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笨死你算了

第22章 Chapter 22 笨死你算了

祁安年訂的餐廳在桐安市最中心的商圈, 也是這座二三線城市消費最高的地方,一樓都是各種奢侈品品牌的門店,頂層有幾家環境很不錯的餐廳, 人均消費都要上千塊。

車子停好, 他先下車點了支煙。

祁安年這人優點不少, 但缺點也很明顯,愛喝點酒, 煙瘾也挺大。

當初跟宋婉青結婚的時候,說好她懷孕就戒煙,可戒了那一年,祁奕出生之後, 他又重新把煙抽了回來。

兩人光因為這件事,就吵過無數次架。

祁安年很快抽完一支,猛然咳嗽起來。

祁奕在旁邊皺眉頭:“你現在還抽那麽多煙嗎, 不是去年就有一次肺炎住院了,不然就趁早戒了。”

祁安年擺擺手,啞聲說:“要能戒早就戒了, 這麽多年的習慣, 沒那麽容易戒。”

“對了, 你小子可別學抽煙,不然到時候煙瘾好戒,習慣可太難改了。”

祁奕撇撇嘴:“我肯定不抽。”

祁安年滅了煙, 三個人一起上樓。

進到餐廳的包間,等點完菜, 一時間又都陷入沉默。

這次,祁安年先找了個話題。

“我工作室前兩個月招了不少剛畢業的年輕人,現在的孩子可都真優秀, 主要還是年輕,有時候想法天馬行空的。”

缺陷祁奕的成長太多年,能聊的話題實在不多。

每次見面,基本也都是這種狀态,想到什麽說什麽,也沒個主題。

祁奕順着他的話随口問:“招人?”

祁安年笑:“招設計師、美術、行政、運營什麽的,現在工作室規模大了,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你們大學想讀什麽專業,要不然過來接我的班?”

祁奕:“…沒這個打算。”

方枳夏眼睛一亮,想起來問:“對了祁叔叔,你之前大學是學畫畫的吧?”

祁安年點頭:“嗯,油畫,後來轉行幹的室內設計,純藝一直不好做,不過現在有了新媒體,比我們以前條件好很多。這次回桐安開畫展,有幾個年輕人就是從大學開始做自媒體,作品最開始都是在網上火起來的。”

方枳夏:“我現在的同桌,畫畫特別好看,她自己也很喜歡美術,但家裏人不同意她學,還說畢業出來只能當美術老師。”

祁安年笑:“也不能這麽以偏概全。不過美院畢業,确實有很多人會選擇這個職業。”

當年他還沒離婚的時候,宋婉青也一直讓他找個學校老師的工作,因為比較穩定。這也是他們最大的分歧之一。

方枳夏身子前傾,“那其他人呢?”

“各行各業都有,設計、自媒體、游戲、廣告、攝影…都有可能。”

祁安年頓了下,說:“不過她也不用太擔心,很多從事美術相關行業的,大學也不一定就是這個專業。我們工作室就有好幾個設計師,本專業有讀英語的、機械的、社會學的。還是看她以後自己的想法和興趣,大學只是一個平臺。”

方枳夏點點頭,笑說:“那就太好了,我改天就跟她說。”

-

又聊了會兒學校的事,方枳夏手機響了。

蔣月娥打來的電話。

她這才想起來,還沒跟蔣月娥說今晚跟祁奕爸爸一起吃飯的事。

方枳夏站起身,出門去接。

蔣月娥在電話裏問她在不在學校自己,大概幾點回家。

方枳夏:“我跟祁奕還有祁叔叔一起吃飯呢,吃完就回了。”

“祁叔叔,祁奕他爸爸?”

電話那邊,蔣月娥安靜幾秒,問:“他們現在在你旁邊嗎。”

方枳夏:“不在,我出來接的電話,順便去洗手間。”

蔣月娥低聲道:“有個事一直沒跟你說,不知道祁奕告訴你沒。”

方枳夏:“什麽?”

