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鄭家要與我徐家為敵嗎?……
第22章 第22章 是鄭家要與我徐家為敵嗎?……
來參加鄭氏夫人冥壽, 鄭家大夫人自然随行,她扶着老縣君緩緩往裏走,不想他們家一直抱病在床的二夫人葉氏竟也來了, 打扮得光彩照人跟在後頭,倒不像是來參加冥壽,像來接受祝壽的。
在門口寒暄時, 鄭大夫人一擡頭就看到問寧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們,心裏一陣發毛。
老縣君也看在眼中, 但經過上回的事,問寧若還能對她們親昵客氣才是有古怪, 問寧态度不好反而正常得令她安心。
她嘆了口氣, 走過去拉起問寧的手, “寧娘, 外大母知道你心裏怪我, 可你要知道, 外大母心裏是疼你的。我一生獨得你們母親一個女孩兒, 小小年紀歸于徐家, 不幾年竟就撂下我撒手去了,只留下你們姊妹兩個, 我如何能不疼你們?你們就是外大母的心肝肉啊!”
問寧別過臉說:“我哪裏能怪外大母。”
不等老縣君再發揮, 問安已經過來扶住她往裏走, “外大母說笑了, 我們晚輩後生哪裏敢怨怪長輩呢?問寧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一向心胸闊朗, 最不記仇——二舅母您說是不是?
那樁事……我們都知道與外大母您沒有關系,又談何怪您?家宅中管理不嚴出了這等事,只怕您也動了一番大氣, 我特地從伯祖母那求為您來一副安神養心湯的方子,您回家可得命人抓來煎服用了。倘或為我們的事使您傷神,那我們怎麽擔待得起呢?”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着滿臉笑意軟刀子紮人的問安,鄭老縣君确實也沒什麽能挑剔的地方,只能呵呵笑兩聲,就被問安半扶半推地帶進院中了。
一進宅中,見處處整頓齊備,場面風光熱鬧,老縣君心裏有了八分滿意,一面又在堂上坐下,慢慢道:“你年輕,能做到如此程度已是不錯了。餘t的也不要着急,等你歸家來,外大母慢慢地教你。”
問寧在後頭直接冷笑出聲,老縣君渾然不覺得尴尬——她知道幼孫已是與她離心了,但那又如何?這姊妹兩個感情最好,等安娘嫁過來,寧娘也就在掌控之中了。
女人成了婚,心自然就與在閨中不同。等寧娘也嫁來,慢慢地教着,性子自然都能改正過來。
她在心中傲慢地評點着兩個外孫女,與在西市評點織錦水粉似乎并無區別。一旁的鄭大夫人也笑着奉承她:“母親是最會調理人的,我剛過門時也是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不都是母親一點點教起來的?”
老縣君難掩得意,在一旁招待徐家人的大夫人這會也不得不過來客套一下,剛走近便聽到二人對話,心中一陣冷笑,面上笑容反而愈發和煦,“老縣君您也來了?這弟婦是小輩,原不該驚動您的,五娘說您一向最疼她娘,這做冥壽不請您來,您一定不快,我才同意她下的帖子——瞧瞧今日這場面,一點一滴都是咱們五娘安排籌辦的,這滿京城真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小娘子了,往後又是歸于外祖家,有您呵護關愛,可真是福分。”
原本她這樣熱絡,老縣君心裏還納悶,聽到她滿口誇問安,又奉承自己,才明白她是怕問安過門後日子難過,一時又得意起來。
任你徐家如今如何的風光,你堂堂國夫人不還是得為了小輩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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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縣君面上紅光愈發濃厚,卻還是取帕子輕輕拭擦眼角,滿面哀傷地道:“我自然疼我的外孫女,這也是我那可憐女兒的一點骨肉啊!”
