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陷害 扯落苗疆少年的面紗

第26章 陷害 扯落苗疆少年的面紗

明明這話不是對蔣南絮說的, 可她莫名覺得心情不爽利,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旋即理了理衣袖, 坐正身子, 不再分心去關注車外的人。

浮雲飄渺, 湛藍的天際逐漸染上暮色。

車輪緩緩停靠在一座宅邸前面,窗外的談笑聲不絕于耳,好不熱鬧。

剛邁出馬車, 蔣南絮就被府門前絡繹不絕的行人驚住了, 無論是富貴子弟還是普通百姓, 每個人手裏都提着包裝精美的禮品, 在門口排隊登記,一個個神情焦急,生怕沒能在冊子上記下自己的名字。

信陽候府的馬車剛剛停靠, 就有顏府的下人前來迎接,不多時, 一位身着北戎服飾的高大男人出現在門口, 邁着豪爽的步子直直朝着馬車的方向走來。

他的五官清晰立體, 膚色偏健康的黑, 漆黑的長發帶着種族特有的粗硬卷曲,一路垂至腰際, 行走間來回搖曳, 極具異域風情。

不同于西域人那般長相陰柔俊美,也不似大燕人秀氣端正,北戎人多為硬朗深刻,再加上身材要比一般人的都要高大健壯, 特別骁勇善戰,所以自古以來,打仗一直是他們的強項,而商業則是弱項。

可自從顏北陌的出現,直接打破了這一固化印象,讓大燕人了解到北戎也有許多特産和寶物。

“顏某拜見世子殿下,二公子。”

聽着耳邊傳來的粗犷嗓音,蔣南絮得以确信眼前這位就是這座看上去奢華無比的府邸的主人——顏北陌,對于此人,她也曾有所耳聞,不過知之不多,僅有的都是從孫立威的口中得知的。

孫立威作為走街串巷的賣貨郎,獲取消息的速度往往比尋常人要更快,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時常在她面前提起“顏北陌”這個人,說他如何如何了不起,如何如何攪弄風雲,整座信陽城的商人都想要巴結他,因為只要跟他扯上關系,就沒有做不成的生意。

話語間盡是崇拜,叫人不自覺對其生出好奇,可那只是傳聞中的人物,聽聽也就罷了,誰曾想竟然會在今日見到本尊。

蔣南絮打量的目光不動聲色落在與周玉珩說話的顏北陌身上,樣貌倒是跟她之前想象的差不多,只是性格倒沒有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沉穩”,她一直以為從商的人都圓滑奸詐,喜怒不形于色,可他卻表現得十分豪邁,似乎是個性情中人。

敘舊沒有持續多久,顏北陌便親自帶路請幾人前往筵席的會場。

三個男人并肩而行,蔣南絮稍稍落後半步跟在周玉珩左手邊,低着頭目不斜視,換做以前,她定然忍不住會環視周圍的陳設,可經過嬷嬷教導,她已然學會了沉住氣,心無旁骛,安安靜靜當一個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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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三人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入她的耳中,多是商業上的事,她聽不懂裏面的彎彎繞繞也不是很感興趣,直到顏北陌介紹起為此次壽筵特意準備的節目,她才感興趣地豎起了耳朵,尤其聽到歌舞均是來自北戎,就更為心動了,畢竟人總是會被未知的事物吸引。

入了會場,露天園林風景秀麗,過道兩旁的座位上都坐滿了人,一行人出現,喧嘩戛然而止,一雙雙眼睛直勾勾望過來,目視他們分別落座。

旋即,衆人起立,行禮聲此起彼伏。

蔣南絮的座位就在周玉珩的下首,微微掀起眼皮環視一圈,不用多想,在場的估計都是信陽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然而就算他們在外如何的呼風喚雨,此刻都得臣服在皇室子弟的威嚴之下。

思及此,蔣南絮扭頭看了眼周玉珩,他屈膝跪坐在軟墊之上,長身如玉,即便坐着,也比尋常人看着板正,儀容和氣勢均不可小觑。

書中所說的衆星捧月,應當就是如此。

關鍵的幾個大人物都到齊了,筵席順理成章的開始,桌子上大部分擺放的都是北戎的知名美食,但為了迎合大燕人的口味,還是上了幾樣燕國美食。

一開始,蔣南絮還拘謹客氣,也不敢動筷,直到中途才發現衆人的目光全聚焦到主座的三位身上,根本就沒人會注意到角落裏的她,漸漸地沒了顧忌,一邊欣賞會場中央的歌舞,一邊往碗裏挑了些合口味的飯菜。

正當她挑菜的間隙,一輪的歌舞已經結束,十幾名舞女洋洋灑灑離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蒙着薄紗的西域少年,輕微暴露的服飾露出纖白的肌膚,濃密黑發上綴着的彩色繩結随風飄飛。

蔣南絮拿着筷子的手一緊,愣怔擡眸,視線向下,定格在他腳踝上的鎖鏈,另一端連接着沉重的鐵球,極大地限制了他的行走速度。

少年只能緩慢移動,從會場盡頭一路越過衆人,周圍投來各色的打量,最終停在了離蔣南絮只有幾米遠的距離。

“擡起頭來。”

耳邊傳來粗重的聲音,是顏北陌在下令。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少年近乎麻木地擡起頭,露出一雙透着藍調的眼睛,幽靜神秘,卻沒有一絲光亮,就像是一汪死去的潭水,毫無生機。

