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現實
第23章 第23章 現實。
你就知道和蘇楚琛單獨出來沒什麽好事。
随便進一家餐廳吃飯遇見熟人的概率大約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之間。
那麽, 在同一家餐廳的鄰桌位置和熟人面對面坐着的概率又是多少呢?
大約是百分之零點幾。
以上都是你胡扯的。
但這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場景。
為什麽出來吃個飯也能遇見曾經或者大曾經,反正不知道多少個之前的前糊弄對象?
你坐着11號桌子的牆角旁,他坐在鄰桌的外側,巧妙地形成一個對角線, 那幾乎就是面對面。
男人用一種快要把你吃了的神色看着你, 別多想,并不是其他含義, 是實質意義上的, 活像個沒打狂犬疫苗的瘋狗,要給你咬死的表情。
你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地把視線挪到桌子上。
桌子空空如也, 連杯子都沒有。
你表現出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心裏怒罵。
天殺的, 這是正經餐廳嗎, 不給筷子,給個紙巾盒也行啊!
再說了他年紀也不小了, 火怎麽還是這麽大,心肝脾肺哪個傷了都不少錢,多保重保重身體才是真。
滋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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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見男人扯開凳子起身的一刻, 你比他還快,蘇楚琛被你猝不及防的動作搞得一愣:“怎麽了。”
你微微笑笑:“沒事,去趟衛生間。”
你淡定又從容地走了每一步,在快到分叉口口的時候, 拔腿就跑。
可惜。
沒來得及, 還是被人叫停在了原地。
切記, 一個真正想挽留的人,不會僅僅憑借幾句話甚至幾個字,只有在行動上的攔住, 才叫真正的攔住。
男人只問了兩個字:“去哪?”
他離你還有好幾步遠,連衣袖都夠不着,可你還是慢慢停了下來。
當然是因為良心發現。
發現真是靠了,走反了,前面是個死胡同。
你:“……”
真是天要亡你蘇洱。
說白了還是賴蘇楚琛,沒事非要吃什麽早茶,吃早茶也就算了,為什麽要挑餐廳中間的桌子。
四面八方的哪哪都是人。
幾步的距離,他很快走上前來,眉頭快擰成十字花一樣緊巴。
人在達到一定年齡後,除非外界因素,臉部輪廓基本定型,男人的模樣和你們剛認識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頭發向來淨短,腰背高挺,身材健碩,但又沒那麽誇張,恰到好處,淡下來的臉色最為直白,像是抽離開了人情味,冷峻無比。
大多數人見到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看起好猛,感覺一拳揍死自己。
還有人猜測,他會不會是飛行員出身,因為體質指标看起來的确優于常人。
并無道理,常年堅持運動的人體型總不會賴,又占了個十足的身高優勢。
所以,也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鐵血直男,不僅喜歡男生,還是做下面那個。
胸肌結結實實,從腰腹開始一塊一塊地羅列在一起,像是成熟許久的切好碼齊的豆腐,因為它放松下來的确很軟。
熟透了的時候又潤滑得有光澤感,豐富飽滿。
他人很軸,在某些上面不是一般的犟,你覺得你還算随性,尤其面對情人,你總是格外寬容有耐心,迄今為止,你沒有在任何一個情人面前發過脾氣。
但不代表一而再再而三的掃興不會讓你興趣闌珊,在這種時候,他是害羞的,可他更想哄你,于是常常半跪在地上,托住你的腳腕,讓你的鞋尖挑在他的下巴上,接着悶到不能再悶地:“要**我嗎?”
韓夏,但你更喜歡稱他為霸總哥。
因為這位就是你唯一和數幾位個w打過交道的霸道總裁。
更多的細節你可記不清楚,而你現在也不是心虛,是因為……真的很麻煩。
在他走過來僅剩兩步就能夠到你的時候,你忽而變換方向。
鞋尖碰鞋尖,非常短暫急促的吸氣聲,在那之後,映在牆壁的兩個陰影拉開了距離。
你一步沒動,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卻驟然沒了氣焰。
韓夏沒想到你會忽然回頭,因為你想要離開的意思太明顯,極短時間的呼吸接觸,哪怕是路過的人或是今天上菜的服務生都可以做到。
當然也包括今天陪你來吃飯的那個男人。
又瘦又幹癟,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能看,和他沒差幾歲。
蘇洱才多大,男人那麽大年齡,要不要點臉。
想到這,韓夏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此時,被你不滿地踢碰了兩下腳踝。
你今天其實已經很不高興了,你不喜歡早起,買了一杯不好喝的豆漿,想迷迷糊糊睡會又做噩夢,醒來就是蘇楚琛的臉。
不知道發什麽神經,非要帶你來吃早茶,正好趕上人家全店消毒,連個空氣你還沒吃到呢,前不知道第幾任情人非要堵你路。
“不去哪。”你注視着他:“有什麽事嗎?”
