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開
分開
裴夏同學現在很焦慮。
此情此景突然讓他夢回童年時光，那些讨厭的人來找他爸爸時，總愛露出自以為和藹的笑容問他：“小夏是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
小裴夏每次都糾結得不知道選什麽，還要被對方的大笑弄得眼淚汪汪。
後來他學着裴晔教的，再遇到這種問題就脆生生地回答：“我最喜歡哥哥！”
然後看着那些人錯愕的表情揚眉吐氣。
用哥哥的話來說，既然沒辦法做到讓爸爸媽媽都高興，那就一碗水端平，讓他們都不高興嘛。
這樣他們就會因為太過震驚而忘記傷心了。
只有裴晔在角落裏偷偷笑開了花。
可、可現在裴夏沒辦法這樣做了啊。
他眼睛瞄向一旁一直沒什麽反應的施越，又很快打消了腦海裏的念頭。
不行不行，這次和童年那個時候不一樣，沒辦法通過選擇第三者來轉移矛盾。反而可能會讓程星煜和謝和瑜面子上過不去，萬一他們倆記仇了導致自己的最終目标出現了什麽不可避免的大變動，那就得不償失了。
裴夏既擔心會傷害到自己沒有選擇的那一位，又擔心萬一選錯了，夢裏的劇情出現了變動，那他還能找到那位醫生嗎？
一時間，裴夏犯了難。
他在這邊糾結，另外兩人已經暗自較上勁了。
程星煜先沉不住氣：“謝和瑜你飯都不會做，裴裴跟你約會能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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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沒弄錯的話。”謝和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程星煜，“你昨晚吃的燒烤還是我烤的？”
言下之意比起他，你程星煜更沒資格說這話。
“可我昨天去大掃除了啊。”程星煜就等着他這句話，眉飛色舞地揚了揚下巴，“裴裴跟我一起，我肯定能把他照顧好。”
你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享受的人還是別來湊熱鬧了。
“你所謂的約會就是去做家務？”謝和瑜嘴角噙着笑，不緊不慢道，“将‘照顧’理解成這層含義，不愧是拿過金獎的導演啊。”
“聽說謝影帝從來不接感情戲，潔身自好這麽多年，你當真知道情侶們約會要做什麽嗎？”程星煜嘲諷道，“不會到時候還要和節目組求助吧？”
謝和瑜眯了眯眼，他若是否定，等節目播出後關于他的感情經歷怕是又要被人拿來議論，程星煜是算準了他沒辦法反駁這句話。
兩人一時陷入僵持。
其他人屏住呼吸，頻頻朝導演使眼色，奈何導演宛如突然瞎了眼，左看看劇本，右看看屏幕，就是不看客廳中央對峙的兩人。
眼鏡遮擋下，程星煜瞳中神色不明，他皮笑肉不笑道：“也不知道是誰，說什麽只是來度個假，對戀愛暫時沒有想法。”
這話是謝和瑜前些天接受采訪時說的，工作室突然放出消息他要參加戀綜，網上一片嘩然，他那幾天不論參加什麽活動都要被記者詢問，他給出的理由便是這個。
沒想到居然有人記得這個，謝和瑜勾起眉梢：“我說的似乎是‘暫時’。”
他将暫時二字咬得極重，旋即又反唇相譏：“程大導演不是來綜藝磕cp的麽，也不怕和人約會耽誤了時機？”
程星煜冷笑：“我磕我自己的cp不行嗎？”
“不行！”
裴夏一個激靈，剛回過神來就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最多能接受粉絲私下裏磕他的cp，但是cp親自下場磕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過羞恥，太過……冒犯了。
程星煜聽了這話，本來昂揚的氣勢忽然就蔫了。
他眼巴巴地轉過頭來：“裴裴……”
還沒等他說完，早已被兩人吵得頭疼又不敢勸架的導演連忙宣布：“既然裴夏選擇了謝和瑜，那麽程星煜将進入落選區域，與施越一起約會。”
在程星煜不可置信的目光裏，陳pd視若無睹地繼續道：“四個小禮品分別對應四個約會場所，現在嘉賓們可以乘坐我們的汽車出發了。”
“稍等。”謝和瑜朝裴夏笑了笑，“我還有些東西放在卧室裏，裴夏和我一起去拿一下吧。”
雖然不太懂為什麽拿東西還要自己陪着，裴夏還是乖乖跟着回了卧室。
三分鐘後，神色如常的兩人淡定地上了車。
車裏的兩人一左一右隔着老遠地坐着，全程一個看窗外風景，一個低頭玩手機，副駕駛上負責活躍氣氛的工作人員得到節目組的指示，糾結再三打開了話題。
“二位要不要來猜猜你們接下來要去哪？”
“約會地點。”
“不知道。”
如出一轍的敷衍讓工作人員噎得說不出話，好在打工人的沉默沒持續多久，窗外風景劃過的速度逐漸變慢，司機将車穩穩當當停在了目的地。
擡頭便見山峰巍峨，樹林陰翳，山頂的摩天輪慢悠悠地晃過天際，時不時路過廣場的旅游小火車嘟嘟嘟地沿着主幹道遠去。
下車時，謝和瑜和裴夏已經換下了便裝，穿上了一身飼養員的工作服。
“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C市森林動物園~”
