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祁元還不知道明昭馬上要追過來索命, 他正和路修遠暗探村子裏的祠廟。
他們在村子裏待得夠久,前幾天借住在村長家,家裏的老人起夜看房門縫隙還透着光, 過來敲門提醒他們早睡,看似和藹實則眼底隐約有懷疑。
祁元幾人搪塞過去後, 随着待的時間增長,老人的态度也越來越警惕和懷疑。
好不容易探出村子裏的祠廟可能有古怪,他們再待不住,趁深夜老人睡熟, 偷偷想要潛入祠廟一探究竟。
群山深處的小村莊,村民自給自足,生活簡樸, 看樣子就是個普通的勉強達到溫飽線的小村子。
和神山村不同,這個村子大多是頭發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或者臉龐滄桑的中年人, 甚少見到年輕人, 小孩子也很少。
問村裏人,都說年輕人外出打工補貼家用了。
村長夾着煙, 愁着臉,吐出一口煙氣:“我們這個村子,遠近聞名的窮,沒啥優勢,發展不起來, 連通向外界的公路都是前幾年才修剪起來的。”
“因為太窮,沒有人願意嫁到我們這裏來,本村的年輕漢子在村子沒有發展機遇, 又娶不着媳婦,可不得往外走。”
村長是個面相看着就苦的中年男人,眉毛經常往下撇,還沒說話別人往往就覺得他窩囊可憐。
他家的房子就在村口,兩層,磚頭砌的,外牆都不用瓷磚裝飾一下,就這已經是村子裏頂頂好的房子了。
村長指着旁邊兩個兒子:“你看看我這兩個兒子,大兒子都三十五了,還沒有找到媳婦!”
祁元三人聞言看過去。
村長家裏三個兒子,除了三兒子外出打工,其餘兩個兒子陪在他身邊,一個做木工,一個幹農活,聽到父親的話也沒擡頭看一眼,沉默寡言坐在小小的木凳上,看着有點拘束。
兩人都随了他們父親,老實憨厚,面容微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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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村裏窮,當祁元三人表示要在村裏借住幾天時,村長抽搭着煙,擡眼看他們:“留宿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們村子裏沒什麽好地方,如果要借住,可能得到我們家來了。”
祁元:“我們沒什麽要求,有個地方睡就行。”
村長咧嘴,露出一口黃牙,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行,那你們看,這費用……”
他的話未盡,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在談到錢這方面,這位看着苦大仇深的村長終于流露出一絲精明,讓祁元幾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也是,能當上村長的人怎麽會沒有點心計。
三人這次出來,帶的現金不多,但是湊一湊加起來也有一千多塊。
祁元抽出其中五張大紅色給村長:“我們先付點押金,等走的時候再給剩下的錢。”
村長笑呵呵接過:“好好,大牛,快帶幾位客人去二樓的客房。”
喚作大牛的漢子“哦”一聲,站起來,帶三人上樓。
村長家還有一位老人,扶着樓梯顫顫巍巍下樓,大牛叫他一聲:“爺爺。”
祁元三人也跟着打了個招呼。
老人家擡頭,眯眼努力地瞧幾人,大概知道他們是客人,咧嘴笑:“你們都好。”随後低頭,繼續認真下樓。
這個家裏見到的都是男人,不見女主人的身影,祁元便問了句。
大牛:“我奶奶死了,我媽生下我三弟後就跑了。”
戳中人家傷心事,祁元連忙道歉,大牛卻麻木道:“沒關系,村裏經常有媳婦跑掉,咱們村太窮了,沒女人想在我們這裏過下去。”
祁元他們為了找到潛藏的天災,裝作看風景在村子裏閑逛,還真發現村子裏男人很多,女人卻很少見,偶有幾個,身邊都有男人寸步不離地緊跟着。
那些人看到祁元幾個陌生面孔,都有些警惕,當得知他們住在村長家後,警惕便消退些,點點頭,不過還是不願意多交談,随意說了幾句,就催促女人趕緊回家。
祁元看着他們的背影,回頭對兩位隊友說道:“有點奇怪。”
比起老婆,這些男人更像看守犯人一樣,生怕女人逃跑。
村子裏少有外人來,村民們看見祁元幾人,警惕大過熱情,在幾人過來想要搭話時,也是擺擺手,拒絕說更多。
幾天下來,和祁元三人說過最多話的,竟還是村長的老父親。
村長連着兩個兒子平日也要下地幹活,農村人每天都忙得很,沒時間和他們閑聊。只有老人家,上了年紀,幹不得重活,每天自己一個人待在冷清清的房子裏,這回有人陪着聊天,他看着也很高興。
說起早死的妻子,老人家古怪一笑:“她死的早,也算是好命了。”
又談到逃跑的兒媳,老人家啐一口:“抛夫棄子的賤人,我就說當初不應該心軟的,出去一趟,回來心都野了。”
他反反複複咒罵着賤人,□□,可當祁元幾人想多問幾句,他就警覺地閉口,不說了,渾濁的眼睛盯着幾人,嘿嘿怪笑:“你們問這麽多幹嘛?”
怕引起他疑心,幾人便沒有再問,但後面老人家看他們的眼神一日複一日地古怪陰森。
這個村子裏肯定有什麽秘密。
幾天下來,他們不約而同想道。
在堅持不懈下,他們終于從一個村民那裏得到一條消息:村裏每年都會在祠廟進行兩次祭拜,保佑村子富裕起來,男人們都能娶到媳婦。祠廟平時都關着,只有村長有鑰匙,平時不能随便進。
祠廟?
