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要去卸了他們的第三條……
第58章 第 58 章 他要去卸了他們的第三條……
宋連雲受到了太大的沖擊, 暫時不想見到馬桓和謝常的面,以免勾起他目睹劉麒亂搞的糟糕回憶,因而沈沐淮召見劉崇他們, 宋連雲都沒貼着沈滄, 沈滄的貼身保镖暫時由白蔭充當。
沈滄陪着沈沐淮去應付劉崇一幹人,宋連雲自己呆在屋子裏讀書寫字。
季安學都說了他的字大有長進, 只要勤學苦練, 寫一手端正的好字不成問題,宋連雲不想辜負了季安學的教導, 安安靜靜地練字,高福吩咐了伺候的人,無事不許進去打擾。
無事不得去打擾,有事還是要扣門的,特別是當沈滄不得空時, 下面的人就會主動來詢問宋連雲。
巧的是今日沈滄要陪着沈沐淮跟劉崇他們虛與委蛇許久, 宋連雲又剛好沒有黏在沈滄的身邊,高福就只好去敲了宋連雲的門。
“公子, 驿館後門有人求見。”高福神情疑惑,“來人說, 她是劉崇的夫人。”
墨汁在宣紙上泅出一團小花,宋連雲愣住:“你說誰?”
劉崇的夫人?
好小衆的詞。
高福俯身:“老奴也納悶,劉刺史的夫人怎會悄悄來到驿館,還走的是後門。”
宋連雲閣下筆:“我去見見她。”
昨晚夜探劉崇府時,宋連雲沒有發現劉崇夫人的存在,而劉崇夫人偷偷摸摸地跑到驿館來,多半也是背着劉崇的。
這其中會有何緣由,還是得見到了人才能确定。
宋連雲去了驿館後門, 後門有禁軍的衛士把守,不能随意出入,劉崇的夫人求見也不會直接放她進驿館,還在驿館外等着。
驿館後門外停着一輛十分樸素的青布馬車,馬車外立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低垂着腦袋,沒有亂看。
“你家主人呢?”宋連雲沒有稱呼“劉夫人”。
丫鬟屈膝行了禮,才轉身去扶馬車裏的人下車:“夫人,慢點兒。”
從馬車裏探出一只纖細蒼白的手,搭在丫鬟的手上,随後,馬車裏的人款步而下。
這位劉夫人衣着素淨簡潔,戴着帷帽擋着自己的臉。
劉夫人下了馬車,先是微微福身,向宋連雲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妾身有禮。”
宋連雲還了一禮:“夫人好。”
真是神奇,劉崇那般不講究的人,居然能有這麽好的夫人,他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妾身今日前來打擾,實在是有要事相禀,可否容我入內說話?”劉夫人小心翼翼。
宋連雲眯了眯眸子,側身讓出路:“夫人裏面請。”
就讓他替沈滄聽聽,這位夫人帶來了什麽消息。
驿館的正廳已經用來接見劉崇他們,宋連雲便把人請到了他和沈滄入住的隔院,吩咐了人嚴加把守,又叫高福呈上了茶水。
一切妥當,只有宋連雲和劉夫人了,劉夫人才摘下帷帽,露出臉來。
“妾身容芷蘭,是劉崇的正妻。”容芷蘭發髻只有簡單的玉簪裝飾,眉眼間很是憔悴,露出病态。
“原來是容夫人。”宋連雲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幾秒,那濃重的憔悴之色讓人心生疑惑,“看夫人神色不佳,莫不是身子抱恙?要不我找太醫為夫人瞧瞧?”
容芷蘭擡手撫了撫鬓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多謝公子挂懷,我不要緊的,此次我來打擾,也是想了結一樁心事。”
宋連雲神色沉靜:“夫人有什麽心事?”
容芷蘭目光暗然:“我想劉崇死。”
宋連雲目光一震,直直看向容芷蘭,試圖在容芷蘭臉上找出破綻,可映入眼簾的唯有深切的悲戚與決絕。
容芷蘭,是真的很想讓劉崇去死。
可,為什麽?
他們不是夫妻?
“夫人,是想跟王爺揭發什麽?”宋連雲沉默了一會才問道。
容芷蘭沒有否認:“妾身想,王爺應當需要劉崇做惡事的證據,我這些年偷偷搜集了不少,想要呈給王爺。”
“夫人能告訴我為什麽嗎?”宋連雲還是想不明白,容芷蘭恨劉崇的原因。
容芷蘭眼底彌漫起無盡的恨意:“這世間不會有人比我更恨劉崇。”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那些痛苦的過往随着空氣一同吸入肺腑,再緩緩傾吐出來。
“公子,你能做得了驿館的主,想必也是宸王十分信任之人。”容芷蘭目露哀求,“我給公子講個故事,還請公子聽完我的故事之後,替我将劉崇的罪證,呈交給宸王。”
宋連雲輕輕點頭,神色凝重:“夫人但說無妨,我在這兒聽着。” 他知道,這背後藏着的隐情定是沉重萬分,而容芷蘭既然下了決心走到這一步,所講之事必定能揭開許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劉崇真是作孽!
