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巨蛇倒下了, 沒有動靜,祁元擔心它是裝的,謹慎地過去又補了兩刀, 巨蛇一動不動。

祁元收回刀:“好了,應該是死透了。”

如果沒死, 被他在致命處插上兩刀還能忍着沒有一點動靜,祁元也佩服它的毅力。

他們戰鬥的時候,小人參躲到一旁以防被波及,等戰鬥結束了, 它興奮地跑出來,繞着祁元蹦蹦跳跳,好不歡樂。

祁元被它逗笑, 俯身抱起它:“好了,我們走吧,還需要讓異管局的人來處理一下。”

這次事件比較特殊, 本來如果只是拿動物做實驗, 這種事應該交給警察負責, 法律審判。但那群喪心病狂的人造出了一條不符合常理的巨蛇,那就應該交給專門負責異常事件的異管局。

祁元拿出手機, 局裏考慮到他們這次行動會進入深山,普通手機可能接收不到信號,因此統一配備了衛星電話。

他要将這次事件報告給上層,盡快過來處理掉這個基地。

兩人都背對着蛇軀,沒發現背後死透的蛇屍突然動了一下, 然後暴起,猙獰可怖的蛇頭張開嘴巴朝兩人撲來。

明昭察覺到風聲,回頭, 張開的蛇嘴近在咫尺,撲面而來的腥臭味,長長的獠牙閃着寒光。

他定定站在原地,面色淡然,甚至還有閑心嫌棄巨蛇不知道多久沒刷牙,有口臭。

金色的刀光如同一彎明月,由下至上,弧度飽滿,斬開蛇頭,将它一分為二。

金光映在明昭眼中,好似一汪金色的池水,蕩漾開極小的漣漪。

鮮血噴湧而出,飛濺到明昭衣服上,臉上。他閉眼,那血便沾到他眼皮上,長睫也挂着血珠,輕輕抖動一下,便墜落。

閉眼便看不見那金光,鼻腔滿是巨蛇惡心腥臭的血味,衣服上也是濕噠噠黏稠反感的皮膚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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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睜眼,眼神冷得像冬日結冰湖面上的寒霧:“血濺到我了。”

“你就不能躲開?!”同一時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劈開兩半的蛇頭後,祁元的身影出現,手裏提着刀,與明昭四目相對,語氣稍微急促。

明昭抹去臉上的蛇血,剛剛開口的時候不小心嘗到了一點,難以言喻的古怪滋味在舌尖上蔓延,他皺起了眉,不知道這經過改造的蛇血入口會不會有什麽害處。

聽到祁元的質問,稍稍擡起眼皮,鮮紅的顏色襯得他容貌更加妖異。

他說:“你會出手的。”

非常篤定,是一句陳述句。

方才轉頭的時候,他餘光便發現祁元也微微側身,顯然蛇頭的偷襲他也敏銳察覺了。

計算過祁元和他的距離後,明昭心安理得地站定不動。

畢竟祁元一定會出手,有免費的勞動力他為什麽還要辛苦自己。

祁元臭着臉,毫不客氣道:“那你活該。”

他一只手抱着小人參,轉身:“別理他,我們走。”

小人參兩條長須扒着祁元肩膀,頭頂的花一晃一晃的,很高興。

祁元沒走兩步,腰間忽然被觸手纏住,一拉,他踉跄兩步,差點沒站穩。

明昭雙手抓住衣服下擺,向上脫掉,背脊,手臂,腰腹的肌肉随着他的動作收縮舒展。他将那團髒了的衣服随意丢到一邊,态度理所當然對着祁元道:“把你的衣服給我。”

“有病就去治。”祁元氣笑了,“你自己不躲開怪誰。”

