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7 章
“你說,如果貴妃的孩子死了,她會怎麽樣”裴郁的眸子黝黑的發亮,像是一雙詭異的蛇瞳,看的人直發寒:“是會瘋,還是會找尋仇人為她的孩子陪葬”
當今聖上,有九位皇子,每個皇子皆才俊,禮、藝、射、禦、書、數幾乎是各個皇子最微不足道的技能,其中最為突出的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皇子裴垚,有着百步穿楊的好箭法,在戰場上屢獲戰功,二皇子裴慕,精通孫子兵法,熟讀聖賢詩書,二位皇子皆都是貴嫔楊瑤所生。
他們二人曾是皇位競争的不二人選,無論是誰坐上那個位置,天下都會是楊瑤母家的天下,只可惜早些年,楊瑤的親哥哥在朝堂上狀告大理寺卿私吞官銀此事為虛,惹得皇上龍顏不悅,連帶着楊瑤的母家和二位皇子被冷落,這才使得二位皇子與皇位失之交臂,如今新晉貴妃屢獲盛寵,眼見着要趕超當年的楊瑤,朝堂上各路大臣各懷鬼胎,怕是貴妃生下的孩子要難保。
裴郁雖說成了太子,可始終沒坐上那個位置,前頭又有兩個哥哥壓着,饒是再怎麽得盛寵,也難保不會從那個位子上摔下來。
一朝高高捧起,一朝狠狠摔下,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裴郁若沒點心思,早就被人吞噬殆盡了。
“可……”柳無災頓了頓:“貴妃那麽在乎這個孩子,怕是難下手。”
“誰說,一定要我動手了”
裴郁伸手扶摸着陳幼安的脊背,親昵的吻了吻陳幼安的耳垂。
“乖,我記得你會制毒。”
陳幼安愣了一瞬,瞳孔瞬間放大,慌忙起身推開裴郁。
“不行!那會害死我全家的。”
陳幼安害怕的往後倒退着。
裴郁讓他制毒加害貴妃的孩子,用他的手為自己牟利,完全是不把他家裏人的性命放在眼裏。
将軍府上下二十條人命啊,如果被發現,無一例外的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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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幼安不停的搖頭,重重的跪下來,爬到裴郁身邊,兩只手伸出來,緊緊攥住裴郁的衣擺:“太子殿下,求您別再逼我了……”
柳無災看着陳幼安的慘樣,也有些不忍,出聲勸解道:“除掉大皇子、二皇子的辦法有很多,其實太子沒必要一定得拿陳家人的性命做匕首。”
“噢”
裴郁冷眼撇過去:“那你說有何辦法”
柳無災一時無言,其實他也沒想到辦法,但仔細想想,殺害龍子,哪怕是個病兒一旦被查出來那就是誅九族的死罪,誰也不想自己的家裏人被牽連到,就連他自己也不想。
頓了頓,柳無災沒敢再多說什麽,只閉上了眼,不看不聽。
看不見,也就不會不忍下手了。
皇室紛争,非死即傷。
當年的陳晟如此,如今的陳幼安也要如此。
死便死了,無非是個無用之人。
陳幼安看着在場唯一一個為自己說話的人也不吭聲了,頓感絕望,他無聲的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的無能為力。
“太子殿下,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您能放過将軍府嗎?”
柳無災嗖的睜開眼,只見陳幼安挺直脊背,孱弱的身體略顯無力的坐着,黝黑的眸子靜靜地看着裴郁,眸子中閃過一瞬恨意,柳無災無法不想到,陳幼安此刻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殺了裴郁,只見他的一只手狠狠地攥起,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扯出一抹悲涼的笑:“我養了一條蛇,它很聽我的話。”
…………
夜半,一輛馬車突然出現在将軍府後院門口,并未驚動任何人,夜色中,一個人影從馬車上跳下來,矯健的身姿旁若一只優雅的梨奴,穩穩的落在地上,可落在地上後,他的身形又有些踉跄,像是有腿疾一般,一手扶着馬夫的胳膊才保持好站立的姿态。
沈岳眨眨眼,看着眼前久不見面的人兒,濕潤了眼眶。
陳幼安看見沈岳,遏制不住心底的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步飛奔起來,一頭撲向沈岳的懷中,可他剛走一步,膝蓋便驀的一軟,跪了下去,連帶着身上昂貴的衣裳都貼向了地面。
臨走前,柳無災看着裴郁坐在火盆旁漫不經心的擦拭手裏的長劍,有些忐忑的問道:“太子殿下真相信陳幼安能處理好事情嗎?”
