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仰頭,期盼地望着他的最後……
第39章 第39章 他仰頭,期盼地望着他的最後……
雖然已有數次失望落空, 徐問真還是不願放過一次機會,立刻喚見通的侍從入內。
見通跟着先生出門游學,也不是出來做纨绔公子的, 除了一些徐虎昶安排的護衛隐秘随行保護,就只有自幼跟着他的兩個小厮跟了出來。
見通派去桃花鎮打聽的叫滴硯,為人很機靈。
他好容易找到季家醫館的所在, 卻發現那地方已經變成了星貨鋪,向左鄰右舍打聽也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肯說, 便覺出不對,又設法打聽到季家的宅子。
去了之後才發現季川已經死了, 餘下的孤兒寡母三人, 見到他都很緊張 , 他心裏覺着不對, 又在季家周圍撒錢探問, 費了好些力氣, 才問出事情的經過。
“幾個月前, 季家的小郎做出一樣叫‘玻璃’的東西, 聽聞小小一塊,晶瑩剔透, 制成的鏡子照人照得纖毫畢現, 比銅鏡清楚一萬倍!”滴硯繪聲繪色地形容, 徐問真聽了微微皺眉——這東西她聽着怎麽那樣熟悉?
滴硯繼續道:“玻璃甫一出世, 四鄰驚動,有商人以萬貫之價求購。季川老先生知道此物絕非自家便能守住的, 便打算獻與刺史,結果本地一富商朱家聽聞此事,便設法要強奪玻璃。季先生早年治好了前任刺史之子, 在本地頗有盛名,卻也樹敵不少,這朱家經營藥鋪發家,便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後面發生的事徐問真與見通便都能猜測到了——江州前刺史已經因貪賄賣官被查處流放,而朱家能在本地做成豪商,想來背後也有靠山。
只是……朱家的靠山,是誰呢?
想到郕王送來的面鏡,與她走前京中已經逐漸流行起來,極受高門女子追捧、聽聞內廷司也在大力采買的水晶鏡,徐問真面色微變。
滴硯繼續道:“朱家原本盤踞江州,經營藥鋪、絲綢等生意,聽聞在京中還有一位大靠山。在桃花鎮掌管藥鋪的是他家本家六郎,為人睚眦必報、心狠手辣,暗中還經營着數家賭場與風月之所,行事不擇手段。
他對季川早懷怨恨之心,前刺史被流放後,便一直意圖設法報複,礙于季川之聲望沒有動手,如今有了玻璃這一大益處吊在前面,那朱六郎立刻動了手,先暗算季家醫館,使人吃藥吃出毛病來,上門找麻煩,又與本地縣令勾結,将季川父子都關入了牢中。”
見通聽了,皺眉道:“他就如此無法無天?”
“無法無天的東西多了。”徐問真按住他,問:“季家人現在怎樣了?”
倘若東西保住了,季家絕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醫館丢了、頂梁柱死了……徐問真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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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硯道:“季川父子入獄後,季川在牢中染上重疾,他兒子主動獻上玻璃方,二人才得以出獄,但季家醫館已經被人搬空,家中所儲財物也大多賠償了出去,季川出來後,雖有幾位舊友幫助,但很快藥石罔醫。季家大娘的夫婿也攀附上朱家,與季娘子絕婚,将季娘子趕回家去。如今季家母子三人終日惶惶不安,家境寒微,艱難度日。”
“這簡直、這簡直豈有此理!”見通氣得滿臉漲紅,半天憋出這幾個字來。
徐問真想了想,道:“你過去了,他們很怕你?”
“是。”滴硯垂首回:“季家娘子與小郎對我都防備萬分,後來季家大娘出面來,說家中确有兩副理肺疾的良方,只是必須要見過買主,才肯出賣。”
見通看向徐問真,“我去一趟?”
徐問真想了想,卻搖頭道:“我與你同去。”
見通輕聲道:“姊姊打算管這回事嗎?”