工作人員将兩枚森林公園的徽章交給他們：“鑒于你們每人只有40元的經費，我們已經和森林公園的官方商量過了，你們門票全免，但是需要在公園裏找到三個打卡點，幫助工作人員完成指定任務，剩下的時間随意支配。”
“完成任務後，工作人員會在對應的任務框內蓋上印章，即可打卡成功。”
“如果不能完成的話，”他抱歉地笑了笑，“那就只能扣除明天的活動經費贖身了。”
裴夏與謝和瑜對視一眼，接過徽章很快便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
二人徑直通過側門進入森林動物園，裴夏見謝和瑜朝南邊走去，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向了另一條大道。
後者感覺到身後動靜，眼中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腳步卻絲毫沒有停頓。
跟拍的攝像師面面相觑，硬着頭皮跟上了兩人，忍不住給坐鎮後方的陳pd報告了情況。
“陳導，出現了一點狀況。”
“什麽？”陳pd不耐煩，“不是說了讓你們倆多拍拍互動，這麽簡單的事情能出什麽狀況？”
可他們不互動啊。
跟拍攝影師苦着臉：“他倆分開做任務去了。”
“哈？”
“你怎麽不攔着？！”
“我哪攔得住啊……”對方可是影帝诶。
而且他朝後方瞥了一眼，裴夏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他那位同行肩膀上還扛着個笨重的攝像機呢。
陳pd咻的從椅子上坐直，擰緊眉頭思忖片刻，又舒展開來惬意躺下：“沒事兒，總要彙合的。”
攝影師被挂斷了電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卻見謝和瑜已經到達了第一個任務點。
他戴着口罩，躲開了觀光的大部隊來到飼養員小屋，看到任務板上寫着的要求後啼笑皆非，他就知道陳pd沒那麽容易放過他。
與此同時，謝和瑜手中的手機響了。
接通，對面果然是裴夏：“謝老師，我找到任務點了，但是……”
“需要兩個人同時完成是吧。”謝和瑜打斷裴夏的話，“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們一起完成任務。”
裴夏報了個園區，随即有些愧疚：“抱歉，謝老師。”他還以為只要兩個人盡量分開就好。
“有什麽好抱歉的。”謝和瑜好笑地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任務板，“是我疏忽了，節目組怎麽可能讓我們單獨行動。”
“我這邊的也是雙人任務，等下我們再一起過來完成吧。”
他展開手中的園區地圖，略微辨認了下方向，思及這一來一回要耗費不少時間，沒再走之前計劃好的偏僻小路，從小屋後方開出一架電動小三輪，還頗有心情地招呼跟拍攝影師坐上來。
尚不知這邊一切的裴夏繞着園區晃悠悠地溜達了一圈，還熱心地在飼養員的指導下給小動物們喂了點水果。
他平托着手掌，看着最後一塊西瓜被取走，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起了早上被謝和瑜交代的事情。
“裴夏，我希望今天的活動我們能裝得陌生一點。”
謝和瑜表情認真：“我打聽到節目組今天想要在我身上制造些話題，今天這事算我欠你個人情，行嗎？”
裴夏一愣：“可以啊，這算什麽人情。”
他莞爾輕笑：“謝老師你的人情這麽輕易地給出去，不怕節目結束後欠上十幾個人情嗎？”
畢竟這才第一次約會，節目組要是想耍手段，後面有的是機會。
得到了答應，謝和瑜也放松了些，還有心情開起玩笑來：“那我後面這些天都和你約會，欠一個人總比欠一群人好。”
“那可不行啊……”
裴夏托着下巴喃喃自語，要是一直和同一個人獨處，那他還怎麽找夢裏那個人啊。
“什麽不行？”
聽到熟悉的聲音，裴夏倏地站起身來，想起兩人的約定，便故作沉穩地點點頭，示意謝和瑜跟上來，他們要去做任務了。
瞧着走在前面，連呆毛都嚴肅保持最小幅度晃悠的青年，謝和瑜忍俊不禁。
他忽然想起前一天夜晚，接到電話得知節目組想要給自己拉郎配時的充斥荒謬與不耐的情緒，在回到卧室裏見到睡得香甜的青年時，竟奇異地平和了下來。
本打算不管今日與誰組隊，他充其量隐晦地暗示幾句，若是對方裝作聽不懂還要往自己身邊靠，便擺明了态度不配合，等節目組意識到他不好拿捏，再借機讓經紀人去談條件。
誰知得知約會對象是裴夏時，謝和瑜的心底難得的多了絲聲音：如果是他的話，也許可以信任一下。
說開後，果然如預料那般，裴夏對于他的要求毫不質疑，幹脆得讓他恍惚間懷疑起外界那些對他樣貌的誇贊是不是信息繭房帶來的虛妄。
幸好。
如果按照原計劃的話，裴夏現在一定覺得他莫名其妙，又不得不硬着頭皮配合他，到最後被剪輯成瘋狂倒貼卻不得回應的小倒黴蛋了吧。
說不定還會有不明真相的觀衆的謾罵和惡意朝他襲來。
謝和瑜眯了眯眼，和煦的微風拂面，如今日一切般恰到好處。
倒是幸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