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一切都如同太宰治預料的那樣,某只不讨人喜歡的小狗為他叼回來來了一雙嶄新的皮鞋。

皮鞋現在正放在我妻耀的腳邊,對方明顯對于替太宰治穿上這雙鞋而感到躍躍欲試,但因為現在被太宰治抓着脖子上的項//圈,他只能委屈地彎着腰,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太宰治。

而我妻耀的這種反應,還在太宰治的預料之內。

這種預知并不能讓太宰治感到滿足,相反,這種一點一點壓制過來的緊迫感讓太宰治整個人變得興奮起來,太宰治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棋逢對手的壓迫感了,一時之間,他自殺的頻率在他忙于監///視與反監//視的過程之中,在不知不覺間降到了很低的數字。

太宰治一手把着我妻耀的脖子,手指穿進了貓咪項//圈與脖頸之間的空隙裏,大拇指殘忍地按在了輕微滾動的喉結上,另一只手摸向了枕頭下面。

床鋪上發出很沉地響動,是我妻耀砸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治被差點壓斷氣,他‘啧’了一聲,用力歪過頭,躲開我妻耀微涼發絲在脖頸處的摩擦,眉頭不耐的皺起,太宰治手指用力,按在我妻耀脖頸上的手收緊,我妻耀哼了一聲,費力仰起頭,讓太宰治的手能夠更輕松的握住他的脖子。太宰治的另一只手終于摸到了藏在枕頭下的剪刀,他嘴角勾起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在我妻耀的注視之下,太宰治舉起了剪刀,冰冷的金屬貼在頸動脈上,這是任何人都會下意識緊繃起來的位置。

——我妻耀也不例外。

況且,太宰治是真的會刺下去的,我妻耀無比确信這一點。

剪刀的尖頭已經戳刺在脖頸脆弱的皮膚上,讓我妻耀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他的身體已經下意識的進入了備戰狀态,即使我妻耀的大腦瘋狂發出放松的指令。他的身體因為違背意識,在很輕微的顫抖着,在太宰治戲谑的目光之下,我妻耀緩緩閉上了眼睛,在近在咫尺的危險之中,我妻耀滿滿放松了肌肉,太宰治清楚的感覺到這一點。

我妻耀居然真的在這種情況下,違背了身體本能,朝着太宰治放下了戒備,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看到了這一幕的太宰治,唇角的笑容微僵,這一次的對//賭,太宰治輸了。

這讓他有些不爽,按在剪刀上的手微微用力,鋒銳的尖頭終于還是刺進了我妻耀的皮膚,太宰治的另一只手探出,攥住了我妻耀的長發,将他的腦袋重重壓了下去!!

在太宰治完成這個動作之間,我妻耀毫無掙紮,仿佛真的将身體徹底交給了太宰治一般。

但太宰治不信。

他冷漠的勾着唇角,視線落在我妻耀臉上的那道傷口處,是別人留在我妻耀身上的痕跡。懷着微妙的心情,太宰治轉開了視線,落回了我妻耀的脖子上。

我妻耀這種人,自私,瘋狂,又粘人的惡心,欲//望過于磅礴,比太宰治見過的所有人,所懷有的欲//望都要赤//裸又直接,他是太宰治對于欲//望态度幾乎相反的一類人,對欲///望的表達與宣//洩,讓太宰治無法接受。

我妻耀就像個瘋子一樣,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顧一切。他甚至可以為了目的,奉獻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就像現在一樣。

“有煙嗎?”血液徐徐流下,順着我妻耀的脖子,在脖頸上蔓延出一道鮮紅痕跡,有血液分流,從剪刀上淌下,将太宰治握着剪刀的手一同沾滿黏膩的血液。

他的手動了動,血液爬過皮膚的觸感并不好,但溫熱的觸感卻讓太宰治嘴角笑容加深,過于蒼白的皮膚上蛛網一般的紅色讓太宰治的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我妻耀睜開了眼睛,入目就是這一幕。滾燙的的視線凝結在太宰治的手上,他仰着頭,喉結微動,剪刀刺破了他的皮膚,并沒有傷到他的動脈,但狹長的傷口還是在頸圈的摩擦下傳來陣陣疼痛,那一處的血液似乎都開始變得滾燙起來,我妻耀在這樣疼痛的刺激下,變得有些興奮。

