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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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洛雁嗎？我是……柯玉實。”

“姐夫？哦，不，柯……大哥，”洛雁聽起來很慌亂，有些語無倫次，“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有什麽事嗎？”

“我……想跟你說說你姐的事，行嗎？”柯玉實有些艱難地說。

“行，”洛雁的态度倒是十分友好，一口答應下來，問道，“我姐……你想說她什麽呢？”

柯玉實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從何談起，只得說道：“唉，還是先說說你吧，你現在還在A市嗎？”

“不在了。我和呂誠過了春節就來南方了，現在S市呢。我也不在幼兒園上班了，和呂誠一起進了一家加工手機磁鐵的工廠，呂誠幹他的老本行，做維修工，我也不會啥技術，就當了個倉庫保管員。”

“噢，那也挺好的。”柯玉實應道，心裏卻無比感慨。

他記得洛家二老當初是很不看好呂誠這個人的，多次念叨過，嫌他初中畢業之後只讀了個技校，學歷太低；嫌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甚至連單親家庭都夠不上，因為他父母離婚後都各自另有了新家和新孩子，誰也不肯要他，他從小是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好像他爺爺還有腦血栓後遺症。

然而，就是這個誰也沒有看好的呂誠，卻一直跟洛雁互相扶持，風風雨雨共同走過了這許多年光景；而他柯玉實當初人見人誇，卻已經在好多年前就跟洛霞各奔東西了。

“唉，我們這麽背井離鄉的，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啊。”洛雁嘆道，“我兒子正在S大學讀書呢，光學費一年就挺貴，再加上生活費，單靠我和我們家老呂在老家掙那幾個錢根本維持不下來……”

仿佛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跟柯玉實訴苦，洛雁有點兒局促地轉而問道，“柯大哥，你是怎麽找到我的？要跟我說我姐什麽事？”

柯玉實就說：“洛雁啊，我找你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你姐這些年來的身體狀況，另外，我還想問問你，你姐這些年來有沒有給自己買過房子……”

這時，他的手機提示有別的電話打進來，他沒看是誰，只緊緊地握着手機，等待洛雁回答。

令柯玉實沒想到的是，一聽這幾句話，洛雁在電話的另一端“嗚嗚”地哭了。

“柯大哥，我姐她……已經不認識我了，”洛雁抽噎着說，“我爸媽過世那會兒我去C市找過她，那時候她就說不認識我，爸媽落葬她都沒回去戴孝，無論我怎麽求她，她死活就是不肯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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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到底是生什麽病去世的呀？”柯玉實問，有意無意間略掉了爸媽之前該有的那個“你”字。

洛雁卻好像完全沒聽出來，立刻說道：“不是生病，是誤吃了毒蘑菇。我媽那天和我老五叔家的嬸子趕早兒進山采了不少蘑菇，囑咐我爸在家殺一只雞收拾好，兩樣兒一起炖了，我爸吃了之後當天夜裏沒等送到醫院就沒了，我媽沒有我爸吃的那麽多，在醫院裏又搶救了兩天，最後也沒挺過來。醫生說那蘑菇叫什麽鵝膏，毒性特別大……”

“鬼筆鵝膏。”柯玉實喃喃自語，模糊地記起中學的一本生物書上有那麽一個細細長長的小雨傘一樣的毒蘑菇圖片，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洛村附近的山裏的确有很多蘑菇。在A市上大學那幾年，他每逢假期都會先去李洛村小住幾天。鄉裏人好面子，不留沒結婚的女婿在家裏過夜，所以每天晚上他都走過差不多整個村子，到村東頭的老五叔家裏去借宿。那時候，他也跟着洛霞進山去采過蘑菇，的确看到過幾回毒蘑菇，但印象中那些毒蘑菇都長得花花綠綠的，一看就不敢碰的樣子，更別說吃了……

“柯大哥，我不記得我姐跟我說過她在C市買了房子，你怎麽忽然想起問我這個？”

洛雁的話打斷了柯玉實的思緒，他也不隐瞞，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給她講了一遍。

聽了柯玉實的講述，洛雁半晌沒有言語。

“柯大哥，”她終于開口說道，“過了這麽多年，你和那位姜小麗姐姐還能對我姐這麽熱心，我心裏真挺感動的。說實話，過去我和我爸媽都對你有看法，但現在我無論如何都得說，柯大哥，你真是一個好人。”

忽然聽到洛雁說出這句話，柯玉實不由得怔了一下，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認真考慮過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人了，尤其是最近一些年，好人這個詞在大家的口中似乎也有了別樣的意味。

洛雁卻不理會這些，接着說道：“說實話，我爸媽去世那時候，我就發現我姐精神狀态很不正常，我一直想勸她去醫院把病治治。爸媽落葬後，我和呂誠也都去C市找過她，但你想啊，我家孩子那時候也不大，呂誠的父母又一點兒也指望不上，所以每次我倆都得一個在家裏管孩子，另一個去C市勸我姐治病。唉，你不知道，柯大哥，我姐她不但不肯去治病，還根本就不認我們，最後幹脆連面都不肯見了……”

“柯大哥，”她喘了口氣，“既然你打電話來了，我想冒昧懇求你一件事——你和那位姜小麗姐姐都是讀過很多書、見過很多世面的聰明人，我能不能拜托你們想辦法帶我姐去看看病？你想啊，她要是把病治好了，不就不需要大家這麽為她操心了嗎？我和呂誠現在收入上還過得去，可以拿出一部分錢來給我姐治病；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做主把老家的房子和地賣了，總之，錢的事一點兒也不用你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