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機 她這張臉實在太過惹眼
第18章 心機 她這張臉實在太過惹眼
清明時節多雨,淅淅瀝瀝的,被雨洗過的庭院有些積水,空氣中彌漫着不知名的草果木香。
蔣南絮站在窗臺前,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她兀自倒滿了一杯茶,然後推開另一扇雕花的窗棂,斜倚着賞雨。
規矩已經學了一個多月,侯府那邊卻沒傳來何時接她入府的消息,反倒是遠在清源村的阿爹阿娘給她寄了一封信,說是侯府派人送了好多好東西過去當作聘禮。
言辭間充斥着興奮和得意,甚至還破天荒的誇贊了一番她這個女兒,說她終于“有用”了一回,和侯府攀上了親,着實讓他們在村裏揚眉吐氣了一把,另外還千叮咛萬囑咐叫她以後可千萬要記得他們對她的好,孝順父母,不要忘了本。
潮濕的水汽萦繞,明明分外的清爽涼快,可蔣南絮只覺得悶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喝了口熱茶,安慰自己雖然沒有定下确切的日子,但至少侯府那邊有所行動了,派人接她入府是遲早的事。
身後突地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稚童的歡呼聲愈來愈近,蔣南絮收回思緒,扭頭看過去,丫鬟撩開珠簾,蔣雯翠抱着韞哥兒走了進來,她連忙放下杯子,屈膝施了一禮:“四姐姐。”
蔣雯翠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中感慨短短時日她的變化真大,可謂脫胎換骨,不論是氣質還是禮儀,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從前一眼就能看出的溫順唯諾,現在也算變得沉穩了不少,至少不會一眼就看出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
她朝着蔣南絮徑直走過去,打量幾眼簡潔幹淨的屋子,笑着開口:“住的可還習慣?”
蔣南絮垂首斂眸,一邊引着她前往矮榻落座,一邊笑着回答:“一切都好。”
約莫半個月前,蔣南絮就從素栖苑搬了出去,住進了這間小院,畢竟她一個準備出閣的女孩子,借住在姐夫的院子裏着實不太妥當,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不想讓侯府那邊覺得怠慢。
除了送蔣南絮過來的那一天,今日算是蔣雯翠第一次正兒八經過來探望,比起剛開始的簡陋,看得出來姜雪绾有叫人重新添置了一些東西,至少不會讓人诟病她這位主母做的不夠好。
姊妹二人客氣的寒暄了一番,蔣雯翠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明日我要帶韞哥兒去弘孝寺祈福上香,你随我一起去。”
換做以前,非必要她是不能随意出府的,清明節慎終追遠,往年都是由姜雪绾代替腿腳不便的褚老夫人去的,但今年有些特殊,她父親才去世不久,素來提倡孝道的褚老夫人就破例同意了她外出的請求。
上香祈福對她而言只是次要,她此行還有更為重要的目的。
未等蔣南絮回話,蔣雯翠就自顧自地補充道:“按照侯府以往的慣例,侯夫人也會在明日帶着家眷前往弘孝寺祈福,不出意外的話世子也會去,屆時尋個機會,你去世子跟前露露臉,最好是能說上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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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侯府卻沒個準信,換誰能不慌?然而那可是侯府,她就算有心想要去打探口風,也沒有任何法子,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徑,防止即将到嘴的鴨子飛了。
想到自己為了蔣南絮忙前忙後,蔣雯翠忍不住哼了哼:“哎喲,若是沒有我替你謀劃,就憑你這個腦子,何時才能俘獲世子的歡心?”
蔣南絮抿了抿唇,蔣雯翠說的沒錯,她消息閉塞又無人脈,目前來看能依賴信任的也就只有她這個四姐姐了,于是連忙嘴甜地拍了幾句馬屁。
“有勞四姐姐替我費心,我就知道四姐姐對我最好了,以後四姐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就是,但凡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決不推辭。”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蔣雯翠雙眸閃過一絲亮色,擡手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尖,“有你這句話,我也算沒白忙活。”
*
翌日巳時,褚府的馬車抵達弘孝寺。
姜雪绾以身子不适為由,單獨乘了一輛馬車,蔣南絮和蔣雯翠則擠在一輛馬車裏,和姜雪绾寬敞大氣的馬車不同,給她們準備的馬車就要狹小的多,兩個人再帶上個孩子,一路上着實有些擁擠。
好不容易到了弘孝寺,兩人都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想要喘口氣,然而韞哥兒因為一路乘車不舒服,死活不肯下馬車,又哭又鬧,還吵着要回家,任憑兩人怎麽哄都不行。
偏生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姜雪绾身邊的趙媽媽譏諷道:“小公子這是怎麽了?蔣姨娘莫不是連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這可是寺廟重地,哭哭啼啼算什麽事?”