他的瞳孔縮小,如同野獸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太宰治的手。

他想舔///掉上面的血液,紅色不适合太宰治。

他想将臉埋進太宰治的手裏,代替那把剪刀。

他想把太宰治按在椅子上,跪在地上替太宰治穿上嶄新的皮鞋,對方的腳可以踩在他的大腿上。

他想……

但他一點動作都沒有,只是很用力的眨了下眼睛,語氣盡可能的放溫柔:“太宰先生,抽煙對您的身體不好。”

太宰治又重複了一遍:“有煙嗎?”

我妻耀便改變話術:“太宰先生,我不抽煙哦。”

太宰治冷笑,按在剪刀上的手微微用力,我妻耀的眉頭皺的更緊,他低哼一聲,又有一股鮮血湧出,是太宰治再一次刺破的傷口,與上一道平行。

“你以為我不知道?”太宰治活動着手腕,剪刀便在我妻耀的傷口上摩擦着,他的語氣很冷,,帶着迅速而致命的冷:“耀君,你要違背我的命令嗎?”

他‘咔嚓’一聲剪斷了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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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手指插/在粉紅色發絲裏——不知是否因為光線的原因,粉紅色的長發過于暧昧了。手指又攪着發根用力的撕扯着,迫使我妻耀被迫仰起臉,血液凝結在他的發梢,緩慢的聚成一滴,順着粉紅長發下落,又重重砸在太宰治的唇角,把屬于我妻耀的血色染上了太宰治過于蒼白的唇,居然為太宰治冰冷而蒼白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活人的顏色。

太宰治依舊抓着我妻耀的頭發,趴在軟乎乎的羽絨被上,臉頰陷進軟綿綿裏,微眯着眼睛,眼底流動着蜜糖般的情緒,嘴角也勾着,惡意徹底将他包裹着,危險的氣息足以讓portMafia的任何人感到戰栗與警惕。

只有一個人不會。

我妻耀無比癡迷與這樣的太宰治。

太宰治自下而上的仰視着我妻耀,眼神動作間卻全都是上位者的居高臨下,他終于收回了剪刀,我妻耀踉跄了一下,順着床沿緩緩落在地上。他伸手捂了一下脖頸,沾了一手的血,臉卻紅的過分,下巴擱置在床邊,粉紅色的眸子微醺似的眯着,注視着太宰治、太宰治慢吞吞的重複了一遍:“我說,給我只煙。”

“耀君,這是命令哦。”太宰治最後拖長了語氣,補充。

我妻耀又眨了下眼睛,他的腦子難得轉的有些遲鈍,也許是失血過多?他的眼前只有太宰治的,他的大腦裏也也只有太宰治。

現在,我妻耀的世界裏,全都是太宰治。

食指動了動,這是一個潛意識的扣動扳機,粉紅色的眸子依舊清晰的映出太宰治萎靡的神色,我妻耀又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從腰帶的暗袋裏掏出了煙。

抵在了太宰治的唇邊。

他用的是捂住傷口的那只手,手掌上的血液染紅的煙卷,太宰治視線一垂,嫌棄的皺了皺眉。

猶豫了一秒,太宰治還是張嘴含住,煙草味中夾雜着鐵鏽般的血腥氣,太宰治皺了皺眉,終于松了手。

他坐直了身子,對着我妻耀揚了揚下巴。

意圖只有兩個字:點上。

像只高貴的揚起下巴懶洋洋的貓,我妻耀遲鈍的想。

因為自己就像只貓,所以是貓派嗎,太宰先生,真可愛。

想要太宰先生。

我妻耀又緩緩的眨了眨眼睛,他今晚的動作有些遲緩,反應速度也慢了不少,竟是盯着太宰治看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似的,又去摸打火機。

