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某纨绔:馬上你們全家都要跪……

第25章 第25章 某纨绔:馬上你們全家都要跪……

徐問真彼時是怎樣回答的?

她微微怔了一下, 旋即輕笑起來,“女兒生在徐氏,長在公府, 已享受了天下一頂一的富貴。自認這半生也算順遂如意,至于那一點坎坷,如今世路未半, 焉知禍福?父母尊長待我甚厚,如論幸運, 女兒已遠勝過世上許多女子。父親待我,何愧之有?”

這是一句大實話。她的命是大長公主與徐缜入宮從皇後手下硬生生搶回來的, 徐缜拼了半生官位榮辱, 頭一次拒絕揣測聖意, 不惜得罪皇後, 不去權衡利弊, 只想将女兒的命搶回來。

為一個孩子舍棄官爵前程, 能做到的人有幾個?

徐缜望着她含笑的模樣, 心酸、欣慰百感交集, 側首掩面拭淚。

臨風館中,徐問真收回思緒, 捏了捏眉心。

問星身體還未完全恢複, 體力有限, 吃過午飯便感覺疲累, 被秋露抱回去休息了。

徐問真午後也有休息的習慣,但未必睡午覺。她握了一卷筆記閑書, 歪在書房的榻上,翻着翻着便半阖了眼,吹着透花香的春風, 懶懶地合計家務閑事。

昨日徐大夫人提起,明德堂的修繕事宜進度很快,不出意外,五月初便能徹底完工。

等搬到那邊,地方寬裕了,也要開始準備為問星安排人手。

徐家舊例,開院獨居的娘子們身邊服侍的女使有頭臉的是八個,專負責近身、針線、房內侍候,其中會選出一個頭領,是一屋裏的頭等;外頭另有四個跑腿傳話的小丫頭,也是貼身女使的預備隊,随缺随補。婆子們除了貼身的乳母、保母四個,還要有教習禮儀的媽媽一個,粗使婆子六個負責灑掃院落、捧遞東西、守值巡夜、看管茶水爐火。

徐問真身邊的人手因為多年來在雲溪山住着,已經嚴重超标,不過她的份例如今也不按照娘子們的算,明德堂地方也夠住,倒是無妨。

問星如今還随着徐問真住,一時沒有添人,服侍她的由秋露領頭,都是徐問真這邊的人手。但等搬入明德堂後,也要添幾個專負責侍候她的人。

年輕得力的女使至少要t選兩個,能陪問星玩鬧的小丫頭四個選足,可以細細教導培養,以待日後托以重用。婆子上教習禮儀的媽媽秋露可以擔任,餘者均可先用着明德堂的,等轉過年,問星入學搬出去居住了,再依例把人手配齊不遲。

若一下安排太多人,明德堂倒是住得下,只怕問星如今那半懵的腦袋應對不住,反被轄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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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瑞明苓那邊都有舊例,整套人馬從雲溪山搬回來立刻可用,倒不必她費心。

給十七娘的女使們要從現在就開始留心。

徐家女使的來源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徐家本有的家生子出身,或是祖輩在府中服侍、或是在莊子上;一種則是府外賣身投來的。

兩者到了年歲都可以選擇贖身離府還是繼續在府裏做媽媽,只是家生人贖身的少,外來的攢夠銀錢贖身的多些。

徐府這兩代人口簡單,唯一有納妾愛好的十郎久在外任,導致府內年輕女使的上升道路有限,倒是省去許多別府烏煙瘴氣的事端。

年輕郎君好色的、盼着女兒以身換榮的、指望憑着容色一舉翻身的……大長公主在宮中見了太多這種糟污事,所對幾個兒子打小便教育嚴格,徐府的家風在京中已算是一等一的幹淨。

對年輕女使們來說,除了到公主、大夫人身邊,能服侍小娘子們便是最好的出路了。照顧娘子幾年,陪着娘子長大,能做娘子心腹的自不必說,便是做不成,到了年歲離開娘子身邊,也能得一筆豐厚的賞賜添妝。

徐問真要為十七娘選拔女使的消息一旦傳出,必然八方矚目,府內各個管事家的心思都要打過來。

徐問真不怕這個,甭管是什麽出身,只有做事誠懇認真的才能走到問星身邊,也不怕她們在問星屋裏偷奸耍滑,若真有了,對問星也是一種歷練。

只是好樣子的難挑,徐問真中午在心裏拿定了章程,便趁着問星午睡起來前喚了秋露過正房來,說了此事。

“倘若五月裏要搬進園子,十七娘身邊必得添置人手。你近日留心了好的,女使細細篩選出兩大四小先讓進來,跟問星熟悉着;照管爐火婆子不妨叫如今侍奉問星湯藥的那個董婆子繼續侍奉,你看她如何?”徐問真慢慢地說。

