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能夠看見這顆星球的太空之中,烙着皇室徽章的巨大星艦沉默地隐藏在漆黑的太空之中。

白色的光幕幾乎就在他們的正面,從這個角度,能夠看見這顆星球上唯一的一道白色熒光。

凱裏恩在窗口看了許久,知曉內情的一群人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可誰也不知道他其實也并不知曉在注視着這道愛人化作的光幕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麽。

就這樣沉默地注視了很久,凱裏恩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側身,随手招來一個人,問:“格溫裏安呢?到了嗎?”

那人并非是長期伺候凱裏恩的,這時候埋着頭,戰戰兢兢。

“是、是的。”他謙卑道,“方才唐恩閣下傳回的消息,格溫裏安殿下已經見着獅獅殿下了。”

一同傳回來的還有一張照片,是小家夥在格溫裏安殿下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畫面。

凱裏恩開了這張照片,有些沉默。

他應了一聲,揮退了所有人,雙手背在身後望着那道光幕,分明有許多話想要說,此時卻什麽也都說不出來。

獅獅在他格溫哥哥哭得那叫做一個昏天黑地。

等到自己反應過來,都忍不住紅了臉頰,偷偷擦擦臉蛋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這兩天他哭的次數實在有些多了!

要從堅強貓貓變成哭哭貓貓了!

想到這裏,小朋友抽抽鼻子,頓時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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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嘛。

想到外婆,剛才才收了神通的幼崽就覺得自己又開始想哭了。

急急慌慌才找到弟弟、一見面就被對方抱住可委屈地嗚哇大哭了一場的格溫裏安看着幼弟的這個表情,心裏就是一個咯噔,趕緊開口轉移了小朋友的注意力。

“獅獅在這裏玩得怎麽樣?”

原先準備的都是訓斥幼崽竟然一言不合就跟着外面的野男人(?)跑了的話,可是等到人在面前了,什麽訓斥的話就又都說不出口了,向來思維敏捷的青年短暫地思索了下,竟然也只吐出了這種近似于逢人問人家吃了嗎的問候型的話語。

可是小朋友之所以是小朋友,就是容易被心思狡猾的大人輕而易舉地轉移了注意力。

雖然還很難過,但也要回答哥哥的小朋友想了想,抽抽鼻子細聲細氣地同對方分享了這短暫的一日游的經歷。

見到了外婆—和外婆一起貼貼睡覺—和外婆一起吃飯飯—和外婆出門散步……好家夥,十句話裏九句都是外婆,讓格溫裏安不合時宜地聞到一點醋味。

可是這點醋還沒喝兩口,就被委委屈屈想到外婆的事情而又開始情緒低落的小朋友給吸引了過去。

這有什麽辦法。

認命的兄長抱起小朋友,熟練地把他給放在臂彎裏,輕輕地拍着小朋友的後背,低聲哄勸起來。

索吉踏進會客室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兄友弟恭的場景。

因為這場景對他來說有點微妙,所以端着兩杯水的男人在門口猶豫了下,實在很想收回腳去。

可惜在他收回腳之前,那邊的兄弟倆就發現他了。

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一雙是金色的,另一雙則泛着琥珀一樣的光輝,雖然一個狹長一個圓潤,在燈光的照射之下竟然也差不了多少。

索吉哪裏受得了這個,連帶着從一開始就不對付的格溫裏安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他神情自若地将水杯放在了來訪者的面前,但也沒多的別的什麽招呼。

倒是格溫裏安忍不住開口:“不打一聲招呼就将別人家的孩子帶走,果然是星盜的作風。”

雖然知道是熟人“作案”,但當時也可吓死他了。

因此,在面對着索吉的時候,格溫裏安的話語之間就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刻薄。

這點小刻薄在索吉面前簡直就是灑灑水。

只見黑皮的星盜團長雙手環胸一副拒不交流的模樣,實在是連面前這只白毛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倒是獅獅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緊張氣氛,緊張地左右張望起來。

随手揉了一把幼崽毛乎乎的腦袋,索吉的表情柔和了些許。

“你們今天就走吧。”他對着格溫裏安說道。

雖然知道對方說的不錯,但格溫裏安就很想反駁。

“要是我們要明天再走呢?”

