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沉默, 永恒的沉默。

“她們就是罪魁禍首啊,”一口方言的兩個村民帶着一群人展現他們抓到的“怪物”。籠子裏面是兩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子,一個白發, 一個黑發,但都是年齡幼小, 瘦骨嶙峋。即使被困在籠子裏面,兩個女孩子還是緊緊抱住對方, 不屈地看向籠子外面的人。

村長還在唧唧歪歪地抱怨這兩個女孩子對村子裏面造成的危害, 順便要求來到這裏的咒術師趕緊把這兩個禍害給解決了。

夏油傑被吵得一直在揉眉心。

伏黑甚爾看着這場景發出嘲笑。

晴也和家入硝子沉默着看着籠子裏面的女孩。

“哈?”五條悟把墨鏡摘了下來, 捏在手心裏面,冰冷的六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兩個男人, “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嗎?”

村長被吓到了那麽一瞬間,但又立即反應過來:“啊?你們來不就是為了解決掉我們的困難嗎?她們就是罪魁禍首啊!你們把他們解決了我們不就沒事了嗎?”

“誰跟你們說她們是罪魁禍首的?”五條悟忍不住冷笑。

“那當然是我們看見的, 她們對着空氣折騰!他們還差點弄傷了我的孫子!趕緊解決掉她們啊……!!”村長還想強詞奪理, 就被五條悟一腳踏裂的土地吓得後退了幾步。

家入硝子早就忍不下去了, 蹲下身直接想要擰開鎖住的籠子。

也許是鎖太緊,也許是心太急, 家入硝子手滑了好幾下,被粗粝的木屑劃出淺淺的紅痕也沒能解開。

晴也看了伏黑甚爾一眼, 伏黑甚爾上前直接把整個籠子門給卸了下來。

家入硝子朝着女孩伸出手, 露出笑容:“沒事的, 你們可以出來的。”

“你們在幹什麽啊?!”村長看着這個情景, 忍不住上前想要制止, 被五條悟一腳踢中倒在了地上。

另一個村民趕緊扶住村長:“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咒術師傷害非術師,這樣不合理的動作很難得沒有受到夏油傑的阻攔。

女孩們看到村長的慘樣, 略微放松警惕。她們眨了眨眼睛, 白發女孩子拉着黑發女孩子的手, 小心翼翼地搭在家入硝子的手掌心裏。

家入硝子就直接坐在地上,用反轉術式替她們療傷。

晴也摸了摸她們的頭發,隐晦地吸收了她們身體裏面殘留的痛苦。痛苦消散,女孩們身體漸漸放松,慢慢睡去,倒在了家入硝子的懷裏。

家入硝子和晴也就一人抱起一個,直接往外面走去。

村長瞪大了眼睛,朝着他們顫顫巍巍地揮着手:“喂!你們要把她們帶到哪裏去?你們是會解決她們的吧!”

五條悟冷着臉完全懶得回話。

夏油傑還能耐心地說上那麽幾句,他斜眼看向坐在地上的村長,用冰冷的語氣說道:“她們會帶到安全的地方去的,至于你們,好好享受咒靈的騷擾吧……”

他們一行人在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村子裏面潛伏的咒靈,本來還想着在調查完之後在進行祓除。但是現在……呵,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什麽咒靈?”無知的村民根本聽不懂夏油傑的話,但是他們還是能夠明白過來,他們并不是歸來幫助他們解決那兩個怪物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村長在攙扶下艱難地爬了起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他們一行人,“你們都是被那兩個怪物給蠱惑了!就像新杉那小子一樣,你們都被怪物給蠱惑了!”

新杉?

聽到這個名字,晴也停下了步伐,轉頭看向村長。

新杉這個名字,就是森鷗外所說的擁有書的那個男人。

“你什麽意思?”其他人也聽出來了一點不對勁。

村長露出了一個大笑,似乎對于其他人終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感到了一點愉悅。

“那個新杉啊,不知道被這兩個怪物蠱惑了什麽,自從從外面回來之後,一直吵着嚷着想要把她們兩個給放了!”說到這裏,村長的目光閃躲了兩下,“但是!但是那兩個東西就是怪物啊!新杉半夜想着偷偷過來放了她們,結果被她們害死了!”

