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牢
地牢
他才一張嘴,冷風灌進喉管,他又要吐出血來,趕緊又閉上了嘴,只留下狐疑的雙眸。
就見吳霜神色晦暗,擡起腳似乎想要上前,卻又生生停住了步伐,自顧自的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擡手,一抹靈力飛入符予初胸口。
身體裏面那些因為攻擊而震撼作亂不能平息的脈搏,在這樣的柔和靈力下逐漸緩和。
符予初反複呼吸了兩下,這次張嘴,能說出話了。
“白鶴峰的靈氣還是比蒼岩峰純淨。”他說的第一句話依舊是調侃,似乎是想打破兩人之間局促詭異的氛圍。
吳霜被他這句話硌了一下,順着話茬道:“以後不用去別峰修煉。”
說的自然是符予初去蒼岩峰上面瘋狂吸收人家的靈氣這件事兒。
符予初嘻嘻笑着,按着白雪站起身來:“我可能少了點侍從的天分。”
吳霜不上前,他便主動走到他面前,擡手把那條沾了血的外袍拿吳霜面前,“這外衣,師尊還要嗎?”
一個清洗訣就能去除的污漬,要是他現在身體康健,靈力足夠周轉,也會先洗好再給符予初。
奈何他現在體內靈氣還在橫沖亂撞,再動用靈氣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腦子有病。
吳霜向他攤開手:“……給我罷。”
符予初略微驚訝了下,但依言把外衣放于他掌中。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能繼續剛剛的燈火闌珊了,符予初也就這樣情理之中的被解雇了。
臨走之前,他還問到:“這房子……需要幫忙修建嗎?”
吳霜看着眼前癱倒了四分之一的寝居,一時間唇角微微抽動,符予初也在這時候讀出了他面上除了高興生氣苦惱之外的其他表情。
現在一定是很崩潰的表情吧!一定是吧!
“不必……明日我會找師兄。”吳霜道。
符予初道:“還有錢嗎?”
“……”
看來是沒有了。
吳霜淡定道:“我會找他開一個友情價。”
這件事兒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夜色已深,符予初回了偏房,他體內全是亂竄的靈氣,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攪成一團。
至于吳霜,他在确定符予初身體無礙之後,便直接離開白鶴峰了。
符予初并沒心思關系吳霜去哪兒了,他現在更關心自己體內亂竄的靈氣。
之前在蒼岩峰吸收那些靈氣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似乎又要突破了,但是卻一直只是有這個苗頭,始終沒有真正的打破障礙。
而今晚上吳霜的一掌似乎把這點空缺打通了。
就像之前兩個人疑惑的那樣,吳霜打出來的雖然是殺招,但是在接觸到自己身體的那一瞬間,那些強力的攻擊又近乎變成了一種柔韌的靈氣團。
自己是能吸收這樣的靈氣的。
還真是聞所未聞的怪異,敵人重重一擊,你卻反而把敵人扔來的能量全吃了。
由此觀之,以後不用費力修煉,只要被吳霜一直揍,就可以走上巅峰之路了?
……好了,打住。
符予初收斂了笑意,強迫自己不要思考這些奇怪的話題,把注意力轉移到丹田。
又是一夜,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符予初來到了光榮的練氣六層。
他一出門,就看見馮善正指揮身邊一個蒼岩峰的弟子擡起磚塊。
“大師兄?”他詫異的看過去,确定那确實是蒼岩峰的綠色校服。
馮善見了他,面色稍有遲疑,但是還是很快的調整好了表情,眼底帶着笑意:“中午好符師弟,又突破了,恭喜恭喜。”
符予初朝正殿看去,就見那裏昨晚的大洞已經填補的差不多了,只是外形上不太美觀,估計還要修兩天。
“師尊呢?”他沒有看見吳霜的身影。
馮善聞言面色微凝:“百花谷之前的那批邪祟,今早巡邏的弟子發現了幾只,師尊應該和師叔們正在集中商議此事。”
符予初想起來了,眉眼沉沉:“此事……倒真是蹊跷。”
“十分蹊跷,”提起這事兒,馮善面色也不好看,“但是也不用太……”
他這話沒說完,因為苗素踩着長劍直直飛進兩人中間,打斷了他的後半句。
她看着符予初,正色道:“小親傳,速速收拾,師尊和章師弟正在峰底等你。”
——
“這不是小予初嗎,好久不見啊好久不見。”章矩一見符予初,心情大好,搖着扇子十分輕快的笑道。
吳霜擡手攔下了他想要排在符予初身上的扇子:“明明一周前才見過。”
章矩皺眉道:“你懂什麽,我喜歡小予初喜歡的不得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算已經好幾年過去了。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白駒過隙一般啊……”
符予初盯着他看了半天,倒是沒聽他在絮叨些什麽,注意力而是落在他身上,還是那副病恹恹的樣子,穿着一條綠色的長袍。
他不太認臉,但是十分記得清衣服,這分明是南藥門門主長袍。
吳霜和自己提過“章門主”,但是他還以為是和上輩子一樣,這位“章門主”并非章矩,而是他的長兄章規。
章矩此人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不多,後來搜腸刮肚想了想,大抵是萎縮,怯懦,身體奇差,并非是能成大事者。
但是當時南藥門的門主,他的大哥章規卻完全相反,此人雷厲風行,仁義可靠,常常嚴肅的板着臉。
符予初稍微向苗素側了側頭:“南藥門現任門主?”
