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單純?
第30章 Chapter 30 單純?
方枳夏感覺, 他們的相處狀态好像正常了一點。
或者說,不正常中又終于夾雜了些她熟悉的部分。
方枳夏憋着笑,慢騰騰道:“可以說啊。那你繼續。”
祁奕悶頭走路, 沒什麽情緒地開口:“我已經說完了。”
方枳夏:“這就叫很想說話啊?之前我随便哪一天都比你要話多。”
“那最近呢。”祁奕看她一眼。
方枳夏輕咬了下唇, 又變得吞吞吐吐, “最近…最近…就是…”
已經到了校門口,時間太晚, 兩人都沒有要去等夜班公交的意思,祁奕拿出手機打車。
聽她‘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出來什麽,祁奕打到了車,擡起眼, 把她戴歪的帽子往正的方向扯一扯,聲音很低,“傻狗, 先好好準備期末考吧。”
“要是名次退步太多,蔣阿姨又要給你報寒假輔導班。”
“考成什麽樣她都會想給我報輔導班的。”
考好了,報班的理由就是鞏固知識;考差了, 報班的理由就是查漏補缺。
方枳夏反應過來什麽, 擡起頭看他, 不滿道:“而且我為什麽會退步,我還覺得我這半學期學得不錯,期末考肯定會進步呢。”
祁奕挑眉:“再進步, 你就是第一了。”
方枳夏很幼稚地哼哼兩聲:“對,就是要超過你。”
“要讓你看看到底誰才是傻狗。”
祁奕輕飄飄說:“行, 那等期末考完排名出來,誰在下面誰就是傻狗。”
方枳夏得意地揚起下巴,俨然已經是勝利者的表情:“放心吧, 大哥我肯定是在你上面的。”
雖然這對話有哪裏聽着怪怪的,但是好像不重要。
“你眉毛都要飛到天上去了。”祁奕扯住她的圍巾,“車到了,回家。”
方枳夏被他扯着走,因為穿得太厚,像一個在路邊滾動的小雪球,“欸——別拉我圍巾,我要被勒死啦——”
“別裝。”祁奕:“我根本沒用力。”
兩人的關系好像又恢複了幼稚小學雞的狀态,方枳夏覺得這樣就很好。
所以,他們會不會本來就更适合當普通朋友?
*
離期末考試越近,班裏同學的複習壓力就越大。
林言心的狀态變化最明顯。
經過半學期,好不容易從上次考試考差的陰影中走出來,馬上又要考試了。
也就這半個月時間,林言心瘦了一大圈,臉頰都凹下去了,中午也不怎麽去食堂吃飯,午休時間都在位置上一邊焦慮一邊做題或者背書。
方枳夏開始幫她帶飯,這天看見她眼下像大熊貓一樣的黑眼圈,輕嘆一聲氣:“這樣可不行,大腦也是需要營養的,你每天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睡覺,哪來的精神學習。”
林言心聲音弱弱的,“我也不是故意不想吃飯睡覺,但實在沒什麽胃口,晚上也睡不着。”
“我爸媽隔一兩天就要跟我說,如果這次期末考再進不了年級前五,就怎樣怎樣…”
方枳夏皺着眉,語氣擔憂道:“要不你吃掉褪黑素,或者山楂丸什麽的?”
林言心搖頭:“沒事,過了這陣就好了。我繼續做題了,剛才寫卷子又錯了一堆。唉,真不敢想象要是這張卷子是期末考卷會怎麽樣,肯定又完蛋了。”
方枳夏站起身,提醒她記得吃午飯,沒再打擾她。
回到位置上,沒過多久,徐牧飛也吃完飯從食堂回來了。
還是午休時間,他例行拿出偷帶的游戲機打了兩局格鬥類小游戲,然後打開教科書開始“預習”。
還別說,基礎再差、腦子再笨的人,只要努力,都能有點效果。
比如徐牧飛,最近幾天不會再問她一些巨基礎的題目了。
徐牧飛打完游戲,從書包裏拿出兩個紅色的盒子,随手往她桌上一放。
方枳夏看他,“幹嘛?”