現在的我妻耀身上,竟是一點也看不出曾經的精明了。

像是終于被欲///望沖昏了大腦的賭///徒,對着賭///桌上的籌碼掏出一切。

而将這些一幕一幕都看進眼裏的太宰治眯起眼睛,看着我妻耀的目光逐漸深邃。

我妻耀終于找到了打火機,他撐起身子,湊近了太宰治。防風打火機竄起的火苗在二人之間燎起,又在二人都深沉的目光裏跳動起明豔的光斑,仿佛這樣,就能點亮兩人眼裏的光與火,讓死氣沉沉的兩個少年活潑些,開朗些,也坦蕩些。

只可惜,這樣的光火在打火機熄滅的瞬間,又雙雙化為沉寂,只有眸子底處的兩人還在對望着,似乎在彼此角力,都想要将雙方拉入自己的世界,成為自己的一部分,仿佛這樣,才能真正的讓對方臣服與自己,徹底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他們是病态的,罪惡的,是黑暗的,也是最為相配的。

他們不敬罪孽,不畏死亡,對自己充滿了自信,足以将對方拖入更黑暗的深淵之中。

我妻耀與太宰治深深的對視着,火機熄滅,青色的煙徐徐升起,帶着些許刺鼻的煙草味,火光熄滅,再也沒有在兩人眼裏亮起來。香//煙的血液到底還是沾上了太宰治的唇舌,血腥味徹底侵占了口腔,太宰治舌尖頂着煙,也不抽,吊兒郎當似的歪靠在床上,沉沉的目光從我妻耀的眉眼間流淌過,最後停留在了我妻耀臉上狹長的傷疤上,

啧。

太宰治想,雖然很讨厭這只狗,但他黏在我的身邊,整個portMafia都知道我妻耀是太宰治的狗,他的身上已經刻上了太宰治的名字。

但同樣,所有人都知道太宰治是我妻耀的人。

沒有人敢逾越,portMafia到處都是我妻耀的眼線。

太宰治想給改變,想在白牆上潑滿顏色。

——或者徹底破壞掉白牆。

太宰治吐出一口煙,吐在了我妻耀的臉上,我妻耀還蹲在床邊,垂下頭,視線定格在太宰治不斷搖晃的手腕上,上面層層疊疊的纏繞着紗布,将原本蒼白的皮膚徹底隐藏了起來。

“又受傷了嗎?”我妻耀呢喃着問:“您要保護好自己,受傷很痛的哦。”

“止痛藥會破壞您的大腦,讓您的思維變得遲鈍。”我妻耀上半身趴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有些混沌的眼神落在太宰治身上,語氣溫柔詭異:“不吃飯會引發胃病低血糖,過于刺激想的食物甚至會引發嘔吐。”

“不照顧好您自己的話,只能我來照顧了。”我妻耀的臉發紅,耳尖也是紅的,與他粉紅色的長發一起,燒成了一片,他周身的空氣似乎都是灼熱的:“您的思維變得遲鈍,我便成為您的大腦,您不吃飯,我便塞進您的喉嚨、”

“我會照顧好太宰先生的。”我妻耀癡癡地笑:“請太宰先生放心使用我吧。”

太宰治咬了咬煙嘴,摳像裏的血氣更重。

太宰治會抽煙,有的時候,他也會叼着一顆煙,托着腮面朝着橫濱的大海,裝深沉裝憂郁,或者思考自己從這裏跳下去什麽時候會被我妻耀撈上來,最後在一群追殺太宰治的Mafia的注視下,盡情表演什麽叫做不屈。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有些不同。

煙灰越燒越高,煙也越來越大。

缭繞間,模糊了那頭讓人心煩意亂的粉紅色長發,長發的主人面容也被煙霧變得迷蒙,連帶着我妻耀的呢喃一起,灰蒙蒙的照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事情脫離掌控。

太宰治想探出我妻耀的底線在哪裏,他們之間的相互試探從未停止,并樂在其中。太宰治沒有我妻耀如此病///态的忠心與portMafia,又或許,這只是我妻耀的性格,被他定為目标的就會得到我妻耀的絕對忠誠。

