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秘芽
第30章 chapter 30 秘芽
擁抱太緊, 她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均勻。
付競澤的手很涼,撫在她背上消解了高燒的混濁。
她猜測是心髒搶走了大部分回血。
冰尤身上的味道總在變換着戲路,他每每覺得靠近真相時, 卻蒙上了一層薄霧, 拼命抓住, 也會從指縫裏溜開。
“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他鼻尖劃過細膩的頸肉, 明明是在嗅她身上的味道, 卻也把熱氣傳給了她。
她嗓子不适, 邊輕咳邊伸手把他推開, 燥熱的氣流揮之不去。
“你不會想知道。”
付競澤沉迷她的手段,因此也不着急知道。
他拉起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不斷摩挲,每一處紋路都想要細數,最後冰涼的唇瓣落在了她掌心。
落在她還未徹底拆掉的創口貼上。
這一下, 算還上次車裏犯慫的那回。
冰尤煩他這些花花架子, 故意裝作被他搞痛, 借機抽離開他的手。
然後攥緊拳頭用力錘在了他的肩骨上。
有埋怨也有悔恨。
他受力向一側傾斜,還在回味她潮濕的發絲落在自己手上的觸感。那只沾染上水珠的手慢慢撈起了地上的毛巾,然後搭在了椅背上。
“周四的考試好好複習,等你。”
他總是這樣, 在既定的範圍裏張弛, 放下這句後沒再給她任何眼神。
随後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回真走了, 門“咔嚓”一聲卡上了鎖。
連冰尤都覺得少點什麽。
看着閉緊的房門和逐漸散掉的水蒸汽, 她愣在原地一步未挪,直到目光移到衣櫃旁邊的那把酒店配的黑傘,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把傘給他。
她緩慢走向眼睛注視的方向,在一堆柔軟衣物的下方, 香水瓶擺放在每次出門都觸手可得的位置。
玻璃內的液體所剩無幾。
不過已經不會再用了。
她把瓶身推到最裏面,連帶困着的回憶一并藏起來,不再有出場的必要。
“付競澤,你也會輸嗎?”
她眸中的光變成一縷嘲諷,夾着疲憊的悶笑。
最後留戀了一眼,下定決心般把櫃門關了起來。
然後扯掉了被他吻過的那塊創口貼。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閃電的白光透過細紗簾照進屋內,雷鳴轟響。
*
周四,考試當天,西華。
冰尤的考勤記了兩天的空白期,班主任委托程芳梨給她打去關心電話,問她身體恢複的怎樣。
其實真實目的是,問她還能不能來參加考試。
班裏的總分全靠她和另一位撐着,缺考記零,無非是對班級積分的又一次重創。
所以一整個早讀,程芳梨都坐在教室後面的椅子上,一通一通撥着冰尤的號碼。
收到的回複都是出奇一致的“對方正忙”。
付競澤看了眼她着急的樣子,又看了看冰尤到現在還空着的座位,平靜地把視線挪回到複習卷上。
比冰尤會不會來考試先鬧起來的,是外教昨天帶女友私奔的消息。
西華論壇上下都在讨論這件事,熱貼的點贊量已經超過了學校人數的總和。也就是說除了校內人,還有不少校外人特意翻牆來吃瓜。
聽說外教連辭職信都沒寫,連帶工資一起不要了,帶着女友搭淩晨的航班連夜飛回英國。
跟外教混的最熟的,當屬付競澤。
兩人長時間來類似朋友的相處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從早上進班,他周圍一圈人就開始輪流套他的話。
付競澤也不冤枉。
外教私奔的飛機票錢,是管他借的。
昨天冰尤不在,他難得發閑,信了外教想和女朋友求婚的鬼話,穿的像個好人似的就去了機場幫襯。
到地才發現是殺熟局,頭腦一熱給別人的愛情買了單。
時間緊迫,還是買的頭等座。
“所以付少你真不知道外教的事?他一丁點也沒跟你說?”男生手肘向後撐在他桌上盤問。
付競澤摸了下發痛的眉釘:“不知道。”
周圍一圈人重重嘆了口氣,有種失去八卦方向的空虛感。
後面的程芳梨放棄了撥電話這條路,轉而編輯起短信。
男生突然恍然大悟般拍着大腿,擺手招呼所有人把頭聚集在一起,疑神疑鬼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該不會……外教的這個華人女朋友……是咱們班冰尤吧!”