秋露坐在腳踏上随手整理含霜留下的絲線,笑道:“董婆子性子沉默些,做事倒很有條理,娘子派給小娘子的人果然不錯。”

問真阖着眼,有些懶散地“嗯”了一聲,秋露又繼續道:“娘子要為小娘子選女使,消息傳出去必然有人蜂擁而至,其中好的想必不少,有您的話,我回去可放開手漫着挑了。”

徐問真掀起眼皮睨她一眼,春日午後溫暖的陽光曬得她整個人懶洋洋的,只是躺的時間越長,露在外頭的皮膚也燙得慌。她随手從旁抽起絲帕來遮在臉上,一邊慢悠悠道:“你能把天上的仙女選下來,也算你的本事。”

秋露抿嘴兒只笑,徐問真又道:“年紀小的你也多留心,要給明苓先預備下幾個相當的。人的模樣品性都不一定,或許如今瞧着還好,過兩年又變了樣子,還是要多做準備。”

秋露笑着應是,外頭女使進來回:“娘子,五娘子到了。”

“我要去赴美人約了,你就留在家照應小的吧。”徐問真潇潇灑灑地起身,趿着軟底燕居鞋慢吞吞往卧房走去更衣,一邊叫問安:“往屋裏吃茶來,宮裏新賞的紫筍茶,記得你愛吃。”

——她當然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端正雍容的,從早到晚板着多累呀。

這幾年在外頭自在慣了,需要裝人的時候少,每天涼榻上午覺歇足了,帶着人悠悠閑閑地就晃進山,賞花聽泉,林中散步,偶爾在激流水邊奏起琴或吹一曲蕭,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如今回了家,倒是得收斂一些——至少不能懶得吃飯就耍賴不吃,懶得起身就一睡一上午。她祖母第一個看不慣,要來念她。

問安笑着應是,被請到書房來吃茶,又笑吟吟地與秋露打了個招呼。

秋露見了她如今安穩沉靜的模樣,不禁佩服這位五娘子的好涵養,待她十分尊敬,并不敢受她的禮,只笑着道:“五娘子多禮了。如今雖是春末夏初,可正午日頭也很厲害了,娘子出門該叫女使們打把傘遮陰的。”

問安态度也很溫和,笑着與她閑話,“早上去學裏瞧了問寧她們,出門時還沒覺着熱,便沒在意。”

卧房裏,徐問真換了出門的衣裳。因只是尋常閑逛,衣飾并不十分奢華,只将上午那件素淨褙子換做一件藍底織月白暗花的,挽一條輕薄密軟的雲州绫披帛,烏黑柔軟的長發梳做随雲髻,頭發已經很厚密沉重了,徐問真更嫌珠玉沉甸甸的,含霜左右打量一番,取竹剪子出門半晌,剪回一朵綠雲牡丹來。

如今還在牡丹的花期,大長公主酷愛牡丹,收集諸多名品,自然不會虧待了徐問真。

如今臨風館裏便有玉露、綠雲兩種名品正在花期,玉露顏色潔白如雪,花瓣層層疊疊,似碎玉疊珠;綠雲是一抹碧水般的清淡幽綠,顏色随着花朵綻放逐漸由深而淺,花朵怒放時花型慵懶狀如輕雲,顏色也清淺如綠水,風皺起花瓣,正如綠水波瀾、輕雲飄曳,因名綠雲。

含霜她們日常在徐問真的裝扮上格外忌諱素白,偶爾簪白色花朵也只選茉莉、玉簪等小而美的香花,再鋪疊以金翠寶石,以求蕩清“晦氣”。

這是端文太子剛過世時那些事給她們留下的習慣,徐問真知道她們的心病,雖并不在意那些,也只得合了她們的心。

這會要為徐問真簪花,含霜想都不想,便剪了一枝綠雲來。

她取了細絲線來将牡丹細細纏在一支金祥雲頭釵上,再為徐問真簪在發髻上,色澤如水般幽綠清淡的牡丹随風輕顫,露出一點金邊祥雲,含霜注視着鏡中的徐問真,不禁笑道:“今年花兒開得真好。”

