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他們回報以權力,回報以尊重……

第2章 第2章 要他們回報以權力,回報以尊重……

徐大夫人淡笑着點點頭,先與林醫官客套一番,林醫官是宮中醫官,在徐家守這一夜并不是分內之事,兩邊素日常有往來,彼此都算熟悉,寒暄幾句,徐大夫人又懇切地道:“我家小娘子的性命安危便托付與太醫了。”

林醫官忙道不敢,并表示一定盡心盡力。

七夫人被徐大夫人也冷了這一冷,心裏又急又不是滋味,徐問真招呼她道:“叔母可要過來瞧瞧十七娘?”

七夫人得了個臺階,忙過去視病,并關心十七娘兩句,好一會,還是沒忍住,期期艾艾地問:“十五娘……徐問月那丫頭,大娘你可拿準主意了?”

她還有下文,是想說十七娘既已離了性命之危,大可不必過于嚴厲,還沒出口,徐問真已道:“七叔母竟不知道?既得了祖母的吩咐,侄女自然要盡快将此事處理完畢,昨夜便已将事情料理幹淨了。”

因林醫官在此,她不欲多提家事,七夫人還要再問,徐問真看着她,慢慢地道:“祖母定然還挂念着十七娘,叔母既然瞧過了,不如先回去将十七娘的情況說與祖母,使祖母安心?”

她口吻雖淡,笑容也平常,便如一般說家常話一般,七夫人對着這笑臉,卻莫名張不開嘴了,心中隐隐竟有些不安似的,靜了半晌,見她僵住,徐問真才扶着她手臂笑道:“叔母若想再等等我母親,就且先坐下歇着吧。”

言罷,她親自扶着七夫人到一旁屏風前一把梳背椅上坐了,又命人斟茶來,七夫人順着她的動作,才下了臺階,卻也有些拘謹,客客氣氣地道:“那就吃一碗大娘子的好茶了。”

徐大夫人知道徐問真應付得來,卻還是不由分出一些注意在這邊,見徐問真從從容容地按下七夫人了,才安下心,徐問真又走過來,等林醫官和大夫人客套完了,她才道:“折騰了一夜,林太醫也去緩一腳吧?十七娘這只怕還有得麻煩您,一直累着您害您倒下可就不好了。”

林醫官忙道:“哪敢受您這個敬。”到底又檢查過十七娘的情況,與白芍低語交代幾句,才被婢女引着離去。

徐大夫人在榻邊坐了,握住十七娘的手,入手還是冰冰的,面色也不好看,好在呼吸平緩了一些。

十七娘是打小由她撫養的,她從前算得上是這家裏對十七娘最上心的人了,這會心中也不好受,又不想在徐問真面前落淚惹她傷心,自己靜了半晌,才對徐問真道:“晚些得使人告訴你祖父、父親去。你父親一早走的時候還很放心不下這邊。”

徐問真知道她是随口提的話題,卻還是認真答應着,含霜親自帶人捧了茶來,徐大夫人也坐下吃茶,慢慢對徐問真說:“十五娘和她們身邊的人你料理得很好。嫉妒狠辣,小小年紀,只因兩匹緞子便能對親妹妹痛下殺手之人,若不處置了,日後如何正家風、教子弟?”

七夫人垂着頭,欲言又止,大夫人又繼續道:“那些仆婦丫頭,一般的只是從惡,助纣為虐,打了板子趕出去也罷,她二人近身侍奉之人卻絕不能輕饒!”

十五娘徐問月、十七娘徐問星同是十叔之女,自幼被托付在京中教養,因她們是同父姊妹,來的時候年歲又都小,便被安排在了一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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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問月年長十七娘三歲,往日瞧着也十分友愛妹妹,十七娘對她更是依賴親近,有什麽十夫人送來的好東西都很舍得分給徐問月,姊妹兩個瞧着從來都和氣得很。

這一回徐問月推十七娘入水事發,徐大夫人一查才發現,她們院裏的下人竟然早就被收買,都成了徐問月的天下——徐問月小小年紀,當然做不成這些事,她的乳母才是辦事的人。

甚至于十七娘身邊的親近仆人,竟都早被徐問月一派收買,裏外相合,将十七娘哄得團團轉,只以為自己與徐問月是天下頭一等親密姐妹,沒什麽東西是不能共享的。

其實十七娘私房裏的好東西,早就被連送帶偷,拿得差不多了。

那日因為十七娘的舅母吳家夫人來探望孩子,送來兩匹顏色樣式都很新奇的緞子,十七娘喜歡極了,舍不得分享,徐問月又因為吳家和十夫人的差別對待心中不平衡,一氣之下砸了十七娘的頭往水裏按。

如此之下,事情已無法挽回了,姊妹拌嘴還簡單,砸了頭、往水裏按如何解釋?既然不好轉圜,乳母心一沉,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十七娘推進了水裏,想做出失足落水的樣子。

