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正經游戲

第28章 第28章 正經游戲。

雖然玩家永遠不被定性, 但是學生身份還是或多或少地限制了你的發揮。

比如一些專屬于成年人的游戲,你止步于此。

你還是有點道德觀念的。

嗯,誰說不是好人。

你看着白色奧迪緩緩駛入巷口,右轉燈頻頻閃爍, 連閃幾次, 車頭逐漸落入視線,包括坐在後車座上的柳絮冬。

男人正襟危坐, 颔首低眉, 即便是在車裏,也見儀态端正。

你擺弄着手裏包裝的拎袋蝴蝶結, 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柳絮冬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成年人。

算來,比你實際年齡也要大一整輪呢。

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

承受能力, 綽綽有餘。

*

休息日, 上午時間,小區裏沒有多少人, 街道樓棟到處都透着股灰蒙蒙的潮濕感,車緩緩駛過,有一半被光影打散分開再度聚起來, 柳絮冬就這樣,一擡頭遠遠望見了站在對面的男孩子。

居然,是校服。vb@糕冷臭屁桃

穿着整齊,幹幹淨淨, 斜挎背着書包, 貼襯年齡的服裝只會顯得年齡更小, 男孩子身形修長,眉眼清隽如初,烏發碎碎密密, 從頭到尾透着股年輕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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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冬啞聲失笑,覺得一會兒定要再問問男孩兒,有沒有因為今天意外的打擾影響學業。

真的……

他不禁捂了捂臉。

總感覺在犯罪啊……

但無論想再多,司機謹遵命令,緩緩将車停靠到目的地。

門被拉開,外界的涼意與車裏的暖風交雜混合。

伴随着男孩子磁性清潤的音質,一同合上。

“麻煩您了。”

小孩能看出來真的有教養,從上車開始到坐下,一聲沒出,餘光裏半坐在皮質後座上,肩膀挺直,後背繃緊,不像是做戲,倒是由內而外,長期培養而成。

學習好,性格體貼,品質不差,柳絮冬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撿到寶了。

他思忖片刻,轉而帶着笑意擡頭。

江至迩不知道是看他看了多久,因為當柳絮冬看過去的時候,男孩的目光早早與他對視,先是閃動一下,下意識偏開眼神,動作放到一半,又堪堪停下,最後,那雙漆黑的眸子緩慢地移了回來。

停在他身上。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點心思全擺在臉上,一點都不會掩飾,所以柳絮冬看着江至迩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猶豫地,遲疑地,那手指骨節分明,修長瘦削,仿佛也抓了抓他的心口。

而後,是不怎麽熟悉,但絕對稱得上好聽的男中音。

像小提琴一樣悠長綿綿。

“柳……先生。”

江至迩看着他這樣念着。

在此之前,柳絮冬從來沒想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姓氏能被念得如此纏綿不已。

他這種年紀,見過太多太多的大風大浪,卻也不得不承認,他不争氣地晃了片刻神。

柳絮冬很快調整過來,這期間不過短短兩秒,他笑問:“叫得這樣生疏,總不能以後也叫我先生。”

他以好接近的同齡人口吻拉近距離。

“名字,或者學着他們喚我一聲柳哥,我再怎麽也算不上你叔叔的輩分,看你自己想叫什麽?”

柳絮冬又摩挲了幾下手邊的拐杖,這是他的習慣,思考問題,遇見難以考究的問題,他總是要碰碰拐杖以此緩解心情。

江至迩不是他的擇偶标準,愛情也根本不在他人生的考量範圍內,如果在路邊遇見,他也只會笑着感嘆年輕真好,接着錯過。

他們不會過多産生一分交際。

他也實在沒想到,有一天需要和比他小太多的男生交往,無論是否出于本意,他們的關系短時間分割不開。

差得太多了。

柳絮冬無聲嘆言。

“哥哥。”

一聲又輕又緩。

極易讓人忽視錯過。

柳絮冬倏然攥緊了拐杖。

江至迩不是眉眼溫順的長相,相反,他有着極具個人特點的外表,算不做攻擊性,但絕對能夠讓人一眼記得清楚。

少年說話時喉結也随之上下滑動,震響的共鳴聲落在後車座中,嘴角挑起來好看的弧度:“叫您哥哥,可以嗎?”

