第42章 沉淪
沉淪
他的雙臂充滿了力量，緊緊地束縛着我的身體——這個擁抱是帶着警告意味的，仿佛在威脅我不準離開。對此我并不陌生，當戒指每天晚上在我的嘴唇上胡亂啃完一通以後，他也會這樣抱着我，直到漫長的夜晚過去……
“日記本，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接下來按我說的做，知道嗎？”伏地魔打斷了我的思考，他微微低下頭，看着我的眼睛說。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就像是應驗他的話一般，一陣陡然掀起的狂風将濃煙分開一條縫隙，鄧布利多從中間走了出來——完好無損地。他的發須在氣流中飛揚，手裏握着魔杖，帶着堅定不移的殺意，緩緩地走向我們。
伏地魔只是擡頭瞥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回了我的身上，和小漢格頓時不一樣，這回他看我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暴戾，而是一種毫無保留的、絕不會交給其他任何人的信任。
“我把身體控制權分一半給你，你來注意我的背後。”他按着我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說，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中間夾着一根蒼白的魔杖——他把它奪回來了。
“好。”
我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戰鬥已經打響了。伏地魔松開了我，下一秒，他的魔咒便和鄧布利多的對撞在一起，兩人都不必多言，只有死亡才能給我們之間的仇恨畫上句號。我和伏地魔背靠背站在一起，我的目光搜尋着那片黑色的濃煙，警惕地等待着……
果然，趁鄧布利多吸引火力的時候，一個漆黑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貼着牆角潛行過來，瞅準時機，打出一道綠光襲向伏地魔的背後。
“小心！”我喊道，伏地魔立即擡起另一支蛇頭魔杖迎擊，兩道勢均力敵的索命咒在空氣中碰撞出铿锵的巨響。
“什麽！”
“難道你覺得……再加上一個格林德沃就可以對付我了？”面對鄧布利多訝異的眼神，伏地魔只是報以一抹獰笑，他雙臂伸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紅綠兩道截然相反的光芒将空氣生生撕裂，“紐蒙迦德，作為你們兩個的墳墓倒是很合适……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只有我，才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巫師！”
配上那雙滾燙的、猩紅的眼睛，這番發言顯得很有氣勢，不知道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有沒有被震懾到。可只有我能從他魔力中一點不安穩的波動中察覺出，他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他胸口的傷一定還在影響着他，只是他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放心，日記本…對你的未來有點自信……”伏地魔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用蛇語低聲對我說。緊接着他低吼一聲，不顧一切地調動起所有的魔力，兩股魔咒猛地放大數倍，在劇烈的閃光和轟鳴中爆炸開來。
我只來得及用手臂護住頭部，然後就被滾滾氣浪淹沒了。猛烈的沖擊波震碎了牆壁，掀開了天花板，還撕裂了我腳下的地面。
我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奪去了聽覺，在尖銳的耳鳴聲中，我踩着崩解的碎石瓦礫從高塔上跌落下去。最後一秒，在這個被毀滅的無聲的世界裏，我看見鄧布利多把手伸向了我身邊，和我一起墜落的格林德沃……
這果然是個荒唐的夢，否則我怎麽會看見鄧布利多把格林德沃一把拉懷裏抱着，後者還擡起頭親了他一口，簡直太污染眼睛了……
我只來得及想完這個念頭，然後就被重力無情地拽下了深淵，但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伏地魔竟然走到高塔邊緣，向着我的方向縱身跳了下來。
“喂！你不要命了……”
狂風撕裂了我的呼喊。深藍色的天空在飛快地流逝，和下方的海水融為一體，所有一切都混雜在了一起，下墜……
忽然，一條有力的手臂找到了我，把我拉向他的方向。我擡起頭，頓時再也移不開目光，伏地魔的頭發在風中狂舞着，漆黑的身影正好擋在一輪滿月中間。很邪惡，但卻很美……
“為什麽…你不是想要我死嗎？”
當我落到他懷裏的時候，下落的速度似乎開始減緩。他頓了頓，嘴角上揚了一個微妙的弧度：
“你要是死了，我該如何活下去……”
“可是，你知道我恨你…這麽多年了，你只是把我當成一件工具，不聽話了就可以抛棄……”
我知道這很諷刺，因為此刻，我卻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攥着這個我聲稱的仇人。
“而且，都是因為我，魂器已經不再是秘密……你肯定想毀了我的。”
“原來你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殘忍地笑了一下，輕柔地撫摸我的臉龐，“沒錯…我不會原諒你，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把你留下……”
“主魂！”我突然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反過來扳住了他的臉，他顯得十分錯愕，眼裏甚至浮現出了惱怒，但我沒有停下。
在說出下面這番話以前，我從沒發現這些想法竟屬于我自己，它們充滿了夢境中的颠三倒四、語無倫次，我毫不懷疑醒來以後我會嘲笑夢中的自己，然後很快把它們忘記……
“聽着，我可以做你的魂器，做你的所有物，甚至可以當那個默默無名的孤兒——湯姆·裏德爾…而你，你是伏地魔，你要代替我打敗我們的敵人，征服世界，讓所有人感到恐懼——你要代替我享受這一切！假如你在這裏失敗了，那我又算什麽？我承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我停了下來，微微睜大了眼睛。
伏地魔低頭吻住了我。
這個吻就和這個夢一樣不真實，我幾乎麻木地感覺到他的舌頭在我的口腔裏移動，帶着那片高高在上的靈魂一貫的冰冷。我一邊清醒地意識到這不過是我可悲的幻想，一邊又天真地期盼這或許是牢不可破的現實。
“傻瓜，我怎麽舍得毀了你？”
當他的話語傳到我耳邊的時候，我才發覺他的嘴唇離開了我。那個吻的感覺很冰涼，但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完美…我不知不覺就深陷其中。
伏地魔用指腹抹了抹我的眼角，在他的瞳孔裏，我看見了自己茫然得有點可笑的倒影。
“你的反抗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是喝了吐真劑迫不得已……你是我的一部分，怎麽可能背叛我？”
“回到我身邊吧，湯姆。我對你可以比對任何人都寬容……”
我笑着攬住他的脖子——是了…我果然在做夢。
“你在哪裏，日記本？解開大腦封閉術，我就能感覺到你。”
“我在……”
下一秒，我一頭栽進了冰冷刺骨的海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