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偶遇
第15章 偶遇
“不敢?”殷皇後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溢出來幾滴,濺上她的手指,殷皇後繼而說道:“本宮看你是敢得很啊。”
宋郁沒有起身,聞言更是将額頭磕到了地上:“臣惶恐。”
“本宮念你是太子老師,因着年少的緣由,太子也對你百般尊敬,宋雲開,莫辜負聖上和本宮對你的信任,太子為君,你為臣,太子位尊,你位卑,若出格逾越,本宮拿你是問!”
“謹遵娘娘教誨。”
殷汸娴剛進門,皇後身邊的如嬷嬷就快步上前來,拉着殷汸娴急忙說道:“大姑娘可來了!”
殷汸娴疑惑道:“嬷嬷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今日娘娘宣了宋太傅,不知怎麽突然說要把三公主許給宋太傅做妻,太傅推脫,娘娘便生了氣,如今太傅還在殿內跪着呢,哎呦,奴婢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只能幹等着,太子殿下平時裏那般尊敬太傅大人,若是讓殿下知道了,恐是要怨娘娘,姑娘您來得正好,快些進去哄着娘娘。”說完就把殷汸娴往內殿帶。
殷汸娴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快步走進去。
“姑母~”殷汸娴人還未進去,聲音先到了,看見宋郁也在,似乎驚了一下,随後向宋郁福身示意:“宋太傅。”
“你怎的來了?”殷皇後看着長相出衆亭亭玉立的侄女,心中更是不解,秦煊那小子是眼瞎心盲了不成?放着這麽好的姑娘不要,看上了宋郁這個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
前幾日她聽了費大的話,覺得心有蹊跷,回想起往日秦煊對宋郁的模樣,越想越覺得心驚。
那日趁着秦煊帶秦殊出宮,殷皇後自己來了東宮,偷偷摸摸進了秦煊的寝殿左右翻找,怕秦煊知道,還把痕跡都清理的一幹二淨,又提前支開了宮人,堂堂一國皇後,竟然在自己兒子的房裏做賊。
找了半天沒找到東西,本已經放棄了要離開了,突然摸到牆上的暗格,她有些顫抖,小心翼翼的打開,發現裏頭放着幾幅小小的畫,畫中人全是宋郁。
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什麽的都有,殷皇後看了許久,把畫收起來放好,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秦煊及冠遲遲不冊封太子妃,殷皇後有意無意地跟他提起,他卻每次都推脫,說他已心有所屬,他不想娶殷汸娴,也不想耽誤殷汸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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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皇後無法,只得一拖再拖,哪曾想卻拖到殷汸娴自己找上她。
“淓娴今日得了盒上好的口脂,煞是好看,便想帶來送給姑母。”
皇後拍拍殷汸娴的手,笑道:“你是個有孝心的,不像太子……”她看着宋郁,繼續說道:“不像太子,成日裏就讓本宮操心。”
“做母親的,自然是多為孩子考慮些,姑母疼惜殿下,便多為殿下操心勞累。”殷汸娴看着殷皇後,繼而說道:“皇宮雖富麗堂皇,這幾尺高的紅牆卻困住了人的一生,入深宮容易,出深宮難,汸娴一向喜愛自由,想當那肆意灑脫的鳥兒,不願終其一生困在籠子裏,姑母,您最疼愛汸娴,讓汸娴随心所欲一回,走一條自己想走的路,可以嗎?”
人活在世本就短短幾十載,殷汸娴已經浪費了十幾年在成為太子妃的路上,上次秦煊跟她說那些話之後,她并無氣憤,也沒有傷心難過,只是有些迷茫,覺得以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她在府裏想了好幾天,終于想清楚,人一生何其短暫,她要見識廣闊的天地,她要天高任鳥飛,她不想當籠子裏的金絲雀。
殷皇後之前一直覺得殷汸娴是喜歡秦煊,想當秦煊的妻子的,如今殷汸娴這一番話又讓她陷入沉思,這麽多年她一直強硬地撮合這兩個孩子,真的好嗎?她自己已經在這宮中蹉跎了一生,為何要殷汸娴像她一樣,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後宮裏,生死都被掌握在上位者的手裏。
殷汸娴見皇後神情有些松動,許久,殷皇後擺擺手,示意殷汸娴出去,殷汸娴朝着殷皇後行禮:“多謝姑母。”
“我想起有些話想同太傅大人說,能否請大人一道走?”