“只怕是你們覺着天晴了,才認為這花開得格外好。”徐問真挽着披帛徐徐起身,又笑了,“我可卻覺着,天從未暗過。”

正如她與徐大夫人所說的,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而已。

她的命沒留在太子陵中,就是不該絕,從那之後的每一日,她都十分珍惜,也感覺十分美好。

馬車仍候在二門上,問安這回注意到了那位面容不顯的車夫。似乎每次長姊出行,都由他駕車,也只有長姊回府之後,她才看到過這個人。

車夫身量高大,面容是落到人群裏不會引起半點注意的普通,但一舉一動格外恭敬有禮、沉穩有度。

馬車緩緩向書局去,那書局是徐問真這幾年閑來置辦下的産業,主要任務是替她收集感興趣的傳奇本子、古人筆記、金石拓本、舊朝帛書,在售賣主流書籍上從前并不占優勢,生意也一般,這兩年開始另辟蹊徑賣一些雇人寫的傳奇本子,市場倒是不錯。

馬車上有些悶,徐問真卻沒人掀起簾子。她對問安道:“今日西閣已經修繕完備,消息靈通的人家大抵都已得到消息,宮中不日就要頒布明旨命各州選拔有志向才學的女子,你要做好準備。”

這意味着問安将要競争的對象廣泛,不只有京中的名門女子。

但問安的優勢也很鮮明,一來她剛剛揚出賢孝之名,前陣子的詩文宮中聖人也曾誇過;二來她對朝局的認識、正合聖人喜好的周全缜密性格,都是一般年輕女子做不到的。

西閣女官選才不選色,但也難免有人動借此攀龍附鳳的心思,所以這場女官采選的時間只怕不會持續很長。

今上一向公私分明,于女色上并不熱衷,他登基後很長一段時間宮中只有一後一妃,皇後趙氏,原定王發妻;貴妃裴氏,定王次妃。

皇後誕育皇長子端文太子與壽昌公主,裴妃則連續生育了二、三、四三位皇子,只不過二皇子、四皇子早夭,裴妃膝下立住的唯有三皇子一個。

随着三皇子入學讀書,裴妃蘭臺殿的恩寵才逐漸衰落,而後今上寵幸了兩位嫔妃,均是官家出身,誕育了幾位皇子公主,立住的是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與壽寧公主。

三年前裴妃病逝,宮中格局又有變動,随後今上近身便只有兩位宮人出身的娘子服侍,不再從官家采選嫔妃。

裴妃失幸是因三皇子入學後裴家與貴妃倚仗三皇子之聰穎野心勃勃,聲勢t愈大;後兩位嫔妃沒落也有卷入宮廷争鬥之故。

如果縱觀古今,今上倒稱得上是一位長情而不好色的皇帝。

依大夫人所言,近年一直得幸的兩位娘子容貌遠不及裴妃與前兩位妃子有傾城之色,只是性情謙順柔和,溫婉貞靜,都是無争之人,又位份、恩眷都相同,彼此平衡,哪怕皇後幽居含章宮不出,內廷之中也風平浪靜毫無争鬥之象。

今上坐擁天下,若貪戀美色,大可以廣選美女,無論良賤出身,只憑天子喜好。

但他沒有,這一次對待西閣的态度如此鄭重,更是要做正事的。

只可惜有些人還是拎不清,眼紅昔日裴妃恩寵、裴家手握如今實際皇長子的風光,想要通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搏一把,而且這樣想的人只怕還不在少數。

等今上認識到這點,西閣采選的口子就會被快速縮緊,問安目标明确,勝算很大。

問安久在閨中,眼界畢竟有限,對未來與天下才女競争也懷有忐忑之情,徐問真見她難得地有些不安,安撫她道:“一來采選的時間不會很長,真正會加入競争的外地女子只怕不多;二來……對女官之事,世人多有所顧忌,自願想要參加采選的人也不會很多。”

既有想要借此機會攀龍附鳳的,自然也有顧慮女子入宮行走對婚姻有礙的,京中名門不少會有此想;或者怕女兒幹脆一生困在宮裏的——如今消息流通不暢,外邊許多地方只聽過先帝裴妃,卻未必了解西閣女官,他們經歷更多的是先帝年間一輪一輪的花鳥使選美入宮,凡是疼愛女兒不願失去女兒的,自然對宮中選女充滿警惕與畏懼。

綜合這兩方考慮,單純只想在西閣拼一個未來、謀一個女官身份的高門女子只怕不會很多。

但現實是,門第就是許多人受教入學的第一道門檻。

問安想要從政,能有當朝尚書令親自指點,朝廷邸報随意翻閱,京中高門譜系更是如數家珍,這是許多人一生也難以觸及的起點。

京城車馬匆匆,人丁簇簇,車裏車外,無形中就是一道天塹。

見問安還是有些緊張,徐問真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壓下無聲的嘆息,笑着睨她,口吻輕松,“怎麽,你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你大伯父沒有信心?”

