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未通關的游戲
第33章 chapter 33 未通關的游戲
第二天一早, 和草莓三明治一起放在程芳梨桌子上的還有一張便簽。
她頂着黑眼圈在椅子上坐穩後,偷偷在桌下展開了紙條。
【賠罪禮——冰尤。】
說的大概是昨天付競澤挂電話的事。
她向斜後方轉頭。
冰尤正笑漪輕牽趴在桌上,頭輕輕枕在臂彎, 從剛睡醒的擡眸裏給了程芳梨一個回應。
她特意提前來, 趁沒有人的時候把東西放在她桌上。
然後回自己座位補了個覺。
大概是冰尤很少整這些小女孩的舉動, 程芳梨被搞得有點不知所措。
看了眼付競澤的座位, 确定空着後, 舉起了那個三明治。
“原諒你啦!”
尾音還沒拉完, 一群男生就破門而入, 帶着室外的風和幾個偷偷運進樓裏的籃球。付競澤跟在最後面,插着兜踢了前面的男生一腳。
男生捂着屁股,龇牙咧嘴控訴着昨天的事。
“不是這怪我嗎!還不是你昨天打一半又放了我們鴿子才會這樣的!”
“裝什麽蒜呢?先把人撞倒的不是你嗎?”
付競澤說完,幾個男生通通回到座位,散的一幹二淨。
程芳梨趁機會趕緊把東西放進桌鬥, 埋頭紮進了桌上的練習冊裏。
冰尤從桌上撐起來, 手臂散了架一樣酸疼。
昨天半夜, 她聽見屋外有細碎的響動,出去就看到付競澤正在客廳穿外套準備出門。
當時已經十一點多,他手裏還接着電話。
手機那頭哭的梨花帶雨的是個男生。
聽那意思是說,放學後西華球場打球, 一班的幾個男生把對面外校的手撞骨折了, 人家家長不幹, 直接把幾個人扣在了醫院裏。
後來究其原因, 好像是說對面球品太差,打急了就開始飙髒話。
來了句“西華菜,姓付的更菜”。
幾人瞬間被拱了火,撞完人叫他去善後。
付競澤挂了手機就準備出門, 冰尤說自己睡不着了,讓他把連着電視屏幕的游戲機給自己調出來。
然後,熬夜打了幾個小時。
她把他最喜歡的冒險游戲直接打通了。
那是他之前和外教肝了一周都沒過去的關卡。
在冰尤玩之前。
進度條一直停在夏亦可一年前打通的那關。
付競澤解決完回家已經是淩晨,他輕聲進來,發現冰尤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睡着了,手裏握着游戲手柄沒放。
電視屏幕亮着微光,跟着輕快的電子音樂頻閃。
中間的巨大的“Victory(勝利)”字樣還在跳動。
他外套都沒心思脫,慢慢從她手裏拿過手柄,檢查着短短幾個小時完成的游戲進度。
她真的通關了。
不可思議帶着錯愕,最後變成幾聲輕笑回蕩在胸腔,屏幕上的紫光攀上深沉的瞳孔。
他關了電視,吻了她的臉頰,連帶着毛毯把她抱回到床上。
冰尤睡眠輕,腦袋接觸到枕頭的時候知道是他回來了。
但那個吻,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
正午,冰尤為首的執勤組開始活動。
西華随處可見帶着袖标的新鮮面孔。
冰尤本人不以為然,走在一群執勤人員後面,等食堂門推開。
檢查的人一湧而入,她才慢悠悠打着哈欠掀門簾進來。
同樣屬于紀檢部的付競澤壓根就沒出現。
這個點,估計是和幾個男生鬼混着出去吃了。
他倆态度一向松散,年級上下沒有人不知道。
原本人人懼怕的執勤扣分,在她手裏變成了形式化的流程。口頭提醒,名字存留,如果下次還不改正才會真的扣掉分數。
紅本也因此變得完全失效。
除了充當記分的工具,再也不會單獨落到某一個執勤員手裏。
不會成為圍剿同學的籌碼。
冰尤看着巡邏檢查的人,自己坐在靠窗的餐桌買了一碗麻辣燙,為了方便,把散着的頭發束了起來。
不遠處的餐桌邊上,彌音端着盤子,似乎是剛買完飯。
她擡眸,她轉頭,兩人目光又對視在一起。
這次換成彌音主動。
她和同行的夥伴簡單解釋,自己走到了冰尤這桌,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這有人嗎?”