蔣雯翠本就因為擠了一路而氣惱不已,壓着一肚子氣沒地方撒,這會兒聽着趙媽媽拿寺廟忌諱說事,更是火冒三丈,毫不客氣地橫過去一眼:“舟車勞頓,小孩子發發脾氣再正常不過,趙媽媽若是忍受不了,自可先行進入寺廟。”
這話的意思便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會管,輪不到一個仆婦來指指點點,再者說,這還沒進入寺廟呢,哪裏是什麽重地。
趙媽媽被怼得神情一滞,還想說什麽,卻被姜雪绾打斷:“行了,進去吧。”
祈福之事繁瑣複雜,姜雪绾才沒有跟她們閑耗的心思,逞一時口舌之快對她來說沒什麽意義。
姜雪绾一走,褚家大部分的人都離開了,只留下蔣南絮三人,還有夢月和夢瑤兩人在一旁候着。
大約是受到了剛才争吵的影響,韞哥兒的哭聲小了些,方才不管用的糖果也起了用處。
蔣南絮抓住機會,拿着糖果喂到他的嘴邊,順帶把人從馬車內抱了出來:“韞哥兒,小姨給你糖吃,不哭了好不好?”
韞哥兒吸吸鼻子,在她溫柔的攻勢下,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哼,我哄你你就不下來,你小姨略微一哄,你就下來了?”蔣雯翠一邊抱怨一邊拿出帕子,趁着給韞哥兒擦鼻涕的間隙,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韞哥兒吃痛,捂着鼻子往蔣南絮的懷裏鑽,甜軟的香氣特別好聞,他幹脆摟着蔣南絮的脖子不撒手了,奶聲奶氣的聲音哼唧道:“阿娘壞,不要阿娘,要小姨。”
“好好好,你個小沒良心的。”蔣雯翠被他童言無忌的話給整笑了,作勢擡手去撓他的癢癢,其實是想要把韞哥兒逗笑,免得他等會兒情緒上來又要鬧。
蔣南絮明白她的意思,配合着往旁邊挪開兩步,追逐間,一聲聲有力的馬嘶聲,将她的目光引去,不由停下了腳步。
兩輛奢華貴氣的馬車踏風而至,緩緩停靠在路邊,前後跟着兩隊嚴正肅立的護衛,左右則是兩隊統一身穿墨蘭色衣裙的婢女,陣仗浩大,一看便知是信陽候府的車隊。
沒一會兒,前後兩輛馬車都有了動靜。
伺候在側的奴仆當即行動起來,搬凳子的搬凳子,扶人的扶人。
最前面的那輛馬車,兩名女子撐着婢女的手踩在腳凳上依次緩步下車,前者歲數瞧着要大一些,後者則正值青春貌美,但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步履輕盈,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典雅。
這兩位蔣南絮都不曾見過,只聽蔣雯翠在耳邊介紹,前面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氏家族的嫡長女——如今的信陽候夫人蘇扶瑛,而後面那位就是出身京城名門魏家,曾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如今的世子妃魏詩妍。
聞言,蔣南絮的目光不由在魏詩妍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無論是颔首、微笑還是行走轉身,都是恰到好處的優雅自然,讓人望之便不自覺心生敬意和向往,只因那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
面對比自己優秀太多的女子,蔣南絮顫了顫眼眸,心裏說不上來是何滋味,但她很清楚那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而是她也想成為那樣的人,卻清楚的明白她成為不了的無力感。
身後的那輛馬車,很快走下來兩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前者正是一身常服打扮的周玉珩,而緊随其後的則是周沅白,二人均是風姿卓越,清疏俊朗,引得過路女眷頻頻回顧。
二人同時注意到了不遠處的蔣南絮,不因別的,而是和周圍人相比,她的肌膚實在是白的太耀目,再加上十分出衆的外貌,很難不讓人第一眼就看見她。
她今日的打扮尤為清麗,淺碧色的繡花紗裙,像是春天裏剛爬出來的嫩柳葉,透着一股不谙世事少女的靈動秀氣,唯一亮眼些的,也許就是烏黑發絲間的那一支金色發簪。
周玉珩的目光落在那支發簪上,當時糾結要送些什麽給她的時候,腦子裏立馬就浮現出庫房裏的那套首飾,今日一瞧果真很适合她。
蔣南絮敏銳察覺到了周玉珩的視線,回過神來摸了摸發間的發簪,這是她出門前特意戴上的,看樣子效果還不錯。
朝着他的方向嫣然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而還未等她收回視線,就對上了旁邊那人冰冷的眼神。
眉頭頓時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