索吉:……

黑皮星盜看了眼梗着脖子的年輕人,不是很明白剛才還火急火燎、現在又不着急走的家夥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嗎?

腦袋裏開始無端發散,但表面上他還是很嚴謹的,沉默了下,就回了一句“随你”。

壓根就聊不了兩句,索吉坐着也很是坐立不安——畢竟那家夥早上都那樣了,他之後檢查了防護服,果然還咯血了,也不知道現在一個人在房間裏是個什麽樣子。

越想越急躁,索性白了身邊的小年輕一眼,離開了這個房間。

反倒是聽懂了他們對話的獅獅擡起了腦袋。

“我們明天就要走了嗎?”

他問。

格溫裏安按了按眉心,耐心解釋:“不是明天,待會咱們就得回家。”

獅獅:quq。

雖然沒說話,但格溫裏安已經感受到了強大的攻擊力!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如果是別的地方,那都不需要弟弟露出這樣的表情,發覺對方想要留着繼續玩的格溫裏安自己就會安排下去……可問題是這裏是尼亞星,是到現今也依舊被曾經的生化病毒污染的地方。就算有防護服,但那玩意兒也是有限制的。

更何況獅獅現在還是一個小幼崽。

想到這裏,格溫裏安就覺得剛才的自己還是太過保守、太不夠陰陽怪氣了!

他一邊唾棄着剛才不夠陰陽怪氣的自己,一面注意到了幼崽的低落。

可是做兄長的這時候卻沒辦法許諾什麽,只能揉揉幼崽的腦袋,問他想做什麽。

“父親給出的時限是兩個小時。”他看着幼弟,“我們還有一個半小時……獅獅想做什麽呢?”

想和外婆貼貼。

幾乎不用想,獅獅就得出了這個答案。

可是想到剛剛才睡下的外婆、疲憊的外婆、還有咳嗽得讓人心慌的外婆,獅獅又猶豫了起來。

他拽着兄長的手指,忍不住“可是”。

“可是可是,我們在外婆睡着的時候離開,醒來的時候見不到獅獅,外婆會難過的呀!”

他認真又焦急地說,好像掌握了說服格溫裏安的密碼。

這也确實是“密碼”。

口裏說的是“外婆會難過”,可是小幼崽的這幅模樣,明晃晃說的是等他一覺醒來見不到他的“外婆”,定然是會難過的。

格溫裏安并不希望他愚蠢的弟弟難過。

斟酌半晌,青年默默掏出了自己的通訊器。

獅獅:?

在幼崽茫然的目光中,被他所支配的兄長一把将通訊器狠狠砸向了牆面,甚至用上了精神力,讓通訊器幾乎在瞬間就粉身碎骨。

獅獅:?

随手搓了一把茫然的幼崽,格溫裏安的心情好了不少。

“現在——就不止是兩小時了。”他低下頭,朝着兄弟眨了眨眼,“我可是連通訊期都壞掉了,不清楚時間是不是很正常的呀?”

獅獅迷惑又茫然,但直覺他哥是為了他好,于是飛快地像是小雞啄米一樣的點了點頭。

“是的是的沒錯沒錯!”

反、反正格溫哥哥一定是做了能讓他繼續和外婆貼貼的事情惹!

但再怎樣延長時間,也時間也終究是有盡頭的。

更何況同格溫裏安一起來的還有個在暗處的唐恩,等到這座星球的夜幕降臨的時候,暗處的男人便走了出來,說是要帶走兩位殿下。

獅獅一瞬間想到一個月前,似乎也是這樣的情形。

突然出現的唐恩,突然要分別的外婆,他茫然又無措地看向他的外婆,心中驟然生出一種自己又要被【抛棄】的感覺。

“外婆……”他揚起小臉,委委屈屈地,“你不要獅獅了嗎?”