問安輕輕搖頭,徐問真便笑,“那不就是了。你的才學足夠,性格合适,自然會被聖人選中,而有你大伯父在,也不會有人刻意來阻你的前程。”

至于今上忌憚徐家,刻意不選徐氏女,那更是無稽之談了。

說得不好聽點,徐家就是皇家的狗。徐家的興盛榮華都源于周家,徐缜是今上伴讀,心腹重臣,徐紡也受今上提拔回京,滿門只效忠周家與今上。

若論得今上信任,滿朝舊貴新勳,應無一家可與徐家比拟。

原本,徐問真若順利成為儲妃,或許過些年,今上對徐家還會有些忌憚,會設法平衡徐缜,但現在——徐缜就是他親得能穿一條褲子的好表弟。

他恨不得好表弟帶着一家老小勤勤懇懇給他幹活,最好幹到他山陵崩,他死前一定叮囑表弟,再好好輔佐新帝。

比起徐家,只怕今上更不想選的,是他的前寵妃、皇長子之母的母族,裴家的女子。

徐問真輕撫問安的鬓角,心中想,畢竟還小呢。

平日再如何沉穩有成算,到底也是個還未及笄的孩子。

她與問安說起今日要看的帛書,問安逐漸整理好心神,聚精會神地與她閑談,正說話間,忽然聽到一陣局促的馬蹄聲。

馬蹄聲愈來愈近,周圍的腳步聲也逐漸慌亂起來,混合着驚叫聲,她們馬車的馬似乎也有些慌亂,馬車劇烈晃動着,像是馬兒受驚。

問安面色一白,與含霜都忙轉身,準備要拉徐問真下車,只是馬車晃動劇烈,下車也很困難,三人艱難地穩住身體,外頭馬夫道:“娘子稍安。”

然後馬車似乎往前斜着疾走幾步,再猛地停住,急促的馬蹄聲近在咫尺,徐家馬已經被安撫住,老老實實地拉着車停在了路邊。

徐問真皺着眉掀開簾子,凝露連忙扶兩位娘子下車,馬夫仍不敢松開缰繩,沉聲道:“屬下失職,令娘子受驚了。”

“你做得很好。”徐問真看着逼近眼前的高頭駿馬,那馬通體皮毛漆黑,鬃毛油亮,精神抖擻,俨然是一匹良駒。

可惜良駒不遇明主,馱着個錦衣纨绔子鬧市飛馳——忽然,有一個小孩從一旁的巷口跑出來,似沒看到飛馳而來的馬匹,奔着街上掉落的一朵絹花跑去,口中還一邊喊:“娘你瞧,這花果然落在街上了!”

一個中年婦人從巷子裏追出來,聞言剛要應聲,就聽到急急逼近的馬蹄聲,瞳孔驟縮,大聲喊:“寶兒!”

她奔着就要往前跑,徐問真立刻道:“救人!”馬夫就等這句話呢,将缰繩往一邊的護衛手裏一扔,準瞬間便飛馳而出,一把拎住了街中小孩的領子,瞬息之間便奔到了街對面。

事情只發生在一瞬之間,他的袍角幾乎與馬的前蹄擦過,若非他的速度夠快,那個小孩只怕已經成了馬蹄下的爛泥。

看到孩兒得救,她娘先是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大汗淋漓,又很快被蜂擁而來的鄰居們攙扶起來,踉跄着跑向女兒和救命恩人,千恩萬謝地跪拜。

那纨绔沒想到真險些傷人,後知後覺,也有些慌亂。馭馬的人一慌,跑得極快的馬就亂了陣腳,有些要在街上橫沖直撞的陣勢。

方才險些出了人命,這會人都沖了出來,馬雖然在前面,人在後頭圍着孩子,但馬兒一亂,難免四邊亂撞,便會傷人,此刻已經撞倒了一位閃避不及的老人,還要沖向人群。

徐問真眉心緊鎖喊:“秦風!”