這很明顯不是村長說的那麽簡單!

晴也把手裏的孩子塞到伏黑甚爾懷中,朝着村長問:“你說的新杉,他家在哪裏,帶我去看一看。”

村長有點抗拒:“你們關心這個幹什麽?你們不是想要救那兩個嗎?!”

五條悟面色不愉:“帶路就帶路,問那麽多幹什麽!”

想起剛才五條悟一腳踩裂土地的壯舉,村長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生出了一點畏懼,猶猶豫豫地帶着晴也一行人前往新杉的家。

這村子裏面的人不少,男女老幼都站立在路旁,用一種冷漠、觀察的目光注視着村長帶領過去的一行人。小孩子悉悉索索地指着他們想要笑、想要罵,被家長捂住了嘴往家裏拖。

家入硝子臉上的憤怒和厭惡完全不加遮掩,她小心地轉過了一點懷中黑發女孩子的臉,讓她能夠在懷裏安心地睡去。

“這可真是好笑。”伏黑甚爾臉上的笑從一開始就沒有停過,他舉起手裏的白發女孩子仔細觀察,像是在看一個新鮮東西。

家入硝子對于他的動作很不滿,嘴上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伏黑甚爾看夠了,便直接把女孩往肩上一擺:“為什麽不好笑?你看啊,在咒術界人人擺在手心裏面的咒術師,在這裏居然被當作怪物一樣被驅逐,這難道不好笑嗎?”

五條悟聽到了他的話,冷哼了一聲:“怎麽?這讓所謂的天與暴君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嗎?”

其他人不解地看向他,對于伏黑甚爾的往事,可能還得是同樣來自禦三家的五條悟才能知道一二。

伏黑甚爾被戳中了心事也沒有什麽反應,倒是反諷回去一句:“能夠讓六眼神子稍微關心一下我的過去也太浪費了吧。”

五條悟不再和他廢口舌,開始講起過去:“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這就是禪院家變态的信條。就算是天與暴君,沒有絲毫的咒力在禪院家處境尴尬,才會弄出大亂子逃跑,直到現在,連姓氏也放棄了。”

其餘人看向伏黑甚爾,伏黑甚爾摸了一下嘴角邊上的疤,久遠的記憶又浮現在了眼前,那好像也是小時候家裏面其他的小孩子欺負他沒有咒力,把他丢盡咒靈群裏弄出來的。

但是......“那麽久的事情了,誰還在乎呢?沒有咒力的我為什麽會出生在禪院家?有咒力的這兩個小鬼又為什麽會降生在這裏呢?”伏黑甚爾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嘲諷,“難道我們不都是被命運玩弄的人嗎?”

“命運?”五條悟嗤笑了一聲,“當初你逃離禪院家鬧出一場大戲,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拉下家主自己上位也不一定做不到,說到底不過自己也被那句狗屁不通的信條給洗腦了。如果我是你,大可以直接鬧翻整個禪院家。”

禪院甚爾瞟了他一眼:“你可是六眼神子,你說出這些話還真是難以令人信服。”

“神子?不過就是為了架高我造出來的詞罷了。”五條悟早就看出那些這麽稱呼自己的人,有伏黑甚爾這樣充滿嘲諷的,有真的敬佩自己實力的,但是更多的都是被那些“五條悟的出生拉高了咒靈的上限”話語沖昏了頭腦。

是,沒錯,五條悟現在的實力的确是咒術界數一數二,難道每一代的六眼都要被這樣的話術一次又一次地被吹捧嗎?數遍整個咒術界,雖然五條悟平常總是吊兒郎當的,但是完成任務數量和質量都是一等一,他可以說是每一個咒術師心裏最為信任的那個人。大家把他捧得高高的,到底是真的信任他,還是想看他跌落的慘樣呢?

五條悟看着前方的路,臉上是桀骜不馴:“什麽六眼神子,能記住的應該是我的名字!”

伏黑甚爾聽到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命運......嗎?”夏油傑聽到他們的話,默默重複了這個詞語,轉頭發現家入硝子正在看着自己,本能地露出一個笑容。

“傑......”家入硝子有點猶豫,“你說這會是原因嗎?”

