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散步不成反被踹
第5章散步不成反被踹
自此,華慕便在鹿菀隔壁的耳房中住下了。
鹿菀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只能躺在床上修養,連起身都要人伺候着,原身嬌養慣了,她的園子裏裏裏外外伺候的仆從就有上百人,屋中人來人往,看得她臉盲症都犯了,人多口雜,她怕自己被看出異常來,加上想找機會和華慕多相處,就讓她們都在外面伺候,留下華慕一個人在房間裏。
可是華慕的态度總是淡淡的,每天做完份內的事情就離開,一和她對視就馬上低下頭,就算鹿莞想和她搭話,她也只是敷衍兩句,就再不開口。
可是有時她在不經意間掃到華慕,卻發現華慕竟然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帶着探究,唇角甚至帶着模糊的笑意,似乎……在欣賞着某種有趣的東西。
被審視的感覺有些奇怪,但鹿莞沒有多想,華慕才經歷了滅國和人獵,現在正是敏感脆弱的時候,冷漠一點也很正常。
但是她要怎麽做才能讓華慕信任自己呢?
原作中華慕被白君詞帶走後,就立刻和其他暗衛一起被扔去了密室訓練,如同養蠱一般,她與她朝夕相處的同伴們互相厮殺,拼得自己的一線生路,本性善良的華慕在機械的殺戮中逐漸變得冷血。她從一開始就有很強的心理創傷,白君詞不僅沒有治愈她,甚至還雪上加霜。
經常有讀者在評論區罵鹿菀感情線寫得稀爛,和惡毒女配都能寫得纏綿悱恻,和男主就陰間至極。很多讀者直到白君詞死都沒有get到男女主的cp感,總覺得他倆莫名其妙就看對眼了。
華慕愛上白君詞,與其說是兩情相悅,還不如說是被折磨地斯德哥爾摩了,所以在華慕兵臨城下,逼白君詞自戕後,讀者反而像過年一樣,開始在評論區發紅包……
鹿菀無奈扶額,虐文寫多了,救贖什麽的,她是真的不擅長啊!
系統啊!你倒是告訴我怎麽刷好感啊?
她在心裏哀嚎,窗外忽然轟隆隆一聲炸雷,北乾的秋天經常會下暴雨,這段時間天氣極差,連綿的陰雨開始之前,總是會響起雷聲。
饒是門窗緊閉,鹿莞還是被這聲響吓了一個激靈,她怕得緊,下意識就想叫華慕,卻發現坐在桌旁擦拭水壺的華慕整個人都繃緊了,像是一張扯得過緊的弓,若是有人碰她一下,怕是立刻就碎掉了。
“阿九?”鹿莞試探地叫了她的名字,意識到華慕狀态不對。
她叫了好幾聲,華慕這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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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鹿莞掙紮着坐了起來,想起來了,宮變那夜也是一個雨夜,華慕在那晚失去了一切,她躲在地下的暗格裏才躲過屠.殺,血從木板的間隙滴到她額上。
雨下大了,血水彙聚成窪,漸漸分不清是血還是雨,帶着滾滾天雷之聲,整座宮室空曠死寂,到處都是腥忡的血氣,宛如煉獄一般,紅雨逶迤。
鹿莞心中五味雜陳,想安慰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明明想說自己可以陪她,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阿九,我害怕,今晚你能陪我睡嗎?”
華慕沒有回答她,實際上她整個人看上去都非常倦怠,沉默着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将茶盞擺放好,便低頭退回自己房間了。
夜半,鹿菀咳地睡不着,暴雨聲夾雜着閃電與雷聲,不斷将室內照得明明如晝,她總覺得今夜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又起了一聲炸雷,雷電翻攪,終于沖破雲層,連天都要被炸出一個窟窿,與此同時,夜色中響起微弱的瓷器破碎聲,卻被雷聲掩蓋。
鹿菀屏息關注着隔壁房間,但再無任何異動,靜得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她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華慕進來收拾屋子的時候,她坐在床上,頂着碩大兩個黑眼圈,眼神一直圍着華慕打轉。
華慕擰好毛巾過來給鹿菀擦臉,鹿菀仰頭把臉送到她手心去,溫熱的毛巾微微泛着熱氣,蒸出一片白霧,鹿菀隔着這層霧氣偷看華慕,發現她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你昨晚是打碎東西了嗎?我好像聽見了聲音。”
“不小心撞倒了花瓶。”華慕将毛巾丢進水盆,輕聲回了一句,聲音聽起來發虛:“奴婢一會兒就去找總管領罰。”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個花瓶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鹿菀連忙解釋,但還是不解,華慕半夜不睡覺,在做什麽呢?竟然能把花瓶都碰倒了?
華慕嗯了一聲,掖了掖她的被角,左手像是使不上力,只是虛虛地搭在被子上。
鹿菀眼尖,發現華慕手腕上纏着一條繃帶,被衣服遮得嚴嚴實實,只是她躺在床上,視線較低,這才發現了端彌:“你受傷了?”