徐牧飛:“新款游戲機,讓我爸的朋友剛才日本買回來的,你一臺,祁奕一臺,就當我交學費了。”
方枳夏嘴角抽了抽,把兩個盒子推回去:“不用。”
徐牧飛也不喜歡成年人推來推去客氣的那一套,就真又收回了書包,“你倆真一模一樣,他也不要。行,那我一個人玩三臺,被老師沒收了還能有備用的。”
“……”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試,全年級的同學按上次的排名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場。
祁奕和方枳夏名次挨着,座位也在前後排。
方枳夏就坐在他後面。
考數學和物理這兩門的時候,方枳夏能聽到他飛快翻試卷的聲音,無形中給了她一點壓力。
所有科目考完,大家都沒着急出考場,幾個排名靠前的同學在交頭接耳地對答案。
方枳夏沒這麽習慣,考都考完了,成績遲早會出,何必提前讓自己緊張呢。
尤其是理科試卷上最後幾道壓軸題,五個人能做出至少三種不同的答案。
期末考試後有兩天假期,方枳夏跟方正韬一起去鄉下看望爺爺內內,等再回市裏,班級群裏就有人從老師那裏打聽到了成績和年級排名。
以往,她都不會想提前知道成績。
但這次有她跟祁奕立的flag,以及傻狗稱號究竟花落誰家的問題在先,方枳夏從群裏點開那位同學的聊天框,問他要了一份排名。
打開那份excel表格前,方枳夏深吸一口氣,很有儀式感地閉眼,再睜眼。
看到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她嘴角瞬間翹了得老高,這次,是真的要翹到天上去了。
方枳夏的名字在第一個,祁奕的名字排在她下面。
再看總分,居然只有一分之差,好險!
方枳夏興高采烈地點開祁奕的聊天框,連發了五條“傻狗”。
對面很快甩了個問號。
小祁鬼:[?]
方枳夏把排名表轉發過去,說:[啧啧,雖然只差兩分,但大哥确實在你上面。]
祁奕的聊天框頂上顯示了半天“對方正在輸入”。
等了好半天,他最終只發來一個柴犬的表情包。
小狗的眼皮耷拉着,尾巴也垂在地上,一副認慫的表情。
隔天周一。
全年級所有班級都安排了家長會。
高中生結束期末考試并不意味着放假,袁友方老早就通知了,從考試後一直到年前,他們都要留在學校補課。
說是“補課”,其實就是正常上課。
高中的時間分秒必争,早點學完所有課程,到高二下學期就能提前開始一輪複習。
家長會可以說是整個學校最熱鬧的時候。
各班開會的流程都差不多,先讓學生待在教室,跟家長一起聽班主任和各科老師分析成績,然後再把所有學生趕出去,只留家長在教室。
離開教室的同學們都無處可去,剛考完試,大部分人也沒心思再學習,都散落在校園各個位置游蕩。
林言心這次考試的排名相較上次有進步,但并沒有達到她父母的要求,在年級排十多名。
走廊裏到處都是人,方枳夏原本想去找她,在教室附近轉了一圈都沒看到,就往樓外走。
祁奕剛剛去校門口接遲到的宋婉青,三人正好在一樓遇到。
宋婉青身邊還有幾個遲到的家長,估計是半熟不熟地關系,在她旁邊輪番誇道:“你家祁奕成績真好,到時候考清北肯定沒問題吧?唉,我家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一本。”
“可不是嘛,之前就聽我女兒說上次考試年級第一是個叫祁奕的男生,後來跟她坐同桌了。這回見到人才知道,不僅學習好,長得也這麽好看。”
“你平時是怎麽教育孩子的,給我們傳授點經驗?”
