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章
◎20.第 20 章
鐘爾和許聽廊前後腳搬離酒店的事情已經在劇組傳開, 這會遠遠近近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們二人身上。
她一點都覺察不出來似的,泰然自若跟他套近乎。
許聽廊不理她,她也不介意, 繼續問候他:“你看起來好像昨晚沒睡好啊?”
許聽廊牽動缰繩, 揚鞭在馬身上一揮。
“駕。”
馬受到驅使, “嘚嘚”向前邁開步伐, 奔跑起來。
旭日初升的清晨, 空氣有種透明感, 在呼吸間浸透肺葉,冷得清清醒醒。
奮鬣揚蹄的馬, 意氣奮發的人, 在淡金色的金芒下朝着無盡的遠方疾馳,馬蹄過處, 揚起漫天飛舞的塵埃。
鐘爾盯着他的背影,好一會沒能挪開目光,等回過神,她笑一下, 身體微微前傾,夾緊馬腹, 揮舞缰繩:“駕。”
像一支鋒利的箭, 直直地追了上去。
小方沒想到她上來就玩這麽大, 心猛地提到半空中, 他生怕她有個好歹, 聲嘶力竭地沖她的背影吼:“妮多, 你回來!”
鐘爾揮手示意他不用擔心。
其實她很久沒有這麽放肆地跑過了,而且這馬的習性她也沒來得及了解和适應,這一跑, 确實有點冒險。
但她天生是個冒險主義者,享受危險邊緣、心髒狂跳的猛烈快-感。
全世界迎面撲來,激湍的氣流化作狂風,貼着耳廓嘩嘩流過,凝在空氣裏的低溫因子像一粒粒微小的冰晶,棱角全成了利器,割在臉上,幾乎要劃破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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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廊聽到身後另一道馬蹄聲追來,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兩道鮮衣怒馬的身形撕裂清晨的靜穆,一前一後,在遼闊的草原上争逐不下。
劇組不放心二人,開了車前來追堵,後窗降下,心驚肉跳的工作人員拿着擴音器大喊:“聽廊,妮多,你們不要鬧了,不要比賽了,有話好好說,危險啊危險!快停下來!”
倆人充耳不聞地跑了近二十分鐘的馬,太陽完全升起來了,訓練營被遠遠抛在身後,房屋和帳篷只剩小小一點。
許聽廊回頭,對上鐘爾被風刺激得淚眼婆娑的眼睛,臉和指關節被凍得通紅,她的頭發也亂了,留着氣流梳過的痕跡,已經半定了型。
她從來不是嬌氣的人,既不生氣,也沒有半分要退縮的意思,大有你能繼續跑我就能繼續追的架勢,還沖着他笑。
許聽廊勒緊缰繩,馬兒得到他的示意,慢慢放緩腳步。
鐘爾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她也命馬放慢腳步,她自己則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淚,梳順亂糟糟的頭發,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才跟了上去。
兩馬并肩,悠然踱步。
鐘爾暗戳戳駕馭她的馬挪到許聽廊旁邊,兩人的腿近得都挨在了一起,随着馬匹走動,互相摩擦。
縱馬揚戈過後,許聽廊的心情不錯,心胸也比較寬廣,看她一眼,沒躲。
工作人員一顆心終于落下來,擴音器裏傳來他如釋重負的聲音:“欸!這樣才對!散散步,聊聊天,欣賞一下咱們泉市的美好風景……”話到這裏,他猛地一個停頓,比先前更加聲嘶力竭地喊上了,“妮多!!!你要幹嘛?不要啊妮多!”
鐘爾一手還抓着自己馬匹的缰繩,另一手卻抓住了許聽廊的缰繩,俨然是打算與他共騎。
但中途換馬談何容易,她伸胳膊伸腿地嘗試了好幾種辦法都不對勁,最後她選了一種看似可行度最高的,蹬開馬镫子,整個人的重心往許聽廊那邊靠過去,然後抓準機會,側面仰身,上身半躺到了許聽廊馬上。
這會馬速雖然不快,但是掉下去萬一摔斷骨頭,或者遭到馬蹄踩踏,都不是鬧着玩的。
“妮多,危險!快回去!”
