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切塵埃落定

大婚第二日, 林莫迷迷糊糊醒來時，難得看見程晏還在沉睡。

林莫窩在他懷裏，只覺腦子昏沉得厲害，只能再次閉上眼睛。

漸漸地, 意識陷入黑暗。

而程晏，在林莫睡着沒多久, 突然猛地睜開眼。

程晏在脫離那地獄般的夢境醒來時，還有些緩不過神來，臉上那痛苦和悔恨的表情讓他看上去猙獰得恐怖。

“唔……”窩在程晏懷裏沉睡的林莫似乎被緊锢得有些難受，眉頭微微皺起。

神情有些恍惚的程晏，在聽到那聲低語時猛地回過神來。

情緒被夢境裏的畫面刺激到某個爆發點的程晏, 此時整個人如同一只瀕臨失控的兇獸。卻在聽到懷裏人那聲無意識的低吟, 将理智拉了回來。

程晏緊繃着身體, 卻小心翼翼地将懷裏的人貼緊再貼緊自己，不留一絲縫隙。

溫熱的觸感在不斷告訴他，他懷裏的人還在，他捧在手心裏的珍寶此刻就在他身邊。

但程晏還是覺得心髒疼得讓他窒息。

他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莫莫之前這麽嗜睡了。

為什麽在大嶺村時, 林莫和他兩個哥哥之間氣氛不對的那會兒，他會哭得如此絕望和崩潰。

知道為什麽遇到危險他不會下意識躲開。

為什麽看到零一和龍玉會變得反常。

一切一切他以前覺得疑惑的問題, 程晏終于找到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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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程晏寧願他至始至終都不知道那原因。那他還可以自欺欺人, 認為他的莫莫只是身體不好, 有些敏感的哥兒。

而不是夢裏的那般, 經歷過了宛如煉獄般的一世，最後了無生志任由那些怪物啃噬他的身體。

程晏心裏的郁氣積在胸前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程晏心疼林莫，但卻無可奈何。

那些事已經發生了，他的莫莫遭到了背叛遭到了折磨，他沒辦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只因為在那之前，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程晏将懷裏人有些松垮的衣領松開了些，看到他鎖骨下方原本淺淡的花紋變深了，眼眸一暗。

這就是莫莫那個仙境空間嗎？

那個夢裏莫莫所有災難來臨的開端？

難怪他一看到那玉佩便恐懼。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林莫醒來時，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時。

實在是他今早醒來時，腦袋異常的昏沉，現在才好了些。

“程晏？你怎麽也沒起啊？”林莫眼睛半睜擡頭看他，聲音有些軟。

“陪你。”早已平複好情緒的程晏低聲道。

但在林莫看來，今天的程晏好像比以往更加溫柔了。

倒不是以前的程晏不溫柔，而是今天他看上去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對待自己，聲音裏似乎有些憐惜和林莫不知道的情緒。

不過，畢竟是習慣了程晏對自己無下限的寵，林莫只是不自在了幾分鐘便适應了。

只是，之後的事，林莫就有些無所适從。

親自給他穿衣服束發，沒事，畢竟以前程晏也經常這麽做。

自己走哪程晏就跟到哪兒，還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宛如連體嬰一般。林莫不在意，畢竟以前他們倆成婚後，程晏也很粘着他。

可是，用早膳和午膳時，将自己抱到他腿上親自喂食這件事就不能忍了。

他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也不是沒手沒腳的廢物，用得着這樣嗎？

用完午膳後，林莫和程晏坐在湖邊的小亭裏，看着程晏正垂眉親自幫他掰瓜子殼。

“程晏……”

“嗯？等急了嗎？我再快點。”程晏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不是這個，你先停下。”林莫扶額有些頭疼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程晏今天很不對勁。恐怕不只他這麽認為，府上所有的人或許都察覺了。

程晏手一頓，将手上的最後一個弄完，拿過手帕擦了擦手，将一碟白而飽滿的瓜子仁推到林莫面前。

“你今天是怎麽了？情緒有些不對勁。”林莫問道。

“哪有不對勁？莫莫你想多了。”程晏眼神柔和地看着他，輕笑道。

林莫見他如此，眉頭緊皺，只覺情況有些嚴重。

“不說實話，那今晚你就睡書房吧。”

