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一) 他總覺得,……

第11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一) 他總覺得,……

張婉娘的動作很溫柔,神情也關切極了,她讓人扶着驸馬坐起來,給驸馬喂了一杯水。

“驸馬可是在外面吹風了?”張婉娘眉頭緊蹙,仿佛真的不知道可憐的驸馬最近受到了多少冷遇。

她這樣溫柔的詢問,徐賀遠而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沒,沒有。”徐賀遠嗫嚅道。

“驸馬也應當愛惜身體呀。”她說。

“我……臣知道了。”徐賀遠小聲說。

永安公主說:“你且安心養病,太學那裏我已遣人為你告了假,不必擔憂。”

“殿下有心了。”徐賀遠咳嗽了兩聲。

“以後驸馬生病,直接請人來告訴本宮,不必畏首畏尾。府裏難道連一個醫官都請不起嗎?”永安公主又對小荷說。

“是。”小荷誠惶誠恐地點頭。

公主又坐了一會兒。看着徐賀遠睡下才離開。

等徐賀遠晚間清醒的時候,又見公主賜了一大堆補品藥品過來,光是念單子就念了許久。

小荷坐在他旁邊,笑着說道:“驸馬您看,這些都是殿下賜予您的……殿下其實也不是不盡心。”

或許只是偏院裏的那個……太過狐媚。

徐賀遠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永安公主出了主院,又跑去偏院找付小将軍玩兒。

她剛才去看了徐賀遠,付小将軍也不問,只是在偏院裏習劍,見她來了,收劍入鞘,驚喜道:“殿下來了?”

張婉娘點點頭,說:“付小将軍的劍術愈發精進,若是上了戰場,豈不是能當萬人?”

付小将軍紅了臉:“殿下謬贊了。”

付大将軍在西北戍邊,他自小就留在京城,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只是京畿大營罷了,更何況上戰場呢?

永安公主道:“我倒是覺得付小将軍很有天賦。”

付添只當她哄着自己玩兒,又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張婉娘并沒有哄他,恐怕真的是家學淵源,就是上一世,付小将軍作為新帝最信任的武将,率領叛軍摧枯拉朽攻入京城,創造了不滅的神話。

永安公主便問:“付小将軍想不想上戰場呢?”

付添不假思索地說:“殿下在哪裏,臣就在哪裏。”

永安公主道:“這可不行,如今讓你待在這公主府,可真是屈才了。”

付小将軍沉默下來,想了想,道:“如今這情況,恐怕也沒什麽機會上戰場。”

付大将軍已經将虎符交給了陛下,早已打算在京城待個三年五載,更別說他了。

永安公主笑道:“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呢。”

付小将軍點點頭,心想現在朝夕相伴也很好很好。

“走吧,陪皇姐去翡翠居買簪子。”永安公主說。

付添欣然領命。

第二日徐賀遠醒來時,又聽到小荷說昨日永安公主出去社交,帶的是付小将軍。

所以到底是誰,才是這座公主府裏的男主人?

小荷已經受夠了驸馬擰巴又抑郁的狀态,将這件事告訴驸馬後,依然勸道:“驸馬要早做打算,這樣下去可怎麽好?”

徐賀遠的腦海裏恍然出現了永安公主那雙溫柔的手。

他點了點頭,道:“小荷,你去禀告殿下,說我頭有點疼得難受,想見殿下一面。”

小荷見他聽勸,也很高興,行了一禮道:“是。”

她像一只送信的青鳥,去了又來,對驸馬說:“殿下說要去陽嘉郡主的賞花會,沒有空過來。”

徐賀遠陡然失望,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是徒增笑柄罷了。

沒料到小荷接着說:“殿下聽您頭痛,又讓人拿了薔薇薄荷花露給您,說明日過來看您。”

失望之後又聽到希望,徐賀遠生出了一種被審判過後的緊張感,萬幸結果不錯,他長松一口氣。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想了想,對小荷道:“你去找找我箱子裏的那件衣服,青綠色的,繡着墨竹。”

“驸馬明天要穿這件嗎,”小荷道,“再戴一支白玉的發簪,怎麽樣?”

徐賀遠思考了一番,點點頭:“不如把新靴子也拿出來。”

小荷應了,拿熱水給他提前熨衣服去了。

徐賀遠看着床賬頂,思緒放空,怎麽也想不明白,日子是怎麽被他過成這樣的?

寒窗苦讀像是前世的記憶,打馬游街,也好似霧裏看花。

他想了半天,得出結論,就是因為付小将軍插足了他和公主殿下的感情。

只要他努力修補,處處比付小将軍強,殿下一定會更加看重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陽嘉郡主的賞花會辦得不錯,張婉娘帶着付小将軍,沒有人敢說三道四,反而有好幾個人說了般配。

付小将軍仍然不問驸馬的事情,聽到永安公主第二日要去看望驸馬,也只是沉默了一瞬,輕聲道:“殿下不要忘記臣啊。”

永安公主笑着看他,也輕聲道:“怎麽會呢?”

第二日永安公主終于再次踏足主院,驸馬帶病出了院門迎接,二人并肩進了門,看起來很是和諧。

張婉娘細細審視徐賀遠,只見他穿着嶄新的繡着墨竹的青衣,因為尚在病中,臉色蒼白,又瘦了許多,頗有一種形銷骨立的清癯感覺。

他的臉還是好看的,他輕咳了一聲,道:“殿下能來,臣實在高興。”

永安公主便說:“驸馬切莫多思多想。”

“臣前幾日看了幾本雜記,深有感觸,不知殿下可有興趣,聽臣講一講?”