衆人說着話,問安将人都請到堂內吃茶去。
和尚道士們在徐家忙了一日,天近黃昏才收法告辭,問安忙命人在外頭擺出齋飯請他們吃,又将包好的錢米等物給他們裝車。
這時參加晚上筵席的夫人貴眷們也先後到了,鄭老縣君看着一位位貴客登門,臉頓時如開了花兒一般,紅光滿面地領着兒婦滿場交際,她大兒婦也殷勤熱情得很,唯獨被祖母牢牢拉着的鄭大魂不守舍。
問安的注意一直留在他們身上幾分,這會瞧鄭大如此模樣,心內大定,又上來笑着請鄭老縣君坐了首席開宴。
鄭老縣君自然攜着鄭大坐,宴席上山珍羅列海味俱全,當地一只如意祥雲仙鶴紋大鼎內燃着宮賜百合香,四面掌着精美琉璃燈,燭光映照下流光溢彩,真真是燈火輝煌、
滿座貴賓,她與郡王妃同坐首席,足下是女兒生前主持中饋的宅子,跟前時鮮花一般嬌豔照人的外孫女,身後是心肝寶貝一樣的長孫,她心中再滿足不過,眼角細紋密得如菊花瓣一般。
庭內有歌舞樂師雜劇表演,開嗓先奏《瑤池游》一套 ,然後遞上本子來請衆人選喜愛的樂曲劇目,另還請了俗談說唱的藝人,正堂前後門窗大通,一時前庭後院熱鬧非凡。
問安請郡王妃和一位宗室縣主先點了曲子,然後便是老縣君,老縣君翻一翻本子,笑吟吟地轉頭問鄭大:“你有什麽想聽的曲子?”
鄭大瞧着天色,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小解去,大母。”
老縣君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等他去了才與鄭大夫人道:“這孩子怎還緊張了?”
鄭大夫人賠笑道:“許是在這一日,也累了,想出去尋個清靜處消散消散。”
“也罷了。”老縣君嘆了口氣,“他還小呢,小孩子家家,是耐不住這種場面。”
問寧就在她不遠處陪着大夫人敬酒,聞此語心中冷笑——十七了還是孩子,大場面不會交際應和,倒會養花娘、逛賭場?
問安不着痕跡地睨了她一眼,問寧精神一肅,又在大夫人的介紹下笑吟吟地向來的夫人問好。
曲終三段,戲演一折,席上的夫人們吃酒吃得開心,有與大夫人相熟的,鬧着要吃留國公府珍藏的好酒。
今日來的多是大夫人交好的友人,或想要同徐家走動親近關系的夫人們,前者中有幾個相熟的更是年少時閨中的交情,因而說話也不客氣。
大夫人笑吟吟道:“好!去取咱們的玉春酒,篩了燙來!”
新酒取來,卻是十年佳釀,鬧着要酒的夫人驚喜非常,“趙姊姊你今日可真是舍得了!快快,我要吃一大盞!”
琵琶一轉,問安吩咐人奏熱鬧歡悅的曲子來,熱酒連篩,席上一時更加熱鬧歡喜。
大夫人又帶人去賞蘭花,歡歡喜喜地一直鬧到天黑,酒正酣、歌正喜時,府門被人從外扣響了。
“怎麽了?”今夜歌舞正好,來往又都是貴眷,老縣君不免也多飲幾杯,此刻酒意正濃,按了按額角,道:“去瞧瞧是誰?”
“別是趙令君來接你回家了吧?”大夫人身邊的夫人們嘻嘻哈哈地對大夫人的嫂子、信國公府長媳趙大夫人笑道。
趙大夫人比大夫人年歲稍長,生得極雍容美麗,又是一副很溫柔和氣的模樣,笑吟吟道:“今夜我可舍不得你們,便是他來,我怎舍得走?也是要打出去的!”
衆人便笑作一團,問安命道:“去瞧瞧怎麽了。”
婢女領命而去,不多時,面色惶然地回來,顫顫不敢言。
問安蹙眉問:“怎麽了?”
衆人目光皆随她言語看去,只見婢女竟直接跪下了,聲音凄惶地喚:“娘子!”
一下滿座皆驚,歌舞頓停,大夫人皺眉走到問安身前擋住她,問:“究竟怎麽了?”
婢子深深拜下,似不敢言。
滿座疑惑間,鄭家葉夫人卻徐徐站了起來,排衆而出,笑盈盈道:“這位娘子既不敢言,何不将人請進來瞧瞧?是真佛還是奸賊,豈不一見便知?”
