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賓館裏的貴”
第36章 036 “賓館裏的貴”
買早餐、送禮物、制造偶遇、當衆表白, 甚至趁午休時間偷偷跑去校園廣播站念情書——當然,年級倒數前十名的文筆确實不太行。
至于結局嘛,自然是被教導主任抓到、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說不清是幡然醒悟, 還是迫于校方給到的壓力, 趙清歌被批評後便再也沒來打擾過她, 甚至開始主動避嫌——連在學校裏迎面碰見, 都會自動繞道走開。
溫廉纖并沒有将對方那股子青春悸動放在心上。
只是沒想到畢業多年, 還能在這裏遇見。
在陸晨輝的慫恿下, 略顯醉态的趙清歌端着酒杯、扭扭捏捏往包廂裏走,一見到溫廉纖, 雙眼猛然一亮, 連粗犷的聲音都下意識夾了起來:“嗨, 溫廉纖, 好、好久不見……”
招呼聲戛然而止。
餘光不經意掃到溫廉纖身邊笑容和善的韓佑, 趙清歌臉色突變,顧不上陸晨輝阻攔,當即轉身就往外跑——或者用“逃”來形容更為貼切。
大概是畢業後疏于鍛煉,他看上去比高中時“發福”不少,身材壯實的男人像是中邪狠命般往門外擠, 連杯子裏的紅酒都險些灑出來,場面着實滑稽。
包廂裏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溫廉纖卻微微蹙起眉頭, 渾身不自在。
陸晨輝拽着趙清歌的胳膊, 逼問緣由:“不是, 趙哥你是什麽情況?溫大小姐在這兒呢,你跑什麽……”
趙清歌結結巴巴:“那你、你也沒說韓佑在啊!”
陸晨輝笑得更大聲:“韓佑在又怎麽了?他們兩人一起出現,那不是很正常嗎?再和你說個好消息,他們八號剛辦了婚禮, 還給我們發喜糖了呢!趙哥,你要不要去敬杯酒、祝福新人長長久久、沾沾喜氣啊?”
彼時的趙清歌已經躲進了走廊,隐隐約約能聽見他的責罵聲——當然,罵得是陸晨輝,罵他沒把話說清楚,故意戲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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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廉纖算是明白了:那幾位大少爺不過是想找點樂子,無所謂是韓佑的樂子,還是趙清歌的樂子,只是不湊巧,兩者都牽扯上了自己。
喻娴小動作打斷了她的思緒:“那個姓趙的以前和韓佑是有什麽過節嗎?看起來,好像很不想見到韓佑的樣子……”
同樣疑惑的溫廉纖第一時間望向身邊的男人。
韓佑握着她的手,神情無辜地搖了搖頭,打消了妻子的顧慮:“我和那人都沒見過幾面,哪裏有什麽過節?”
同學會的即興節目到此為止。
酒過三巡,溫廉纖婉拒了衆人要去KTV趕第二場的邀請,與韓佑一起提前離席。
喻娴原本也想走,只是聽陸晨輝和王天昊商量着一會兒要再把趙清歌“請”過來,她揣着一顆吃瓜的心,又默默坐回原處。
同學們的盛情難卻,兩人今晚都被迫喝了不少酒,肯定是沒辦法開車回繡園了。
溫廉纖裹緊身上的毛呢大衣,頂風站在九州飯店門口開始碎碎念:“馬叔得留在我爸那邊随時待命,再調別的司機過來也很麻煩,找代駕的話,我擔心人家沒辦法下山,而且,我不想回玉玺公館或者玲珑華府……”
理由挺多,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想住在外面。
韓佑彎起唇角,順着她的心意往下說:“找個賓館住一晚吧,明早再來取車,順便去文星雙語逛逛、吃頓早飯?”