殷皇後看了他一眼,擺手道:“下去吧。”
宋郁謝恩:“謝過皇後娘娘,臣告退。”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鳳儀宮,一路無言。
待快到宮門口,宋郁突然朝着殷汸娴拱手:“多謝殷姑娘出手相助。”
殷汸娴回禮:“大人不必如此,此事我只是為我自己,不過今日之事還望大人莫讓太子殿下知曉,殿下愛重大人,若因此與娘娘生出嫌隙,便是我們的不對了。”
宋郁又不是話多的人,且皇後娘娘也未曾做什麽,就算做了什麽宋郁也說不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今日就算皇後要宋郁去死,宋郁便也只能去死。
于是兩人示意離開,不過兩家都恰好是在主街,馬車走的都是同一條路,殷家的馬車在前頭走,宋家的馬車在後頭慢悠悠地跟着。
不多時,街上傳來一些響聲,宋郁沒有興趣看戲,但前頭的馬車停了下來,他的馬車只能跟着停下。
殷汸娴掀開車簾想看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只見路旁站着個女子,穿着一身紅衣勁裝,一臉怒氣,她對面亦站着個女子,不過這女子身着普通衣裙,頭發散開,只有一支竹簪松松垮垮地撐着,看着嬌滴滴的,眼裏帶淚,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只聽青衣女子帶着哭腔說道:“姑娘,這荷包是我方才掉的,我最喜愛青色,連荷包都是用的青色料子,這荷包裏是我娘做工兩月的工錢,姑娘請您把荷包還給我。”
紅衣女子越聽火氣越大,滿臉怒氣地将荷包搶去:“胡說八道!這分明是我的荷包,你個不要臉的胚子,不趕緊滾,小心本姑娘撕爛你的嘴!”
青衣女子被一把推開,有些站不穩差點要摔倒在地上,她眼淚瞬間落下來,哭着道:“姑娘您看着是個富家小姐,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衣服料子,為何與我搶這幾十文錢,您要這幾十文錢有何用,連您頭上這支玉釵都買不起。”
紅衣女子怒極反笑:“你這人還真是倒打一耙,這是我的荷包,管它裏頭有多少錢,就算沒有東西那也是我的荷包,為何要給你!我扔掉都不給你,訛人訛到本姑娘頭上來了?我看你是找死!”
紅衣女子話音剛落就想動手,剛摸上腰間,就聽旁邊傳來一聲“住手!”
殷汸娴下了馬車,走到跟前:“皇城腳下,怎敢行兇!”
“切。”紅衣女子瞥眼殷汸娴,沖着她冷笑道:“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怎麽,跟她是一會兒的?打算搶我的東西?”
殷汸娴好氣道:“并非,只是姑娘說話要有憑證,你們二人各抒己見,旁人也不清楚到底是誰搶了誰的東西,既然各有說法,不如到了官府跟前去說,姑娘若私自動手了,性質便不同了,姑娘是想蹲牢獄嗎?”
“不……不能報官……”青衣女子眼神帶着閃爍,連忙拒絕。
紅衣女子也呵斥:“報什麽官,丢的又不是你的東西,你說報官就報官?多管閑事!”
怎麽能報官!她小時候雖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但卻在朔陽老家長大的,早年母親病逝,如今家裏只剩她和哥哥,現在初來京城,哥哥一直叮囑她,京城非老家,不是她能任性撒野的地方,要她安分守己,若第一天就鬧到官府去,那她不死都要被哥哥扒掉一層皮!