包括portMafia。

包括太宰治。

太宰治不能理解,我妻耀會什麽會如此固執。

太宰治也在思考,如果我妻耀的人生之中出現了另一個‘太宰治’,那麽我妻耀是否也會像一只卑賤的狗一樣,去想哪一個人卑躬屈膝,獻上忠誠。

那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但是——

太宰治的目光又落在了我妻耀還在滲血的脖子上,

我妻耀還蹲在床邊,頭垂着,後頸幹涸的血跡就映入太宰治的眼裏。

夜色更深了,那一盞昏黃的夜燈根本照不亮房間,也照不亮太宰治,他的身周好像有一個黑洞,又好像是無論如何也翻不過去的高牆。

我妻耀無法接近太宰治,無法攀爬過那堵牆。

我妻耀的思緒有些混沌。

該怎麽辦?

太宰先生一個人在那邊。

該怎麽辦。

太宰治會孤單的吧。

砸掉好了。

破壞好了。

把黑洞抹消,将高牆砸碎。

我妻耀就可以走到太宰治的身邊,為他建造一堵更高的牆。

太宰治是我妻耀的。

我妻耀垂着眸子,試探着伸出手,輕輕圈住了太宰治的腳腕。

宿舍裏燈線昏暗,太宰治居高臨下,陰影在他眉眼間層層疊疊,仿佛一座山壓在我妻耀的背上,一時之間,讓我妻耀的呼吸也變得遲鈍起來。

太宰先生好像很生氣。

為什麽。

太宰先生在嫌棄他的動作太慢了嗎?

不應該抽煙的,他不應該被太宰先生迷惑,為他點上煙的。

太宰先生還沒有吃晚飯,吃下去的激辣咖喱沒能及時催吐,現在應該消化的差不多了,胃應該在痛,應該吃點胃藥。

太宰先生的臉色也不太好,沒有好好休息吧。

怎麽辦呢。

我妻耀苦惱的皺起眉。

太宰先生離開了我,該怎麽辦呢。

完全照顧不好自己啊,太宰先生。

我妻耀想。

他手下動作沒停,始終低垂着眸子,将太宰治的腳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從脖頸淌下的血液滴在了太宰治的襪子上,我妻耀愣了一下,後知後覺。

啊,髒了。

他頓時更加苦惱。

我妻耀混沌的頭腦有些繞不過來,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裏向太宰治道歉,對于自己弄髒了太宰治襪子這件事,可動作卻沒停。他扯掉了沾着血污的襪子,輕車熟路的探入床櫃下面,拿出嶄新的。也許因為失血過多,我妻耀的動作有些遲鈍,但還是磕磕絆絆的替太宰治換好了新的襪子。

他終于拿起了皮鞋,是我妻耀在柯南的‘指導’下購買的,漆黑的漆面上映出我妻耀通紅的臉。

太宰治的腳踩在我妻耀的膝蓋上,我妻耀很順利的将鞋子套在了太宰治的腳上,這雙鞋很合适,完美貼合太宰治的腳,完全不需要多餘的磨合。

很難想象,這是一雙在本人沒有參與的購物過程中購買下來,完全沒有試穿過的皮鞋。

我妻耀心滿意足的眯起眼睛,他手扶住太宰治的小腿,低頭很快的在帶着硝煙氣息的小腿上落下一吻。

下一刻,他就被人抵着肩膀踹開。太宰治這一腳踹的幹脆利落,我妻耀跌坐在地上,只能愣愣的眨眼睛,後知後覺擡起頭,與臉色陰沉的太宰治對視。

“太宰先生?”我妻耀迷迷糊糊的發問。

一只帶着煙味兒的手,橫穿過來,鉗制住了我妻耀的下颌,力道不大,卻冰涼的讓皮膚一陣刺痛。

好涼。

這溫度是不是不太對。

果然是身體不舒服吧。

要想辦法給太宰先生調理身體,太宰先生的手好像一直都很涼……?