夏油傑知道家入硝子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這兩個女孩子會是幻境中的夏油傑叛逃的原因嗎?

“硝子,我不知道。”夏油傑揉了揉眉心,“我憤怒他們的作為,我不解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屠村嗎?我真的至于到那種地步嗎?”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自己可能真的是被幻境影響得太深了,現實和虛幻,自己居然也會在這裏面開始糾結起來。

它們是不一樣的,家入硝子想,它們是不一樣的。

晴也對于新杉的事情很關心,他走在最前面,家入硝子和夏油傑走在最後面,他們的話晴也倒是聽不見。

“我也曾被叫過怪物。”夏油傑突然說,“我小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見咒靈的存在,我與空氣的鬥争,我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傷口,我甚至都沒有辦法、都不知道如何跟我的父母解釋這一切,畢竟那個時候的我都不知道眼前的咒靈到底是什麽東西。”

也許是怪物兩個詞讓睡夢中的女孩想到了什麽事情,身體一陣顫動,家入硝子連忙低頭安撫。

夏油傑先是側頭看了一眼家入硝子,又擡眸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晴也,雖然只能看得見他的背影。

“晴也的出現,是我灰暗世界裏面的第一束光,哪怕後來知道了咒術界的存在,哪怕後來和你們一起成為了同學,一起學習咒術,但是晴也的特殊是抹除不去的。”夏油傑輕聲說。“我成為了咒術師,我原諒了當初那些人的愚昧,他們只是看不見而已。我知曉了我力量的強大,我願意用我的力量去救助他們。咒術師需要保護非術師,我一直以來都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硝子,你說這些人是我應該保護的嗎?”

家入硝子的步伐緩了下去,懷中的女孩子身上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她停下腳步轉頭去看,村民還是齊齊望着他們,那些黑暗的眼神中到底隐藏着些什麽?

咒監會壓榨咒術師,常人不能知曉、無法理解咒術師的存在,難道就依靠着那些年輕的咒術師無悔地沖向死亡才能搭建出和諧的世界嗎?

誰也無法明确說出,不過是一次普通的祓除咒靈任務,到底是讓多少人的命運就此轉彎。

“諾,那裏就是新杉的家。”村長指向一間破舊的房子,門口還有白花作伴。

晴也問:“新杉去世多久了?”

“大概一個星期了吧,應該一個星期前下葬的。”村長對于這個時間并不是很把握,看着晴也走上去敲門。

門開了,是一個男孩打開了門,衣服雖然老舊但是勝在幹淨整潔,年齡應該也不大,和那兩個女孩子差不多大。男孩只打開了一條門縫,小心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在看到他們懷中的女孩時略有停頓。

“你們是誰?”男孩沙啞着嗓音問。

村長腆着臉靠近:“這是新杉的兒子,山手遠鳥。遠鳥,我是村長啊。”

男孩的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安靜等着晴也等人的回答。

晴也本來還想回答,但是他聞到了一股味道。現在正是夏天,屍體腐爛的味道很是明顯,去世一周了,都已經下葬了怎麽可能還會有這樣的味道?

“我們想看看你父親的屍體。”晴也說。

“為什麽?”

晴也還沒有回答,村長就迫不及待地搶話:“你們是真的被那兩個怪物蠱惑了吧!新杉都已經下葬了!你們怎麽好意思說出要看他的屍體!遠鳥,你過來,小心一點他們!”

村長扯着大大的笑容對着遠鳥招手。

但是遠鳥只是沉默了兩秒,便讓開了路,惹得村長又是一陣大叫。

看到了屍體,晴也等人一陣沉默,腦袋以下身體一圈都有了大大小小的腫起的囊泡,裏面好像有什麽生物在湧動。那已經完全不能稱之為人形了。應該是被詛咒了,身體都開始了異變。

村長見此情景也是一陣驚訝:“這是、這是怎麽回事?!屍體怎麽會在這裏?屍體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然後他又立馬指向那兩個女孩,“就是那兩個怪物幹的!肯定是那兩個怪物幹的!”