一旁護衛立刻馭馬而出。

她身邊的護衛都是一頂一的好手,随行的馬匹也都是精挑細選出的良種,只是性格側重不同。方才駕車的馬能很快從慌亂中被安撫着鎮定下來,是專攻穩定,但出行也會專備一匹擅長沖鋒的馬兒,以防萬一。

這是早年大長公主和徐虎昶給她養成的習慣,哪怕如今徐問真已經成了偌大雍京城富貴場中最安全不過的隐形人,不再處在風口浪尖上,他們也沒有改變這個配置。

但那匹失措的馬絕對是名駒,而且是訓練不夠的名駒。主人慌亂駕馭不當,它也愈發急躁,和沖過去的徐府護衛對頂起來。

徐問真還沒有窮奢極欲到出門标配汗血寶馬的地步,眼見護衛駕着馬在狂躁的寶馬手下竟然有些支撐不住,那匹馬橫沖直撞,又撞倒兩個人,徐家的馬也險些受傷,下一刻它蹄子擡起,竟然眼看要踩到一位老婦人。

徐問真厲聲命道:“殺那畜生!”

護衛匕首立刻出鞘,纨绔格外慌亂,在馬上被颠得險些跌下來,手忙腳亂地不知怎樣是好,聽到聲音又高喊:“此汗血名駒!你們倘敢傷它,絕對賠償不起!裴力,裴力!”

他高聲呼喚的應該是随行護衛的姓名,後面果然有一個駕馬的護衛艱難地要往前頂,然而徐家的護衛動作更快,只見他在馬背上站起來輕輕一點,便如一只敏捷的獵豹一般飛過去,落在纨绔的馬上,然後一匕首刺入馬的身體。

馬夫與他配合得當,在他匕首落下之前已經一把将地下癱軟的老人拖走,那匹馬被他死死按住,又被馬夫用力拉住缰繩,二人合力與他角力,又有兩個護衛過去用繩索将它套住,四人合力,才勉強将馬按倒。

那纨绔被自家護衛們手忙腳亂地攙扶下來,先是軟倒在地,然後看着癱倒的馬兒,又瞪大眼睛,胡亂站起來罵道:“狗奴婢!知道這是什麽寶駒嗎?你們竟敢殺它!”

“你的馬險些殺人,畜生要殺人,還殺不得嗎?”徐問真厲聲道。

那纨绔子只聽到聲音,便氣急道:“幾個草民,就是全死了,哪有我的大宛名駒珍貴!”

說着,他又撲到馬兒身上,哭天搶地起來。

徐問真冷冷看着他,命道:“賞他一錠金,賠作馬錢。這草菅人命的東西,捆到京兆府去!”

“你們敢!”那纨绔循聲回身怒瞪她,“你知道我是誰嗎?賤婢膽敢辱我,我必百倍償之!”

他見徐問真姊妹都是官家女子裝扮,容色出衆,衣衫卻不算多華貴,便冷笑道:“你們想也是官家女,想來是自矜t尊貴,但可知這天下,卻有些人一只手就能毀了你們的尊貴!來人,查她們都是哪家的人?馬上,你們全家都要跪在我面前求饒。瞧你們生得還算過得去,馬錢你們也無需頭疼了,自有法子補償。”

他語氣輕佻,衣飾華美不凡,可見身份不俗,被救下的小孩母親咬着牙撲過來,用力磕頭求情,“這兩位娘子也是好心,求郎君饒她們一回,我們全家以後一定吃齋念佛為郎君供長生牌位,求郎君長命百歲富貴無憂——兩位娘子——”

她抓住徐問真的一角,雙目含淚,“不值得為我們這些小民害了終身啊!快,快求郎君饒恕——求郎君繞過她們,求郎君繞過她們吧!”

她頭磕得用力,已隐隐要見血,另一位被救的老婦人也哭着要來磕頭,徐問真臉色徹底沉下來,叫人扶住二人,擡眸冷冷地看向纨绔子,“某不才,永興坊徐府出身,大父蒙先帝隆恩,不降等襲開國太祖皇帝所賜國公爵,大母高宗皇帝之女,封號佑寧,當朝尊為太長主,家父當朝尚書令,單諱一字‘缜’。”

她往前逼近一步,面凝寒冰,冷冷問:“這位郎君,你要給我家什麽好看?”

她确實很好奇,他的底氣是什麽。

是山河日下的裴家,還是那個極力想要拉攏徐家、撿漏她那個死鬼前未婚夫的三皇子郕王?

纨绔……纨绔瞪大眼睛,見鬼一樣看着她,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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