徐問月也确實狠辣,年歲雖小,做事卻很果斷,立刻壓住要呼救的人,命所有人都不許救十七娘上岸。

也是十七娘命大,她們頭次做這種事沒t有經驗又心虛,守着看湖裏沒動靜了,便趕緊離去想要洗清嫌疑,哪想十七娘憋了兩口氣,又猛地掙紮了兩下,正有個過路的婆子聽到動靜,忙過來将人救了起來。

然後自然阖府震動,一開始徐問月竟然還很鎮定,跟着哭得不成樣子,柳眉倒豎罵十七娘身邊侍候的人不盡心,竟然叫娘子落水。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個救人的婆子隐隐看到了人影,徐問月的動向也瞞不過,徐大夫人發了狠,将園子幾乎翻過來地查,果然查到了徐問月頭上。

她帶人趕過去的時候,徐問月竟還正要封一個目擊此事、去向她要封口費的婆子的口。

這下人贓并獲,再沒有徐問月抵賴的。

如今徐問月被發配家廟去了,她們院裏的仆人往常被徐問月收買,蒙騙十七娘、在生活上捧徐問月踩十七娘都是常态,自然不可能放過,如今都已發落出府。

至于剩下的徐問月的心腹,與十七娘的“心腹”們,自然就不可能輕拿輕放了。

徐問真道:“旁人也罷,只是十七妹身邊的人,多是十叔母安排,從安城随十七妹而來的,聽說多是十叔母的親信。”

大夫人眉目微冷,很快收起,“放心,你十叔母自然更疼孩子。若知道那起子刁仆是如何欺侮你妹妹,只怕她更惱呢。”

她心中其實也想着此事,只是因七夫人在此,許多話母女二人不好明說,想了想,便又提起一個人:“昨日目擊此事卻未告發,想要敲詐徐問月的那個婆子,你想怎麽處置?”

徐問真眉目淡淡的,“徐問月托生在徐家,自幼也是千嬌百寵,被人服侍大的,忽然去了家廟沒人服侍,想來她也不适應。那婆子既然這般惦記徐問月,便跟去家廟伺候吧。”

想要的富貴沒敲詐來,還搭進去後半生,那婆子會如何怨恨徐問月,衆人可想而知。

這二人往後在一處,朝夕相對……

七夫人心中一涼,忍不住去看徐問真,卻見她仍是那副溫淡平和,不驚不急的模樣,心底下意識一顫,縱有萬句想要求情的話,也不由咽了回去。

就這樣吧。

七夫人安慰自己,左右去了家廟,也算留住一條命,她做了那麽大的錯事,能保住一條命已算萬幸,她也算對得起表妹了。

她心裏反複安慰着自己,終于安心一些,大夫人睨了她一眼,回過頭來,笑着對女兒道:“你如此安排,再妥帖不過了。你叔父叔母那裏,自有我與你父親去說,你不必擔憂了。”

她還得回去大長公主面前複命,因站起身,又為十七娘掖掖被子,“需用什麽藥材,直接取用便是,無需再與我啰嗦去。回頭這上面的賬目,我也都叫人交給你,你自己拿主意更方便。左右素日,也是你照顧你祖母多,府裏用藥最多的地方都是你料理的,餘下那些自然不算什麽。”

言罷,她不容徐問真拒絕,“好娘子,母親還要忙着你弟妹們的婚事,已是八只手都不夠用了,你就替母親分分憂,好不好?”

要叫女兒每日守着賬本和算盤珠子打交道,她是舍不得的。藥材上的賬目還算輕簡好打理,卻也是家中一塊重事,交給了徐問真,既省心,又有權,對徐問真大有助益。

大夫人目光溫柔地細細打量着女兒,柔聲道:“你祖母還說呢,自幼養出你一身的能耐,不用起來,都埋沒了。将你的弟妹們交給你約束教管最好,你又能降服他們,他們也最服你。”

正因有這份打算,大長公主才會交代将徐問月、十七娘之事交給問真來處置。

要讓小輩們愛她、信她,又敬她、服她。

讓真娘親自處置徐問月,只是立威的第一步。

總有一日,這個家裏的人,要如信服大長公主與她徐家宗婦一樣,信服徐家大娘子,徐問真。

做大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當朝宰執、未來國公的女兒很好,做在留國公府乃至整個徐家說一不二的大娘子,更好。

徐大夫人溫柔注視着女兒的眉眼,無人知道她正下定決心,要鋪出一條縱享權力與富貴的路。

老子說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她的女兒已為徐家“予”了,理應當取得回報。

她不要那些富貴安穩的虛名,不要那些只憑良心的承諾,她要他們回報以權力,回報以尊重,回報以地位。

給她的女兒,給她唯一的,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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