裴郁擡了擡眸子,放下劍,看向柳無災幽幽笑道:“不過是尋個好玩的物件,放在身邊囚着,本殿信不信,并不重要。”
“可要是被人發現……”
柳無災不免有些心慌,殺害皇子這等事,一旦被徹查下來,誰能保證自己不受牽連如果事情一定要做,那非得做到萬無一失才好,不然誰都吃不了兜着走,他不理解裴郁到底是怎麽想的,看着裴郁表情淡淡的擦拭手裏的劍,又莫名覺得心安。
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怕是裴郁也不敢随便出手吧……
但願是這樣。
柳無災想。
…………
“叔叔……”
陳幼安肩頭披着厚重的鬥篷,鬥篷上的羽領是上好的鵝毛,他狼狽的摔在地上,膝蓋上的疼,如針刺般,刻進他的骨頭裏。
裴郁放他走前,把他拖進屋子裏又侵犯了一次。
他從沒想過讓陳幼安好好的回到家。
看着陳幼安嘴裏咬着的保命人參,忍不住伸手掐住陳幼安的後脖頸。
他真的相信陳幼安嗎?
不。
他不相信,可他又忍不住去想,這樣一個為了保全家裏人的性命從而犧牲自己一輩子自由的一個人,會做出什麽
是會殺人
還是會不擇手段的為自己牟利
他很好奇。
俯身吻了吻陳幼安發抖的脊背,惡魔般的低語在耳畔輕輕回繞:“我勸你,別想着逃。”
…………
看着陳幼安的穿衣打扮,沈岳松了口氣,好歹在吃穿用度上,裴郁沒有虧待了陳幼安。
忙的走上前扶起陳幼安,他卻愣住了。
陳幼安像是站不起來一般,一雙膝蓋綿軟無力。
“你的腿……”
“無事。”陳幼安撐着沈岳的手慢慢站立好,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殘廢了而已。”
他的平靜的說。
沈岳卻在他話音落下的最後一秒,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他半摟過陳幼安的肩頭,看着遠處的馬車,咬牙切齒的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幼安聽着沈岳的聲音,強壓着心底的委屈,可饒是再如何壓抑着,他這般年紀的孩子,總還是藏不住事的。
他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緊緊摟着沈岳央求道:“我不想回去了…”
說着,他從沈岳的懷裏仰起頭,猩紅的眼眶裏面,涔着要落不落的淚,濃密細長的睫毛下,一層厚厚的陰影讓他的臉看起來立體了許多。
沈岳看着陳幼安委屈的紅了鼻子,不忍再看,握着陳幼安的手,帶着他進去将軍府。
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陳幼安愈發的留戀,沈岳拉着陳幼安回到原先的屋子,推開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少爺走後,屋裏的擺設我就沒再讓人動過,總想着你還會回來,就偶爾讓幾個心細的丫頭進來打掃打掃。”
陳幼安看着屋子裏熟悉的一切,輕輕點了點頭,他松開沈岳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摸着自己屋裏的一切,像是想要将這些東西刻進腦子裏似的,不舍得眨眼。
“小少爺這些日子,受委屈了。”
沈岳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幼安聞言,轉過身走到沈岳跟前,伸手輕輕攥住沈岳的手放在自己的一半臉上,看着沈岳一字一句道:“我從未怨過叔叔。”
陳幼安的手白皙滑膩,像是塊玉似的,即便不少受到裴郁的摧殘,但勝在嬌養的好,他畢竟是将軍府的小少爺,饒是做了裴郁的禁栾,也由不得半點怠慢。
太子府的下人心知這些,所以從未有過誰敢怠慢了陳幼安的衣食住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