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撇腳 邀請她一起賞月
第51章 撇腳 邀請她一起賞月
一覺醒來, 屋外的天色已近黃昏。
蔣南絮視線朦胧地盯着窗外的晚霞,散漫地伸了個懶腰,室內空蕩蕩的, 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相較于之前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生活, 現在的日子過分悠然安逸了, 她只希望不要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才好。
眼前閃過周沅白那張臉,一顆心又不免開始忐忑起來,蔣南絮咬了咬唇, 揚聲喚了聲夢月, 想要問問世子和前院的動向。
可等了等, 往常會守在耳房的夢月卻沒有回應, 蔣南絮心中覺得奇怪,朝着外面探去半邊身子,然而由于帷帳的阻攔, 她什麽都看不見。
默了默,她忍不住又喚了聲, 這次總算有了動靜, 珠簾晃動的響聲輕輕響起, 過了一會兒, 周玉珩的身影緩緩映入眼簾。
蔣南絮愣了愣,強裝鎮定地勾了勾唇:“殿下, 你怎麽來了?”
她一邊說, 一邊掀開床褥下了床,局促不安地理了理微微淩亂的衣領。
“怎麽?不歡迎我來?”周玉珩掃一眼她素面朝天的小臉,眉宇間溢出幾分柔情,方才回府, 他無意間看到了擺放在書房的插花,就想着過來看看。
聞言,蔣南絮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很快反應過來,嬌嗔地喚了一聲殿下,鞠躬行禮道:“妾身惶恐。”
“玩笑罷了,許久未來過你這兒了,我過來坐一會兒。”說着,周玉珩朝着一旁的軟榻走去,留給蔣南絮更衣收拾的時間。
在夢月給她更衣之際,蔣南絮這才知道周玉珩來得突然,并未叫人通報一聲,今日是他該歇息在和風院的日子,周玉珩素來遵守規矩,來她這許是臨時起意,應當不會留下過夜。
蔣南絮捏了捏袖子,就算他要在此留夜她也攔不住,之前的那回靠着迷藥蒙混過去,府內人乃至周玉珩都只當那晚是她的初夜,過了這關,之後無需仔細謹慎,也能輕松應對過去。
周玉珩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要與她歡好乃是情理之中,可不知怎麽的,現在的她并不是很情願,就連現在與周玉珩相處,她也有種是在背叛某人的錯覺。
明明,某人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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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南絮輕笑一聲,暗嘲與某人認識久了,自己的神智竟也開始不正常起來,怎麽會生出這等荒謬的想法,就因為他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嗎?
斂去不必要的雜念,蔣南絮收拾妥當後,就去見了在外喝茶的周玉珩。
有一陣子沒見,氣氛難免有些尴尬,周玉珩率先問起她最近都做了些什麽,蔣南絮一一回答後,周玉珩又問起她父親的傷好了沒有。
“托殿下的福,妾身父親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已經在返鄉的路上了。”蔣南絮面帶笑容,慢條斯理的給他斟茶。
“我近日太忙,也未能及時去探望,算起來,倒是我這個晚輩做的失職。”周玉珩接過來,抿了口茶水,悶聲道。
蔣南絮笑笑,忙道無事,其實她明白,她不過一個妾室,哪裏有面子讓周玉珩為了她勞心費神,這些話不過是周玉珩為了安撫她說的客套話罷了。
忙到沒有時間探望她能理解,但是難道還沒有空閑吩咐下人一聲送些補品過去?這麽多天都不聞不問,她很難不懷疑他的真心。
何況以周玉珩的身份,怕是根本不會踏進她父親落腳的地方。
本來按照她的猜想,周玉珩待不了多久應當就會離開了,可一直到吃完晚膳,周玉珩都沒有要離開的跡象,甚至還有閑情問她近日來都看了什麽書。
蔣南絮坐在矮桌前,瞥了眼越來越低沉的夜色,欲言又止。
說起來,其實周玉珩也只在她這裏留宿過兩次,一次什麽都沒做,一次相當于什麽都沒做,對于她這種靠夫君寵愛維持生活的妾室而言,實在少的可憐。
換做平時,于情于理,她都應該想盡辦法留下周玉珩,可因着白日裏魏詩妍的異樣,她可不想被其誤會成在月中這樣特殊的日子故意争寵。
張了張嘴想要提醒周玉珩時候不早了,可看着他翻閱她平常看過的那本古籍的樣子,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所幸,周玉珩是個固守規矩的人,他并不會做會讓兩邊人難堪為難的事,沒多久就放下了那本古籍,起身就要離開。
行至門口,周玉珩停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等忙完這陣子,我再來看你。”
“妾身會一直等着殿下。”蔣南絮垂首低眉,溫順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惜。
周玉珩抿直唇線,他的內心是想要留下來的,可是母親那邊卻催的急,何況他的年紀已經到了,周家是該出個嫡長孫了。
忍了忍,他捏緊拳頭垂至身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轉身離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蔣南絮暗自松了口氣,吩咐夢月和煙雲去把淨室收拾收拾,她想要沐浴過後就上床休息。
不過她并沒有太多睡意,打算睡前再看會兒書。