安排到了溫大小姐的心坎上。
她欣然應允,催促着韓佑訂了附近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觀景套房。
夜幕如同悄然滑落在城市上空的黑色綢緞,讓萬物逐漸歸于寂靜,目的地與九州飯店相隔不過五百米,兩人決定步行過去。
或許是被學生時代的記憶裹挾,或許是酒精作祟,溫廉纖這一路都很歡脫,旁若無人地邊走邊哼歌,間或還會踩着地磚上的圓形花紋轉一個圈。
楠豐十二月天寒地凍,路面返潮似有薄霜,韓佑擔心她那小高跟鹿皮軟靴打滑,寸步不離守在身後。
然而。
走近細細聆聽才發現,溫大小姐唱的是:“開房~開房~開房~”
韓佑莫名好笑,又覺得微醺狀态下的小青梅着實可愛。
擡起長臂,他将正在興頭上的溫廉纖扯回到身邊,不容分說,把帶着自己體溫的圍巾系到她的脖頸上:“開房這麽高興?”
半張臉都被羊絨圍巾包裹住,溫廉纖耷拉着眼皮,難得坦誠:“是啊。”
他舊事重提:“不是說‘不喜歡’嗎?”
難為情地垂下睫毛,她糾結半晌才替自己辯解一句:“也……不讨厭。”
好在,韓佑沒有乘勝追擊。
只是牽着她的手,沖馬路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擡了擡下巴:“先去買點東西。”
這一次,某人的腦回路連接飛快:“賓館裏不是有嗎?”
韓佑投其所好:“賓館裏的貴。”
溫廉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聲贊許:“韓佑,你果然持家有道。”
持家有道的男人笑而不語。
第一次進超市買計生用品,溫大小姐異常緊張,眼神不知道往哪兒落,只恨随身的包包裏沒裝着口罩。
她跟在韓佑身後,打掩護似的買了許多零食和飲料,最後,眼睜睜看着那家夥站在貨架前挑選了“顆粒”和“超薄”,随手丢進購物籃。
直到結完賬走出超市,溫廉纖才長舒了一口氣,确認四下沒有人認識她,這才低頭查看塑料袋裏的小盒子:“這些和普通的有什麽不一樣嗎?”
韓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是一會兒我要問纖纖的問題。”
溫廉纖:“……”
*
酒店三十六樓套房。
透過落地玻璃窗,整座楠豐城如同畫卷般在腳下鋪陳開來,只是,溫廉纖此刻無心欣賞。
剛脫下鹿皮短靴,她就收到了喻娴發來的語音消息,背景音非常嘈雜,想來,那群人應該是已經專場到了KTV包廂:“趙清歌也過來了,正在向陸晨輝他們訴苦呢!我靠,信息量有點大,我要消化一下,再告訴你……”
室內很快暖和起來。
知道溫廉纖不喜歡自己渾身煙酒味,韓佑第一時間走向浴室:“要不要一起?”
溫廉纖直言“不要”,一來是因為酒店的淋浴間比較小,實在很容易擦槍走火;二來是因為這個房型的浴室與大床之間僅有一牆之隔,牆面上還嵌着大塊的透明玻璃,不妨礙她欣賞韓妲己入浴。
韓佑好像知道她在看自己,也很樂意成為箱庭裏的風景。
他不疾不徐脫掉衣服,擰開花灑。
溫水自頭頂傾瀉而下,流過凸起的喉結和緊實的胸膛,在腹肌上短暫停留,又順着肌肉線條滾落……
溫廉纖的注意力被那具充斥着雄性荷爾蒙的身體所吸引,無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透過氤氲水汽,好幾次與對方視線相觸。
她飛快低下頭,心猿意馬重新點開了和喻娴的聊天界面——或許是不想讓韓佑窺聽到閨蜜間的聊天內容,她特意改發了文字。
喻娴:你還記得趙清歌當年跑去廣播室給你念過情書嗎?
喻娴:他和我們說,那天放學就在籃球場被韓佑堵住了,韓佑借口切磋球技,結結實實把他修理了一頓!