程晏：“……”

隐在暗處的衆影衛：……

雖然最後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但林莫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程晏肯定有事瞞着他。

在程晏終于不再跟在他身後，林莫心裏松了一口氣。

将侍女打發下去後，林莫回到寝殿內室。确定房裏沒有影衛守着，林莫坐回床上放下簾賬。

林莫早上就覺得自己身體不對勁，他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腦袋昏沉，而且他昨晚的記憶只停留在血滴上玉佩。

他覺得，應該是那塊玉佩的問題。

林莫扯開衣服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鎖骨下方空間媒介的淺痕變深了。

林莫擡手摸了摸那淺紅色的龍紋，心底一寒。

那玉佩和自己那枚果真是同源的。

林莫心頭一念，眼睛一眨便出現在了空間。然而空間的變化卻讓林莫目瞪口呆。

林莫心裏有些恍惚，這裏真的是他那僅有靈泉和土地的貧瘠空間嗎？

他之前的和現在這個，可以說是雲泥之別了吧。

還沒等林莫欣賞這宛如仙境般的空間，就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

“來者何人？”

好似從天外傳來的聲音，聲音響得讓林莫心裏一震。

林莫四處張望，而在看到身後不遠處巨大雕像時，眼裏的震撼又上升了一個程度。

那是一個巨龍雕像，整個身子是青玉色的，尾部和龍爪卻有些紅。

巨大到什麽程度？林莫只覺得站在它面前，自己就像蝼蟻般渺小。

“青……青龍大人？”

……

離開王府後，程晏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大牢。

程晏看着牢籠裏，那個跪在自己面前一邊求饒，一邊似是不經意間顯露自己柔弱的模樣，眼裏的寒意越來越濃。

“程王殿下……”獄長站在程王身後，感受到殿下身上的殺意越來越濃，眼裏對他的恐懼越來越深。

也不知道這丞相之女是怎麽得罪了程王殿下。莫不是惹到了程王夫，被寵夫的殿下遷怒了？

“行刑前好好照顧她。”程晏的語氣冷得似乎要掉冰渣。

聽清楚程王殿下話裏的意思，獄長殷勤地點點頭。

殿下都親自過來吩咐了，看來得拿出那些東西，也不知道這女人柔弱的身體受不受得住？

解決了丞相府的問題，程晏進宮找皇兄商議之後的事。

等事情談完後，程晏才反應過來，這會兒天已近黃昏，要快點回府了。

程晏穿過禦花園，正巧碰到要回去的弟弟。

“五哥……”安瑾緣讓跟随的人退下，走到五哥身旁。

“怎麽了？”

“就是……一個月後不是殿試了嗎，然後就……那個……”安瑾緣支支吾吾就是說不清楚，更多的是感到難以啓齒。

“為你選驸馬的事？”程晏聲音壓低，問道。

“……嗯。”安瑾緣紅着一張臉，有些不敢看自家哥哥。

“喜歡餘言戈？”

“不……不是。”安瑾緣聽到不是自己心裏那個人的名字，搖頭否認道。

“那就是喜歡林修了。”程晏心裏思索，得出結論道。

他就說之前莫莫為什麽要問他那些奇怪的問題，弟弟那段時間還經常往他府裏跑，原來是喜歡林修。

安瑾緣聽到五哥就這麽直接說出來，心裏更加羞恥了。

“等殿試結束後，皇兄會讓前三甲進宮，親上加親也挺好的。”程晏摸摸已經長到他肩膀高的弟弟的腦袋，笑道。

那個只會緊跟在他們兄弟倆身後的弟弟，現在也快要嫁人了。

一晃之間，他們都長大了，也找到了他們深愛的人。

等程晏回到王府，也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程晏遠遠看到林莫坐在那兒等着，而下人剛好将最後一道菜擺上。