宋郁見幾人僵持不下,下了馬車站到殷汸娴身側,擋住她旁邊的紅衣女子。
方才他在馬車裏瞧見這女子腰上帶匕首,手腕處還有個很小的東西,看着像是十字弩。
十字弩,又稱窩弩,類似弓箭,作戰可用,射程比箭還遠,只是這女子這把太小了,就拴在手腕處,不知是不是。
殷汸娴見宋郁站到她身側,愣了一下後退一步,随後看見那女子腰間的匕首,明白了宋郁的意思。
“既然二位争執不下,又不肯去官府,不如二位都說說,這荷包裏有銀兩幾何,總不能荷包的主人家都不知曉自己有多少錢吧?”宋郁開口說道。
旁邊幾個圍着的看客好像突然明白了一般,附和着說“也是也是,誰能不知道自己荷包有多少錢,一問便知了。”“哎呦,方才怎的沒人想到。”“對呀,快說裏頭有多少銀兩不就得了。”
青衣女子有些慌亂:“有……有……二兩碎銀,還有二十個銅板……”
“哼!”紅衣女子冷哼一聲:“真是見不得你一身窮酸樣,連瞎蒙也不多說些,看好了,本姑娘這荷包裏有金葉子一張,碎銀二兩。”
她的錢都是哥哥給的,哥哥向來出手大方,每次都往她荷包裏塞金葉子,金豆子,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紅衣女子将荷包打開,确實拿出一張金葉子和一些碎銀,青衣那女子臉色一白,哆嗦着說道:“那……那可能是我搞混了……我我也有一個這樣的荷包……我還以為是我的……”說完就跑掉,頭也不回。
“真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紅衣女子氣笑了,怒氣沖沖地說道:“遇上這樣的,真是晦氣!”
随後又轉頭向二人說道:“喂,謝謝你們了。”
宋郁點頭示意,未曾說話。
殷汸娴微微福身:“舉手之勞,姑娘還是将荷包收好些。”
周圍看戲的百姓已經散去,留幾人站在原地,紅衣女子看着殷汸娴,說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多謝了,改日我去找你玩兒啊?”
殷汸娴剛要說話,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聲音。
“薛嬌兒,你在做什麽?”紅衣女子神情有一瞬慌亂,“嘿嘿”了兩聲,傻笑着轉身:“哥哥,我和朋友聊天呢!”
二人也跟着看過,宋郁見來人臉上閃過驚訝,薛重陽也驚道:“宋太傅,好巧。”
宋郁拱手道:“薛公子,幸會。”
薛重陽又轉向薛嬌兒,眼神帶着些警告的意味:“你何時同宋太傅當上朋友了?現在說謊都臉不紅心不跳了嗎?是不是又闖了什麽禍,說!”
“哎呀!”薛嬌兒跺腳,急忙說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闖禍,是別人要搶我荷包!不信你問這位姐姐!姐姐你快幫我解釋一下!”
薛重陽這才注意到宋郁身旁站着個人,他眼神在二人身上轉了轉,示意宋郁,問他這是誰?
殷汸娴見來人和宋郁相識,微微福身,說道:“殷汸娴,幸會了。”
薛重陽又驚訝了一下:“哦~原來是殷大姑娘,失敬失敬。”
這位殷汸娴就是秦煊的內定太子妃?薛重陽看看殷汸娴,又看看宋郁,內心閃過一絲趣味,這是一場怎樣的修羅場?
薛嬌兒見薛重陽也認識這位姑娘,連忙站到殷汸娴身邊:“方才有個女子見我一人,覺得我好欺負,便想偷我的荷包!被我抓到了又賊喊抓賊說我搶她東西!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想逛一逛而已!沒有惹事闖禍!還好有這兩位朋友相助,不然我都不知曉該怎麽辦呢!這可是娘以前給我繡的荷包!”
薛重陽聽到娘給妹妹繡的荷包,眼神閃過一絲悲痛,而後又開口說道:“不可無禮,來見過宋太傅和殷大姑娘。”
薛嬌兒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行禮:“見過宋太傅,殷大姑娘,今日多謝二位相助,改日等我與哥哥安頓下來,再上門向二位道謝。”
“無需言謝,薛姑娘快人快語,是個熱心腸的,只是往後莫要莽撞。”剛才宋郁可以看到她都将手放到腰間想要拔匕首了,薛嬌兒聞言眼神閃躲,怕被薛重陽看見,忙向宋郁眨眼。
“今日我恰巧約了無修在醉香樓吃酒,兩位這般巧,不如一道吧?”
薛重陽看着宋郁,殷汸娴聞言也看向宋郁,宋郁一噎,随後說道:“那就謝過薛公子。”
薛嬌兒一聽卻耷拉下腦袋,嫌棄地說:“啊?怎麽他也在……哥哥,我能不去嗎?”
薛重陽敲了一下薛嬌兒的頭,惡狠狠說道:“我的話你向來是左耳聽右耳出,現在好了,來了京城,時時都能與無修見面,你若敢胡鬧,自有他收拾你,看你還敢不敢像在朔陽那樣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