華慕垂下眼眸,避開鹿菀的眼睛,“不小心劃破了。”
“扶我出去走走。”鹿菀意識到華慕狀态不對,想趁着散步從她嘴裏套些話來。
何況,她也想熟悉一下國公府的環境,打探情況。
安國公功高蓋主,多年來鎮守邊沙,偶爾回京述職,就會去京郊軍營裏幫着練兵。鹿菀尋思着,得找個借口将華慕塞到軍營裏去,華慕重情重義,若她能助華慕複國,日後必定能抱上大腿平步青雲。
安國公一直有意讓原身學學騎射武藝,若她能趕緊将身體養好,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着華慕一起去了。思及此,鹿菀強忍着腿疼,讓華慕扶她起來。
華慕遲疑了片刻,沉默着為她掀開被子,輕輕地幫她把腿挪到床邊,又為她穿上鞋子。
這段時間病着,鹿菀在屋裏只穿了一套裏衣,這樣出去自然是不行的,華慕給她拿了一套衣裙,這已經是鹿菀衣櫃裏最簡單的樣式了,但仍舊裏三層外三層,還有一堆複雜的飄帶,華慕從來都是被人伺候的那個,西華與北乾的服制又不完全一樣,她哪兒知道這些衣服怎麽穿?
華慕憑借直覺把衣服一件一件給鹿菀套上,她是個較真的人,遇擰着眉頭,仿佛手裏不是飄帶,而是事關三軍生死的戰報。
鹿菀眼見她将外穿的比甲穿在了裏面,又将內搭的寬袖衫将自己罩了個嚴實後,就意識到華慕是真的不會穿裙子,畢竟她常年穿戎裝,頭發也只是用根繩子一綁就行,仗着一張精致的臉,活得其實特別粗糙。
但鹿菀不忍心打擊她的自尊心,面色自如地任她自由發揮。
可這幅情态,落在華慕眼中就是另一種意思。
鹿菀像個任人打扮的偶人,坐在輕紗與绮羅堆裏,雪白的皮膚,被淺紅深綠的顏色襯得雪一般幹淨。一雙潋滟的桃花眼盯着她看,偶爾系飄帶的力氣大了,便被慣性扯着朝自己懷裏前傾一下,但她也不命令華慕注意,就那樣乖乖地任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
華慕發現,自己似乎從未這麽仔細、這麽近距離地打量過鹿菀。
鹿菀長了一張純良無害的臉,前世華慕初進宮時,對這位小皇後還留有幾分善意,可惜很快就被鹿菀一系列蠢到直白的陷害打碎了幻想,秋後算賬時也沒手軟。
是了,這個女人最會僞裝,面上裝得比誰都善良,但那後宮中殺人于無形的樁樁件件,都有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思及此,華慕手上力氣下意識變大,将腰帶系得越來越緊,鹿菀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華慕裝作沒意識到,又加了一把力,将腰帶緊緊打了個結,這才後知後覺地擡頭,正對上鹿菀通紅的眼睛,鹿菀捂着胸口大口喘氣:“阿九,太緊了,疼……”
華慕裝作如夢初醒地松開手,連忙趴在地上不住道歉,唇角卻勾起若有若無的一彎弧度:“奴婢錯了,求郡主開恩!”
鹿菀深呼吸了幾口空氣,對她動不動就自稱奴婢的行為頭疼不已:“好了好了,又沒人怪你,是我自己腰不夠細,快起來,再跪下去,太陽就落山了。”
華慕惶恐地從地上站起來,看上去自責極了。
鹿菀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拉自己起來,華慕最讨厭與人肢體接觸,視而不見不去接。鹿菀卻十分自來熟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柔軟溫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華慕的掌心,哄孩子一樣說:“阿九,不要怕我。”
她的指尖因虛弱而顫抖,皮膚卻散發着薄薄的熱氣,此刻強撐着起身,腳卻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一個踉跄便跌進了華慕懷裏。
華慕身形一滞,深冷的眸中劃過稍縱即逝的殺意。
“對不起,對不起。”懷中人倉促地從她懷裏躲出來,忙不疊道歉。
原身喜靜,這處園子地處偏幽,随處可見香草花木,但因為連綿陰雨,地上落了一層花瓣,濕滑地很,鹿菀生怕摔跤,幾乎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華慕身上,還要緊張兮兮地抓着華慕的袖子。
但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就在他們二人已經快走進花園中的水榭時,鹿菀感覺小腿處似乎被什麽絆了一下,受傷的腿抽痛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華慕偏又在此刻松開了手,一副吓呆了的樣子,竟然忘記了如何動作。
同原身不同,其實鹿菀會水,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掉進水裏就是個死,電光火石之間,鹿菀扯住了華慕的袖角。
華慕被她帶得一個踉跄,再不能袖手旁觀,只得伸手将鹿菀扯起來,她力氣不小,慣性下鹿菀直直撲進了她懷中,華慕被撞的眼前一黑,咬着牙惡狠狠剜了鹿菀一眼。
而後,保持着抱住鹿菀的姿勢,眼一閉,倒在了地上。
頭磕在地面上,發出令人牙酸的一聲碰響。
鹿菀吓了一跳,華慕為什麽會突然暈倒?難道女主被自己撞死了?
鹿菀手足無措地想要把她拉起來,卻發現華慕腕上纏繞的白色繃帶,氤氲開一片血跡。
一個念頭沖向鹿菀,她猶豫片刻,還是拉開華慕的衣袖。
華慕的手很冰,不像活人的溫度。
蒼白修長的手臂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劃痕,有些結了痂,有些還滲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