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玄其人 她能輕而易舉舍了這樣好的劍……

第13章 裴玄其人 她能輕而易舉舍了這樣好的劍……

弄玉聞言,猛地回過頭去,只見季風正站在不遠處,靜靜望着她。

他面色與平日裏并無區別,可弄玉看得出他眼底的波瀾,那是外表靜水流深,內裏卻早已波濤洶湧。

弄玉沒有解釋,只是很平靜地望着他。

季風的心像是被驟然抓緊了,又很快松開,那是一種鈍鈍的痛覺,卻砸得他遍體鱗傷。

他執拗地将目光定在她臉上,自嘲一笑,道:“殿下不準備解釋麽?”

弄玉抿了抿唇,淡淡道:“本宮的确貪心。”

果然。

季風眼底的光點就這樣,一點點變得稀碎。

她沒有再看他,只是徑自朝前走去。

直到她進了屋子,院子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死寂,他才回過神來,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看了看手中的劍,是啊,她能輕而易舉舍了這樣好的劍,自然也能輕而易舉舍了他。

*

“吱呀”一聲,伯英将門輕輕掩上,她擡頭見季風仍站在原處,不覺搖了搖頭。

她猶豫片刻,終于還是走到了季風面前,道:“季小将軍。”

季風的喉嚨滾了滾,道:“姑姑不該這樣喚我。”

伯英搖搖頭,道:“不該麽?你名義上雖是宦官,可你與我心裏都清楚,殿下從未看輕過你,也從未将你當作奴才。”

季風沒開口,只是垂了眸,手指的骨節握着劍柄,一寸寸地緊下去,道:“那又如何?”

伯英道:“季小将軍,過了今晚,我不會再這樣喚你。”

她見季風側目看向自己,便道:“讀懂一個人,從來不是看她說了什麽,而是看她做了什麽。殿下再如何,她也救了你的命,救了季姑娘的命。”

季風眼眸微動,眼底閃過一抹浮光,道:“姑姑……”

伯英道:“宮中上下爾虞我詐,尋常人家的兄弟姐妹是同氣連枝,皇室的兄弟姐妹卻只有相互傾軋的份。這麽多年,我親眼看着殿下長大,我知道,她在宮中的日子并不容易。我是從心底裏希望,能有個人能幫幫她。”

她說着,擡頭看向季風,道:“季小将軍,你為人赤誠,心底澄澈,若能陪在殿下身邊,守着她、護着她,那于殿下而言,這漫漫長夜許就不難熬了。”

她說完,便朝着季風極認真地行了禮,方起身準備離開。

“姑姑!”季風喚住了她。

伯英站在原地,沒有回頭,道:“季小将軍還有何吩咐?”

季風道:“吩咐不敢。我只是想問一句,姑姑方才那番話……是姑姑的意思,還是殿下的意思?”

伯英道:“是誰的意思有何要緊?重要的,是季小将軍心裏的意思。”

季風瞳孔微震,怔怔望着伯英離去的方向,直到院中再無人影,直到宮燈被風吹得“噼啪”作響,他才回過神來。

他最後看了一眼弄玉房間的方向,方轉身離開了。

*

翌日一早,弄玉甫一出房門,便見季風已抱臂站在院中了。

此時天色尚早,晨曦初露,連遠山都蒙着一層淡淡的薄霧,山中更是寂靜得仿佛從未醒過,只有不遠處悠然的鐘聲才讓弄玉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她擡眸朝着季風的方向看了一眼,遣蘭會意,便道:“奴婢起身時他便已在那裏了,也不知幾時起身的。”

弄玉渾不在意道:“随他。季敏呢?”

遣蘭道:“早起便離開了,她……”

話還沒說完,便見季風走了過來。

他身量高大,站在弄玉身前,如山巒般遮住了陽光,投下一片陰影。

遣蘭不覺打了個寒顫,不安地望向弄玉。

弄玉不動聲色地将遣蘭護在身後,擡眸看向他,眼底帶着探究之意,道:“你可想清楚了?是要随本宮回去,還是就此離開?”

季風道:“若是我離開了,殿下該如何同陛下交待呢?”

弄玉随口道:“跑了、死了,都是個講法,你不必擔心。”

季風眸子明亮如星子,就這樣灼灼地望着她,靜水流深。

弄玉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從他眼中看到自己,這一世的,上一世的,可只有這一次,她突然有些自慚形穢。

經歷了這麽多,她再也無法回到最初。

可是他呢?這個時候的季風不過是個少年郎,他懂得什麽?她又何必磋磨他?

他望着她,突然彎唇一笑,眼底漾開星星點點的光亮。

遣蘭微一晃神,又趕忙低下頭去,已然是紅了臉。

弄玉卻直視着他的眼睛,道:“你笑什麽?”

季風道:“殿下忘了,殿下說過,我是雲光殿的人。我若是敢離開雲光殿,便是滿天神佛也保不住我的命。”

弄玉有些不可思議,在她的認知當中,于季風心中,大概沒什麽比他的家人更重要。而她,顯然踩到了他的逆鱗。

遣蘭見狀,識趣地退了下去,自是幫着伯英安排布置。

弄玉挑眉道:“你不怪我算計季敏?”