韓夏沒想到會在今天碰見你,這只是意外,他本來有一個臨近的航班,現在肯定遲到了,他并不在意,比起那些,你此時的冷漠表情更是像是冰刃一樣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髒。
他是個很不會說話的人,不會虛情假意,不會巧言令色,但經歷過許多事,在這麽長時間後,他才發覺,原來是因為人。
只有一個人。
只是在蘇洱面前而已。
因為非常在乎,所以才想對他好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于是,在感知到男孩子熟悉的氣息時,他又一次怯懦。
可男孩子并未為他的話做反應,就要走。
“小洱。”韓夏慌張往前走了幾步,又迅速退回去:“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我今天看見你很驚訝,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我只是想問問……你還好嗎?”
你……
你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如果早八、蘇楚琛、韓夏今天一個都沒出現,那更完美。
不幸中的時候萬幸,就在剛才,在你們二人之間,你奪回了主導權。
“我找了你很久,始終找不到你的消息。”韓夏不僅僅是身材突出,有眉毛處有一截斷掉的眉尾,這一切都像是在提醒別人他并不好靠近,可他故意軟着語氣,軟着腔調,這是一只早早被人馴服過了的野狗。
“你當時離開是不是有什麽苦衷,現在不會再出現其他人妨礙我們——”
你眼尖地看到牆邊緩緩閃過另一個人的影子。
沒有苦衷,別誤會,豪門辦事風格真統一,不解決問題,而是解決産生問題的人。
OK了,可以了,不要再說了哥們。
這個地盤可不是你倆任何一個的,一會說露餡了。
“所以——”
“你沒明白我當時的意思嗎?”你打斷了他:“我說到此為止。”
韓夏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你看着他,補充道:“我們。”
韓夏本身話不多,當初也是,如果沒有你主動挑起話題,你們根本沒有溝通可講,一個本就寡言的人更加沉默,一時間仿佛時間凝固。
有人腳步雜亂,停停走走,最後,停在門口。
“小洱?”
蘇楚琛恰如其分地出現,見你先是一笑,視線掃過來時在韓夏身上頓了片刻,沒做停留。
對于眼前的場景,他連問都沒問,只看着你,說:“蝦餃上桌很久了,再不吃,容易涼。”
這就是蘇楚琛的不同之處,段位的确高,一般人可應付不來呢。
你應了一聲,目光根本沒有一分一毫放在韓夏身上,卻在擦肩而過的半秒裏,手指飛快地抓到了韓夏的手掌,最後從指尖劃走。
因為動作太快,太快輕微,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韓夏只感覺到了一陣酥癢,稍縱即逝。
他愣愣地轉頭,是你走在蘇楚琛旁邊的身影。
似是回答了什麽,表情有點恹恹的。
待走路聲音漸漸消失,最後消融在嘈雜地人群中時,韓夏的心髒砰砰砰只跳,喉嚨有些發緊。
他漸漸松開已經出汗的拳頭。
手心裏是一張紙條。
都說字跡有時也能反映出一個人的的性格,黑色字跡筆,它的主人寫得張揚大氣。
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來找我。”
*
等從餐廳出來,你買了兩杯奶茶,有一杯是給蘇楚琛的,他不喝,你讓他幫你拿着。
一杯是芋泥波波,一杯是葡萄凍。
就是為什麽奶茶一喝多就有點像粥呢,那這一杯粥的成本好貴哦,你一口氣能喝五碗。
你一邊嚼着果粒,一邊想,這給韓夏的暗示夠多了吧,他要是對你有想法,就來查查蘇家。
最好往死裏查。
既然他以前家裏管得嚴,都過了幾年,總應該有點成績。