沒關系,我妻耀想,他的手一年四季都很熱,他可以給太宰先生暖手。

如果太宰先生願意,他可以一直一直牽着太宰先生的手不放開的。

我妻耀眯起眼睛,順從的擡起頭,冷不防的,就撞進了蜜糖般溫柔甜蜜的眸子、

那雙眼睛極盡所有溫柔,比流淌的蜂蜜還要甜美,如同用蜜糖編織的陷阱,絡新婦吐出的蛛絲,将我妻耀一寸一寸的吞噬着,讓他本就迷懵的大腦更加混沌,幾乎要溺死在太宰治的眼睛之中。

似乎連空氣都在這一刻變得微甜起來。

太宰治居然在笑。

煙從微張的唇齒之間吐出,舌尖在一卷,那股煙,就迷了我妻耀的眼睛,辛辣的煙刺激角膜刺痛晶體,讓我妻耀眼睛一瞬間盈了淚光。

我妻耀頓時更加恍惚,他想要用頭磨蹭太宰治的手,但被太宰治掐着下颌制止了,他只能被迫仰着頭,也只能仰着頭。我妻耀想看清太宰治的臉也變得困難,對方出圖一圈又一圈的煙圈,将他們之間的距離又白色覆蓋,他的眼前因為刺激性的煙塵被淚水模糊,現在居然連太宰治的臉都看不清了。

這讓我妻耀感到非常不适。

但他還是忍耐住了。

太宰治冰涼的指尖摩挲着我妻耀的下颌骨,另一只手按在了我妻耀的脖頸上,原本已經停止下//流的血液被太宰治摳破了傷口,從其中滲出來的鮮紅色終于徹底将太宰治的手染紅。

我妻耀皺着眉,血流的太多了,讓我妻耀難受的無法支撐,太宰治掐着他下颌的手竟成為了不倒下的支點。

只是流了一點血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

我妻耀想,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太宰治嗎?

他做了什麽?

什麽都無所謂。

我妻耀想。

眯起眼睛,太宰治的語氣放的極輕極淡,又極盡所有溫柔一般,卻又像是一把刀,伸入我妻耀的血肉,探進他的骨骼,在上面刻滿他的名字。

“沒關系。”太宰治手指緩緩收緊,鳶色的眸子裏湧動着溫柔,他對上我妻耀難得有些怔楞的眼睛,仿佛在對待最珍惜事物般的喃喃自語,表現出極致的掙紮,對自己所有物不服從的不甘心,又是最寬宏大量的原諒,仿佛所有的不甘委屈,難以自制都在太宰治身上集中着堆壓着,又在臨界之線被理智艱難壓制回去,他展現出來的所有情緒都恰到好處,我妻耀注視着這樣的太宰治,眼神更加迷蒙,他喃喃的跟着重複:“沒關系的。”

太宰治嘴角溫柔的彎着。

我妻耀的呼吸屏住,似乎毫無動搖,但按在我妻耀傷口處的手感受到了下方的跳動,這在告訴太宰治,我妻耀的心跳還是亂了。

“你能為我做任何事嗎?”太宰治彎下腰,對上我妻耀微微收縮的瞳孔,裏面倒映着他自己溫和的笑臉:“你的一切都要交給我嗎?”

這麽說着的太宰治,眼底的鳶色化開,如同夕陽下閃着金色光彩的沼澤,誘惑人沉入其中。

“如果我讓你放棄……”太宰治嘆息着微笑,指尖一遍一遍剮蹭着我妻耀的臉,在上面留下極細的紅痕,貓撓似的,不重,卻撓的人心煩意亂:“放棄你很重視的東西。”

他說,抓着我妻耀下颌的手又開始用力,指節泛青泛白,冰涼徹骨的寒意讓這只手如同死人一般,連帶着太宰治的笑容都變得朦胧起來。

“你還能做到嗎?我親愛的、耀君?”