永安公主無可無不可道:“好啊。”

“臣聽說蜀地有個富家公子叫王生,自小有了婚約,他與妻子青梅竹馬,感情很是深厚。有一日王生上街,見街上有一女子插标賣首,跪在地上,說是要賣身葬父。”

“王生見她可憐,便給了她五兩銀子,讓她将亡父的屍身收殓了。”

“豈料這女子見王生豪富,便賴上了王生,一會兒說要給王生當牛做馬,一會兒又說要給王生為奴為婢。”

“這女子生的貌美,王生被她吸引,覺得她果真很好,便一頂小轎,擡這女子進府當妾室。”

“新妾室伏低做小,溫柔小意,行事很是輕浮,王生漸漸被她迷惑,冷落了正室。”

“新妾室愈發猖狂,掌管了家裏的財産鋪面,又偷偷拿去給兄弟賭博,不出三年,王家就敗落了下來。”

“那妾室又覺得王生不再豪富,卷了王生家中的餘錢跑了,不知所蹤。王生後悔莫及,因為要維持生計,只能靠妻子當垆賣酒。”

“妻子忠貞不渝,王生靠着妻子的勤勞,日子終于過得下去。後來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重振家業,王生親自向妻子斟茶賠罪。”

“妻子見他痛改前非,原諒了他,一家人和和美美,再沒有半分龃龉。”

徐賀遠講完故事,小心問道:“殿下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張婉娘搖了搖頭:“有些老套,而且和本宮聽過的故事有點不一樣。”

她聽過的故事,明明是小妾見王生再榨不出什麽油水,只好掏心掏肺,将王生的內髒吃空,僅剩下了一張人皮,披着人皮模仿王生,用王生的身份生活,享盡人間富貴。

周圍所有的人都未曾察覺出異樣,只有原配妻子發現。原配妻子秘而不宣,和假王生一起生活,日子過得竟比之前和順。

徐賀遠道:“故事再變,故事中諷喻的精神卻不會變。”

永安公主便道:“驸馬說得有理。”

徐賀遠見永安公主同意了自己的話,也不知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卻不好追問,見好就收,将話題轉移到了詩詞歌賦上。

永安公主興致缺缺。

徐賀遠發現公主的文化水平只能說一般,屬實算不上高明,與公主聊詩賦文學還得盡力照顧公主的認知,聊得很是別扭,不怎麽盡興。

他只好又做些詞賦,矜持隐晦地誇贊永安公主的美貌與高貴。

公主這次明顯很高興,聽完了一首詩,又問:“驸馬還作了詩嗎?”

徐賀遠點點頭,又為公主作了一首。

沒想到永安公主聽起誇贊就不想停下來,又向徐賀遠要詩。

徐賀遠只好再作一首。

同樣的流程重複了六次,徐賀遠真的作不出來了,他猛得咳嗽了好幾聲,打斷了公主與他繼續談詩論文的雅興。

徐賀遠無奈道:“殿下恕罪,臣的風寒之症仍未好全,擾了殿下的雅興,真是不該。”

永安公主不悅道:“你知道就好。”

徐賀遠:“……”

永安公主又道:“本宮也該走了。”

徐賀遠有些失望,挽留道:“殿下不留下來歇息嗎?”

永安公主聞言,又拍了拍他的臉。

她語氣驚訝,仿佛為徐賀遠的勇氣所震驚,慢悠悠地說:“你要是将風寒過了病氣給本宮,有幾個腦袋夠砍呀?”

徐賀遠聞言一僵,連忙跪在地上,道:“殿下恕罪,是臣思慮不周。”

永安公主竟也沒怎麽生氣,轉身道:“行了,驸馬歇着吧,好好養病。”

徐賀遠低頭:“臣恭送殿下。”

永安公主皮笑肉不笑,又跑偏院玩樂去了,付小将軍年輕力壯,公主很是喜歡。

徐賀遠窩在卧房裏生悶氣,小荷過來,安慰他道:“殿下能過來在主院坐一會兒,真是再好不過了。”

徐賀遠冷冷地說:“坐一會兒又有什麽用,她還是不願意留在這裏。”

也不知道那個姓付的給公主灌了什麽迷魂湯。

小荷悄悄附耳道:“驸馬,我剛出去打聽了一圈兒,将軍府給咱府裏送過禮。”

徐賀遠疑惑地看向小荷。

小荷繼續道:“聽說,又是白鶴,又是鹦鹉,又是貍奴……”

徐賀遠:?

“光是金子,送了這個數。”小荷悄悄地比了一個手勢。

徐賀遠:!

付添那個賤人!付家那一家子賤人!

哪裏有兒子跑過去給人當娈寵,老子娘提供巨額資金支持的!整個大江朝,還能找到如此荒謬滑稽的事情嗎?

自己給永安公主講故事,講那個妾室把富家公子的家産敗了個一幹二淨,永安公主聽懂了沒笑話他,真是永安公主對他好。

怪不得永安公主說這和她聽到的故事不一樣呢。

這妾室自帶百萬家資倒貼給富家公子是吧?啊?

徐賀遠覺得自己像個大笑話。

又過了一會兒,他勉強順了氣,安慰自己道:“殿下或許并不是很愛付小将軍呢。”

小荷點點頭,道:“殿下或許只是愛財呢。”

兩個人又沉默了。

因為要比家資雄厚,徐賀遠出身小漁村,進京的時候,就一個舊書箱籠,裏面一身洗得發白的換洗衣物,還有妻子腌制的鹹魚幹。

徐賀遠早就扔了魚扔了衣服,連箱籠一起扔了。

他總覺得,那幾條魚熏得舊衣服一股子魚腥。只有他自己能聞到的魚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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