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渣男別來沾邊
渣男別來沾邊
出征那日,正逢北乾的第一場雪。
雪花簌簌落下,将皇城砌成一片銀白。
白君詞在彰化門誓師,公卿貴族簇擁着他,而在高臺之下,鹿聞烽同全軍将校排列整齊,軍容嚴整。
天子親下章臺,授大将軍以刀劍,衆将士激昂高唱:“守土定邦,揚我國威!衛我近鄰!”
“姐姐,你怎麽心神不寧的?”白清宣打了個哈欠,将狐裘收攏一些:“這麽冷的天氣出征,真是苦了鹿伯伯,也不知道陛下怎麽想的。”
鹿菀也不搭理她,望眼欲穿地張望着列隊的方陣。
“你不會是……在看你那小相好吧?”白清宣頗為震驚:“都這麽久了,你們還在一起?”
“我們陛……避避風吧。”沈棠不知什麽時候擠到了鹿菀身邊,掃了一眼白清宣,混不吝地朝她揚揚下巴:“人家兩情相悅,關你什麽事?”
在天京城內,就沒人敢在白清宣面前這麽放肆,她眉頭一皺,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地在自己面前造次,但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在對照組設定之下,沈棠和華慕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華慕喜素,愛穿戎裝,沈棠卻繼承了纨绔腔調,喜歡華服麗飾,就連戰袍也得做得格外花哨漂亮,此刻跟着鹿菀來了京城,衣服便也立刻換成了最時興的款式,鴉羽一般的鬓發,其上珠翠琳琅,卻壓不住那張英氣的臉。
這般色彩斑斓的穿搭,換個人立刻就是災難,幸而沈棠還有一張好看的臉,然而這張臉又比一般女子多了些凜冽氣質,故而頗有些女裝大佬的味道,白清宣蹙眉,頗為不悅道:“你是誰?我同郡主說話,輪的上你插嘴嗎?”
鹿菀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華慕的影子,轉眼這倆又要鬧起來了,連忙拉住白清宣:“這是我朋友,別鬧了。”
誰知白清宣竟不依不饒起來,對沈棠翻了大大一個白眼:“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穿成這樣,你是要勾引誰?”
“勾引?”沈棠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一樣,邪肆一笑,朝白清宣逼近。
到底是戰場上歷練出來的煞氣,沈棠沉下臉的時候氣勢極其駭人,白清宣被她逼退幾步,直到撞上後面的人腳步一滑,沈棠伸手攬住她的腰,将她朝自己懷裏一攬,柔軟的觸感便盈滿一懷,白清宣氣急敗壞地要推開她,卻怎麽也推不開,只能見沈棠拔掉她鬓上一支珠釵,插在了自己鬓上,而後,沈棠用她玩世不恭的語調,輕笑道:“為防你不懂,你看,這才是勾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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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宣哪兒被人這樣欺負過,想都沒想一巴掌就扇了上去,沈棠哎呦了一聲松開她,結果腳上又挨了結結實實一腳,見沈棠狼狽地喊疼,白清宣也笑道:“為防你不懂,你看,這就是勾引我的下場。”
鹿菀生怕她們二人鬧起來,連忙堵在中間,問沈棠:“說正事呢,你見到阿九了嗎?把冬衣和……都送給她了嗎?”
香囊二字,鹿菀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畢竟無論是原身還是她都從沒碰過針線,這只香囊針腳歪歪扭扭,醜的離譜。
之所以決定送華慕香囊,還是和原作中那位婉約男三學的,華慕南征北戰的,同男三難免分別許久,男三便親自繡了香囊送給她希望她時時能念着自己的好,後來華慕出征在外,果然又邂逅了許多男男女女,每當她同那些美人談情說愛時,看見香囊果然就想起了婉約男三,雖然區區香囊并沒有成功制止華慕繼續談情,但好歹還是刷足了存在感。
對此,鹿菀的評價是,白費心機。
但是!沒人比她更清楚了,華慕一去軍營必定如魚得水,此後自是平步青雲無人能阻,從前華慕在她面前潔身自好只是因為沒有客觀條件,狹窄的社交圈強迫女主只能對她釋放魅力。可一旦她去了軍營,沒了約束,面對那麽多男人,真的很難不開後宮啊!日後華慕成就霸業,面對如此龐大的後宮群,她如何插隊抱上華慕的大腿?
所以,即使知道區區香囊毫無作用,鹿菀還是繡了一個,就算是她們二人的信物了。
香囊藏在衣服裏面,沈棠沒發現,便只是點點頭:“送了,她還問我你怎麽不下去看看她,我說你們倆身份懸殊且馬上就要分隔兩地,不合适,讓她別癡心妄想。”
“什麽?你真這樣說了?”鹿菀急了,“她一個人孤身在外,你怎麽能亂說呢!”