當小孩子的特權就是再怎麽樣都可以直白。

當心中有疑惑的時候,縱然委屈,也會把自己的疑問說出口——獅獅就是這樣的孩子。

聽見這樣的詢問,凱瑟琳愣了一下。

轉瞬之間,她便想通了為何幼崽會發出這樣的問話的原因,心中也是一陣酸澀。

要是可以的話,她自然也想一直陪在獅獅身邊。

陪他長大,陪他認識世界,然後親口告訴他他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再一點點把那些過往的喜悅與悲傷與他同享。

可她沒有這個時間了。

現在的時光已經是當初摯友為她偷來,因為暫且不明戀愛腦那邊的情況是否适合這個孩子生存、又有着想要這還在待在他母親身邊多一些時間的私心,她帶着獅獅在格林星一生活就是三年。

現在時間已到,是時候該将這個孩子還給那邊的戀愛腦。

可她還是生出了私情。

“沒有。”她撫摸着小朋友的頭發,依稀能夠在這張幼稚的臉上找到友人的痕跡,“就算是死,外婆也不會不要獅獅的。”

是嗎?

可是現在為什麽又要離開呢?

——在幼崽的眼睛裏,她分明看出了這樣的疑問。

不知如何解釋。

對于獅獅這樣的小朋友而言,現在就接觸死亡的概念是否過早了呢?

凱瑟琳想,最好還是不要讓這孩子知道吧。

雖然在他的前三年“外婆”占據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可是随着年齡的增加,這孩子會逐漸忘記她這樣的老人家。

她的形象會在他的記憶之中變得模糊,最後變成一個符號,說不定到了最後,這孩子會完完全全把她這樣走的太早的家夥給忘記。

于是露出微笑,自如地羅織謊言。

直到懸浮器飛了很遠。

遠到在空中變成一個小點、甚至再也看不見之後,她才恍惚聽見耳邊傳來索吉着急的叫喊。

“凱瑟琳?喂,凱瑟琳!”

什麽啊。

她撫摸上自己的臉頰,原本以為一定是淚流滿面了的,卻發現根本沒有淚水在臉上存在。

她擡起眼看着索吉,沉重的疲憊感再度浮上心頭。

“索吉。”凱瑟琳擡起手,指尖對準了遠方的拿到光幕,想要觸碰到對方,卻又聽見自己說,“我好像……就到這裏了。”

獅獅是哭着睡着的。

等到上星艦的時候,他已經趴在唐恩的懷裏睡着過去。

親自将幼崽護送回他的房間,将幼崽放進床上,唐恩注視着面前的一團,突然想到,一個月前似乎也是這樣的。

他将小殿下從格林星帶回來,沉默地注視着他。

唐恩神色莫名,最終,也只是蹑手蹑腳地為幼崽搭了一件外衣。

獅獅卻做了噩夢。

其實也說不得是美夢還是噩夢,他只是夢見自己在狂奔,一個勁的狂奔。

當他停下來思考為什麽自己要狂奔的時候,一個人從身後跑了過來,叫他趕緊快跑。

他回過頭,好多好多可怕的“人”在身後不斷地追趕着他們,于是吓得趕緊跑了起來。

身旁的那個人見了他的模樣,就哈哈大笑起來,她的面容看不清晰,只記得她一定有着一頭金色的長發。

跑着跑着獅獅眼前就換了景象,還是那個金色頭發的人,坐在池塘邊在釣魚。

獅獅探過腦袋,她釣的不是魚,而是一些魚頭和魚骨,于是擡頭問,“你在做什麽呀”。

那人的面目還是看不清晰,一手托着腮,想了想,微微地笑道,“我在等人呀。”

等人?

獅獅沒見過在這種地方等人的。

可是那個人已經站了起來。

她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金色的長發仿佛晨曦,看起來閃亮又耀眼,閃爍着淡淡的白色光芒,讓獅獅想到他遇見的那些小花。

她站起來是因為見到了自己等待之人。

一個人從獅獅身側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着黑衣服的人,白色的長發,紫色的眼瞳,獅獅忍不住叫了一聲“外婆”。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他就一遍一遍地叫着外婆,聲音都叫到沙啞了,才從夢中醒來。

他急切地打開了自己的兒童通訊器,第一位的聯系人就是外婆。

可是外婆沒有接通訊,獅獅就又打給了索吉,這一次,通訊接通了。

獅獅急切地問:“索吉叔叔,外婆呢?”

索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剛才睡着了。”

原、原來只是睡着了,所以外婆才沒有接獅獅的通訊啊。

幼崽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髒跳得砰砰的,在叮囑了索吉叔叔讓外婆醒過來之後一定要跟自己聯系之後,才軟趴趴地趴在了床上,就着這個姿勢,撅着屁股不過一會就睡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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