苗素點頭:“是,是我師弟。”
畢竟苗素是三界聖手的女兒,章矩又在她出聲後才拜入門下,這樣稱呼一聲不算為過。
符予初又問:“那你師兄呢?”
章家兄弟二人相差七歲,按照拜入南藥門的年紀,章規理應是兩人師兄。
卻見苗素面色微變,道:“章師兄前些日子只身前往前往鬼門關,現在……下落不明。”
兩個人說話聲音不小,吳霜聽見了稍微朝符予初側了側頭,示意此事不必再提。
即便是昨晚兩人之間鬧得并不太愉快,但是現在提起正事兒,兩人倒是依舊如昨日一樣毫無嫌隙。
章矩倒是沒什麽反應,笑着問吳霜有沒有把那些上好的藥給符予初。
吳霜沒繼續和他扯皮,直奔正題:“不遠千裏來萬劍宗,有何發現?”
章矩道:“來向萬劍宗昨晚的屍潮道歉,同時,來看看符謹于的鬼屍。”
符予初右眼皮輕快的跳了兩下,話已經到此,他也知道今天把自己喊來的目的了。
他迎上三人看向自己的視線,道:“我沒異議。”
符謹于的鬼屍安置在蒼岩峰的地牢,吳霜的臉相當于通行令牌,帶着直奔地下。
這裏符予初也逢吳霜命來過,只不過那是十年後的事兒了,期間萬劍宗又一次翻新,連帶着地牢也嶄新堅固,幾人現在看到的地牢多少帶了點殘酷的色彩。
斷手斷腳的魔,震碎丹田的仙,失去意識的鬼……只有想不到,沒有裝不下的。
嘶吼哀嚎呻吟,用身子撞擊地面鐵籠,鎖鏈指尖搖晃摩擦,種種混在一起,伴随着詭異的氣味兒一齊打在剛打開地牢大門的三人面前。
章矩只堅持了0.01秒,就光榮的別過身子,捂着口鼻嘔了起來。
苗素淡淡評價道:“廢物。”
符予初輕笑一聲,還真是苗素的風格。
他倒是心道親切熟悉,萬劍宗即使是沒翻新的地牢也比鬼界地牢幹淨不少,起碼地面上幹淨沒有排洩物。
而魔界嘛,沒有地牢這東西,沒有比較意義。
吳霜擡手,扔給章矩一塊布。
章矩擡手一摸,又把這塊布還了回去:“我自己會用靈力阻隔氣味,還用不着你這東西。”
“是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吳霜點點頭。
章矩:“?”
幾人走進地牢,裏面的牛鬼蛇神見了三人便又是一陣嘶吼哀嚎,各組語言混合在一起聽不出個數。
符予初豎着耳朵聽了聽,無非是些罵人的髒句葷話。
章矩指着一只斷了手臂的魔族,竟然和他雞同鴨講起來:“你說什麽?太快了根本聽不清,我教你,你要慢慢說,大聲的慢慢說!”
符予初的注意力也稍微過去了些,卻在聽清那魔族說的內容的下一秒,整張臉都紅了。
苗素就站在符予初身邊,見狀扭頭看向他:“你聽得懂?”
自然聽得懂,畢竟也是在弘墨淵住了幾十年的頭頭,這不過這樣粗俗的很多年沒聽過了。
這魔族說的也不是別的,只是純粹的污言穢語。
這些污言穢語他不是三眼兩語罵出來的,而是一字一頓描述出來的……花樣之繁多,描述之生動詳盡,實在是令人大開眼界,令人嘆為觀止。
魔族向來民風淳樸,若是只是這樣的內容,符予初的表情倒也不至于如此一言難盡。
實在是因為這魔族每一句污穢之語的主語……都是吳霜。
不知道吳霜怎麽得罪了這位活爹,現在被他在話語裏翻來覆去的淩辱了個遍。
那魔族又高昂的罵了一句,聲音壓過了周圍別的聲音,強橫的占據了符予初的大腦。
他只是在腦子裏輕輕的想象了一下……就面如土色。趕緊飛快的甩了甩頭,想把那些詭異的畫面從自己腦子裏甩出去。
章矩看着符予初生動的表情變化,遲疑道:“那你怎麽臉變紅了……又變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