柳絮冬半靠坐在後座,半個身子忽然酥麻不已,猶如他們初見那天,泛泛緩上來的,是少年緊貼在膝蓋上的灼熱。

他還記得那天在分別之際江至迩問了他一個問題。

少年問:“我知道我是個交易物品,從今天開始,我一無所有了,以後能依靠您嗎?”

他現在的回複與那天如出一轍。

“當然。”

*

去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柳絮冬看着江至迩像變戲法似的,一樣一樣拿東西出來。

第一件,是一捧藍白相間的馬耳他藍。

花朵被保存很好,看樣子是新包的,但在等候的時候,柳絮冬沒有看見任何它的蹤跡,于是他産生了好奇。

一邊接過花一邊笑問。

“謝謝,我先前怎麽沒有發現。”

花朵很新鮮,飽滿漂亮,讓人不自覺心情不好。

而更多的,是收到禮物的心意。

柳絮冬第一次經歷,不讨厭,很新奇。

江至迩神神秘秘地,表情有點得意似的:“背包裏呀,我本來是想等哥哥下車再突然轉身,那樣更驚喜。”

柳絮冬無聲笑道:“不會,現在就已經給我驚喜了。”

叫他哥的很多,但叫他哥哥的,江至迩算是獨一份。

如果換作其他人,多多少少會顯得做作,可偏生男孩年紀小,談笑之間都是撲面而來的年輕勁兒,像是團豔豔無比的火焰,熱氣騰騰,活力滿滿。

第二件,柳絮冬看着江至迩提了一盒蛋糕出來。

六寸左右,小狗形狀的,非常逼真,腦袋還帶着牛仔帽子,耳朵纏着巧克力做的粉色蝴蝶結。

花可以現買,但蛋糕就不一樣了,這樣的,一看就是提前定制。

江至迩獻寶一樣把它捧過來:“送給哥哥。”

柳絮冬不知道是第幾次無言,他罕見地,有點不确定地問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聖誕節?情人節?七夕節?

他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能想到的所有值得兩個人慶祝的節日,但很遺憾,都不是,今天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禮拜六。

江至迩也搖頭:“不是啊。”

柳絮冬:“那——”

為什麽要送他禮物。

再經歷過無數次成年人的無聲厮殺後,再度返回校園,只覺得心氣兒都不一樣。

更純粹,也更簡單,用不着錢來思考,用不着擔心人機交往,可能連理由都不太需要。

不過江至迩給了他答案,男孩子眼睛彎了彎,沖他笑:“誰說節假日才能送禮物,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什麽都想送的。”

“不過我不知道哥哥喜歡什麽,我有很多想法,有機會一件件送給您,希望您能喜歡。”

話語戛然而止,年少的男孩子忽而意識到自己的一句失言。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就在這沉默的短短幾秒,柳絮冬看見江至迩忽然閉口不言,恰巧窗外有陽光灑入,照進斑駁的光影,烏黑的發絲都染上了金光,耳根紅透了半邊。

最後,他低聲道:“只不過,不知道您是否喜歡我。”

這般,連聲音都發顫了些,睫毛一晃一晃的,喉結不斷上下滾動……

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回應,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宛若消失。