蔣月娥遲疑着說:“你宋阿姨找了個男朋友,人挺好的,應該是有再婚的打算。她準備國慶的時候帶祁奕跟那個叔叔見一面。”

方枳夏聽得一愣,站在原地。

“男朋友…”她花了幾秒消化這個信息,往包間方向看了眼,“祁奕他知道嗎?”

蔣月娥:“他媽媽沒正式跟他說,但可能他也猜到了,畢竟你們都這麽大了。”

方枳夏想了想,皺着眉問:“那宋阿姨結婚的話,祁奕怎麽辦?”

蔣月娥嘆一聲氣:“也沒什麽影響,就是家裏多一個人。你們也都高中了,再有兩年多就上大學去。”

“你宋阿姨這麽多年一個人多不容易,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你們一上大學,她就剩下自己了,總不能以後這麽多年都自己過吧。”

方枳夏緊抿了下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月娥叮囑道:“我是想說,你別問人家祁奕這些事,雖然你們關系好,但這畢竟是他們家裏的事。跟祁叔叔就更不要提了,他們離婚那麽多年,都是兩家人了。如果祁奕跟你說,你就聽着,多安慰着點。”

方枳夏悶悶地“哦”一聲,“知道了。”

從衛生間回去的一路上,她也在想這件事。

祁奕如果知道了,居然也沒跟她說。

不過他這個人好像是這樣,有不開心的事,或者想不明白的事,都喜歡憋在心裏自己琢磨。

當年祁安年離婚搬走的時候,他也沒說過什麽。

方枳夏慢吞吞到了包間門口,門開着一條縫,她正準備進去,聽到裏面傳出祁安年的聲音。

“要不你還是跟我轉去省會上學?現在我工作室生意也穩定了,家裏保姆、司機都有,那邊學校的教育水平高點。或者直接轉去國際學校也好,大學就直接出國念。”

方枳夏聽到第一句話,剛剛擡起來推門的手就不自覺放了下去。

與此同時,心髒好像懸了起來。

如果祁奕真的要去省會上學,跟她豈不是就要分開了。

至少三年。

他也想出國讀大學的話,這個時間更是無限拉長。

因為從七歲開始,他們好像就沒分開太久過,就算是寒暑假,她回爺爺奶奶家,最多一兩個月也就又回來了。

方枳夏第一次這麽清晰地認知到,她好像一點都不想跟祁奕分開。

甚至在她的潛意識裏,他們好像就不會分開太久。

最多是經歷了一個假期,或者周末,就會再見面。

就算是吵架,互相誰都不理誰的時候,她心裏也清楚,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能和好如初。

包間裏安靜了片刻,祁奕平靜地說:“不去,我在這上學上得好好的。”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方枳夏如釋重負。

短短幾秒的時間,她的心情像是做了次過山車,先是特別慌,然後無比安心。

方枳夏深呼吸,多等了一小會兒,推門進去。

但祁安年也沒避着她的意思,見她進來,無奈地笑着說:“桐安市雖然不大,但很容易讓人産生感情啊。剛才讓祁奕轉學去省會,他也不想去。”

方枳夏坐回位置上,想起剛才電話裏蔣月娥的囑咐,摸了下鼻子,只說:“桐安是挺好的,省會也很好。”

祁奕偏頭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很耐人尋味。

吃完飯,祁安年還要趕去畫展那邊。

他抽空帶兩個孩子在商場裏逛了一圈,雜七雜八給他們買了好多東西,衣服、鞋子、書包、樂高,什麽都有。

出了商場,祁安年的手機響個沒完,都是催他去美術館的。

祁奕就說他們自己打車回,讓他去忙正事。

臨分別前,祁安年看着他說:“要是想轉學就跟爸爸打電話,我反正就一個人,你過來也方便,其他什麽都好解決。”

祁奕答應一聲,拿出手機叫車。

回家路上,方枳夏一手撐着下巴,看向窗外,繼續思考剛才的問題。

她跟祁奕,是不是遲早會分開?

