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1
chapter21
“葉聲,你不怕媽突然進來?”葉音懶趴趴地半挂在葉聲身上,肌膚上滿是豔紅的痕跡(夏天蚊子多,審核員這是蚊子包謝謝),有氣無力道。
“我鎖了門。”葉聲把葉音額頭上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一縷縷撥開,把人往自己懷裏靠地更緊。
兩顆熾熱的心髒泵輸着相同的血液,連跳動的頻率都出奇的一致。
葉音把手貼上葉聲的胸膛,掌心随着對方的胸膛起起伏伏:“葉聲,你說,如果有一天有一把刀捅進我的心髒,你會不會也跟着一起疼。”
葉聲說:“會。”
痛我所痛,這話其實并沒有科學依據,但葉聲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卻相信。
他清楚地記得,他16歲出國的那天,他在飛機上正看着潔白的雲層出神,身體倏地很痛,頭,胳膊,手,腿,哪裏都痛,眼前的景象像是老舊破敗的電視機頻閃,視野中閃過幾秒滿是紅色的景象,耳中也莫名響起奇怪的轟鳴聲,像汽車鳴笛,可他明明在飛機上,不可能聽到。
葉聲不明所以,直到他得知那天葉音出了車禍。
全身的疼痛,滿眼的鮮血,刺耳的鳴笛。
……
葉音收回自己的手,用胳膊肘拐了下葉聲,說:“洗個澡吧,一身汗怪難受的,床單你弄髒的你洗。”
不知道為什麽,葉音每次做完都會覺得困,但是其實睡不着,就是單純的想閉眼。
氤氲的水汽中,葉音半阖着眼,任由葉聲擺弄。
突然,葉聲的指腹蹭了下他大腿。
葉音懶懶地擡眼,眸中帶着點倦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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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聲蹙着眉,指了下他大腿上的一個黑紫色的圓形增生,拇指尖凝着一滾血珠,被水沖淡,粉紅色暈染了他的指尖。
“出血了。”葉聲道。
葉音眯起眼睛一看,還真是,可能是還沒長好,也可能是這玩意兒根本就長不好吧,隔三差五裂口,除了有點兒癢之外屁事兒沒有,葉音都懶得管。
“沒事兒,不用管。”葉音随意扒拉了兩下疤痕,只是裂了個小口子而已。
葉聲:“這種傷是長不好還是現在沒完全好?”
葉音愣神兒了兩秒,仔細回想了下傷是什麽時候燙的:“長不好吧,都半年多了,要好早好了,不用管它。”
葉聲拿起葉音的左胳膊看了看,說:“你胳膊上的是什麽時候燙的?”
葉音:“比腿上的早那麽個……頂多一兩周吧。”
葉聲又蹭了蹭葉音左胳膊內側的幾個比較嚴重比較醒目的疤痕,都沒有像腿上的一樣裂口或者凸起,而且手臂上也不泛紫或者發黑。
“別管了,也就只能長成這樣了,還是說你嫌棄我身上有疤?”葉音看葉聲悶悶不樂地盯着他的傷,逗了他一句。
葉聲搖頭:“不是,留疤以後很多職業會受限。”
“公務員?還是當兵?沒興趣,不想當。”葉音對此絲毫不在乎。
“葉聲,告訴你一個秘密。”葉音的思維總是很跳脫,想起什麽來說什麽。
“嗯?什麽秘密?”
“我其實很喜歡在身上留疤,燙傷,淤青,刀疤,無一例外,都是我親手留下的,我一直清楚地記得留下它們的時候的痛感,這是我為了控制情緒,不讓病情主宰我的思維而做出的努力,是我保持理智的一種方式,我有時候甚至會欣賞這些疤,它們是我與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抗衡的證據。”
葉聲笑了聲:“什麽歪理,上天對你不公平,該被千刀萬剮的就是上天,不是你。”
“小音,為了反抗這個世界而傷害自己不值得,一點兒也不值得。”
葉音咧開嘴笑了:“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酒不能喝,過敏容易喝死;抽煙一開始管用,過肺吸久了就不管用了。”葉音掰着手指頭數他犯病時緩解的方法,“葉聲,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每一次發病我都好疼好疼,你也記得我小時候很怕疼吧?”
葉聲當然記得,葉音明明最怕疼了,小時候摔一跤都要哼唧半天。
葉音繼續說:“但是我現在卻成了一個有自虐傾向的人,甚至在有些人眼裏是變态……我真的一點也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但是我沒有辦法,精神上的疼痛比□□上的疼痛難熬一千倍一萬倍一億倍不止,我……”葉音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思索了半秒繼續說道:“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葉聲明顯察覺到葉音沒有說完,但是不想告訴他,他也就不再過問。
葉音需要能主動把痛苦說出來才行,那些痛苦的經歷就像一把利刃,握在手裏藏在懷裏只會把自己割得鮮血淋漓,要扔掉才行。
只是對葉音來說,扔掉的過程也是一種痛苦,因為刀刃早已嵌進血肉裏,近十年的時間已經讓刀刃與血肉融為一體,驟然拔出來的結果只會是連同皮肉一起撕扯下來,血流如注,疼痛刻骨。
葉音換了家居服,趴在床上玩開心消消樂。
玩了兩關,葉音在床上打個半個滾,用腳蹬了下他旁邊的葉聲。
“果茶喝不喝?”
葉聲乜了他一眼,“喝,你喝什麽我喝什麽。”
葉音:“……至于嗎,我又沒說我要喝涼的。”
葉聲臉上就差寫着“我信你個鬼”這五個大字了。
好好好好好,大不了喝常溫的嘛!
20分鐘後,葉音咬着習慣含糊道:“常溫的不好喝。”
葉聲:“果茶和奶茶加冰我理解,茉莉綠茶你都要喝冰的?”
倒也不是,葉音就單純愛吃涼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純茶不好喝。”
葉聲默默看了眼葉音手中的奶茶杯,眯了下眼睛,辨認着裏面的小料:“加了珍珠椰果脆波波的三分糖純茶,确實挺純的。”
葉音:……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葉聲有的時候嘴真的很毒。
“你舔一下你的嘴唇。”葉音道。
葉聲抿了抿唇:“怎麽了?”
葉音:“毒死了沒?”
葉聲勾唇笑了:“沒啊,好好活着呢。”
“不,你死了,被你自己的嘴毒死了。”葉音面無表情殘忍道。
媽的自己好幼稚啊。葉音突然想到。
葉聲嘴角小幅度地上揚,眼底泛起溫柔。
葉音能夠沖自己毫無顧忌地發點小脾氣,應該算是好事吧,起碼不再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