表情也不太自然了,有點蔫了吧唧的,偏偏有一根來自頭頂的碎發,幻視男孩子一般,悄然彎了下去。

柳絮冬是強忍着才沒把手掌遮在面前,他的心仿佛都揪在了一起,擰擰巴巴,心慌不已。

救命……

太可愛了點。

他再不會像現在一樣如此的清楚知曉,從今往後,男孩子是和他綁在一起的,和他待在一張戶口本上,以後別人只會稱為一對的人。

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任何人都搶不走的所有物。

柳絮冬從很早開始就空蕩蕩的胸腔,風一吹都嘩啦啦的破舊音箱般的胸口,此時被某些不正常的情緒占得滿滿。

他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

在意識到這世界上終于有一個人與他生死相存,歡喜悲傷都只能由他一人給予,猛烈的興奮雀躍湧上了他的心頭。

要是能夠再将他鎖到一個房子裏,不靠海沒有窗戶,只有他們兩個,哄着男孩以後只能叫他哥哥,只在乎他一個人,那便更好了。

*

在準備廳等待時,門口幾個保镖守着,柳絮冬吩咐了幾句,緩緩邁入房門內。

他靠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聽見江至迩在衣帽間喚他。

柳絮冬随聲進入,看見了一個暈頭轉向的男孩子。

很意外,因為他的年齡,怕撐不起來西裝的氣質,所以特意挑選了顏色淺一點的西服,褪下了平日的校服,整個人卻有種說不出的特別感覺。

骨架撐得正好,外套完全合身,随身而下,寬肩窄腰體現得淋漓盡致,只不過看來領帶處出了問題,因為打得亂七八糟的。

江至迩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哥哥哥哥……哥哥。”

小朋友順杆就爬,得到一點暗示就能運用得爐火純青,但聽得人心情頗好。

柳絮冬走過去,捏住一角領帶:“我來。”

江至迩輕呼一口氣,連肩膀都看起來放松了。

不怪他放松,主要是這領帶再這麽纏下去快給他勒死了,柳絮冬只好挑着結先一點點叉開。

“緊張嗎?”

江至迩應一聲:“有點,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場面。”

柳絮冬淡笑:“不用太害怕,一會出場有一半的人都要給我溜須拍馬呢,你只管挑自己愛吃的,望望風玩玩手機,一會晚會就過去。”

這是實話,柳絮冬闖出來的天下有一半都在衆人眼底,即便他被打壓着,即便他因腿疾被人瞧不起,但是沒人敢小看他。

他不在乎這些人,所以告訴江至迩也不要在乎。

柳絮冬做一件事的确專心,當他耐心把複雜纏繞在一起的領結解開,再度系好後,他才後知後覺,江至迩好半天都沒回答。

他腿撐不太起來是一方面,但江至迩身高出衆也占一部分,不站在一起不覺得,此刻緊貼在一起時,柳絮冬才發現,江至迩原要比他高上小半個頭。

不至于仰頭才能看清,但還是要微微昂起下巴。

柳絮冬輕輕挪動了一下姿勢,鼻尖卻觸過一片溫熱的觸感。

稍縱即逝,噴灑的呼吸也只是一閃而過。

他的鼻尖,剛剛,擦過了江至迩的嘴唇。

柳絮冬是因為一時在思考許多事情,沒太注意兩個人越來越近的距離,但作為旁觀者的江至迩卻絲毫沒躲。

他察覺異樣,擡頭就對上一雙睜着的墨色雙眸,眼神深邃,晦暗不明。

在那之後,一切都是毫無預兆地,江至迩忽然低下了頭,輕輕地,慢慢地,以為是更靠近的舉動,卻是,很淡但輕柔地,對方的額頭貼了貼他的額頭。

柳絮冬三十出頭,他這個年紀注定了他已經不再是年少時會因一個牽手、一個對視就臉紅心跳不已的人了。

他大多也在演戲,演出自己的溫柔與脆弱,好讓別人輕視他,讓他順其自然地找到把柄。

這不是一個多暧昧的行為,連親人之間可可以做到,但柳絮冬卻莫名放輕了呼吸。

江至迩的聲音又低又緩地落在了他耳邊。

“哥哥,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你不要難過。”

久違地,那顆鏽死的心髒重新上了發條,無力卻執拗地開始轉動起來。

*

柳知漾今天是被迫叫回來參加晚宴的,有多不情願,他原本連出去耍混的衣服都沒換。

父親和母親雙管齊下,齊齊給他電話短信轟炸,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今天晚宴的重要性。