他不肯給,明昭就自己動手。

兩條觸手卷住祁元的兩個衣角,要像自己脫衣服那樣脫掉他的衣服。

祁元還抱着小人參,一只手和觸手的力量對抗,硬按着不許觸手把衣服卷起來,進行一場拉鋸賽。

“明昭!”祁元生氣道。

明昭充耳不聞,又一條觸手纏過來,在緊實的腰腹處滑動,沒有一層衣物隔着,冰涼黏濕的觸感令祁元渾身一抖,腰線緊繃,腹肌的輪廓愈深。

觸手的力氣太大,用在巨蛇身上時,祁元還沒什麽感覺,等用在自己身上,才明白巨蛇被觸手捆得嚴嚴實實難以掙紮的感覺。

眼看衣服在掙紮之間都已經堆到胸膛下,祁元咬牙,幹脆直接将衣服扯裂,撕成兩半,也丢到地上,看着明昭冷笑道:“還争嗎?”

明昭瞥了眼地上撕爛的衣服,微笑:“反正你也沒衣服了,還争什麽。”

祁元赤着上半身,隧道裏不知哪來的風吹過,一股涼意,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現在無比确定明昭就是故意的。

兩人鬧了這麽一會,巨蛇的屍體又有了動靜,被劈成兩半的蛇頭驟然爆開,黑色腐臭味的液體裹挾着碎得不成形狀的蛇肉噴向兩人。

明昭眼神一凜,背身,所有觸手齊齊擋在身後,留了一條觸手從後面纏上祁元的腰,猛一下把他拉過去,帶着他迅速逃離這裏。

接二連三的爆破聲響起,蛇屍一節一節地炸開,化為濃稠的黑色屍水噴濺到四周,将實驗室腐蝕得一塌糊塗,充斥着難聞的屍臭味,黑色的氣體像霧一樣蔓延開,速度很快,幾乎要追上明昭他們的速度。

“靠!到底是哪些蠢材搞出來的東西!”祁元怒罵。

明昭在隧道中疾馳,很快就回到了最初他們下來的洞口,用力将祁元丢上去後自己再爬出來。

在外面無聊等候了許久的陳凡見到他們一下子激動地站起來:“你們終于出來了!”

看清楚明昭身後漆黑粗壯的巨大觸手後,他瞪大了眼睛,嘴巴震驚得合不上了。

他語無倫次:“你,你……我……”

兩人面色難看,顧不得回應他。

明昭找了一棵足夠粗壯的大樹,在黑氣漫上來之前,觸手将它原根拔起,對準洞口插進去。繁多的樹根牢牢扒拉着泥土,形成一個巨大的泥土團,正好像塞子一樣嚴絲密縫地将洞口堵住。

唯一一縷洩露出來的黑氣被祁元捕捉到,立即動用天賦,純淨的金光包裹住它,瞬間淨化掉,了無痕跡。

祁元深深望着周圍綠色繁盛的植被:“該死……”

這些黑氣充斥在山體內部,也不知道會對這片淨土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祁元握緊拳頭,忽然想起什麽,快速轉身去看明昭:“你沒事吧?”

他記得跑之前明昭的觸手似乎把那些毒液擋下了。

明昭半跪在地上,身後觸手傳來被腐蝕的痛楚,而他的能量在快速消耗用來恢複傷勢,與毒液鬥争,阻止毒液進一步擴散。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明昭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變得虛弱,傷口處疼痛腫脹,然後慢慢變得麻木。這不是因為傷勢快要治愈了,而是蛇毒通過傷口侵入了體內。

呼吸漸漸困難,好似胸口堵着一塊大石,呼不上氣。皮膚是滾燙的,身體發熱,明昭卻覺得很冷。

耳邊祁元的聲音凝重:“明昭,你的傷口發爛了,在流黑水。”

明昭倚着樹木坐下,輕喘着氣:“我知道。”

能量流失帶來了饑餓感,要養十一條觸手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除了吸完祁元的血那幾天他有飽腹感,身體充盈,各部分狀态都很好外,後面他始終保持着一種類似半飽的狀态,還有點餓,還能吃,也可以忍受。