她今日着大紅金繡寶相花短襦,官綠織錦八幅如意紋錦裙,烏溜溜發挽随雲髻,金晃晃斜插寶鳳釵,頸間還戴着一頂珠寶璀璨的錾花嵌八寶金鳳紋項圈,面頰胭脂輕染,一襲粉黛盛裝,華豔非常。
老縣君素喜女子做清雅宜人的裝扮,對她的打扮已不滿了一日,這會見她站出來,不喜地皺眉,“你又說什麽渾話,京城裏哪來的奸賊?”
她因兒婦以如此不着調的言語出風頭而不喜,沉聲呵斥,自認以自己的威嚴,葉氏定會戰戰兢兢被喝退。
然而葉氏竟就直直看着她,也不動,反而嗤嗤笑了起來。
老縣君被她笑得氣惱,斥道:“你發什麽瘋?!”
“把人帶進來,給阿家一看,您就知道了。”葉氏說着,轉過身對着問安道:“五娘子,今日這人,你讓進,他進來;你若不讓進,我也讓人打進來!你的意思呢?”
問安面色嚴肅,沒等她言聲,葉氏嗤笑一聲,“那就是不讓進了?進來!”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高聲喊出來的,她身後的媽媽快步跑着去開門,衆人哪想到尋常日子來赴宴,竟能看到這等一家姑婦撕破臉的熱鬧?一時目光都不知落在鄭老縣君、葉氏身上還是門口好。
舞樂既停,空氣凝滞冷寂,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遑論是大門開啓的吱吖聲。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門外竟是一群粗壯男人押着一雙身着婚服的新人!
鄭老縣君心中警鐘狂響,大夫人着眼一瞄,心中一穩。
兩個婆子排衆而出,率領一群人進來,夫人們下意識地向後躲閃,大夫人擰眉看向一旁,徐家的仆婦護衛連忙将人攔住:“站住,都是什麽人?!”
“下午才從這院裏走出去的,你們怎又不識了?這豈不正是你們未來的大姑爺,和他的——姘、頭!”
葉氏冷冷地笑着,鄭老縣君手輕顫着,心中頓知不好,先聲奪人:“你在這發什麽瘋?老大息婦,你弟婦犯了癡症,還不将她帶回家去!”
“阿家稍安。”葉氏擺擺手,笑吟吟道:“咱們姑婦多年,您說我有癡症,我還說您有惡毒病呢!”
這話一出,大家的嘴是再也合不上了,修養再好的貴婦也不可能一點熱鬧不愛看啊!
在大夫人的帶領下,大家的眼珠子在鄭家姑婦三人、庭院裏的鄭大和“姘頭”身上來回轉,眼珠轉得飛快都險些忙不過來。
葉氏仍舊是笑呵呵的模樣,走到庭前拉起那滿面驚恐的嫁衣娘子的手,對鄭老縣君道:“阿家您瞧,這就是您的長孫替您選中的好孫婦!原是平康坊鄭四家出身——哦,我忘了,阿家您早就知道這個人了,長嫂也是知道的。不過——徐五娘t子可不知道吧?”
她轉頭看向被大夫人擋在身後的問安,似笑非笑地道:“五娘子快來認識認識,這是你未來夫婿給你找的姊妹呢!”
“混賬!”大夫人厲聲呵斥,“什麽未來夫婿,好人家娘子的清白也容你随口玷污?”
竟然是立刻要和鄭家擺脫關系的意思。
鄭老縣君大驚,正要張口,葉氏已咄咄逼人地繼續道:“是嗎?我怎麽聽阿家說,叫大郎暫且忍耐忍耐,雖心愛此女子,也先養在外頭。等表妹過了門,這女子也有子息,再迎回家中,屆時大郎他再如何愛重疼惜這女子,她都不管。”
她說着,側頭看向鄭老縣君,面上仍是濃而豔麗的笑,眼中卻是明晃晃的惡意,她無辜可憐地道:“阿家您如此兇惡地瞪我做什麽?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天地良心,我對我葉家歷代先祖起誓,今日所言可絕無半句虛言!”
好!
問寧在心中狠狠誇她,這一刻,從前葉氏想讓侄兒算計她為婦的恩怨都不值一提了。
惡人果然還需惡人磨!