容芷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滿是傷痛的回憶翻湧而出:“我不是自願要嫁給劉崇的,是他強迫了我。”
……
容芷蘭的故事,是一個佳人和爛人的故事。
佳人是容芷蘭,爛人是劉崇。
容芷蘭本是好門第的小姐,從小知書達理,在當地也是頗受歡迎,想要求娶容芷蘭的人得排上一長串。
容家疼愛女兒,有心給女兒謀一個好夫家,所以是多方挑選,一直沒有定下親事,而劉崇,便是在此時趁虛而入。
劉崇那時也有功名在身,其實不搞陰謀詭計也能靠自己考科舉得到大好前程,只是有的人心是黑的,做人做事也都是搞腌臜那套。
容家交友衆多,家産也多,誰能娶容家的女兒,誰就能走一條更好的路。
劉崇沒有想過要正大光明地去容家求娶,而是暗地裏監視容芷蘭,很容易他就發現容芷蘭每逢初一十五總是會去寺廟布施上香。
就是找準了容芷蘭出門的規律,劉崇便開始謀劃起他的歹事。
又是一個月的初一,容芷蘭照例去寺廟上香,劉崇買通了地痞扮作土匪,去劫容芷蘭乘坐的馬車。
馬車被劫,容芷蘭慌神不已,而就在此時,劉崇出現,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容芷蘭對救了自己的人自然心無警惕,劉崇便是拿捏了這一點,綁走了容芷蘭,逼.奸了她。
回想到此處,容芷蘭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嗚咽聲從指縫間溢出。
宋連雲連安慰的話都擠不出來一句,遇到這樣的事情,什麽安慰都是徒勞。
“夫人。”宋連雲只好找了幹淨的手帕遞給容芷蘭。
容芷蘭接過手帕,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的身子仍止不住地輕顫,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複下來。
“我消失了一天,家裏人都找瘋了也沒能找到我,還是劉崇把我送回了家裏。”容芷蘭攥緊手帕,“他威脅我的父母,逼我嫁給他,否則就将我已經失身于他的消息散播出去。”
容芷蘭當然是不想屈服于劉崇這等貨色的,她寧可跟劉崇打官司鬧到底,也要拖着劉崇一起去死。
而偏偏劉崇中了進士,吏部發來任命,劉崇做官了。
俗話都說民不與官鬥,容家想要鬥倒一個官,還是太難,更糟糕的是,容芷蘭懷上了劉崇的孩子。
那時的容芷蘭無比絕望,她根本不能請大夫,只要請大夫,她未婚先孕的消息就有可能被洩露出去,到時候容家就真的毀于一旦。
“懷了一個孽障,我更是沒了選擇的餘地,為了我父母的名聲,為了容家的顏面,我咬牙嫁給了劉崇,也想着劉崇再品行不端,既然做了官,裝也要裝出個人樣來。”容芷蘭自嘲,“是我想太多。”
劉崇當上了官,也沒能裝出個人樣,就像癞蛤蟆始終是癞蛤蟆。
成婚之後,劉崇打着容家的旗子行事,給自己撈了許多好處,他拿着官俸,卻還四處搜刮錢財,家中往來的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或是心術不正的江湖客。
容芷蘭勸說過,也吵鬧過,都無濟于事。
容芷蘭的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孩子出生後,是個男孩,我想我要好好教他,不能讓他跟他爹一樣。”
宋連雲為容芷蘭感到悲哀,那個孩子,多半就是劉麒。
劉麒在某些事情上,比起他爹劉崇來,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崇的基因還真是強大,容芷蘭這麽好的基因都拯救不了劉崇遺傳給劉麒的爛人德性。
容芷蘭苦笑一聲,眼中滿是悲涼:“我本以為只要我努力,總歸能夠教好孩子,可我終究是高估了自己,那孩子越是長大,行事愈發荒唐,每次我看着他,心就一寸寸地涼下去,當初還不如生下來就捂死他。”
給容芷蘭最後一擊的,還不是劉麒的荒唐行徑,而是劉崇跟劉麒父子二人一起,策劃了如何殺害容芷蘭全家。
容芷蘭此生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家人,劉崇和劉麒幹了這種勾當,也徹底令容芷蘭心如死灰。
慶幸的是他們并不知容家有人死裏逃生告訴了容芷蘭這個消息,還以為容芷蘭決定去尼姑庵裏長住只是單純不想看見他們父子二人,正好這父子二人也不耐煩容芷蘭,容芷蘭搬去尼姑庵住,也就随她去了。
容芷蘭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身子微微顫抖:“我佯裝不知,在庵中吃齋念佛,這些年卻一直在收集證據,只等着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宋連雲又換了一張帕子給容芷蘭。
“容夫人,你既然跟劉家人之間毫無情誼,想必你也不介意他們身上少點什麽?”宋連雲語氣森冷。
容芷蘭擡起頭:“我恨不得他們被淩遲。”
“好,今天我就先幫夫人出口惡氣。”宋連雲點點頭,“夫人只管等我的消息。”
劉崇的第三條腿就不該長出來,不長出來也就生不出劉麒這麽個兒子。
宋連雲撫摸着綁在腿上的短刀,決定今晚再去一趟劉府。
他要去卸了他們的第三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