蔣南絮渾身一怔,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日在城外客棧,關在鐵籠裏的那名苗疆奴隸。

潛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回溯,她記得,當時押送這名苗疆奴隸的人就是周沅白,她還以為是被他買走的……

蔣南絮嘴唇輕輕顫了一下,悄悄轉頭,用餘光睨向另一端的周沅白,然而他并沒有看向她這邊,她只能堪堪看到半邊冷峻側臉。

他單手撐着下巴,歪着身子閑散地靠着桌子,另一只手執起酒杯放置唇邊輕抿,眼神如冰,安靜淡然,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蔣南絮收回視線,目光再次落在那名少年身上,只見他擡起手臂,吹響指尖的玉笛,淡黃的燭光傾灑在他颀長瘦弱的身影上,顯得清冷又寂寞。

一曲畢,他卻沒有立馬離去,而是繼續站在原地,似是在等待着什麽。

沒多久,顏北陌從主座的位置站起身,越過桌子,來到周玉珩跟前緩緩開口:“殿下,筵席開始之前,顏某曾說過會送你一件特殊的禮品,不知你可還記得?”

聽完他的話,周玉珩的臉色卻驟然一變,黑眸逐漸陰沉,并未接話。

其實不用顏北陌繼續解釋,在場的衆人都已猜出那件特殊的禮品,就是眼前這位苗疆少年,只不過周玉珩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沒人敢吭聲。

“大家也都知道苗疆奴隸并不多見,稀有程度乃是尋常奴隸的百倍千倍,更別提已經長久未曾現過世的苗疆貴族……”

說到這,顏北陌意味深長地停了停,刻意賣了個關子,有人耐不住疑惑,追問道:“顏會長的意思,這位是苗疆貴族?”

“算是,卻也不是。”顏北陌在那名苗疆少年的跟前站定,擡手扯落他的面紗,牽唇扯出一個瘋狂的弧度:“他啊,可是苗疆一族百年才出一次的少主。”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面紗從少年的臉上滑下,露出一張漂亮到極致的臉。

苗疆少主?那可是比苗疆貴族還要尊貴的身份,在場之人的臉色不由變了又變,就連普通的苗疆族人都會制蠱用蠱,更別提百年一遇的苗疆少主,那可是能號令百蠱之人,一人即可抵擋千軍。

若是能将其收為己用,衆人的眼神變得詭秘貪婪起來……

但很快,衆人也意識到這人亦是個燙手山芋,且不說奴隸交易本就是灰色地帶,一般都是在黑市暗中交易,就單論大燕和西域近些年緊張的關系,也沒人會蠢到把苗疆奴隸擺在明面上交易。

況且如此的“寶貝”如何會被顏北陌所得?又是從何而得?若是換作他們,哪怕真的得到手以後必定會将其藏起來永遠不見天日,可他不僅将其當庭暴露出來,還指名道姓要送給世子殿下?

往大了說,此事涉及北戎、西域和大燕三個國家,哪怕西域已經逐漸沒落,但一族少主被當作奴隸轉手買賣,保不齊會因為這件事情掀起什麽風浪來。

沒人能猜到顏北陌究竟有何目的,一時間紛紛噤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顏北陌明知周玉珩不會收這個禮物,卻還是裝傻似的揪住少年的脖頸,把他推到周玉珩的面前:“不知道殿下可否滿意這個禮物?”

蔣南絮就坐在周玉珩旁邊,眼睜睜瞧着少年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她跟前,這場戲很明顯是針對周玉珩所為,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有沒有周沅白的參與,她不知內幕,也不可能在現在這種狀況下開口提醒。

不由攥緊了拳頭,面帶擔憂地朝身邊之人看過去。

她能看出來周玉珩正在生氣,眉宇間的銳利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溫柔和善,只是他在壓抑着,不讓自己失控發怒,失了所謂的侯府體面。

周玉珩垂眉斂眸,淡定從容勾起一抹笑容,态度還算和緩地拒絕了他送來的“好意”:“顏會長,恕我無法接受。”

換做性子烈一些,或者沉不住氣的,定然會在此刻直接甩袖離去。

顏北陌似是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嘆了口氣道:“那真是可惜了。”

旋即招了招手示意手下把少年帶下去,不久,兩個牛高馬大的漢子就上前将少年給架住拖了下去,動作粗魯至極,絲毫不顧忌少年的尊嚴。

蔣南絮忍不住心生憐憫,蹙了蹙眉頭,而正是這一眼,直直對上了少年的眼眸,他看着她充斥着同情的眼神,忽地笑出了聲。

可是,沒人在乎他笑或是不笑,只當他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這段插曲過去,筵席如常進行,賓客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依舊談笑風生,推杯換盞,似乎只有蔣南絮經歷了剛才那一遭,心裏不是滋味兒,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不可控地将周沅白和顏北陌聯系起來,然而她又擔心是自己認錯了人,平白冤枉了周沅白,畢竟周沅白和周玉珩兩兄弟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矛盾,哪怕有,周沅白又怎麽可能幫着一個外族人來構陷自己的親哥哥?

喝了兩杯酒水潤了潤嗓子,心情才算有所緩解,但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沒多久她的小腹就開始鬧騰,忍了忍仍舊沒有好轉,她只好起身,俯身在周玉珩耳邊解釋了一番,便讓顏府的丫鬟帶她去解手。

走得急,她并沒有注意到遠處的一個人影,在她離席後,也跟着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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