夜色愈發濃稠,晚風拍打着半開的窗戶,嘎吱嘎吱惹人厭煩。
因為白日裏睡了許久,蔣南絮并不困乏,就打發了夢月和煙雲先去睡下,也沒有讓她們留下一人守夜,屋子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耳邊不得清淨,蔣南絮合上書,起身前去想将窗戶給關上,目光卻被天空中懸挂的月亮給吸引,圓月如玉盤,灑下柔和銀輝,仿佛要将一切都給照亮。
蔣南絮被這一幕給留住了腳步,怔怔盯着天空出神,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了清源村,小破屋裏,無數次躺在那張窄小的木板床上,透過破敗的窗戶往外看去,每個晚上都是這樣美好的夜色。
那時,她總是控制不住的想,她的生活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像眼前的夜色一般好?那時的她一定會很幸福吧。
然而過上了稱得上美好的生活,她卻過的并不像想象中的幸福,整日裏提心吊膽,讓她不禁懷疑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确。
早知道她就不該蓄意勾引周玉珩,不要與周玉珩扯上關系才是,這樣她就入不了侯府,也就不會和周沅白這樣危險的男人有了後面這些糟心的事情。
可無論是清源山的相遇,還是後面的種種,冥冥之中,總有一雙手推着她做出決定,或許在清源山和周沅白對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與他糾纏在一起,早已繞不開。
等離開侯府,蠱蟲解開以後,周沅白會如約放過她,讓她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嗎?
她知道這樣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想法很天真且愚蠢,可除了聽周沅白的話,她又能如何擺脫當下惴惴不安的生活呢?
“真煩啊。”蔣南絮忍不住喃喃出聲,究竟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嘆完氣,她打算關上窗戶就回去睡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大樹後的牆頭之上忽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個黑色人影就蹭得一下翻牆跳下地面,眨眼間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周沅白站在窗前,看着眼前愣在原地的女人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煩什麽?”
“你怎麽……”蔣南絮下意識脫口而出,卻忘了降低聲量,想起來時話已經說出口,不得已猛地捂住嘴,将剩下的話堵在了喉嚨間。
側耳聽了聽,半響過去,似乎并沒有旁的動靜,看來她沒有吵到夢月和煙雲。
周沅白順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過去,稍一思忖,他便想起這個方向正對着和風院,是他大嫂的住處,聯想到今日是月中,不難猜出她煩憂的事情是什麽。
原本還算尚可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周沅白蹙了蹙眉,扭頭看向因為他的突然到訪而緊張萬分的女人,沉聲說:“可惜,今夜他注定不會出現在你的房裏。”
“啊?”蔣南絮的眉毛也跟着皺了皺,對于他莫名其妙的諷刺感到不明所以。
蔣南絮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深吸兩口氣才平複好怒意的翻騰,撇開眼,看向別處,直接跳過這個話題:“你來做什麽?出什麽事了嗎?”
周沅白冷淡着張臉,眉峰升起一抹煩躁,又悄悄溜走,最後演變成別扭,不鹹不淡地應聲:“怎麽?不歡迎我來?”
同樣的話語,蔣南絮可沒有對待周玉珩的耐心與他周旋,搭在窗戶邊沿的手動了動,佯裝要去關窗:“既然無事,我便關窗了,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你敢。”周沅白咬牙切齒。
蔣南絮面無表情,看上去壓根沒被他的氣勢吓住,但是關窗的動作卻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她不想與之争吵,畢竟聲音鬧得大些,就有可能吵醒夢月和煙雲。
沉默蔓延,蔣南絮一言不發地盯着他,似是要把他的臉給盯出個窟窿來,她猜不出他此行的目的,就只能等他主動告之。
良久,周沅白不自在的斂了斂眸,冷冷道:“有一件事需要你陪同。”
“什麽事?”見他終于舍得步入正題,蔣南絮挑了挑眉。
“月色很好,我想找個人和我一起賞。”周沅白随意扯了個撇腳的理由。
“……”聽着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蔣南絮先是沉默,随後忍不住輕笑了兩聲。
但很快,她就迅速收斂了笑意,畢竟周沅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賞月?他可真有閑情逸致。
只是為何要邀請她?
蔣南絮想了片刻,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這個府裏與他交好到能夠一起賞月亮的人,似乎沒有幾個,而同樣有“閑情逸致”的,就只有什麽事也沒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