而且,誰知道今天遇見他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為之,都不好說。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東西,都是些場面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趕上連雨季,一連幾天都是雨,早上還晴空萬裏,現在忽然開始下起了雨滴滴滴點點往下落。
你尚未感覺到冷意,一把傘在頭頂緩緩撐開。
蘇楚琛捏着手柄,肉眼可見的,傘朝你傾斜,他的長款風衣肩扣處開始有雨水滴落的痕跡。
一把傘短暫地隔開了淅淅瀝瀝的雨霧,體溫仿佛在這一把小小的空間交換。
你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沒忍住,樂出了聲。
事情是不可以摞到一起的,摞到一種程度,人就容易變瘋。
你就老覺得蘇楚琛有點被憋久了的意思,真的,他明明自己苦大仇深,還要天天戴上副假笑頭套,一般人還沒有這種毅力。
剛才算是個導火索吧,不管是韓夏周夏王夏李夏……随便一個人來都能和你扯上關系,蘇楚琛到最後臉已經拉不開面。
經你這一打叉,蘇楚琛的長篇大論最終無奈停止。
他無奈嘆息:“小洱,你這樣會讓父親放心不下。”
你沒做回應,在感覺到雨即将變大時,伸出左手,直接罩在蘇楚琛的手背上。
“松手。”你把兩袋奶茶遞給他。
傘不算小,但這是兩個長胳膊長腿的成年男性,施展空間太小,難免會發生擦碰。
蘇楚琛愣了一下:“不用。”
“快松手。”
你催促着,你的手心暖和太多,溫溫熱熱的,瞬間捂熱了他的手背。
蘇楚琛不自覺地蜷縮了手指,不等他猶豫,他的手一下被人握緊,他知道你慣用的香水,連指節仿佛都一瞬染上了映迷的清香。
不知何時開始,記憶中那個孩子逐漸成長為男孩,最後變得比他還高。
他知道你在做什麽,就像你也知道他的每一步計劃一樣,你們像被迫纏進一個已經壞掉的藕裏,卻被壞心的農販再度扔進了池塘。
一同跌入爛泥裏,泥濘不堪,卻藕斷絲連。
你們之間必須要争一個輸贏。
無論贏家是誰,輸家的結果都只會慘烈無比。
蘇楚琛經歷過鑽進垃圾桶撿剩飯的貧民窟生活,也絕對不會容忍自己重蹈覆轍,從天上跌落到泥地裏,他心有不甘。
也就是這一秒間,雨勢忽然加大,落在傘面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開門,關門,打暖風。
一氣呵成。
蘇楚琛猛地回神,你的手已經離開,殘存的餘溫消散後,随之而來的是漸漸感知的冷意。
他感覺自己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又說了什麽,然後他看見你笑了。
蘇洱,這是他來蘇家前就聽過無數遍的名字。
他讨厭這個名字,也讨厭這個人,因為這個蘇洱,他每天有學不完的課,上不完的學,母親還嫌他不夠。
他從來沒見過父親,他小時候總被人罵是沒有人罩着的孩子。
母親說必須要超過蘇洱,比蘇洱優秀,這樣才能讓父親看見他們,接他們回去。
于是,蘇楚琛更加厭惡蘇洱,都怪他,要不是他,他和母親就可以回家。
因此,在到蘇家的每一天,他都對蘇洱冷眼旁觀。
後來,直到回國,見到在機場笑着沖他打招呼的的蘇洱,他才意識到或許有某些東西從那天開始要發生變化。
這份厭惡被加注了更多的籌碼,複雜到連他都說不清。
現在,對他而言,非常非常厭惡的人,聲音低着,輕着,卻目光灼灼,眼神裏透着再清晰不過的目的性。
他聽見蘇洱湊過來的聲音。
“從小到大我最聽你的話。”
“你不要和我計較。”
他的手再一次被握住,對方的手掌搭在他的食指上。
蘇楚琛微微側過了臉,卻撞進屬于蘇洱的黑白分明的眼眸裏。
那裏面懷揣着戲谑。
可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那聲音又像火燎般灼熱濃密。
“好不好?”
“嗯?”
蘇楚琛一時沉默。
沒有人會比你們兩個更加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