祁奕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跟着走,聽着宋婉青跟這些家長社交。
到方枳夏面前,他腳步頓住,看着她問:“你去哪?”
方枳夏眨了眨眼,“随便轉轉,樓裏太吵了。”
祁奕:“等我一下,我先…”
話沒說完,被旁邊的宋婉青笑着打斷:“你跟夏夏去溜達吧,我知道教室在哪。”
于是祁奕終于脫離了一群陌生家長的包圍,和方枳夏并排往反方向走。
那幾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是不是這次考試他們年級第一,你家祁奕跟她關系這麽好?”
“是啊,這小姑娘成績也特別好,開學的時候還作為新生代表在主席臺上發過言呢。我家兒子老跟我念叨她。”
宋婉青這時開口了,“是啊,他倆從小一起長大的,從小學開始,感情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
“诶喲,這不怕他們早戀嗎?”
“早戀?怎麽可能,這倆孩子一看就都單純着呢。”
……
幾人的聲音漸遠,祁奕偏頭看了眼方枳夏,思索着說:“去田徑場那邊看看?”
方枳夏點點頭,“好啊。”
今天雖然沒下雪,但風很大,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穿再厚的衣服都不管用。
從教學樓走到田徑場,隔着毛線帽,方枳夏還是感覺頭都快被吹掉了,轉頭一看,祁奕的耳朵也被凍得通紅。
方枳夏提議:“還是找個室內吧…再這樣吹風你可能會長凍瘡。看看器材室?”
離田徑場最近的就是主席臺下面的器材室,只是不知道上沒上鎖。
祁奕跟她想到一塊去了,也往器材室的方向走,咬着牙道:“…沒想到今天會這麽冷。”
方枳夏小聲許願,“可千萬別鎖門,不然再去室內體育館,還要走好遠。”
說着,她摘下一只手套,舉起胳膊,摸了摸祁奕通紅的耳朵,“嘶”了一聲,“冷得像冰塊一樣,之前我們一起買的耳罩你也不帶。”
“你耳朵還有感覺嗎?這麽冰,會不會已經凍壞了。”
祁奕垂眼看着她,半晌後,張了張口:“你再碰碰看呢?”
方枳夏就把另一只手套也摘掉,踮起腳尖,雙手分別揪住他兩只耳朵。
距離很近,祁奕能感覺到她呼出的熱氣灑在他下巴附近,酥酥麻麻的,心裏仿佛都有些癢。
方枳夏問:“有感覺嗎?”
就着這個姿勢停頓片刻,祁奕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去,嗓音很低,語氣有點含糊地說:“有…”
“快走了,我們別站在這吹風。”
說完,也沒松手,就這樣牽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主席臺後面走。
兩人一前一後,隔着大概半步遠,很快走到了器材室門口。
果然,他們學校這些體育老師沒一個工作盡責的。
器材室不僅門沒鎖,裏面也亂七八糟的,各種籃球、足球、球拍之類的滿地都是,一看就是學生借完之後也不放好,随手丢進來的。
雖然裏面沒通暖氣,但好歹有個空間能擋風。
方枳夏跟着祁奕進去,打開燈,深一腳淺一腳地繞過所有“障礙物”,找了個還算能站人的位置。
旁邊還有一張被淘汰的乒乓球桌。
方枳夏把口罩摘了,輕輕呼出一口氣,站在原地環視一周。
這器材室有點像老房子的地下室,只有牆頂上一扇很小的窗戶,微弱的光線透過那扇窗戶鑽進來,那一束亮光中有細密的塵埃。
頭頂的燈也很簡陋,就是鐵絲繩挂着一只被灰蒙滿的簡易燈泡。
祁奕潔癖發作,表情很嫌棄地拿出小包紙巾,把旁邊那張乒乓球桌邊緣擦幹淨,以免他們的外套被蹭髒。
等他忙活完,方枳夏把腦袋湊過去,彎着唇提起期末考前幼稚的賭約,“傻狗,沒想到吧,只比你大哥低兩分。”
祁奕懶洋洋倚在剛擦幹淨的乒乓球桌上,不甘地說:“還是文科分數有點低,等下學期分了文理科就好了。”
方枳夏驕傲的揚起下巴:“不要找理由,下學期的事等下學期再說。反正截至下次考試之前,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傻狗了。”
