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五) 他像一只夜裏……

第5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五) 他像一只夜裏……

永安公主又道:“劍是君子之器,廷尉當心傷了手。”

劍尖向前一寸,賴雲白直直地看向公主。

這麽毫不避諱地看着公主,是極其失禮的行徑,但比起他還坐在馬上,劍尖抵着公主那只包紮着綢布的手,就連直視公主,也是不足為道的小事了。

天色已經昏昏然,公主府門前已經點上了燈籠,紅燭的光照在他的半邊臉上,又給另外半張臉打上黑沉沉的陰影。

好英俊的一張臉。

然後,他丢了手裏的劍,薄唇輕啓:“噬主之劍,扔掉也就罷了。”

英俊的廷尉翻身下馬,紅衣衣角翻飛,像一只夜裏的紅色鳥兒,向公主俯首行禮。

他道:“殿下,臣貿然來訪,是來尋找臣不成器的屬官的。今日廷尉府有酒宴,唯獨不見人來。”

永安公主道:“确實沒有見過。”

廷尉并不辯駁,也不糾纏,只道:“既然如此,是他沒有福氣。”

他招了招手,身後的侍從上前一步,用托盤呈上一套酒器。

他一手執壺,給價值千金的琉璃盞內斟滿好酒,又将酒盞舉平,漫漫傾灑在公主府門前的地上。

這種酒是送死人的。

公主府的侍衛全部拔劍!

利刃出鞘的聲音混着宵禁的鼓點,賴雲白泰然自若,輕輕嘆了口氣:“莫要誤會,這是廷尉右平的酒。”

廷尉又是永安公主白日裏見他時那樣恭敬柔順的樣子,邀請道:“殿下若有閑暇,也可來寒舍小酌幾杯,臣定當掃榻相迎。”

永安公主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廷尉有心了。”

賴雲白不再多說。

夜霧寒涼,他翻身上馬,身後跟着黑衣的侍從,随着噠噠的馬蹄聲,踏進翻滾的黑暗中。

永安公主目送他的背影,對付添道:“回府吧。”

公主府朱色的大門徹底關閉,這夜再也沒迎來其他的訪客。

第二日一早,大朝會上炸開了鍋。

彈劾永安公主的奏折一封接一封,險些要把永安公主罵死在大朝會上。

當街打人,拖行大臣,綁架囚禁……這是堂堂國朝公主能做出來的事嗎?!

群臣激憤,有大臣怒斥道:“昨日打的是廷尉右平,到了今日明日,就不知道是在列的哪位了!”

“永安公主如此驕橫,動用私刑,豈将陛下放進眼裏!”

“永安公主倨傲無禮,德行有虧,懇請陛下嚴懲。”

“懇請陛下嚴懲!”

“臣附議!”

皇帝在龍椅上揉了揉額頭,道:“朕也不能聽信你們一面之詞。”

丞相道:“不如請永安公主殿下當庭對峙?”

皇帝便道:“請公主過來一趟。”

公主府的地段很貴,離皇宮不遠,永安公主很快上殿。

皇帝見她來了,問道:“他們說你昨日在街上打了人,可有此事?”

永安公主大方承認道:“是這樣。”

她展示了一下被綢布包紮的左手,道:“皇兄,我的車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蹿出來一個人撞上來,馬受了驚,我也受傷了。”

皇帝把身子往前傾:“醫官怎麽說的?”

“要休養一個月呢,”她道,“我氣不過,就讓侍從輕輕打了他幾下。”

聽她說完,皇帝點了點頭。

中散大夫出列,仗義執言道:“私自杖責朝廷官員,公主可知罪?”

永安公主驚訝極了:“什麽朝廷官員?”

中散大夫怒道:“公主當街杖責廷尉右平,衆目睽睽之下,還想抵賴嗎?”

永安公主道:“那是廷尉右平嗎?他又不說,本宮怎麽知道他是……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冒失鬼。”

中散大夫繼續道:“公主濫用私刑還不夠,将人綁進公主府,心中可有王法?”

永安公主茫然了。她有些迷茫地看向中散大夫:“綁進公主府?本宮綁誰?”

朝廷官員一片嘩然,都沒想到永安公主竟然裝傻!綁人的時候不是很嚣張嗎?

中散大夫道:“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公主敢做不敢認?公主把人關在公主府,不打算釋放了?”

安樂公主面色一沉,話音帶上怒意:“怎麽,誰看到了?中散大夫不如說說?為了一個廷尉右平,是要搜本宮的公主府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上朝來一直沉默的賴雲白。

有官員道:“當時廷尉右平身邊,還有廷尉史和幾個小吏。”

皇帝的目光也投向了賴雲白:“賴愛卿怎麽說?”

賴雲白道:“回陛下,永安公主确實氣不過,打了廷尉右平幾下,至于綁人,純粹是無稽之談。”

大殿內鴉雀無聲。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在幾人之間來回巡睃,暗中交換眼神。

這一變故誰也沒有料到,連中散大夫都懵了。

賴雲白神色自若:“那天廷尉府有酒宴,他們下了值,就來廷尉府喝酒了,趙右平也在,快要宵禁時才回去。”

中散大夫伸出手指,指着賴雲白,氣得說不出話。

賴廷尉也不看他,直接道:“陛下若不信,宣廷尉府的屬官,一問便知。”

待廷尉府的一衆屬官上殿,衆人左看右看,就是沒看見廷尉右平。

賴雲白臉色一沉,問道:“趙右平呢?”

廷尉史回道:“趙右平今早沒來上值。”

氣氛再次微妙了起來,龍椅上的陛下道:“京兆尹,派人去他家找找。”

京兆尹得了命令,吩咐下去。

陛下掃視了一圈,開口道:“行了,廷尉說你們昨天參加酒宴,都說說吧。”

廷尉史和一個文書、一個小吏都道:“我們昨日下值,一起歸家,路上趙右平聊天聊得興起,一時沒有看路,撞向了公主銮駕。”

“殿下的馬受驚,車夫勒緊缰繩,馬車晃了一下,殿下坐在車裏,難免受了傷。”

“殿下心情不虞,斥罵了趙右平幾句,又命人打了趙右平一下……”

“一下?哦哦,也可能是兩下,記不太清了,之後公主殿下就走了。”

“趙右平心情不好,我們各自回家了。”

陛下問:“公主直接走了?”

“是的,殿下斥罵了他兩句,就直接走了。”

賴雲白道:“酉時廷尉府開宴,趙右平和他們一起來的。”

中散大夫被這些說辭震驚:“被打了還能去酒宴?”

廷尉府的小吏道:“公主殿下仁善,我們廷尉府這些管刑獄的粗人,被打兩下,一點油皮也蹭不掉的。”

賴雲白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是啊,公主殿下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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