喻娴:最瘆人的是,趙清歌說韓佑好像都琢磨過往哪兒推、往哪兒撞似的,一場球打完,他渾身都不見傷口,愣是在家裏躺了兩天……
溫廉纖發了一個問號。
想了想,又發了一長串問號,然後是質疑:你确定趙清歌說的是——韓佑打他,而不是他打韓佑?
喻娴:我确定!
喻娴:你沒看見趙清歌今晚看到韓佑時的反應嗎?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喻娴:說起來,韓佑他是不是從那時起就開始默默掃除一切競争對手了……
溫廉纖:競争對手?
喻娴:情敵。
喻娴敲的每一個字溫廉纖都認識,放在一起組成句子,卻讓人糊塗。
只是憑借對竹馬二十多年的了解,她篤定地發了條語音,提醒閨蜜別被誤導:“韓佑怎麽可能動手打人?肯定是趙清歌他喝多了,胡說的……”
喻娴心領神會——韓佑此刻不在溫廉纖身邊,立刻回過來一條語音:“寶貝兒,你別那麽肯定,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李呈呈他也說過差不多的話,說韓佑那天晚上在捕夢酒吧門口把小洪往死裏打!”
溫廉纖默了幾秒鐘,依然持懷疑态度:“我寧可相信韓佑有個叫韓左的雙胞胎兄弟,也不相信他會和別人打架,你不知道,他在隆濱那邊的樂團挂名演出,都能被團裏的其他小提琴手組團排擠……”
她還沒來得及把韓佑遭人偷拍的鬧心事告訴喻娴,正打算組織一下語言,卻聽見浴室方向傳來開門的動靜:韓佑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出現在視野中。
淋浴聲幹擾了聽覺,他疑惑詢問:“纖纖是在和我說話嗎?”
溫廉纖按滅手機:“我在和喻娴聊天呢,他們去KTV了,而且趙……”
她停了停,沒把話說完。
發現韓佑只在腰間裹了條浴巾,溫廉纖呼吸一滞,一時間不知是該先看他的人魚線,還是胸前那對金屬釘。
喉嚨莫名幹澀。
她從購物袋裏翻找出一次性內褲,有意避讓對方:“我去洗澡。”
韓佑笑了笑,從購物袋裏取出別的東西。
只是。
兩分鐘後,溫廉纖滿臉糾結地從浴室裏探出半個腦袋,沮喪地喚了聲:“韓佑……”
他掀眼應聲。
溫廉纖鼓了下腮幫,垂頭喪氣:“我……我來例假了,突然提前了好幾天,可能是這段時間情緒起伏太大。”
她略顯無措地站在那兒,看看丈夫,又看看丢在床上的小盒子。
韓佑先是一愣,随後“噗嗤”笑出聲來。
溫廉纖生悶氣:“你笑什麽!買的那、那個,用不上了!”
桃花眼中沒有失落,全然是對妻子的關切:“總能用得上。”
扯掉浴巾,他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歇着吧,我去樓下給你買衛生巾。”
溫廉纖抿了抿唇,扭捏道:“那你知道買哪種嗎?”
韓佑“嗯”了聲:“你常用的牌子和型號,我都拍照記下來了——不放心的話,我一會兒到貨架前拍照給你看,你自己挑。”
“好吧,那我還想要……”
“熱飲和暖寶寶。”
“還有……”
“巧克力。”韓佑沒急着推門出去,再一次與她确認,“還需要什麽?”
溫大小姐搖了搖頭,關上了浴室的門。
直到韓佑離開房間,她才又羞又氣地捂住了臉:亂七八糟的約會經歷,加一。
幸好韓佑是體貼的、溫柔的、紳士的、永遠不會笑話她的。
恍惚間又想起喻娴說的那些傳聞,溫廉纖深吸一口氣,愈發覺得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