太宰治的手倏地一松,我妻耀卻依舊保持着動作,被冰雕住一般,動也不動,在居高臨下的目光裏,那爬着幹涸血跡的脖頸異常刺目。

煙灰徐徐飄下,還夾雜着火星,眼看着就要落在太宰治的腳腕上,我妻耀眸光動了動,兀的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掌攤開,将帶着火星的煙灰全數接在了掌心裏,灰色帶着紅點,很快在我妻耀帶着薄繭的掌心裏積了薄薄一層,我妻耀垂着眼,看着掌心的煙灰,抿緊了嘴角。

我妻耀沒有回答太宰治的問題,或者這個問題大家心知肚明。

我妻耀與portMafia是一體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有人對我妻耀的稱呼也是——portMafia太宰治的狗。

太宰治垂眸看了眼,指尖一動,一大塊帶着火星的煙灰就直直的落在了我妻耀的掌心裏,在一瞬間冒氣煙,又在寬大的掌心裏熄滅。

全程,我妻耀的手都一動未動,就連胳膊都沒有一絲的顫抖。

他始終垂着頭,注視着手掌裏熄滅的煙灰,太宰治看不清他的神色,粉紅色的長發鋪散了整背,讓我妻耀整個人似乎都迷蒙在粉紅色的假象之中。

太宰治舌尖舔///過犬齒,居高臨下的盯着我妻耀,兩人誰都沒有出聲。

真乖啊。

太宰治的手指又纏繞在粉紅的發絲之間,兩人之間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得了的僵持,又似乎沒有,氣氛要僵不僵,又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淡淡殺意在空氣中彌漫着,這股殺意,居然是來自我妻耀的。

這還是我妻耀第一次對太宰治露出真正的殺意。

以往,我妻耀的殺氣是圍繞着太宰治無差別向所有妄圖接近太宰治的人發射的。

說實話,這個感覺還挺新鮮。

太宰治早就感受到了。

但是他根本不在意的。

似乎早已将我妻耀掌握在手心,這一刻,太宰治好像已經成為了那個畫家,他此刻正握着畫筆,研究着怎麽在這面牆上畫滿花紋。

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好了。

又有煙灰落下,被我妻耀斂着眉,小心的全部接住。

“如果我離開了portMafia,耀君會怎麽做呢?”

抓着頭發的手指一勾,幾根發絲在我妻耀頭皮上激過電流,讓我妻耀微微一抖,便繞在太宰治的手指關節上。

“你會來處刑我嗎?就像耀君處刑過的所有叛徒一樣。”

“還是違背你的忠誠,放過離開portMafia的我呢?。”

太宰治的聲音一陣風似的,很淺很輕的刮過。

我妻耀動作未變,表情未變,就連接煙灰的手,都沒有一絲的顫抖。

但是。

太宰治的笑容加深,鳶色濃稠到墨色,

但是。

但是,貼在我妻耀脖頸上的手卻猛地感受到強烈的震動,是我妻耀的心跳。

陡然加速,淩亂不堪的,甚至夾雜着沉重喘息錯覺在太宰治指尖炸裂開,順着纖細的神經,一路燒到心髒,連帶着太宰治的心跳也亂了幾分。

我妻耀的心跳,如雷如鼓。

他的心髒,亂了。

對,就是這樣。

太宰治捏着那根發絲,貼在我妻耀的臉上,又緩緩松開。

但還不夠。

距離太宰治的畫作完成,還差得遠。

既然要成為太宰治的狗,需要的馴服永遠不能只是寬宏與體諒。

痛楚,難捱,嚴茍到足以讓狗聽話的懲戒,也是馴服野犬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眸子微垂,太宰治的視線落在我妻耀那一節凝着幹涸血跡的脖頸上,又緩緩凝實,我妻耀長時間的沉默沒有讓太宰治停下他的創作,他還在繼續。

“你怕疼嗎?”

太宰治改為掌心覆蓋在傷口上面,輕聲問道。

我妻耀見他不再抖煙灰,便收回了手,聞言,楞了一下,遲疑的搖了搖頭。

他的臉很紅,超級紅。

就連脖子也是通紅的。

一般而言,我妻耀是不怕疼痛的。因為我妻耀的工作,受傷其實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就好比這一次,但是……

太宰治給予的疼痛,是我妻耀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還在體驗,甚至在品鑒這份痛楚。