就算他高中不轉學,以後他們也可能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學,或者在不同的地方工作。

然後他肯定會談戀愛吧,再然後就會結婚。

現在他們年紀還小,他上次說暫時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以後總會考慮的。

想到這裏,方枳夏居然有點難受,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身後有個人彈了彈她的後腦勺,“發什麽呆,靈魂出竅了嗎?一動不動的。”

方枳夏轉頭看他一眼。

她吞吞吐吐地說:“在思考人生。”

祁奕狹長的眼睛彎了下,輕笑一聲:“哦?思考出什麽結果了嗎。”

方枳夏搖搖頭。

祁奕的手機這時響了,方枳夏垂眸看過去,問:“宋阿姨的嗎?”

“王澤。”

祁奕接起來。

“不在學校。”

“好,挂了。”

兩句就結束通話。

方枳夏輕嘆一聲氣,心不在焉道:“我還以為是宋阿姨。”

祁奕靜了半晌後,很輕聲地說:“我媽,最近應該沒空找我。”

方枳夏看着他的眼睛,試探着問:“你知道了?”

祁奕狐疑地跟她對視,“你也知道了?”

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方枳夏全然把蔣月娥的話抛去了腦後。

蔣月娥說朋友之間也要有分寸,但在她看來,她跟祁奕一直是同一戰線的,沒什麽不能說不能聊的。

尤其以前,小孩子之間總有很多瞞着家長的小秘密,試卷偷偷模仿簽字、抄作業、翹輔導班幫她打掩護去游戲廳…時間一長,早就成了習慣。

方枳夏垂着眼,低聲說:“我也是剛剛知道,我媽告訴我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上周。”祁奕頓了幾秒,緩聲說:“那個人我見過一次,跟我爸氣質挺像的。”

不止是碰巧在廚房窗戶看到的那次,這段時間,宋婉青經常很晚才回家,而且回來的時候都捧着一大束紅玫瑰。

方枳夏擡起眼,看着他問:“你為什麽不想轉學跟祁叔叔去省會?”

窗外有風鑽進來,靜悄悄從兩個人臉旁劃過。

須臾,祁奕語氣不明地反問:“你覺得呢?”

方枳夏看到他俊逸的臉,有點慌神。

她迷糊地說:“懶得搬家辦轉學,已經習慣這邊了,覺得沒必要折騰?”

祁奕輕輕嘆了口氣,突然擡起胳膊,兩只手一起在她臉頰上揉了幾下,把她擠成動畫片裏的小鴨子嘴。

“笨死你算了!”

方枳夏的臉還被他捏着,心裏有個猜測,但又怕是她太自作多情,跟他面對面,盯着他的眼睛,小聲問:“該不會是因為,舍不得我吧?”

祁奕揉她臉的動作突然停住。

兩人看着對方的眼睛,時間都好像靜止了。

然後祁奕收回手,悄悄紅了耳朵,視線也移開。

方枳夏戳戳他的手背,見他剛才沒反駁或者調侃,進而又輕聲問:“你也不想我們分開嗎?”

問題問出來之前,她也沒想到,自己心跳會變快。

祁奕精準捕捉到關鍵詞,眼眸微動,“也?”

方枳夏沉默一會兒,攥了攥衣角,像是有點急了的語氣:“欸你好煩啊,本來是我在問你!”

祁奕很淺地彎了彎唇角,垂着眼,勾了勾她就在自己手邊的小拇指,嗓音低低的,顯得無比溫柔。

“不是之前就答應過你嗎,這麽快就忘了?”

方枳夏眨了眨眼:“什麽時候?”

“果然忘了。”

祁奕揚起下巴,慢悠悠地提醒她,“你當時說——你不稀罕。”

他忽然覺得這座城市的确很好。

方枳夏和他爸說的也沒錯,因為他們一起在這裏長大,所以他喜歡這裏。

“……”

方枳夏好像想起來了。

她反而更加不自在,扭開臉,輕輕擠出一個音,“…嘁。”

兩人現在的狀态跟之前吵架時有點像。

又是一個頭扭到左邊,一個頭扭到右邊,誰也不看誰。

但前排開車的司機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得很清楚。

這兩個小孩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啧啧,現在的小年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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