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

阿不思……鄧布利多?

這個名字本能地勾起了我的緊張,我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想握緊我的魔杖,卻發現它不在手裏。

盡管這是夢,我還是感到了一絲憂慮。

“他的魔杖在你那裏——”那個蒼老而嚴肅的聲音用陳述的口吻說,“是你給我發的訊號。我以為你的魔法核心已經毀了。”

“哦…現在倒來關心我了?”另一個人用嘲諷的口吻說,從投在我身上的影子來看,他似乎在把玩手裏的魔杖,“我以為你知道什麽是更偉大的利益,阿不思……結果,你也搞砸了?”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問:“他來找你做什麽?”

“已經五十年了…阿爾,看看你,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了。我們這麽久沒見,你第一件事非要談這個讨厭的小子嗎?”

“格林德沃……”

“嚯,格林德沃!你上次這麽稱呼我的時候,害羞得都不敢擡頭看我的臉……”那個嘶啞的聲音幹笑了幾聲,換了一種懶洋洋的語調,“罷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我還提它做什麽……”

“伏地魔…是叫這名吧?你們英國人就是喜歡搞點難記的法語玩意兒……他來問我老魔杖的下落。”

“老魔杖……”

随着聽到的對話越來越多,我的意識也逐漸恢複了清晰。現在,我不僅感到了寒冷,還感到了胸口一處魔法傷害造成的疼痛。

似乎有一種冰冷的力量侵入了我的魔法核心,攪亂了我的魔力,這就是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原因。

盡管傷勢嚴重,可我的意識倒很清醒,真是件怪事。

“……我大概明白了。可以解釋得通……他剛複活不久,又遭遇了魂器叛變,這讓他變得虛弱,急于獲取新的力量……”蒼老的聲音慢慢地說道。

“魂器?”

“是的,伏地魔做了六個魂器,顯然他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了……”

“六個,啧,膽子真大。”

“我已經見過了其中三個,他們和主魂關系不和,擔心魂器篡權應該是他迫切尋找老魔杖的另一個動力。”

“這小子的野心還不小。”我夢裏被稱作格林德沃的那個老人走過來,十分侮辱性地用腳踢了踢我,“既然你殺不了他,我看就把他關在這裏好了,比你們那啥阿茲卡班靠譜得多……”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好像在思索——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鄧布利多出現在了我的夢裏,和老魔王關系詭異。

“看來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嗯?你打算怎麽謝我?”格林德沃很無賴地笑着說,往鄧布利多那邊湊了一點。

“我會考慮這件事……把你的手拿下去。”鄧布利多的語氣讓我莫名想到了我和戒指的相處——哪怕是夢,這也太瘋狂了。

“這麽多年了你還沒消氣麽……等等……Scheisse!你這是怎麽弄的?”

格林德沃一把抓住了鄧布利多的手——那只幹枯焦黑的左手,後者只是沉默地看着它,用眼神示意對方放開自己。

“是不是那混小子對你做的?該死,都這麽嚴重了,你還一聲不吭,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你不要這樣,蓋勒特,我能處理好這件事。”

“處理什麽處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是什麽嗎?真不敢相信,我們居然還在談論老魔杖、魂器……”

格林德沃彎下腰,拽着我的頭發把我拎了起來,魔杖抵上了我的下巴。這可能是我第一次被自己的紫杉木魔杖指着,我這才意識到當你成為它的敵人時,它的觸感是如此冰冷。

我半睜着眼睛,看杖尖閃出了一團很像鑽心咒的紅光,但更為不詳,滋滋地灼燒着我的皮肉。

“蓋勒特,住手!”

“別吵,我得讓他血債血償……”

我聽見格林德沃開始念誦起一段拉丁文咒語,從開頭幾個詞我瞬間判斷出這是另一個惡性詛咒。頓時,從心底泛起的求生欲望占據了我的大腦,我開始掙紮,體內死氣沉沉的魔力也被喚醒一絲,我抓住僅有的這點力量,奮起反撲。

就在這一刻,有什麽改變在我的體內發生了。我感到一種歸位的幻覺,就好像我的靈魂嚴絲合縫地嵌入了這具身體,而之前,我一直是輕飄飄地浮于其上的。

我從胸口抽出另一根貼身存放的魔杖,剛才趴在地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這根魔杖的存在。它的外形很特別,杖柄是一個精心雕刻的銀色蛇頭——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它。眼下這種危機,哪怕是海格那把破傘我也會拿來用的。

“什麽?”我面前的老人似乎很驚訝。他迅速停止了念咒,身體敏捷地往旁邊一閃,躲過了我的攻擊。

我們兩個都踉跄幾步站穩,隔着幾英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這個時候我看清了周圍的情況,邊上那人果然是鄧布利多,只不過比我上次見到的更憔悴、更蒼老;而另一個人,我很難把他和我記憶裏的蓋勒特·格林德沃——那個不可一世的一代黑魔王對應起來。他就像一把從墓園裏爬出來的枯骨,只有一雙異色瞳孔異常明亮、邪異。

我已經忘了這是個夢境,撲面而來的威脅是緊迫的、真實的,我唯一想做的是從這裏逃出去。

“把魔杖放下……我可以饒你們不死。”我威脅道。我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沙啞一些,伸出去的手也很蒼白,骨節分明。

我的魔杖指着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也把他的對準了我——那是一根虬結遍布的魔杖,我上學那會兒他用的好像不是這根。

