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二) “殿下若不……

第12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二) “殿下若不……

徐賀遠的侍女與小厮,也是在太學當了博士後,發過第一月的月錢才雇的。

他當時租了一個離太學很遠的小院子,每天自己開火做飯,雖然花不了幾個錢,卻也賺不了幾個錢。

那個小厮因為在公主府行走不便,大婚之前被徐賀遠解雇了,但就算解雇一個仆從,徐賀遠依然沒攢下錢。

這個時候,小荷告訴他,他的競争對手不但谄媚順服,家裏還給永安公主錢,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小荷想了想,甚至付小将軍還比徐賀遠年輕。

她看向徐賀遠,努力不讓自己的眼神中透露出同情。

她道:“或許公主殿下,會喜歡吟風弄月呢?”

徐賀遠“嗯”了一聲。

待徐賀遠病好了,便又去太學上值。

同僚們都很關切他,紛紛過來囑咐他注意好身體。

徐賀遠微笑着應了。

徐賀遠難得覺得,太學裏工作的日子很好很好。

這裏的同僚們雖然也難免打點小機鋒,偶爾小打小鬧幾下,但總歸來說,大家都很和諧友愛,比壓抑的公主府好了無數倍。

最近幾天,他甚至不想下值回公主府。這個時候,他倒不是那個嫌棄太學清水衙門冷板凳,月錢不高沒有權勢的徐賀遠了。

學正對徐賀遠說:“前些日子就聽聞徐驸馬病了,本該上門探望,只不過公主府門第高,啊呀,我是不敢上門啊。”

“無妨,學正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徐賀遠說。

侯府二代的那個同僚也問:“徐驸馬的病這是大好了?”

徐賀遠又不自在起來,“嗯”了一聲。

他病了數日,積壓的活兒挺多,衆人見狀,也幫他幹了一些。

這些人親近中帶着一點點尊敬,讓在公主府受挫的徐賀遠心情好了許多。

下值的時候,徐賀遠接到同僚的請帖,太學裏裴博士即将回鄉丁憂,邀請諸位在五月五日端陽節好好喝一杯。

徐賀遠收了請帖,回到公主府。

這日,永安公主從皇宮回來,見花園中的不少花陸續地開了,擡眼向外看去,入目滿是大片大片的薔薇花,美麗絢爛。正是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公主殿下心生愉悅,讓侍女扶着出來,坐在薔薇花架下閑翻幾頁書讀。

天色漸漸晚下來,公主收了書,便聽到一陣琴音,若隐若現地旋繞在公主府。

琴裏彈的是高山流水,琴技娴熟,彈琴的人似乎也有些苦悶,高山流水,又何處覓得知音呢?

永安公主有些動容。

又過了一會兒,琴音轉了調,變成了西宮春怨,細細密密被壓抑的幽愁從琴聲中流出——早被婵娟誤,欲妝臨鏡慵,君心與妾既不同,徒向君前作歌舞。

那幽愁像不可斷絕的流水,逼仄着壓抑着,又不可避免地冒出,帶着正在彈琴的琴者的痛苦,像一把小小的尖刀,紮進聽者的內心之中,一起被琴聲感染得幽怨起來。

恰當的幽怨有時也是供人取樂的手段,公主殿下此時便覺得,這琴彈得很有意思。

她愉悅地喝了一點酒,明知故問道:“誰在彈琴?”

侍女行了一禮:“回殿下,是驸馬。”

公主殿下更愉悅了,道:“走,過去看看。”

靠近驸馬小院的路途中,琴音再次變了調子,這次是鳳求凰。鳳飛翺翔,四海求凰,無奈佳人,不在東牆。

将琴聲代替言語,聊以書寫我的衷腸。

何日才能相見,慰藉我的往返彷徨呢?

永安公主推門而入時,只見驸馬一襲白衣,高冠博帶,月照中天,恍恍若神仙中人。

公主笑了起來:“天色已晚,驸馬不睡覺,在這裏彈起琴了?”

驸馬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他用緘默的眼神看着公主,像看着苦求不得的戀人。

一曲終了,他才起身行禮,黯然道:“臣心中有所思,夜不成眠,故而鼓琴,擾了公主清淨,是臣之過。”

永安公主疑問道:“有所思?”

驸馬苦笑一聲,只說:“殿下應當明白。”

永安公主笑道:“我卻不曾明白。”

見公主不接話,驸馬也不強求,只請公主坐下,給公主斟了一杯清酒,道:“殿下再聽臣彈一曲吧。”

這次不是什麽名曲,而是一首不知名的小調,清淩淩,像山風,像流水。像是滿院的薔薇花随着一陣春夜晚風,簇落落地搖。似乎下起了一點小雨,滴答滴答,打濕了風鈴,喑啞地發不出聲音。

永安公主撐着頭聽着,笑道:“驸馬的技藝真是高超,去樂坊彈琴也能養活自己。”

又是這種近乎侮辱的話,永安公主總是這樣說話,似乎從來沒有人教過永安公主,怎樣和別人說話是得體的。

若是以前,徐賀遠定然會黑了臉色,此時卻依然微笑着,低下頭,道:“殿下謬贊了。”

月亮高高挂着,兩人坐下說了許多話,待一壺酒喝完,徐賀遠溫柔地看向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起身,道:“本宮該走了。”

徐賀遠的眼神瞬間失望,像蒙了一層夜霧。

永安公主說:“小付總是待在公主府不好。本宮要回去想想,給他謀一個羽林衛的官職。”

說第一句話時,徐賀遠很是驚喜,第二句話一出,驚喜變成了憤怒。

他壓制着情緒,沒有提那個付小将軍,而是看着公主的眼睛,乞憐道:“殿下以後還會來臣這裏嗎?”

永安公主沒有說話。

徐賀遠平靜地回了內室,拿起一把剪刀,絞了琴弦。

他道:“殿下若不再來聽,這琴此生也沒有了別的意義。”

永安公主便道:“不必自苦。”

她皎若明月地笑着,說:“本宮明白你的心了。”

徐賀遠便也露出一個笑。

那天晚上,永安公主回去後并沒有去見付添,雖然沒有留在驸馬這裏,卻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安慰。

公主此後每天,都來找驸馬聽琴。

兩個人的關系似乎無形中親近了許多,驸馬的日子變得好了起來,竟也體會到了新婚夫婦間的濃情蜜意。

付添當了羽林衛,有時白天夜裏都不在府中,勾纏公主的時候也就少了。

這一陣子,連小荷在公主府裏都走路帶風。

公主殿下真好,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徐賀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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