黃昏的餘晖正好透過窗框投進屋內，少些暖光映襯在林莫身上，看上去恍如暖陽。

就如同在大嶺村那會兒，林莫坐在美食鋪櫃臺後看書，冬日黃昏後的餘晖撒在他身上。

莫莫臉上的神情總是沒變過。

在他不在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

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毫無波瀾的眼神起了波瀾，臉上也出現了許多表情。

這一刻，程晏似乎明白了。

對于林莫來說，只要有一處安定的地方，身邊有他陪着。不論貧窮還是富貴，都是一樣。

等程晏從外面回來時，林莫還在想着空間裏的事。

那仙境空間是程晏的玉佩弄出來的，理應要讓他知道。

更何況青龍所說的帝族後人，林莫覺得說的應該就是程晏了。程晏是皇家人，更何況他身上的龍氣濃郁程度僅次于皇帝。

只是，那本青龍訣……

一旦程晏踏上修真之路，那他們兩人的路也不再是一同走下去。

程晏會怎麽選擇？

林莫心裏有些茫然，這好好的古代，為什麽會出現修真這種玄幻的東西？

難道在他們之上，真的有九天之界？

晚上，洗漱完後，林莫終于下定決心。

“程晏，我帶你去個地方，可能會有些……神奇。”

程晏聽到，心裏一緊，是他想的那個嗎？

在夢裏看到了莫莫所有經歷的程晏，知道他即使被禁锢在某個地方被折磨了兩年，也依舊不和任何人談及那個地方。

可是現在，卻要帶他去那裏。

程晏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他對自己，已經這般信任了嗎？

明明之前一直在掩着那些記憶，不論他如何詢問都不肯說。

只怕是，不想讓他知道，那些難堪的經歷。

程晏走近，将人擁入懷裏，緊緊地抱着。

林莫被他這一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現在沒有心思多想原因。

心裏一念，林莫帶着程晏出現在空間裏。

程晏沒什麽感覺，只是在反應過來後就發覺身處的環境變了。

林莫發覺程晏握着自己的手，力度重了些。

林莫帶着程晏将空間轉了一圈，仔細給他講了空間裏所有的東西，最後帶他來到巨龍雕像面前。

……

等兩人從空間出來時，外面也僅是過了兩個時辰。

靈泉空間和龍玉空間合并後，空間內和外面的時間差就多了一倍。

“程晏，那個青龍訣……你真的不考慮……”林莫還是有些不相信。

雖然猜到程晏有八成的可能會拒絕，但林莫卻沒想到程晏會還沒聽完就果斷拒絕了。

不過，聽到程晏果斷的拒絕，他還是很開心的。

“有你在身邊，活到百歲足矣。”

修行後，人的壽元會延長。

如果是他們倆一起，無論活多久，程晏都無所謂。

但是，要讓他一人獨自去尋找大道，程晏卻是不願意的。

程晏承諾過，會永遠陪在林莫身邊。

生同衾，死同椁。

“嗯。”林莫将頭埋進他的頸窩，低聲道，也徹底放心下來了。

心裏的一塊重石被搬開後，林莫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之前答應過要給零一尋找能量石，以便支撐子系統回到末世。

林莫以為要尋找很久，卻沒想到龍玉空間內就有。

據那只神龍說的，這龍玉空間是某個沒能化形為龍的帝族人所佩戴。時間久了，龍玉便染上了龍氣，由普通的靈器變成了仙器。

不過因為時間太久，龍玉裏的靈氣也消散得差不多。

而在程晏六歲那次，龍玉為了保護他，也耗盡了最後一次防禦，到現在變成了只能裝物的儲物空間。

龍族喜歡收集寶物，就算是沒有化形的帝族人也是。

而他們用來修煉的靈石，就是林莫現在需要的能量石，而且數量還極為龐大。

林莫想，這龍玉的前主人，想必在帝族的地位極高。

就是不知道龍玉內那個青龍雕塑，于他們族是什麽的存在了。

林莫打算明天就去找零一，盡快将子系統弄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程晏見他沒再說什麽，也知道他現在不會跟自己提起前世那些事。

心裏失落的同時，也更加心疼。

或許那個秘密，莫莫會很久才跟他說，或者這輩子都不會再提。

也罷，總歸他已經知道了，莫莫不願讓他知道，他就假裝不知道吧。

反正這輩子，他都會寵着懷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