祁元三人在村子裏逛了這麽久,可沒看見過村民說的祠廟。
村民眯着眼,享受地抽了一口高副隊給的香煙,抖抖煙灰:“那祠廟可不在村裏,當初建的時候,村裏請了風水先生過來,選了個離村子有十多裏的地方,說是風水好,聚財。”
他又抽一口:“我們也不懂,不過那風水先生很神,村裏也是費了大價錢請來的,他說什麽我們當然就信什麽,然後就在那裏建了祠廟。”
村民把剩下兩口吸完,煙頭丢地上用腳碾了碾,啐一口:“他娘的這麽多年了,也沒見老子有錢,祖宗們在上面也不知道看顧點他們的孫子!”
他暗罵幾句,對上祁元幾人的眼睛,卻是擺擺手:“你們可別跟村長說啊,村長可相信風水先生的話了,每年都雷打不動地去祭拜。”
說完又有點酸溜溜的:“他們家倒是好,女人跑了之後還有心情去建新樓,不像我們,又沒女人又沒錢的。”
村民發牢騷似的抱怨幾句,後面可能覺得說得有點多了,有些坐不住,匆匆結束話題離開。
留下祁元三人面面相觑。
祁元:“今晚去這個祠廟看一下?”
路修遠他們當然沒意見。
于是就有了今晚這一幕,高副隊主動提出留下,以防村長家起疑心,有什麽問題也能盡快通風報信。
祠廟其實很好找,只是他們當時沒想過要到村外去看看。
當到達目的地時,他們擡頭看着眼前這座祠廟,都有點驚訝。
村裏看着貧窮落後,建的祠廟卻實力不俗,紅牆烏瓦,彩繪獸頭,四角翹起,只不過被牆圍了起來,看不見更多。
在荒郊野嶺的,這座祠廟顯得有些突兀。
祁元從懷裏拿出探測儀,上面的紅光還在閃動:“這裏也有反應。”
路修遠:“進去?”
祁元觀察了下高高的牆體:“可以,我踩着你先上去,然後再把你拉上來。”
兩人身高加起來快有四米,翻過祠廟的牆綽綽有餘,互幫互助安全落地後,祁元打開了手電筒照了下周圍。
牆後面是個院子,正對着大門種了一顆大榕樹,枝葉繁茂,氣根在黑夜裏無聲垂懸,看着像一根根挂在樹上的粗繩。
再過去,就是一間典型的民間祠堂建築。
兩人走過去,祁元拿起門前沉重的鎖看了一下:“還是需要鑰匙。”
“讓我看看。”路修遠拿着鎖沉思一下,用火去燒鎖環。在高溫下,鎖環一點點地融化成鐵水,滴落在地。
鎖環被燙出一個缺口,路修遠輕松把它拿下來:“好了。”
根據村民的話,平時祠堂不會有人來,鎖壞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知道,于是兩人放心地推門進去。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股陰風趁機竄入祠堂內部,裏面的燭火脆弱地搖曳,在牆上留下晃動的影子。
祁元驚訝:“不是說平時沒人來嗎?”
怎麽有蠟燭在燃燒,而且看長度,應該是新換不久。
蠟燭一排接一排,燭光搖曳,黑色牌位也一排接一排,沉默肅穆,無言的凝重。
兩人分開各自查看了一會,再聚頭時祁元道:“這座祠堂不太對勁,供奉的牌位都沒有名字。”
黑色牌位上沒有任何字跡,只有一個牌位的樣式。
建了這麽大一個祠堂,卻供奉着無名牌位?
路修遠也說出自己的發現:“祠堂後面有口井,不過被填了。”
除此之外,祠堂裏燃燒的香味很重,幾乎是讓人不适的程度,吸多幾口便感覺腦袋有點昏沉,胸口喘不過氣來。
祁元看着牌位:“你說,他們供奉的到底是誰?”
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尤其是大晚上的,大門開着,涼風一直灌進來,燭火一直搖晃,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吹滅掉一樣。
呼!一陣大風猛地刮進來,蠟燭瞬間被吹滅,祠堂陷入一片黑暗中,兩人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大門也砰一聲關上。
祁元厲喝:“誰!”
村長家裏,理應進入熟睡的村長睜開眼睛,翻身下床,熟練地從床頭櫃拿出兩根紅蠟燭,擺上,點燃,對着兩個黑色無名牌位拜了拜,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
門外,老人家和兩個兒子無聲站着,見到他出來,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們齊齊來到祁元他們住的房間前,村長趴在房門上,透過上面微小的孔觀察裏面的人。
其他三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齊湊在房門前,通過縫隙看房間裏面的情況。
持久地,像四尊形狀怪異的雕塑,凝固在房門面前。
就像這幾天一直做的那樣。
高副隊熄了燈,躺在床上,僞造出他們在熟睡的樣子。
他絲毫沒有睡意,計算着祁元和隊長還需要多久才能回來。然後他聽到了兩聲急促而輕微的敲門聲,如果不是他沒睡着,比較警惕,根本不會聽見。
“小夥子,睡了嗎?”有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們要進來了。”
與此同時,明昭對祁元的感應突兀斷掉。
他面色沉下去,感應消失有三種可能,要麽是祁元又離開了他的感應範圍,要麽是祁元死掉了,要麽是他進了某個天災的域內,阻斷了感應。
排除第二個可能,明昭順着最後感應到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