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明昭再次從祁元身上取血, 祁元卻沒生氣,反而松了口氣:“這才是你。”

他看起來像是終于放下心,沒有暴怒, 沒有厭惡,甚至可以說算得上平靜, 扯開觸手捂住傷口,找異管局的人要了件衣服穿好。

明昭不知為何,察覺出一種微妙的不同。

他站到嘴咬着繃帶自己纏着腰上傷口的祁元面前:“我想過了,以後要是再發生這種情況, 你可以用你的血來和我做交易。”

“滾蛋。”祁元沒好氣白他一眼,“我是傻了才會做放血喂對手的事。”

他站起來:“讓讓,好狗不擋道。”

明昭望着祁元的背影消失在下山的路上, 過了一會,有個穿着異管局制服的人拿着件衣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小心翼翼問道:“那個, 請問您需要衣服嗎?”

明昭伸手接過, 穿上, 冷不丁問道:“祁元叫你來的?”

“呃,對。”

“他沒說什麽其他的東西?”

異管局的人觑了眼他的臉色:“他說, 你們兩清了。”

“兩清?”扣扣子的手一頓,明昭唇舌含着這兩個有意思的字細細研磨。

就憑一件衣服,祁元就想兩清了?

沒那麽簡單。

神山之行後,明昭的生活暫時歸于平靜,異管局那邊的人說他們會盡快查清神山隧道實驗基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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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老爺子那, 因為帶回來的人參須,現在正在積極治療中,明昭去看了他幾次, 氣色一次比一次好,臉色紅潤,連花白的頭發也隐隐有變黑的趨勢。

站在明振德面前,明振德險些不敢相信,怎麽才過了幾周,明老爺子看着年輕了這麽多?

明老爺子服下藥丸,和着一口溫水吞下去,再把杯子遞給明昭,眼皮上擡:“你來幹什麽?”

語氣不像是親父子,反而像不熟悉的人。

明老爺子和明振德的關系也确實不太親近,明昭大伯出生的時候,明老爺子有了第一個孩子,非常高興,笨拙地親自學習如何抱孩子,喂奶,換尿布,當大馬陪玩,每天笑呵呵的,嘴角都能咧到耳後根。

後來發現明昭大伯天賦出衆,更是喜出望外,将他精心培養成一個令自己驕傲的繼承人。

明老爺子可以說在長子上傾盡了心血。

而對于後出生的二兒子,明振德,明老爺子雖然還是高興,但比起長子出生時那份禁不住的喜悅和激動,就要平淡很多,心裏也是更偏愛長子,以至于忽視了二兒子。

等到長子犧牲,明老爺子回頭才發現二兒子性格已經定型,再難挽回。

這個孩子,出生不久母親就因救人身亡,父親又因工作忙碌,無暇照顧他更多,磕磕碰碰長大,性子不如他大哥大氣。

明老爺子不能責怪他,因為自己也有錯。

早年的忽視令他心有愧疚,對明振德的一些行為,只要不觸碰到底線,都會寬容些許。

盡管如此,他和明振德之間的關系還是不冷不熱。

明振德已經過了需要父愛的年紀,明老爺子戎馬一生,氣質冷硬,也對他說不出什麽軟話,兩人在一起,更多時候都是沉默。

明昭出生之後,對明振德的做法,明老爺子抑制不住地失望,日繼一日的争吵中,明老爺子逐漸确定明家不能交到明振德手中。

一個自私,冷漠的人手中有了極大的權力會是一種災難。

明振德不是明老爺子理想的繼承人,明昭其實也不是。

但明家在明昭手中,還能保全,在明振德手中,不出幾年也許就會被圍剿蠶食掉。

更何況,将來明老爺子去世,明家交到明振德手中,明昭這個本就受父親厭惡的兒子,處境會好嗎?

住院這麽久,明振德今天第一次出現,明老爺子心也冷了,年紀越大,看得越開,也不想再去強求兒子和孫子融洽相處。

明老爺子這麽直接的一問,讓明振德臉上有點抹不開面子,特別是旁邊明昭也在:“爸,你說的什麽話,你住院這麽大的事,難道我作為兒子,就不能來看看你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最近公司有點忙,我忙昏了頭,家裏又沒個人通知我,今天回家一趟我才發現爸你住院了。”

他這句話是在暗指明昭瞞着他。

明昭認真削着蘋果,蘋果皮連續不斷,他将雪白的果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裝在碗裏放到明老爺子手邊,沒有一絲要招呼明振德意思:“爺爺,吃塊蘋果吧。”

“好。”明老爺子看着他削完蘋果,笑道,“你削蘋果和祁元很像,那蘋果皮都不削斷。”

他最近時不時會提起一句祁元,不多,好像就是那麽随口一說。明昭擡頭看過去,明老爺子的表情如常,看不出含義,發揮了多年功力不動聲色。

兩人沒一個搭理明振德,都明白他什麽德行。

明振德黑着臉,勉強多關心兩句,就坐不住了,怒氣沖沖地起身離開。

等他走掉,明老爺子才嘆了口氣:“你看,來這麽會,連我的病情怎樣都不問一句。”

明昭不作聲。

他懶得搭理和明振德有關的一切。

明老爺子也只是說了這一句,很快就調整好心情,将明振德抛在腦後,轉而高興道:“對了,祁元說他最近有空,會過來看我。”