至于格林德沃,則從另一頭用魔杖指住了我。

“你沒有勝算,伏地魔。”格林德沃輕聲威脅道,“在我讓你痛苦地死去以前,你最好識相點,乖乖投降。”

我望見鄧布利多舉着魔杖的手有一絲顫抖,愉悅地勾起了嘴角:“我很歡迎你這樣做,因為我不會死,而他……可就活不成了。”

我的聲音聽起來确實不一樣了,似乎變得更輕柔,更冰冷…就像蟒蛇緩慢地爬過地面。

“別管我,動手吧。”鄧布利多的目光充滿力量,那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只有一種凜然的正義和自我犧牲……同樣是殺人,這個老家夥表現得就像在拯救蒼生一樣。

“你閉嘴。”格林德沃看着我,但顯然不是對我說的,然後,他很詭異地笑了一下,“很好,伏地魔,你可能誤會了什麽。聽說你很害怕死亡?你可以對他下手,然後我向你保證,你會體會到什麽叫生不如死……”

聽了他毫不掩飾的威脅,我也放聲地笑了起來,眯起了眼睛。

“你這是做什麽呢?真要算起來,您還是我的前輩……你不希望鄧布利多死嗎?”

牆壁上的火把搖曳了一下,陰影在格林德沃的臉上晃動,滲透着威脅和陰森。

“他得死……但輪不到你碰他。”他的嗓音輕得像一根懸浮在空氣中的絲線。

我貼着牆邊邁出了一步,眼睛緊盯着前面的兩個人,見他們沒有反應,我大膽地又挪了一步,想走到那扇鐵窗邊上——我似乎是從那扇窗子裏翻進來的,現在我得想辦法原路逃出去。

格林德沃散漫地往那邊瞟了一眼:“想跑了?”

我微笑了一下,性命關天,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了。

“我們都放松點吧。今天是我冒犯了,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然後我繼續看着他們,和他們繞着這間不大的囚室轉圈,直到我終于摸到了窗臺。

“交易?不必了,你一開始可沒準備給我這個機會。”格林德沃不屑地說,然後魔杖一甩,打出了一道試探性攻擊。我的心思始終在逃跑上,抵擋得倉促,被鄧布利多抓住破綻。只見他雙手高舉合十,空氣裏瞬間燃起了一團熾熱的火焰,一只金紅色的大鳥從火焰的漩渦中間啼鳴着展開翅膀。

我暗叫不好,緊接着那火焰漩渦就在我眼前爆炸了。我被氣浪狠狠掀到了牆上,還沒等我恢複過來,我的脖子便被一雙鐵爪般的手用力掐住,魔杖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Ugh…”

我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不甘心地用手抓撓着那條掐着我的手臂,但無濟于事。

我睜大了眼睛,瞪着格林德沃那張衰老醜陋的臉龐,眼裏的血管似乎破裂了,整個世界變得一片通紅,充滿了火焰和仇恨。

“看看你,伏地魔……你把自己弄得四分五裂,最後還是要默默無聞地死在這裏,真可悲。”

他很恨我,所以我看得出來,他在享受我的痛苦,甚至有種殘忍的愉悅。

我憤怒地吼了一聲,卻用光了我最後的力氣。我的脖子好像要被掐斷了,但我唯一能做的事,只是徒勞地抓着他的手臂,既孱弱又屈辱。

他的眼睛——異色的那只眼睛,在我的眼前不斷放大,好像要把我的整個靈魂吸進去。在他的瞳孔深處,我似乎看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迷霧……

“沒有人在乎你,沒有人真正站在你這邊,連你自己都要背叛你……你是孤單一個人,從出生到死去,all alone……”

他輕如耳語的聲音就像一種引誘,冥冥中,我感覺耳邊傳來了碎裂的聲音。我似乎快要堅持不住了,明明周圍在燃燒,我卻感到了冷。那寒冷不停地把我拽下去,想要把我吞進一個漩渦,我感到恐懼,因為我知道等在下面的不是昏迷,而是死亡。

格林德沃的嘴唇在開合,但什麽也沒有傳來——起初消失的是聲音,然後是光線……最後,所有感覺都不見了,我的身體越來越遙遠,不斷地下墜。在此之前我知道我會回歸到某個地方,但現在那種預感也不複存在了。

魂器死了以後會去哪裏?我會下地獄嗎?還是說連那資格也沒有,只是永遠消失了?

我是多麽愚蠢,曾經有一度,我竟然以為死亡是溫暖的,可這才是真相。

孤獨。

就在我所有的感官都開始鈍化的時候,突然間,有一股強烈的情感在我的靈魂裏點燃了:起初是茫然,然後是恐懼,是憤怒。那種感情和我自己的很接近,就像是我的仇恨,我的絕望,但又有我沒有的殘忍、驕傲和不可一世。

終于,它也感覺到了我,這時它又化為了一種我沒法理解的東西,我想,恐怕就連它自己也不是很理解,這種帶着脆弱的狂喜和渴望究竟是什麽。

我所在的黑暗撕開了一條縫,透進了光芒。我拼命抓住了那一線光明,我想要找到他,想要接近他,想要得到他……

最後我猛地沖向了他。突然間,我又可以感覺到一切了。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緊緊地擁抱在懷裏。

盡管并不冷,可我的身體在發着抖。我還在那座監獄裏,四周彌漫着滾滾黑煙,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不知道去了哪裏。

此刻,他的紅眼睛注視着我,裏面的殺意還沒褪去,現在卻慢慢地平靜下來,就像泛起的漣漪歸于沉寂。

“……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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