從身體上,到心理上。

于是他又堅定的搖了搖頭。

“好喲。”太宰治見此,笑了,他手掌微微用力,按了按我妻耀的脖頸,上面幹涸的血跡微微有些硌手,不規則的凸起摩挲着太宰治的掌心,還有些溫熱,反哺了太宰治冰涼的手掌。

“真好啊。”太宰治又道。

我妻耀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粉紅色的眸子裏蒙着水霧後終于收斂了灼熱的光,他的呼吸很重,吐在太宰治手腕上的鼻息有種能将人燙傷的感覺。

可我妻耀卻看見了太宰治眼底閃動的細碎的光。

那光很淺很淡,比螢火亮不了幾分,卻似乎比剛才打火機的火苗還要耀眼。

我妻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開始期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太宰治再一次感受到手掌下稍稍加快的聲音,嘴角笑意加深。

他放緩聲音,一遍一遍摩挲着我妻耀的側頸,又緩緩繞到後頸處,在骨節的正上方停下。

“我給你留下一個标記吧。”

“這不是耀君一直在期待的嗎?”

太宰治按着那一塊骨節,聲音蜜糖似的,輕而緩的蠱惑道。

“你可是我的狗狗。”

又不對勁兒了起來。

太宰先生,今天好熱情。

不過……

我妻耀想到了剛才太宰治的話,眼神有一瞬間的沉冷,不過立刻又被太宰治輕捏他後脖頸的力道拽回注意。

我妻耀眨眨眼,凝神感受着脖子上的按壓,那手真的好涼,似乎還帶着濕漉漉的水汽。

“請。”

我妻耀垂下了頭,将後頸毫無保留的展現給了太宰治,甚至主動撩開了身後的長發,挽在一邊。

我妻耀呼吸平穩清淺,雙手輕輕搭在搭放在床沿上,垂着頭,純色的床單上,那幾根手指上的煙灰就異常的醒目。

太宰治難得沒有斥責我妻耀弄髒了他的床單。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煙被他重新叼在了嘴裏,深深的吸了一口,薄荷味的氣浪就順着喉嚨一路沖向肺腑,又在呼吸間,漫出口舌,消毒似的,噴灑在我妻耀的脖子上,沒有溫度的煙氣,卻激的我妻耀一顫,随意搭在床邊的手猛地攥緊了被單,在本就淩亂的被單上再一次揪出褶皺。

太宰治當然看見了,他就只是笑,對于我妻耀的反應很是滿意,香////煙被吸允過後,再度燃燒起來,紅色的火點在昏暗的房間裏,亮的驚人。

‘哧————’

皮肉綻開的聲音伴随着火花熄滅,我妻耀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身軀不受控制的猛地抽動痙攣,又被掌控後腦的手給按倒在床面上,面朝下埋進了柔軟的床鋪,嚴絲合縫,在轉瞬間,又帶來窒息。

我妻耀的身體率先感知到危險,倏地繃緊,脖子上汗水凝結,順着白皙的頸側滲進衣料裏。

“呃——啊……!!”

都說燒傷是最痛苦,煙頭滾燙,在燃燒最旺的階段,被太宰治毫不留情的按熄在後頸脆弱的皮肉上,從灼熱到灰燼,不過呼吸間的功夫,我妻耀的後背卻瞬間被汗水浸濕,難以忍耐的痛苦讓他開始下意識掙紮起來,竭盡全力的喘息又被禁锢在頭上的手掌控着,不留餘力的将難捱的慘叫埋葬進床褥之中。

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深意漸漸也變得滾燙了起來,難耐的疼痛不斷刺激着我妻耀的大腦,粉紅色的長發在掙紮間撒開,又被太宰治一把撩到了身側。

