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程雪到來的時間不早不晚,入冬後又過了兩個星期,古城飄了一夜的雪,白雪披滿青山,光線明亮的清晨,雪山靜靜地倒映在湖面上,身後是陰雲重重的天空,山峰像凝視着鏡中的自己那樣沉靜。

李午昂踩在嶄新的積雪上,沒打傘,無人的空氣上留下一連串的漆黑腳印,這麽冒着雪走回住院樓,嘴裏叼着的煙也濕了半截,他在病房的衛生間裏半天打不着火,一只細白的手遞來根新的,程雪拎着大衣,說讓他小聲點,徐缪睡着了,咱倆出去聊聊。

沒人打掃天臺上的雪堆,今天的空氣很清爽,街道上的霧漸漸散了,能望見雪山的秀影,程雪點了煙,但不抽,拿着煙到處走,她的頭發很直,又太黑,沒有挽起,她走動時,滿頭的黑發就在身後晃來晃去,像故意似的,又像是家長沒把她小時候多動症的症狀太當回事,高跟鞋把地上的積雪踩得咔嚓響。

“這就是你吊那老頭的地方啊?”她在欄杆邊揮舞中手中的煙。

“我說過了,他自己要跳樓,我是去救人。”

“哦,是吧。”她靠在欄杆上,半個身子伸出去,不知道是想看清地面還是天空,煙快燒到指頭了。

李午昂這輩子沒覺得有什麽人是不可戰勝的,像程雪這樣行為乖張、做事不講究邏輯的人,總叫他很吃苦頭。他不想跟她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徐缪他爸是你叫來的。”

那天他打過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話語聲慵懶到讓人惱火,他說了地址、朵朵的情況,徐缪的情況,對方也僅僅回了一句:哦,是吧。李午昂當然會将其認為這是她的回絕,他沒想到沒過幾天,那個自找苦吃的老頭就出現了。

“賣房子和咖啡館的主意也是你告訴那老東西的吧?”他問。

這句質疑像劃過程雪眼底的一根火柴,倏地點亮她的目光:“你也沒徐缪說得那麽笨嘛。”

李午昂沒接話,注視着女人的目光,就跟那天下午注視着在欄杆上手腳亂蹬的老頭一樣,冷漠,蔑視,不近人情,和徐缪的描述大相徑庭。

為什麽,你恨徐缪?他質問。

恨?她笑了幾聲,毫無征兆,把殘餘的香煙吸到盡頭,插進雪堆,手腕微微顫抖,“我說,你對徐缪了解多少?”她點燃了第二根煙,煙草燃燒後,接着把煙從唇邊拿走了。

“比你多。”李午昂簡練的語氣裏裝着所剩無幾的耐心。

“哦,這樣啊,”她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李午昂,“你知道徐缪從哪所大學畢業的,家在哪裏,談過幾個對象?”

見李午昂不語,她的笑聲輕飄飄地飛進風裏,接着走到圍欄邊,欣賞着幹淨的潔白山峰,口吻平淡又懶散:“要不我告訴你吧?所有的事,聽完這些事,你就走,我會留下,照顧他到傷口愈合。”

“憑什麽是我走?”

“因為你會後悔的,對那些事……僅憑區區一個‘恨’字,也敢妄下定論。”

她的皮膚很白,然發極黑,風撩起無數青絲,她很瘦,一頭秀美的發似乎消耗着她的全部生命,徐缪出事這段時間,她把煙草當主食一樣抽,拿一根木簪子挽起頭發,站在天臺上昂着頭,背靠藍天,像雪山下凍僵的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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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還有7600就完結,存稿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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