他邊說邊觀察着明昭的表情。

可惜這個孫子如果不想,是沒人能從他臉上看出他的心情。

明昭除了去看明老爺子,就是回到學校上課。

遲樂志和饒天縱兩人已經按他的要求搜集出部分資料。

明昭翻看那些資料,突然想到這兩人是不是也能像祁元那樣擁有天賦。

但有關天賦的信息,異管局那邊沒有過多透露,明昭知道的也不多。

仔細一想,他第一次看到祁元的那把大刀,是在錦江水下。那時的情況,是祁元被他壓制住,然後大刀就突然出現。

祁元的眼神……

明昭看過那雙眼睛很多遍,本應該熟悉習慣了,可是那個眼神,在冰涼黑暗的水底,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過于灼熱,一瞬間拽住人的心神,讓明昭恍惚地也有絲被灼傷的痛感。

靜立在水底,看着祁元逃離時,明昭也是如此感覺。

太燙了。

唇與唇相接,傳來驚人的溫度。

明昭不動了,然後是更陌生的觸感。

祁元撬開了他的唇齒,侵入他的領地,貪婪地搜刮一通,期間兩條舌不小心接觸,口腔內壁也被對方觸碰到,酥麻一片。

陌生氣息湧入,領地被侵犯的感覺引起了明昭的強烈不适,同時又有點微妙的新奇。

這種陌生的體驗,一個應該是最親密的人之間才能做的事,由他熟悉的死對頭帶來。

他們之間充斥着不悅,争吵,怒火,算計,暴力,毫無溫情的畫面,現在卻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吻。

發燙的吻。

燙到明昭要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沒追上去,用觸手将祁元纏得密不透風。

觸手冰冷黏濕,怕火,卻又貪戀溫暖的東西。

它們本就渴望祁元的血液,現在又貪戀他的體溫。

在沒忍住将祁元血液吸食殆盡那晚,它們還緊緊纏着祁元的身軀,感受到他逐漸變得冰冷。

沒有了。

像鼓聲一樣的心跳也沒有了。

觸手們纏得愈緊,好似只要拼命纏住他,就還能感受到溫暖和心跳。

“我也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明昭說完這句話,如願看到祁元努力仰頭看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別死在這裏。

想要解決宿敵的最好時機就是現在,他只要在一旁看着祁元流逝掉最後一絲生機即可。

但是明昭還是出手,保住了祁元最後的生機。

大半是因為祁元對觸手還有用,還有一小部分,是明昭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思。

他好像在很久以前也見過這樣的場景,身軀一點點冰冷,生命流逝的無措和仿佛神經被麻木般的幸福充盈糾結打架,腦子裏的弦越來越緊,最後啪嗒一聲,崩了。

被欺騙的幸福猛地蓋過了迷茫。

明昭腦海裏又響起不知名的呓語,每一個字他都清楚聽到,但每一個字他都記不住,無法理解。

腦子裏嘈雜得像放了個音箱,聲音不斷震動放大,仿佛要撐破大腦,腫脹疼痛。

眼球逐漸爬上紅血絲,濃郁的黑色快速吞噬着大腦,理智在喪失。

“明昭,明昭!”聲音由遠及近,然後是重重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明昭回頭,遲樂志忍不住退後了兩步:“呃,我只是叫了你幾聲你都沒反應,所以就……”

他手臂上寒毛豎起,莫名覺得面前的明昭很危險。

明昭臉色蒼白,瞳孔極黑,深不見底,遲樂志與他對視,只覺得心髒好像被只大手緊緊攥住,喘不上氣,狼狽地低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你應該沒事吧?”

明昭站起來,遲樂志又被唬得後退一步,後背撞到饒天縱胸膛。

“我沒事。”他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遲樂志望着他的背影,小心髒依舊吓得怦怦亂跳,他慌亂地抓住饒天縱的手臂,像是要從他這裏尋找認同感:“你剛剛應該也看見了吧?!明昭他的眼睛……”

饒天縱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我沒看到!”

他嚴肅地看着遲樂志:“并且你也沒看到,知道嗎?”

“可、可是……”

“沒有可是,明昭的身份本就特殊,我們要幫他瞞好,不要被普通人發現異樣了。”饒天縱安慰地拍拍遲樂志肩膀,“我們要相信明昭,他能解決好的。”

話是這麽說,可饒天縱自己的手都是冰涼的,冷意透過單薄的衣物傳過來,遲樂志被冰的抖了一下。

“好、好吧,我相信他。”

明昭循着氣息,快速地在校園裏穿梭,繞過教室,直直走向目的地。

祁元剛從廁所出來,手上的水都還沒幹,看見明昭迎面而來:“你又想做……”

明昭背後觸手傾巢而出,在祁元震驚的目光中,面無表情地操控觸手将祁元推進廁所裏。

巨力強勢壓制了祁元所有掙紮,他們随意進了一個隔間,門關上掩蓋裏面的場景,祁元後背重重撞上門板。

廁所隔間都是用的木板做的,撞上去不痛,真正讓祁元不寒而栗的是放在胸前心髒位置的大手。

觸手壓制住他的手腳,明昭就站在他面前,手按着他的胸膛,似乎在認真感受他的心跳。

沒一會後擡頭,大手緊掐住他的脖頸,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麽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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