鄭老縣君畢竟上了年紀,這會面色一會青一會白,渾身哆嗦,竟是要癱倒的模樣。
大夫人哪能容她暈倒遁逃?
立刻命:“快去前頭請醫女來!扶住老縣君,您可別昏在這,今晚的事,您必須給徐家一個說法!”
底下有情人中的那只公鴛鴦——鄭大見他母親眼睛噴火一般瞪着他,祖母又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連忙趁着老縣君還沒倒下喊道:“大母!大母您救救我!我、我……我定然是被這賤人算計了!我對表妹是一片真心啊!”
大夫人額角的青筋都快跳出來了,厲聲命道:“把他嘴給我堵上!”
她的姊妹們用可憐的目光看向她,又看向她身後滿面茫然無助的問安,還有旁邊那小娘子,好似是叫問寧的吧?瞧瞧,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了!
趙大夫人拍拍氣急了的大夫人的背,冷臉側首命道:“沒聽到你們大夫人的話嗎?把這豎子的嘴給我堵上,別讓他不幹不淨地攀扯人家娘子!”
不光是大夫人氣急,聽到鄭大的話,一旁的新娘也急了,手被押着抽不出來,就用力一頭撞到鄭大身上,鄭大不防之下,足被裝了個趔趄。
“鄭大!你究竟有沒有良心?難道不是你一日三次地沖我百般殷勤,滿口此許諾此生此世,還對着我媽媽指天發誓,才将我領了出來?不是你說先與我拜天地、結夫妻,就算三生石上也是我們先結姻緣?”
她雙目赤紅地瞪着鄭大,“如今你将事情都推到我的頭上,罵我是賤人?你的良心在哪裏!”
被堵住嘴的鄭大還不甘心,“嗚嗚”地與她對罵,又滿臉焦急地對着上首哼哼,似在辯解哀求什麽。
老縣君這回是真堅持不住了,身體搖搖欲墜,呼吸急促不暢。
這時白芍已經快步沖了進來,不等老縣君反應,滿手銀針紛飛,硬給她紮了個精神高昂出來。
“夫人放心吧,這位老夫人适才急火攻心,經我治療,已經暫提精神,今夜絕不會昏倒!”白芍對徐大夫人信誓旦旦地道。
大夫人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對衆人道:“我們家這醫女人品醫術處處都好,只是說話直了些。”
有這等好戲在前,夫人們哪裏還在意醫女說話如何?連忙說:“無妨,無妨、”
那邊鄭老縣君咬着牙站直身子,目射寒光,在葉氏、新娘甚至大夫人等人身上一一看過,最終咬牙對大夫人道:“是你籌劃的,以求退婚是嗎?”
大夫人從嘴裏呵出來一口氣,臉色冷得能凍死人,“老親家,看在我那去了的五弟婦和兩個孩子的面上,我一向敬您三分,可您也不能如此得寸進尺吧?您家子孫妯娌不合,息婦對你們滿心怨怼,孫兒行事不檢點叫人抓住把柄,我還沒嫌你們在我家宴會上鬧開,擾了我家的事,您倒硬要賴到我們身上了?”
她氣笑了的樣子不像作假,鄭老縣君卻必須得咬死了是她,當即就要張口,卻被大夫人頂了回去,“您也不必在這攀扯我,想要替您孫兒洗清名聲了。您兒婦歡欣活躍地先站出來的!您家人先在這咬出一嘴毛了,您還硬要往出抵賴,真當世人都是傻子不成?還有你孫兒——你們鄭家養出的畜生!我說他這整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原來今日竟是他喜結良緣的日子啊!他可知道今日是他姑母的冥壽,他可記得他姑母還是他未婚妻子的母親?婚前以妻禮娶妓,已于禮法不合,還在他姑母的冥壽娶,縱出這樣不孝不悌不忠不義的混賬,你們是要打我徐家的臉嗎!”
她愈說聲量愈高,最後簡直是氣急了的樣子,拾起一旁的杯盞向地下狠狠一擲,“退婚!三書未下六禮未行,這婚約本就是口頭上一樁約定,今日便如此杯碎去!今日之後,你我兩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家再敢用不幹不淨的言語攀扯我家女孩——呵,我家夫君必告到含元殿前!”