鐘爾想得很簡單,只要腰臀能夠到許聽廊的馬背,她就能借力把腿也換過去,但理想豐滿,現實骨感,她難以在颠簸中控制自己的身體,又不敢貿然松開自己的馬,進退兩難,腰部整個懸空在兩馬之間,無法着力,手忙腳亂中,她整個人一陣亂撲騰。
馬被她踢煩了,不聽使喚要往外走,這下她腰臀部的懸空更加厲害,随時都有體力不支摔下去的風險。
她的腳死死勾住馬匹試圖把它拉回來,但也不知道是哪一腳,給了馬錯誤的信號,居然加速跑開了。
這下鐘爾的腿徹底沒了着落,整個人直直地往下墜去,只剩一只手還勉強抓在許聽廊的馬缰上。
擴音器裏傳來工作人員驚恐的尖叫。
千鈞一發之際,鐘爾的手臂被一只手緊緊抓住,将她用力往上一提,她整個人的重量都挂在這只手臂上,危機時分倒也感覺不出疼痛,已經被騰空拉起。
緊接着許聽廊傾身彎腰,手臂圈過她的腰,将她抱了起來,按到自己身前坐好。
安全了。
側着坐馬沒有安全感,但鐘爾現在實在提不起勁換坐姿,痛覺神經回過味來,肩膀手臂連接處和大腿內側都傳來肌肉拉傷的撕裂感,她又累又痛,又丢臉又後怕,幹脆一臉紮進許聽廊胸前,頭一次在他面前像個需要保護的女孩子。
确認她坐穩,許聽廊的手臂從她腰間松開,但因為要執缰繩,所以還是個類似環抱的姿勢,她的身軀被他圈在臂彎間。
“你在幹嘛,找死?”許聽廊的聲音不冷不熱從她頭頂傳來。
鐘爾深呼吸兩口,心情略微平複了些,她給自己找個特別像樣的理由:“老師不是說我得學途中換馬嗎?我提前自學。”
她飛揚的頭發飄在他臉上,像無數細小的觸手作亂,令他四肢百骸都發癢,他剛拂開,發絲又锲而不舍纏上來,幾次過後,他只得放棄,低頭看她烏黑的發頂,奚落道:“你這個人是厲害,不怕死,也不怕丢臉。”
其實鐘爾怕死也怕丢臉,但她的丢臉跟他說的丢臉不一樣,她丢臉的點在于被他親眼看到她馬背上那一頓癞蛤蟆般的亂撲騰,實在有損形象。
至于被全劇組乃至全國觀衆看好戲,她無所謂。
“那你從了我,我就不用死,也不用丢臉了。”
許聽廊淡嗤:“你想得美。”
“我到底哪裏不好?”她質問。
許聽廊反問:“你哪裏好?”
“漂亮,有錢,這是外在優勢。”鐘爾大言不慚地數上了,“至于內在,優點也很多,随便列舉都是,善良,有趣,活潑,可愛……”
許聽廊打斷她:“閉嘴吧,我聽不下去了。”
鐘爾輕哼一聲,倆人難得有點親密接觸,她怕被他趕下去,忍住了沒争一時口舌之快。
馬沒走上幾步,她不滿足現狀,伸出手試探着抱住他的腰。
好一把勁瘦緊實的細腰。
她鬼鬼祟祟摸索兩把。
他腰間肌肉微微緊繃,勒緊缰繩,示意馬匹停下。
鐘爾那個後悔啊,立刻松了手臂跟他賣慘:“我手臂痛,腿也痛,暫時不想騎馬了,你載我回去吧。”
許聽廊不為所動,對着不遠處的汽車點點下巴,說:“那你坐車回去。”
*
不出所料,鐘爾騎馬追許聽廊的事,又成了劇組的一樁新談資,托她的福,劇組每天都有聊不完的八卦,業餘生活相當豐富。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跟着許聽廊換酒店的事情還是傳到了丁瓦那邊,丁瓦氣得要死,恨不得千裏追殺小方,在電話裏一通狂轟濫炸的罵。
小方縮着脖子等他罵完,鼓起勇氣跟他分析利弊:“瓦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性格,要是不得到,永遠在惦記,還不如讓她得償所願,自個很快就膩了。”
丁瓦又何嘗不知道小方說的是實情,他沉吟片刻,問:“別的呢,別的表現還像話嗎?”