“沒,随意。”
冰尤回答完,夾了一大片生菜放進嘴裏,完全沒有架子。
彌音攪動着面前的菜沒有一點胃口,她看着滿食堂執勤小組的人跑來跑去,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照片的事我就當沒看見了,但是會長的位置,咱們得公平競争。”
她裸色的指尖輕點着桌面,聲音悅耳好聽。
冰尤看向她時,她滿臉都是野心,自信舒展的五官又恢複了最早見到她時的活力。
這也是冰尤想看到的。
會長卸職後,論時長和經驗,彌音肯定算得上老骨幹了,也是換任的熱門人選。
但她有餘,人緣不足,之前幹了好多讓學生和手下人不滿的事。
冰尤和她拼的就是這點。
“當然公平啦,不公平的事彌音姐也不喜歡啊。”
她說完這句,飽含深意地揚了揚嘴角。
眼神死死盯着對面。
夏亦可曾經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她都替她記得。
彌音輕擡起下巴,剛要對上她的挑釁,就被一個跑過來的執勤員打斷了。
帶着袖标的女孩臉上帶着打擾的歉意,沖兩個人客氣地點頭打着招呼,然後貼近冰尤的耳邊放低了音量。
“冰尤姐,食堂外面有個人讓我叫你出去一下……”
“叫他進來不就行了。”她放不下飯,夾了塊香菇放進嘴裏。
女孩面色犯難,又不想讓別人聽見,只能把聲音放的更低了些:“問題就是這個……那人是個外校的男生,好像是蹭別人的學生卡進來的……還特意囑咐我說別讓別人知道……”
這麽說,冰尤就知道是誰了。
她最後匆匆吃了一口,然後朝對面的人指了指出口。
彌音雙手抱胸,紅唇輕啓想要問是怎麽回事,結果她已經迅速撩簾子走遠了。
話沒說完就跑這茬,不知道跟誰學的。
*
她走出食堂門,發絲上的皮筋已經被扯了下來。
昨天撞壞她手機的男生正站在一棵大樹下面,旁邊是西華的人工湖。
冰尤一口氣走到男生前面,對方舉起要打招呼的手被她拽起,連帶着走到電箱的背面。
一個接近角落的位置。
男生慢慢開口:“冰尤……”
“你來幹什麽?”
她眼裏是極致的淩厲,嗓音堅定有力,一側的碎發随風刮在臉上理不清。
男生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弄的說不出話,眼球來回在她身上擺動,有種許久未見想要辨認的感覺。
“我也沒什麽事,就……昨天不是把你手機摔壞了嘛,就想着約你去修一下,然後咱們認識這麽久也沒有聯系方式,就只能親自來了……”
他說完後自己也覺得有點牽強,于是擡手撓了撓頭。
冰尤別過頭,閉着眼深嘆了一口氣。
想說重話又覺得犯不上說。
最後她嚴肅地看着他:“許江州,昨天的事我希望你能忘的一幹二淨,最好連同之前的所有也一起忘掉,我不希望現在的生活被人打擾。”
語調平靜,卻字字都是疏離。
許江州也沒想到她會這麽決絕,眼神試圖分辨她話裏有多少真實成分。
無止境的猜測讓他自嘲地低哼了一聲。
“忘掉……你口口聲聲說忘掉不還是轉來了西華!轉來了夏亦可生前的學校!”
“我轉來這和她沒有半毛錢關系!”
“那接近付競澤呢!也沒有嗎?!”
冰尤痛恨自己好不利索的病。
她頭頂一陣眩暈,連喘息不順暢都變成了幾聲咳嗽,袖口遮擋在嘴前,一直到眼睑微紅才停下。
許江州看到她這樣也不再大聲吼叫,想要幫忙遞上紙巾,也被她推開手拒絕。
兩只手在空中拍打的尖聲劃開氣氛。
他們之間的鴻溝已經無法再複原回當初的狀态。
當年的夏令營,冰尤17歲,偏執地篤定兩人會是她一輩子的朋友。
天真到沒看清許江州對她不一樣的眼神,天真到以為夏亦可的離開會讓他也很受傷。
結果呢,他只是畏畏縮縮的膽小鬼。
他不再強求溝通,而是躲避着她的眼睛:“冰尤,如果夏亦可在的話一定不想你變成這樣,一定不想你為了報複,和那幫人混在一個行列……”
他目光落在冰尤右臂的袖标上。
雖然沒有多了解,但他起碼清楚那是西華學生會才會佩戴的東西。
風吹的兩人頭頂的樹沙沙作響,卷起塵土刮在她腿上,即使細微也能有所察覺。
拉弓沒有回頭箭,這點她早有覺悟。
冰尤拽着他外套的敞口,手上的力道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
所有埋怨都化成這一下推得許江州後退了幾步。
“你用我這條命活一遍,才有資格來評論我做的一切。”
說完,她松開手,轉身朝食堂的方向走回去,最後補了一句:“別讓我再看見你。”
身後的許江州吃了癟,腳下的樹枝被踩斷,發出幹巴巴的聲響。
他理了下皺起來的領口,不甘心地朝她的方向大喊:“你這樣早晚會把自己毀了的!”
可是冰尤沒再轉頭,掀起門簾把身體隐了進去。
室外的風和叫喊聲也被隔絕在了身後。
幾乎是同時,另一側的簾子同步掀起。
食堂出來的女孩身影倉促,低着頭跑向了教學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