但現在半飽變成了饑餓,類似一天沒吃飯,肚子空空如也。

明昭頭靠在後面的樹上,微仰着頭,祁元血液的香甜味道急促地湧入鼻間,喉結輕輕滾動一下,眼神有絲迷離。

很香。

很想吃。

觸手吞噬祁元的欲望從未消減過,只能說暫時滿足了,現在一餓,因為受傷而顯得有些萎靡可憐的觸手在地上挪動着,一點點爬過來,順着長腿往上纏住祁元的腰。

觸手很喜歡纏着祁元的腰,明昭也不懂為什麽,大概是這樣纏着能确保獵物絲毫沒有逃離的可能。

掙不開,逃不掉。

明昭的瞳孔如墨般加深,執着的态度和觸手的纏繞簡直一模一樣。

祁元背上猛然竄起一股涼意,無形的危機感襲來,頭皮發麻。

他立即警惕地觀察四周,沒發現異常,那麽危機感只能來源于……

祁元低頭望着腰上纏得很緊,跟長在他身上一樣的觸手。他被觸手“吃”過,自然明白現在觸手對他垂涎三尺,感到惡寒,想将它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偏偏因為觸手的傷勢,無從下手。

觸手似乎清楚他的猶豫,得寸進尺地纏得更緊,幾乎要将他的腰絞斷。

“明昭!趕緊把它們收回去!”祁元大喊。

他的腰間纏着一條觸手,另外的那些觸手也似湧動的海浪朝他爬過來,蠢蠢欲動想要纏上他的大腿,手臂,脖頸。

祁元怕明昭又在這裏上演那晚的一幕,緊急叫停。

陳凡從剛剛開始便目瞪口呆,現在更是傻愣愣地看着那些觸手一條接一條好似要将祁元淹沒。

陳凡勉強穩定心神,上前一步:“我,我來幫……”

下一秒,明昭淡淡朝他瞥來一眼,他的腳步再也邁不出去,僵硬地像長在地面上一樣。

明昭在警告他。

祁元還在和觸手們糾纏,拉下去一條另一條又厚着臉皮爬上來,沒完沒了,所以沒看見這一幕。

他又是警告一聲:“明昭!”

明昭将視線收回,懶散地靠着樹木,悠悠道:“我也沒辦法。”

他控制着觸手沒有将祁元吞掉,只是搭着緩解一下疼痛和食欲,已經算對得起他們臨時合作夥伴的身份了。

傷勢還是那樣,沒有好起來,但也沒有進一步惡化。過山峰的毒液太過霸道,還是經過實驗強化的,如果換了另一個人來,恐怕五髒六腑已經被毒液融化。

明昭能撐這麽久,還得益于他被觸手強化過的身體。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過一會傷勢如果沒有好轉,明昭肯定會選擇吸食祁元的血液。

反正他們是死對頭,不是嗎?

他就那麽看着祁元和觸手纏鬥,腦門冒着汗珠,突然腰側被戳了一下。

明昭低頭,見是小人參。

“你還沒走?”這句話稍微帶點驚訝。

小人參剛剛差點被觸手碾壓淹沒,驚險地動用能力遁入土內。可它擔心祁元,沒一會就悄悄冒出頭來。

那個大壞蛋暫時沒注意到它,它松了口氣。

小小的腦袋開始努力思考怎麽樣才能把祁元從大壞蛋手裏救出來。

小人參望了望自己的“雙手”,有些害怕,但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後還是毅然決然地挺起胸膛出發。

它要和大壞蛋做交易!

明昭挑挑眉:“你說,你要幫我治傷,讓我放過祁元?”