“挺乖的。”小方報喜不報憂,沒提今天早上遲到和騎馬追許聽廊的事,“她有點肌肉拉傷,沒請假,一聲不吭地學了一上午馬術,剛剛才跟我說痛。”
丁瓦心軟,回到先前的話題,裝作不經意地打聽情況:“那許聽廊那邊什麽态度?”
“難搞。”小方苦惱,“妮多上蹿下跳這麽久,他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丁瓦說:“那你要不跟他打聲招呼,叫他私下裏跟她演兩天算了,她嘗到甜頭了也就放棄了。”
“我打了,但這話誰信啊?”
丁瓦那個煩啊:“那你說怎麽辦?”
小方撓頭:“我再跟他說說吧。”
倆人達成共識,想要事态平息,不能靠阻止,要靠成全。
挂了電話,小方回到餐廳,這會正是午飯時間,劇組下塌的酒店包下了劇組三餐的飲食,送來熱騰騰的飯菜。
他拿上飯菜,去到保姆車旁打開車門。
鐘爾蜷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聞聲睜開眼。
“你真的要在這裏吃啊?”小方撺掇她,“不跟許聽廊一起?”
他現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讓鐘爾泡到許聽廊,丁瓦也已經默許。
鐘爾撇嘴:“可是我累死了,我就想躺着。”
小方說:“你追人沒點誠意。”
鐘爾不服:“我怎麽沒誠意?”
她今天都差點折在馬蹄下了。
“早上想多睡一會懶覺,就放棄跟他一起坐車來訓練營,因為累,連飯也不跟人家一起吃,你得噓寒問暖,才有個追人的樣子。追人你不能還跟個祖宗似的吧?”
鐘爾從沒正兒八經追過人,以前她看上誰,只需要給出一點點暗示或信號,剩下的都不用她主動,哪像許聽廊,費她那麽大勁。
但小方說得不無道理,經過反省,她決定從明日起痛改前非。
今天當然也不能放過,但不必局限于噓寒問暖。
因為她今天還有個大招。
當晚十一點多,許聽廊已經睡下,房門被敲響。
他通過貓眼看到鐘爾,停頓兩秒,還是開了門,但沒解防盜鏈,只讓門開了條半個拳頭大的縫:“又幹嘛?”
“我昨天晚上跟你說什麽,你還記得嗎?”她得意一笑,“我這個人說到做到的。”
昨晚她說要給他看女兒。
許聽廊抱臂倚門,看她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見他是個默許的态度,鐘爾伸手,從旁邊拉了個人出來。
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孩,一見到他,滿臉堆笑:“狼狼!!!”
許聽廊:“……”
他閑暇之餘想過所謂女兒是什麽,狗,貓,羊駝,兔子,烏龜,可達鴨,小香豬……常見的動物都想了一遍,唯獨沒想過是個貨真價實的人。
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
這姑娘的聲音略耳熟,但他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聽過。
他看着鐘爾,等她解釋。
“沒禮貌。”鐘爾在那姑娘的頭上輕輕拍了下,“不是跟你說好了嗎,叫爸爸。”
那姑娘不滿:“我又不是沒有爸爸,我已經有兩個爸爸了。”
“你不是要離婚了嗎,那就少一個了呀。”鐘爾循循善誘,“那可不得補上一個嗎?”
許聽廊:“……”
他到這裏終于記起來這姑娘是誰了,難怪覺得聲音耳熟。
但人家是怎麽變成他女兒的,他就算把腦回路彎成回形針,也沒法聯想起來。
鐘爾試圖撬開房門,她手臂細,但再細也無法穿過狹窄的門縫,只得伸了跟食指進來,在門上牆上四處摸索。
許聽廊克制住自己腦海內一閃而過的、抓住那根手指的沖動,扶住門威脅道:“拿開,不然關門了。”
鐘爾料定他不敢,她堅決不松手,一松手他指不定就把門關上了,她空閑的那只手拉了姑娘往門縫靠近,好讓許聽廊更清楚地看清所謂女兒。
“許聽廊,給你介紹一下。”她煞有其事,“這位是,狼耳給我鎖死在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道路塌方三人組申請組團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