——他親叔叔的訂婚宴。

原本他還不相信江至迩說的那句男孩子也可以喜歡男孩子那句話,收到的消息就給他一個驚喜。

小叔訂婚的對象就是個男生。

雖然同性結婚已經開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對于這個不算特別發達的四線城市,那算是讓人驚到不能再驚了。

他們城裏人真會玩。

對于這個小叔,柳知漾的感情不算特別多,但要比他只給錢別的什麽都不管的不靠譜父母,前者不知道甩了他們幾條街。

他總覺得,他爸和他小叔有過節,平時總不讓他多接觸。

柳知漾要是聽他的才怪。

他主要是覺得他小叔對這婚事應該不滿意,雖然他不了解具體細節,但估摸着媒妁婚姻這件事,多半是被迫。

今晚先去看看情況吧。

但凡他小叔表露出一點不情願,他砸了這訂婚現場也把儀式給它攪黃了。

來的時候他小弟們還千叮咛萬囑咐,特不放心地給他買了花充數。

提醒他千萬別沖動,情況要是好,就把花好好地送出去做祝福。

服了。

到底誰是他們親大哥。

胳膊肘往外拐,怕他鬧事幹什麽?他是那種人嗎。

柳知漾随手挑了幾個蛋糕零嘴往嘴裏放,又捏了一把瓜子。

看了眼時間差不太多,他捧着花悠哉悠哉地轉到門口。

周圍人絮絮叨叨的,都在八卦聊天,又是猜身份,又是猜年齡,似乎有幾個知情者,一說到這訂婚對象,開始壓低聲音。

說低也不算特別低,至少柳知漾虛虛地聽清了幾句。

好像是姓什麽?

姓楊?

說得聲音越來越小,柳知漾也不是八卦的人,而且馬上就能看見,他随意地靠在一邊。

心裏一想事,思緒就開始到處飄。

也不知道江至迩在幹什麽呢?他一天沒來得及看手機消息,就算對方發消息,他現在也回不上。

思緒應該就是這樣活泛起來的吧,越想越念,越想越想。

本來還想等周日,他今天一個人來這個不想來的宴會,就越想去見江至迩。

誰說一天就非得是一天,他現在改主意了,一會晚上就去找他。

表白了。

答應了。

他這麽早答應會不會太快,會不會顯得他很廉價。

但是表白都是人家主動的,他這時候還猶猶豫豫的,多不像個人。

忽而一聲,來自門口,有服務員接待的聲音,一瞬,整個大廳都安靜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麽,今天的主角來了。

嗒嗒嗒,是兩個人并其的腳步聲,步調一致,聲音緩緩。

訂婚對象會是什麽樣的人?很自然地,聯想到這件事上。

周圍又開始有細細的讨論聲,夾雜這幾分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這一眼,是無意之間。

其實最開始他沒有看清,但就像是每次遇到危險時,身體爆發的危機感一樣,他的心髒恍然地猛跳了一下。

這一眼,柳知漾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個在熟悉不過的身影。

甚至,才見過不到一天,那個人曾經對他說過不知道多少句甜言蜜語。

周圍所有的聲音仿佛都被按下了暫停鍵,聽不見,一個接着一個地遠離了他。

男孩子不再是校服,而是與他一般的,一身西裝,打扮得比往常更加精致,他的樣貌突出到讓人移不開眼。

眉目淡淡的,表情看不太清,在燈光籠罩暈開的範圍裏好看得不似真人。

在此刻,柳知漾得到了四件事的答案。

第一件事,他小叔聯姻的對象。

第二件事,他今天不用回消息了,沒必要。

第三件事,他依舊要砸了這場訂婚宴。

最後一件事。

他悠閑地走過去,在更多人不解的目光中,停在兩個人身前。

柳絮冬含笑叫他,他沒聽,視線動也沒動,只待黑發少年緩緩擡起頭。

對方微微怔住,瞳孔一縮,有些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嘴唇——

被他打斷。

柳知漾惡劣地揚起了嘴角的弧度,輕笑道:“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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