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天,小人參竟然真情實意地為祁元感到擔心,甚至克服了對他的害怕走出來要和他交易。

小人參使勁點點頭。

明昭:“可以。”

小人參大喜,立即伸出長須搭在明昭身上,身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綠光,努力為明昭輸送着能量。

那些能量很溫和,類似人參須給他的感覺。所過之處,傷痛漸漸減緩,毒液帶來的麻木和腫脹也減輕了,取而代之是一股晨間草木清香的涼意。

這支成了精的人參,能力很多,還有治愈功能。

小人參把能量全部輸入明昭體內後,耗盡體力,累得一屁股坐地上,只想埋進土裏好好休息。

未料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它。

明昭抓着它來到祁元面前,觸手不情不願地散開,他對祁元道:“這支人參能療傷,把它帶回去。”

祁元下意識看向小人參,小人參可憐巴巴向他求救。

祁元:“你不是已經拿到人參須了嗎?”

“不夠,帶它回去保險一點。”

話是這麽說,但他們有約在先,一而再再而三地背棄承諾,這讓祁元皺起了眉:“我不同意。”

這一天他們的關系因為合作而顯得緩和,可在這件事上,不同的看法又令他們豎起對彼此的尖刺和防備。

祁元仍試圖勸說:“我知道明爺爺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明昭,不要關心則亂了,人參須的效果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三條完全足夠治愈明爺爺的暗傷。”

“小人參屬于這裏,屬于這座神山,我不同意你把它帶走。”

長刀出現在手中,對準明昭,祁元臉色嚴肅:“如果你要帶走它,先打過我再說。”

陳凡已經快看不懂這事情的走向了,他們不是隊友嗎?怎麽現在看着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明昭深深凝望着祁元,祁元眼神絲毫不退讓。

手裏的小人參掙紮得厲害,明昭将它丢給祁元,轉身:“如果不夠,我會回來帶走它。”

祁元的刀還停在半空,沒反應過來。

他都已經做好和明昭打一架的準備了,結果明昭這麽簡單就被他說服了?

明昭是這種輕易就能被說服的人嗎?

他是不是還打着其它的主意?

祁元想到這個可能,立馬小聲催促小人參離開這裏。

小人參有點舍不得他,再三回頭,祁元笑着朝它揮手。

最後小人參三兩下跳躍,消失在了密林中。

祁元看着它離開的方向,确認它安全離開後,找了個離明昭較遠的地方,坐下,一左一右,界限分明,猶如楚河漢界,偏着頭誰也不搭理誰。

祁元一直覺得自己算是了解明昭,但這次他也不明白明昭到底在想什麽。

為什麽會救他?為什麽會突然退讓?

如果不是觸手擋住了毒液,他可能會重傷。觸手上面那些被毒液腐蝕的傷口,祁元看着就心裏複雜。

如果明昭堅持要帶小人參回去,祁元就算能贏,也必定經過一場惡戰。

雖然很不情願承認,但明昭确實是他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

強大的力量,能看透你一舉一動的洞察力,過分熟悉你自己,甚至一些本人都沒察覺到的細微習慣,他都能注意到并加以利用。

在他面前仿佛整個人都無所遁形。

祁元想不懂,他餘光瞥了明昭一眼,明昭正閉眼休息,看不出情緒。

祁元早已通知異管局的人趕過來,在那之前他們還需在這裏等候,以防突發情況。

兩人都赤着上身,好在都不怕冷,明昭的傷勢經過治療也穩定下來,慢慢好轉。

至于陳凡,因為目睹了不該看的東西,被祁元揪着老老實實等待異管局的人過來處理後續。

誰都沒說話,陳凡有一肚子想問的看着兩人的臉色也憋回肚裏。

唉,大佬吵架,小鬼遭殃。

好在很快就有人趕過來,和祁元對接過信息後立馬戴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裝,拿着探測儀一個個進入洞口,而陳凡被帶到一邊簽保密協議。

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他們也該離開了。

“祁元。”

身後明昭突然叫了他一聲。

祁元回頭。

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迅疾掠過,然後腰側一痛,帶着涼意。

血流了出來。

明昭微笑道:“我從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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