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柯玉實再睡醒起床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杜若不知何時已經起來了，推着他的後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邊走邊笑道：“你昨天晚上睡覺前是不是忘刷牙了？快去好好刷刷吧，要不，人還沒老呢，就先變成沒牙佬兒了，到時候看我怎麽欺負你。”

“剛才收拾得還不夠狠，是不是？今兒晚上接着收拾，給你來個更狠的。”柯玉實伸手在妻子的耳垂上一撚，一臉壞笑地進了洗手間。

他洗漱過後走出來，只見杜若已經坐在餐臺旁擇菜，餐臺上已經放了一杯熱牛奶、一個兩面煎過的荷包蛋和兩片烤得有點兒發黃的面包。

“我在早市上買到了薄荷，”她邊說邊把掐下的薄荷嫩葉放進一只洗菜盆裏，“還買了一把茴香，今天晚上給你包茴香餡兒餃子，明天中午再做一頓薄荷拌面。”

茴香餡兒餃子和薄荷拌面是柯玉實很鐘愛的兩樣食物。在C市，新鮮的茴香和薄荷只在這個季節裏才有，因此杜若每年這個時候都不忘多做上幾回。

“拌面的時候想着炸點兒肉醬，別用雞蛋醬糊弄，不如肉醬好吃。”柯玉實就着牛奶吃面包片，習慣性地叮囑道。

“知道。”杜若一邊摘菜，一邊閑閑地說，“等會兒我先把包餃子的面和上，下午再去超市買兩斤精肉打成肉餡兒。最近豬肉漲價了，其實早市上的肉比超市裏的更便宜一些，不過我總是有點兒不放心，不怎麽敢買。”

“就是，肉還是去正規的超市買比較好，咱別差那點兒錢。”柯玉實附和道，又喝一口牛奶，忽然想起了什麽。

“要不我一會兒去買肉吧，”他漫不經心地說，“我一個高中同學約我下午陪她去看房子，我想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回來的時候正好順路去超市把肉買了。還用順便給家裏買點兒別的什麽不？”

“嗯——那你就順便買一瓶醋，再買幾頭蒜吧。醋要年份長一點兒的水塔老陳醋，蒜呢，最好買紫皮的，比白皮的味兒正。”杜若叮囑着，完全略過了關于找房子的話題。一直等到擇完了薄荷，她才一邊收拾着餐臺，一邊問正閑閑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丈夫，“哎，你那同學要買哪個小區的房子呀？”

柯玉實聽出杜若對他剛才說的話會錯了意，誤以為他要陪人去看正在發售的樓盤。他卻也并不想解釋，手握遙控器不停地換着頻道，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道：“我也沒細問，等下午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若沒言語，過了一會兒又問：“哎，你說，咱家要不要也買個新房子住住？”

柯家現在住的是C城商檢局二十年前集資建的員工住宅。蓋房子那會兒柯玉實剛入職，工齡很短，職務也低，所以只分到了一套很小的兩居室，面積總共才七十平米，一家三口住着稍嫌緊巴。

“咱不在C城買房子了，”柯玉實盤算道，“現在就先這麽湊合着再住幾年，也不是住不下。等以後咱兒子大學畢業了，工作穩定下來了，咱倆再把手頭的錢好好籌劃一下，給兒子留足結婚成家的錢，剩下的咱倆就買個合适的房子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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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抿嘴一笑。

“說起來還真是早就不年輕了呢，我再過十一二年就該退休啦。”她微微嘆了口氣，“其實年紀大了也沒什麽，不過，我現在就是總有點兒擔心你，一天天這麽跑來跑去的，唉，別把自己累壞了。”

“又不是紙糊的，怎那麽容易就累壞了？”柯玉實不以為然地一笑，“再說了，我也就跑這麽兩年。趕明兒等柯男上大學了，他最好能考上個B市的什麽大學，那樣一來，你周末就去B市看我和兒子，不用我這麽來回跑了。”

“那一點兒問題也沒有，”杜若點點頭，“我現在的工作可比你輕松多了。”

柯玉實偶然調到了一個他想看的電視節目，不再和妻子閑聊，認真看了起來。

杜若本想再多詢問幾句丈夫一個人在B市的吃住情況，見狀也就不再開口，倒了一杯八分燙的茶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瞥一眼電視屏幕，小聲嘟哝道：“又是下圍棋，有啥好看的……”轉身到廚房準備午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