祁奕看着她嘚瑟的小模樣,有點好笑,用冰冷冷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拖腔帶調道:“好,我是傻狗。”
方枳夏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她還得寸進尺,“早知道能比你高兩分,應該再賭點別的。”
“哦?”祁奕微擡了下眉,“比如呢。”
方枳夏真開始認真思考。
沒等她想出來,先聽到天花板方向傳來清脆的一聲響。
随着那聲“噼啪”,器材室的燈瞬間熄了。
應該是天氣太冷,燈泡又太舊,所以炸開了。
小窗戶透進來的亮光實在有限,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好危險啊…還好沒站在燈下面。”方枳夏皺着眉說,“學校也該給器材室換個燈了,我鄉下爺爺奶奶家的雜物間現在都不用這種。”
一邊說着,她憑着記憶往外走。
祁奕正從口袋裏拿手機,準備打開手電筒臨時當一下光源。
“欸——”
方枳夏一腳往前邁,沒想到猜到了鉛球還是什麽圓滾滾的東西,整個人往後倒了過去。
祁奕手機屏幕才剛亮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方枳夏砸到,帶着他一起往乒乓球桌上倒過去,手機也摔在地上。
冬天的衣服太厚,行動也受到限制。
方枳夏摸索着想站起身,差點就要站直,祁奕好像又踩到了同一個球形物體,反把她壓在桌上。
她的嘴唇好像磕到了他鼻子上。
硬硬的,冰冰涼涼的。
祁奕吃痛地皺起眉,手臂撐着桌子,跟她拉開一小段距離。
但他們離得依然很近。
寒冷的空氣中,兩人的呼吸就顯的更加滾燙,鼻尖貼着鼻尖,氣息也融在一起。
方枳夏聞到獨屬于他的熟悉香味,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她心跳開始變快,仿佛自己都能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很沉,很重。
突然,祁奕扣住了她的肩膀,“先別動。”
方枳夏身形一滞,在昏暗的光線下,看着他的眼睛,發出自己都有點陌生的聲音,軟軟的,“幹嘛啊…”
她緊咬了下嘴唇,明明這屋子這麽冷,臉卻好像有些發燙,聲音更輕地說:“你先起來一點,再近都要…親到了。”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氣音,但祁奕當然能聽到。
他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原本是想先看看地上那個球在哪,提醒她別再踩到。
但現在也不想說了。
祁奕感覺今天他的耳朵好遭罪,剛才在外面被吹得冰冷,現在又熱的發燙。
“方枳夏。說什麽呢。”
他低聲叫她名字,擡起手,也捏了捏她的耳朵。
祁奕輕輕呼吸,經歷了大半個學期,都沒弄懂事情怎麽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是籃球賽的時候,他跟八中的混混打架,方枳夏隔着很遠還從觀衆席沖過來幫他。
那時在球場上看到她,他的心髒好像就一揪一揪的了。
或者是她家裏進小偷的那天晚上,她被吓得丢了魂,驚慌失措地抱住她。
又或者是開學沒多久,跟她吵架之後和好,他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産一樣。
總之,有太多太多他被撥動心弦的瞬間。
如果這樣他都沒察覺到是喜歡她,那才真的是傻狗吧。
方枳夏沒亂動了,緩慢眨着眼睛,很輕聲的:“嗯?”
祁奕又安靜了好幾秒。
他倏地站起身,這次沒再踩到什麽東西,穩當當地站在地面上,把方枳夏也拉起來。
祁奕垂眼看她。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