“不可能。”
氣氛還沒烘托起來,就被付競澤打斷。
“怎麽不可能!你們想想啊……會這麽巧嗎?外教也是這兩天沒來,冰尤姐也是這兩天沒來,還都是電話死活聯系不上……”
衆人目光來回對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幾人齊齊看向了後面椅子上頭快要紮進屏幕裏的程芳梨。
她邊敲鍵盤邊自言自語:“你好冰尤,我是咱們班程芳梨,想問問你今天還……”
“嘭————”
教室的前門被推開,沒控制好力度,拍倒了一片打掃衛生的工具。
長腿邁進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真容的前排同學露出“積分有救”的表情。
随着冰尤整個人拎包進到班裏,地上的掃帚也被扶了起來。
她生病沒好利落,退燒貼貼在額頭,紮起來的頭發拔高了氣場,顯得整體身形更加修長。紀檢部的身份沒有撼動她反叛的心,機車夾克套在了制服外面。
讓人只想用帥形容。
謠言不攻自破。
程芳梨一個一個删掉了輸入框裏打好的文字,目不轉睛盯着她。
男生緩緩把頭轉向付競澤,很認真地說:“看來真不是她。”
冰尤掐得正準。
早讀結束的鈴聲在此刻适時打響。
全班同學都開始起身整理東西,準備去自己的考場候場。
付競澤看着她一路走回座位,脫下外套,露出深藍的制服。
發紅的眼睛不知道是熬夜複習了多久。
*
一號考場,候場區。
零零散散的學生靠在走廊牆邊,手裏拿着的複習資料已經無心再看,只是用來擋着嘴聊天。
冰尤站在拐角的空牆。
怕傳染給別人,所以躲在遠處找清淨。
這次考試算是小考,但沒有失誤的餘地,學生會會長職位面臨重選,成績會是特別重要的一環。
她面孔新鮮,對于常年在一號場考試的人是個威脅。所以即使是把頭靠在牆上看題集,也有不少目光朝她投射過來,帶着好奇和探究。
遠處走來的女孩推了推眼鏡,看清她後開心地跑了過來。
“冰尤!”
姜塵笑容明亮,像開在草叢裏的小小雛菊,不起眼但是炙熱可愛。
冰尤也微笑着轉過頭,在她即将貼近自己的時候伸手擋在了身前,提醒她保持距離。
“我生病了。”
女孩緊急剎了兩步,關心地點點頭,把手中的題冊抱在胸前:“我剛剛還在想你會不會也在一考場,沒想到一轉彎就看到你了。”
兩人的位置正好背光,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輕松的站姿如同熟悉多年的好友。
冰尤注意到她制服袖口處有被雨水沾濕的痕跡,剛要開口提醒,對方先湊上前說起了悄悄話。
“冰……想拜托你件事,就是現在執勤的事不都歸你管了嘛……我想從文宣部調到你們部門,方便嗎?”
姜塵說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不答應。
可是這事冰尤也很犯難,她知道姜塵很久之前就不想在彌音手下幹了,一直在找出路。但現在學生會沒有決策級的人。
自己憑空把她調過來,不是明擺着要和彌音過不去嗎?
她遲疑着開口:“這事我得想想,因為……”
“私自調動職位可是大忌,姜塵同學不會為難朋友吧?”
一聽聲音就是付競澤。
他神出鬼沒出現在兩人身後,一條手臂撐在牆上,校服領帶在胸前晃。
姜塵本來就不算多高,被他這樣一弄,頭頂的光遮得嚴嚴實實。
似乎是感覺到每次自己和姜塵對話都會被他打斷。
冰尤靠在牆上的肩膀動了動,雙眸像兩汪深湖不帶善意地盯着他。
姜塵看着就是本分的好學生,面對付競澤這種學生顯得無所适從,扶着眼鏡頻頻躬身,表示自己不是有意讓冰尤為難。
冰尤拍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可女孩還是吓得不輕,說着要去洗手間,迅速轉身消失在拐角。
“你欺負女孩有意思嗎?”她說完後擡起手臂,用袖子擋住嘴咳嗽了起來。
付競澤注意到她摘掉創口貼的手,以及身上被別的氣味取代的味道,根本沒聽進她說了什麽。
“你手好了?”
“好不好都跟你沒關系。”
她說完才想起來,當初去醫院看手是他陪着去的,藥也是他幫忙開的。
沒辦法,嘴比腦子快,說去的話收不回來。
付競澤勾唇一笑,松開了撐着牆的手,轉身走向了考場。
只留下一句:“小白眼狼。”
*
另一邊。
姜塵低頭抱着書,從二號考場門前經過跑向洗手間,速度快到帶起了一陣風。
正巧在門口候場的彌音白了她一下。
看着女孩逐漸跑遠的背影,又看了眼時間。
“瘋了吧,不考了?”
預備的鈴聲打響,學生們從走廊排隊進入考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
彌音兜裏的手機突然彈起提示音,她擡手回絕了入場的搜身,轉頭示意後面的人先進。
打開手機,陌生號碼發來兩條短信。
還是兩張需要下載的照片。
“沒入場的同學抓緊時間入場了!”
她擡頭看了下監考老師,等待照片加載的圈轉動結束,心裏的疑惑漸漸增多。
終于加載完成。
兩張彩色的遠景圖出現在手機屏幕,角度是偷拍。
酒店門口,銀色跑車前,付競澤舉着咖啡杯靠在車門,同樣穿着西華校服的冰尤甩着包接過他手上的杯子。
下一張。
暴雨夜,雨絲微斜,付競澤身着白色襯衫從酒店的旋轉門出來。紐扣松散,香煙叼在嘴裏,火光明滅。
“那位同學!快點入場了!”
監考老師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可她頭頂鳴得厲害,壓根邁不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