含元殿是國朝大朝的地方,大夫人如此說,顯然是發了狠了。
“葉氏!”鄭老縣君頭腦轉得飛快,立刻瞪向葉氏,“你、你與徐家人勾結!”
趙大夫人沉着臉打斷她,“老縣君,您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正如大夫人所言,她們一家人壞了人家的宴席,在人家席上狗咬狗咬出一嘴毛,這會鄭老縣君極力想要将此事攀扯與徐家,不就是為了給她孫兒洗清罪名,也替鄭家保全些名聲嗎?
見徐大夫人氣得玉面通紅,周遭的夫人們忙都安慰她,郡王妃沉聲道:“老縣君年歲也大了,珍重自己的臉面吧!還是快将這不肖兒孫都帶回去,不然豈不将三輩子的老臉都丢盡了?”
郎君在姑母也是未來岳母的冥壽日上娶妓,豈止是給了未婚妻一個沒臉?那是将整個未婚妻家與自己親生姑母的臉面都扔在地上踩了!
衆位夫人扪心自問,這種事情若發生在自家——她們八成也要瘋。
撕破臉皮都是輕的,這真真是要結仇了。
老縣君不敢與郡王妃頂嘴,也得罪不起信國公府,或者說滿座人中她只敢仗着姻親和徐大夫人碰一碰。
這會徐大夫人說要退婚,她決不能容,見硬的不行,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娓娓哀求,“問安她伯母,你給我這長輩一個面子。我家大郎的品性,咱們都是知道的,他一向最是斯文循禮,如今發生這種事,定是被人算計!你也是看着他長大的,他與五娘是多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只怕正是因他要娶五娘,遭人眼紅,才被如此算計!”
說着,她瞪了葉氏一眼,顯然意有所指,而後面對徐大夫人,又換上哀求的表情,“我舍了我這張老臉,求你信這孩子一回,也給一次成全他和五娘的機會!他們倆自幼青梅竹馬地長大,是多麽要好?我知道你對大郎一直不大滿意,只怕是因我家沒落了,只看家世,他确實高攀五娘,可若只以貧賤寒微論姻緣,那要耽誤天下多少有情人呢?”
她一邊放低身段,還一邊用禮法道德來壓大夫人。
趙大夫人氣道:“你這老婦,好不講理!如今還要為你那混賬孫兒分辨?”
老縣君破釜沉舟,不再顧她,只顧自哭道:“只是我那可憐的女兒,你在九泉之下也睜眼看一看,如今徐家如日中天,是再看不上咱們家的門第,要為咱們的五娘匹配高門了!我的兒啊,你若尚在人世,娘怎有今日低聲下氣着一回——”
這是道德壓人不成,開始撒潑苦街了 。
有好事的人悄悄轉頭去看,只見徐大夫人身後那兩個年輕娘子都臉色鐵青,年長的那個渾身泛着哆嗦,嘴唇輕顫,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那人當即心裏嘆息一聲——這真是生得不巧,攤上個老潑婦外大母。
徐大夫人也被氣壞了的樣子,被趙大夫人緊緊扶着,嘴裏直道:“你!你!你還有臉喊五弟婦!”
老縣君見她弱勢,更加得意,正要再發揮一番,卻聽門口傳來一道冷冷的女聲:“老縣君何必如此胡攪蠻纏——滿京人士誰不知我家兒女議婚從來不以門第高低論貴賤。”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月光下赫然立着一位面籠含霜的青衣娘子,年輕娘子一雙冷風眼本就生得天然有種t睥睨終生的傲氣,此刻滿含冷意,更有一種叫人不敢直視的威勢。
但見她玉冠束發,身披天青鶴氅,率衆而來威勢逼人,所過之處徐家人皆俯首順從——赫然是在京中貴眷圈子沉寂已久的徐家大娘子,延春真人徐問真。
她緩步入內,盯着鄭老縣局,徐徐道:“鄭家今日在此,行為種種荒誕不端,老縣君又如此栽贓辱罵,是鄭家要與我徐家為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