季風道:“殿下幫我們報仇,我和敏敏為殿下所用,這交易很公平。”

弄玉仔細打量着他的神色,道:“想通了?”

季風道:“是。”

弄玉遲疑着點點頭,道:“如此,好好當差。”

她說着,起身便要離開。

季風卻出言喚住了她,道:“殿下,還有一事。”

“什麽?”弄玉微微側目。

季風抿了抿唇,道:“殿下對姜離……知道多少?”

弄玉眸色一寒,猛地轉身看向他,道:“你以為……本宮知道多少?”

季風沒有退縮,反而迎着她的目光,走到她身前,道:“為何殿下會對敏敏說,讓她遇到難處時去找姜離?”

弄玉看着他,不覺發笑。

她能知道什麽?若非上一世時,她發現季風對姜離這個背叛了姜家的人信賴有加,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會是季氏留在鎮北軍中的暗棋。

她勾了勾唇,上前一步,雙手伏在季風胸膛上,踮起腳尖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的事,本宮都知道。”

她說完,便恢複了如常神色,只是眼底還蘊着盈盈笑意,像是盛滿了的春水。

季風瞳孔一縮,他只覺耳朵邊溫熱,臉頰滾燙得厲害。

是她的氣息撲面。

他的喉嚨滾了滾,還未說出話來,她便已笑着翩然離開了。

他的事……

他望着她的背影,只覺越發看不透她。

*

晌午的時候,崔太後和弄玉便已坐在了回宮的馬車上。

若雲和伯英坐在她們身側侍奉着,遣蘭則與太後身邊的宮女們一起坐在後面的馬車上。

太後微眯着眼睛,似是在閉目養神。

若雲丢了粒葡萄放在她面前的香爐裏,只聽“嘶”的一聲,一股子葡萄的香甜便自那香爐中湧了出來,夾雜着檀香氣,充滿了整個馬車。

“還有多少時候?”太後緩緩睜開眼睛。

若雲道:“瞧着天色,大約傍晚時候便能到了。”

太後看向弄玉,道:“今日晚些時候便是宣德的及笄宴罷?”

弄玉道:“是。”

太後認真瞧着她,道:“當真要參加?”

弄玉點頭道:“當真要參加。”

太後道:“不後悔?”

弄玉道:“若是在衆人之前都不敢露面,還如何實現對皇祖母所說的話呢?”

太後聽着,淺淺一笑,道:“哀家的玉兒,真是長大了。”

弄玉道:“孫女總不能一輩子縮在皇祖母的庇護之下。皇祖母不在的這些日子,足夠我看清一些事、一些人了。”

太後聽着,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道:“去歲你父皇沒為你辦及笄宴,這一次,哀家給你補上!”

弄玉笑得會心,道:“孫女的及笄禮過了也就過了,若是再辦,只怕勞民傷財。更何況……”

她輕笑一聲,一字一頓道:“孫女不喜歡自己的,搶來的東西才有滋味。就算是搶不來,惡心惡心旁人也是好的。”

太後聽着笑了起來,道:“不愧是哀家養大的孩子,頗合哀家心意。”

季風駕着車,聽得裏面傳來陣陣笑聲,很快,這笑聲便被馬蹄聲壓過,再也聽不真切了。

他有些恍惚,好像從哪裏聽過這樣的笑聲,可也只是一瞬而已。

想來,是他想多了。

*

宮中張燈結彩,已熱鬧了一整日。

達官勳貴們被留了下來,陛下今日在清蓮臺設宴,恭賀宣德公主及笄之禮。

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陛下雖有衆多兒女,可最疼愛的便是宣德公主。她是陛下的寵妃謝貴妃所生,又在蕭皇後膝下長大,自是得天獨厚,有這世上獨一份的寵愛。

而她本人又生得傾國傾城,更難得的是氣質清冷自持,飄逸如仙,正是如今世家大族最中意的兒媳的模樣。

因此,今日說是及笄宴,卻有許多世家勳貴存了心思,帶了自家的子侄來,若是被陛下或者謝貴妃看中,求得公主為婦,也是好的。也有的世家勳貴忖度到了這層意思,便帶着自家的女兒來,想着若是能在宴席之上覓得良緣,也算是佳話。

陳持盈坐在梳妝臺前,命宮女為她绾了發髻,道:“須得梳靈蛇髻,才與母妃送我的那套紫玉頭面相配呢。”

流筝笑着道:“正是呢。殿下水靈,這紫玉頭面靈動,兩者正是相合。”

陳持盈望着鏡中的自己,嘆息道:“只可惜,紫玉不算矜貴,若是能得皇祖母那套碧玉的,才算最好。”

流筝道:“只是太後一向疼愛安平殿下,這些體己之物,只怕都是要給她的。”

陳持盈面色湧起一抹愠怒,道:“妖豔賤貨,她也配?”

“不過是套頭面,這有何難?”

嬌寵如她(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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