“并不是。”晴也低下頭,查看唯一完好的腦袋,“身體上的詛咒應該是死後才形成的,致命傷是腦後這個由重物擊傷形成的傷口。”

村長扭曲了一下表情沒有說話。

晴也看着屍體身上的詛咒感覺很奇怪,這不是一般普通的詛咒。他對于周圍的一切開始仔細進行盤查。

“那天,”男孩突然開口,“我爸爸說要去救菜菜子和美美子。”這是那兩個女孩的名字。

男孩接着說:“爸爸本來想讓我呆在家裏,我偷偷跟着出去了。我看見......”男孩伸出手指向村長,“我看見村長和其他人一起打死了爸爸。”

衆人目光瞬間轉向村長。

村長一臉驚恐:“混蛋!混蛋......遠鳥,你在說什麽啊?我為什麽,我怎麽會這樣做呢?你沒看到你父親身上的東西嗎?這怎麽可能會是我做的呢?肯定是那兩個怪物做的啊!”

男孩接着說:“之前爸爸就跟你們因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争吵過。爸爸當時穿了一身黑衣服,你們把他當成了什麽壞人,趁着黑暗所以一起打死了他。即使後面認出來了是爸爸,但是為了遮掩過去,你們還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死了他!”

說到最後,男孩眼中流下了淚,聲音沙啞泣不成聲。

家入硝子直接罵出口,臉上盡是憤怒:“我原以為你們關押虐待兩個女孩已經殘忍至極,居然還......”

見事情已經發展至此,村長直接破罐子破摔:“是我做的又怎麽樣!誰讓他要去救那兩個怪物!我為了保護村子裏面的其他人怎麽了!那兩個怪物就是該死!救她們的人也不是什麽好人!”

村長背對着那具屍體,沒有看見屍體開始一遍遍膨脹扭曲。

看得到這副場景的所有人都默默後退,眼神中流露出謹慎。

此時,晴也在翻找的過程中,找出來了一個小瓶子,很眼熟,就是當初在果戈裏手裏見到的那個瓶子!

但是和那個相比,現在的這個裏面空空,裏面的東西以及被用掉了。

晴也猛地回頭看向那具屍體,所以那具屍體之所以會呈現出那副形狀,并不是被詛咒了,而是由于瓶子裏面的東西!

為什麽這個東西會出現在怎麽?!

村長還在喋喋不休地大聲謾罵:“要怪救怪他自己,誰讓他要去救那兩個怪物!不對,要怪就怪那兩個怪物!如果沒有......”

話語截然而止,那具屍體的腦袋如今也變成了咒靈的模樣。咒靈的身體進行了幾十倍幾百倍的擴大,張開大嘴,一下子從上而下就把村長的半個身子給吞了進去。

嘩——

狂風突起,破舊的房屋瞬間坍塌。

村長已被吞沒,其餘幾人快速逃出,五條悟順手拎起那個男孩遠鳥,幾人達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才安定了下來。

伏黑甚爾把懷中的女孩扔給了家入硝子,扭了扭手腕:“我還以為又是一個輕松的任務呢。”

“你要是想輕松完全可以不動。”五條悟收起了墨鏡,“哈哈,是特級吧。”

“絕對是特級。”夏油傑挽起了衣袖。

伏黑甚爾直接沖了上去:“沒辦法,我現在急需要一些東西用來發洩啊!”

沒攔住伏黑甚爾,晴也起碼叫住了夏油傑和五條悟:“等一下,先聽我說一句,這個咒靈出現的不一樣,不是因為表面的詛咒形成的。”

晴也舉起小瓶子:“這裏面,是一個叫做阿久安川的人研制的不明東西,應該是這個東西導致了新杉身體咒靈化,你們要小心一點。”

五條悟完全不放在心上:“不管是不是咒靈,我都沒問題的。”

夏油傑還想說話,忽然聽到剛才經過的村子裏面到處都是崩塌的聲音和尖叫聲。

他們找的安全地位置挺高,可以看到村子裏面的情景。

各種咒靈此起彼伏,肆意吞噬着哭喊逃跑的村名。

咒靈很少會這樣發起群體性的攻擊。

晴也:“......那看來,這個村子裏面不止這一瓶東西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10 00:52:38~2023-05-11 15:4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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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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