青筋繃起,浮在皮膚上,連帶着額角也突突的跳,我妻耀眼底爬上血絲,很快連眼眶都跟着燒紅,又是猙獰又是委屈,看上去跟誰欺負了他似的。

太宰治險些沒有按住他。不,應該說,太宰治居然可以按住他。

灼燒的痛楚讓我妻耀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溢出,很快,就将每一根發絲都打濕。

神經末梢都在顫抖,煙頭熄滅的地方距離頭部太近了。

——實在是太近了。

我妻耀控制着全身的肌肉,發絲幾乎都要被汗水浸濕,他努力的逼着自己不要将壓在上面的人掀飛,那是太宰治。

我妻耀不斷的在心裏重複。

那是太宰治。

那是太宰治。

那可是太宰治啊。

他的手一刻不停的顫抖着,咬緊牙關,努力調整呼吸,将大口的喘息盡全力壓迫會胸腔喉嚨裏,卻完全控制不住肌肉的震顫,眼前陣陣火光閃爍着,又有黑點在視網膜的一角盤踞,很快點點蠶食全部,眼前一黑,他就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沼澤之中,視野所及之處都是黑暗,只有某兩點鳶色漂浮着,讓他不斷的驚醒着自己不要做出下意識的攻擊反應。

這比疼痛要難以忍耐的多。

我妻耀猛地吐出一口氣,便是全身的無力。無癱軟在床畔,我妻耀全身顫抖着,每一根肌肉都在痙攣,汗水順着粉紅的發絲流下,在純色的床單上打下深色的污點。

感覺大腦都随着煙頭的熄滅,跟着停止了。

他還在抖,根本停不下來。

太宰治眯着眼睛,又把煙頭用力按了按,在感受到手下繃緊的弧度後,掌在我妻耀後腦的手安撫似的搓了搓汗濕的發,并不溫柔的撫慰着這具身體的顫抖。

好一會兒,太宰治才好心情的撚起煙頭,手指輕柔的拂過那一處滾圓的傷口,心滿意足的收手了。

很好看。

太宰治想,也這麽說出來了。

我妻耀的眼睫上還挂着水珠,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溢出來的淚珠,霧蒙蒙的看向太宰治,又被對方狠狠的嘲笑了。

“這樣才對嘛。”太宰治跳下床,從床底掏出來上一次采購時買的醫療箱,一打開,裏面應有盡有,簡直可以作為戰場醫療物資使用。我妻耀力竭,跪倒在地上,和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上半身還埋在床鋪裏,正努力調節着呼吸與心跳。

按理說,這種疼痛。

我妻耀咬着牙想。

這樣應該不算什麽的。

比這樣嚴重的,他受過更多。

為什麽這一次這麽疼呢。

這應該沒有被炸彈炸到疼痛才對。

我妻耀腦子裏卻回蕩着太宰治溫柔甜蜜的聲音。

‘如果我離開了portMafia,耀君會怎麽做呢?’

‘你會來處刑我嗎?就像耀君處刑過的所有叛徒一樣。’

‘還是違背你的忠誠,放過離開portMafia的我呢?’

‘我給你留下一個标記吧。’

‘這不是耀君一直在期待的嗎?’

是因為這是印記,是标記。

所以才這麽疼的嗎?

我妻耀恍惚的想。

是因為被打上了标記,才會産生這樣不同尋常難以忍受的痛苦。

既然被打上标記了,太宰先生就不會離開我了吧。

就不會離開portMafia了吧。

我妻耀眨了下眼睛。

我會珍惜的。

多謝款待。

我妻耀舌尖用力舔///過上颚,被汗水與淚水粘黏在一起的眼睫眨動,眼神有瞬間恢複了清明。

——太宰先生無法離開portMafia了。

太宰治熟練的取出酒精消毒棉,在看了眼我妻耀汗濕的脖頸,略嫌棄的抿抿嘴,又任勞任怨的把消毒棉用酒精浸濕,給這一整塊皮膚消毒。

他本以為,酒精刺激傷口,會讓我妻耀更激烈的顫抖掙紮,都準備在對方反手一拳的時候,使用太宰秘笈連環跳閃避的時候,發現我妻耀趴伏在床面上,乖巧的一動不動,只是在冰涼的酒精棉觸及到傷口時,微微顫抖一瞬,就恢複了平靜。

——倒是真像一只乖順的狗了。

太宰治緩緩眯起了眼睛,他站在我妻耀的身身邊,剛想動作,就被一只布滿冷汗的手攥住了手腕。

一個濕乎乎的腦袋便湊了上來,貼在太宰治的腹部,粉紅色的眼睛裏盛滿了光。

“我很高興哦,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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