沈棠聳聳肩,笑了,“逗你呢,她說她收下了,叫你等她凱旋。”
鹿菀這才放心。
臺下誓師已經完畢,大軍開拔,先鋒部隊浩浩蕩蕩地向前馳騁,士兵步行小跑跟上,黑甲白雪,風中唯見殷紅的旌旗在獵獵飛揚,鹿菀的目光一直沒舍得移開。
月氏乃關外強敵,統率邊沙十二部,兵力十幾萬騎兵,就連鼎盛時的鹿聞烽率主力與之硬碰硬,也只能落得個全滅惜敗的慘績,白君詞不得不親自跑去簽訂盟約,實際上就是認輸納貢,互通邊貿,北乾歷代皇帝都是這樣過來的,每逢新帝登基,月氏便要南下擄掠一番,新帝皇位還沒坐穩,就要忙着與月氏簽訂牢不可破的盟約,基本上屬于祖傳下來丢人丢臉的正常操作。
雖說華慕是天命所歸,幹翻月氏為她稱帝之路爆出過最豐富的金幣和聲望,但在原作中,她也是屢敗屢戰,足足用了五年才一統北境。
此次送華慕北上,鹿菀心知關山路遠,再見遙遙無期,怕是要分別多年。
她在心裏默默許願:“一路順遂,下次見面,你就有軍功啦。”
“郡主近日身體可大好了?”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鹿菀回頭正迎上了白君詞的目光,他看上去高冷極了,說話時半分不低頭,就用他高聳的鼻梁來睥睨,用他矜貴的姿态來施壓,這種高高在上的态度讓鹿菀非常不舒服,她又不是原身那個戀愛腦舔狗,不吃白君詞高冷男神那一套。
上次在軍中裝得一往情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現在白君詞還要指望鹿聞烽幫他打仗,鹿菀有了底氣,就懶得再同他裝。
“咳咳。”鹿菀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恹恹道:“謝陛下關懷,臣女身體抱恙,怕将病氣過給陛下,先請告退。”
告退?這下倒是讓白君詞有些捉摸不透了。以往,只要他開個話頭,鹿菀便一定會喋喋不休地接下去,主動得很,他也習慣了被追捧着,聽的煩了,便直接離開,反正鹿菀自己能把自己哄好,可今日她怎麽突然要告退?
“上次是孤不對,吓着你了。”白君詞擋在她面前,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郡主可是在指責孤?”
“不敢不敢。”鹿菀揉揉太陽穴,信了那句話,和讨厭的人多說一句話都像是在受折磨:“陛下日理萬機,為天下萬民謀福祉,臣女自然是理解的。”
“真沒生氣?”白君詞心道果然,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愛慕自己。只是他最近确實過于冷落鹿菀了,得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才行,是時候給她一個機會和自己親近親近了:“如果消了氣,那便用了午膳再走吧,清宣也一起來。”
鹿菀當然連連拒絕,但白君詞認定了她在欲拒還迎,笑笑就兀自在前面先走了,留下鹿菀和大太監面面相觑,大太監堪稱一級語言大師,情商極高,夾着嗓子軟聲求她:“昭寧郡主,您就陪陪陛下吧,陛下清冷慣了,已然許久沒有同別人一起用過膳了。”
“走吧姐姐,機會難得啊!”白清宣拉着她朝內殿走去:“你之前不是最喜歡陛下了嗎?感情還是要多聯絡啊!”
“清宣,我不喜歡他!”
“哎呀,我知道你現在一顆心都在那丫頭身上,但是她到底是個一無所有的下人,哪兒比得上陛下金尊玉貴?再說了,你和陛下好和你喜歡她并不沖突啊,只要時間安排的合适,必不會被發現的。”
白清宣掏心窩子地對鹿菀來了一通海後發言,聽得沈棠啧啧稱奇:“我都記下來了,到時候說給陛……說給阿九聽。”
沒辦法,鹿菀最終還是被拉去和皇帝共進午膳了。
白君詞坐在主坐上,鹿菀被安排在他旁邊,落座後,白君詞愣是像古希臘的雕塑一般,時刻與鹿菀保持180度平行,盡力展現自己刀削斧刻般立體的側臉。
好了我知道你的臉很帥氣很立體了你能別在我面前晃了嗎?
白君詞等着鹿菀來主動搭話,鹿菀懶得搭理他,一上菜就拿着碗埋頭幹飯,說來也怪,自從吃了絕惑蓮,她能清晰感覺到身體和精神都在變好,甚至連吃飯的胃口都變好了。
白君詞突然問了一句,“郡主沒用早膳嗎?”
鹿菀看他嫌棄的眼神,心下了然,看來白君詞不僅自己喜歡裝,就連挑對象也喜歡挑端着的,那她就偏不讓他如意,鹿菀又埋頭扒了兩口飯,米粒都沾在了臉上,心想惡心不死你!
“您也知道,飯這種東西,還是別人家的香。”
果不其然,白君詞眉頭皺了起來,糾結良久,終于施舍般地夾給她一塊糕點。
“吃吧。”白君詞盡力擠出一個笑容。
“謝陛下。”鹿菀用手拿起那塊糕點,朝嘴裏一塞,嘴巴鼓得像只倉鼠,還不停掉渣:“果然還是宮中大廚做的點心好吃,我能帶點走嗎?”
說話間,幾粒點心渣噴到了白君詞臉上,白君詞石化了,是真的肉眼可見的石化了。
他把拳頭都捏得發白,看得出來在努力克制。
但估計最終也沒跨過心底那道坎,他維持着虛假的笑容,說了句“孤突然想起還有政務要處理”就轉身離席,留下鹿菀和夾子公公面面相觑。
“我猜,下句他便要說,陛下已經好久都沒這麽高興過了。”沈棠在白清宣耳邊說道。
果不其然,一旁的大太監夾着嗓子,大聲宣傳:“哎呀!陛下好久都沒這麽高興過了,郡主繼續吃吧,多吃點!”
鹿菀喜滋滋地吃了個飽。
出宮後,白清宣在馬車上和鹿菀聊天:“姐姐,你真不考慮陛下嗎?他可是一國之主,還願意為你做小伏低。”
“做小伏低?”鹿菀只覺得好笑,搖頭道:“他是皇帝,他對我所有的好都是明碼标價的,有付出就有所求,京中貴女那麽多,他為何只挑我做小伏低?像他這樣的貴人,我們惹不起,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哼,不招惹貴人,淨招惹些下人。”白清宣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鹿菀的額頭:“要我說你什麽好呢?”
“喂,醜八怪,你說誰是下人呢?”沈棠的聲音從車窗外悠悠傳進來:“嘴巴這麽毒,當心哪日被貓兒叼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