“水晶鏡最後牽連到的,可能不只是哪家高官。”徐問真徐徐起身,卻笑了,“如此,就更有意思了。”
昂貴且新奇的物件流入京中,正常若非先獻入內宮,便是先在貴眷圈子中風靡起來,然而這一回卻是郕王處先得了,時隔許久之後才流入西市珍寶閣,然後立刻轟動京城,稀奇難得,價比黃金。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徐問真吩咐道:“立刻準備下山。”
見通遲疑一下,“天色不早了,這會趕過去,只怕就要天黑,夜裏還有宵禁呢。”
“搶的就是這一點時間,多耽誤一夜,信件晚一分發出,都會增添變數。”徐問真側首笑看他,打趣道:“我就不信你在這邊這麽長時間沒犯過宵禁。大不了在城中留一夜,不算什麽。”
見通在她的注視下摸着鼻子低頭,立刻出去安排。
徐問真身邊的人更是習慣了令行禁止,別說徐問真要在山下過夜了,就算她發了瘋要半夜去套縣令的麻袋,秦風他們也能蒙上臉去辦。
下山途中,秦風便做好安排,與滴硯商量好,叫他在季家所在的坊中尋好能過夜的住處。
馬車一路疾馳,趕到桃花鎮時天已擦黑,滴硯驅馬在前面引路,秦風和馬夫對視一樣——這路越走越熟悉。
二人都留起心,最後馬車停在一處門首前,他們卻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駕車的馬夫低聲道:“娘子,季家到了。與前回避雨時遇到的季蘅郎君是一家。”
上次送季蘅回家,徐問真并未留意他家中如何,此刻聽馬夫如此說,才掀起簾子一看,心中有些驚訝。
原來冥冥之中,真有如此奇妙的際遇。
滴硯上前輕輕叩門,不多時,季蘅走出來開門,見到熟悉的車隊、護衛與前幾日登門過尋醫的人的奇妙搭配,不由驚愣在原地。
徐問真已下了車,對他微微颔首,“敢問,可否與令姊見面一敘?”
季蘅回過神來,忙道:“可,可以。”
徐問真擡步入內,他低聲道:“娘子小心足下。”
又忙入內去通報,季家正房裏掌着燈,卻不只他們三口人在,還有那日見過的鄰居娘子,正與季母在一處針線,見如此聲勢浩大、富貴逼人的一群人來,先是有些緊張,等看到那個熟悉的護衛臉孔,眼睛忽地一亮,忙起來幫着季母招呼茶水,不肯離去。
季母聽了他們的來意,顯得有些惶恐不安,徐問真柔和聲調,溫聲道:“我們也是求醫而來。舍妹尚在稚齡,飽受疾病之苦,娘子也是為母之人,應當知道我們為骨肉憂慮的這份心。”
季母遲疑一下,見她儀舉高雅,但态度十分和善可親,才稍微放下警惕,正要去喊季芷,卻見季芷已經扶着牆緩緩走來。
“阿芷。”她連忙過去攙扶,“你要出門先喊阿娘去扶你。”
季芷搖了搖頭,堅持自己走過來,端端正正地對着徐問真一拜,“江州季家,季芷,見過娘子。”
“我姓徐,舍弟見通,這是舍弟的書童,前幾日曾經來拜訪過娘子。”徐問真輕聲道:“娘子執意見過我再談其他,想必對舍妹的病是有辦法的。”
季芷微微一笑,她面唇顏色皆十分蒼白,說話時也中氣不足,卻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我自幼随阿爹在醫館行走,四歲啓蒙,從醫十八年。季家祖傳醫術,我學得八分。”
那位鄰居阿嫂忙幫腔道:“正是呢,阿芷的醫術是很好的,我家七娘有個頭疼腦熱,阿芷兩劑藥下去就給止住了!”
她一出聲,籠罩着徐問真與季芷那種如迷霧般的氣場便似乎散去了,外面巡夜的梆子越來越響,是在提示宵禁。
季芷将早已寫好的一封信背着鄰居阿嫂遞給徐問真,然後輕聲道:“夜露深重,已将宵禁,只怕不是說話的時候了。娘子若是願意,明日一早,季芷恭候大駕。”
徐問真将信掖在袖中,季芷面色蒼白,臉龐消瘦,瘦得顴骨高高凸起,眼下青黑,正是勞神勞力、氣血虛空的表現,一雙眼嵌在巴掌大的臉上大得突兀,卻極亮、極有神,明月清輝順着瓦檐照在她消瘦的臉龐上,也照亮了那雙寒星般的眸子。
徐問真欣然點頭,“是到了宵禁的時候,聞得良醫蹤跡,我實在按捺不住,才貿然前來,希望沒有打擾娘子及家人。”
“芷,靜候已久了。”
季芷身體虛弱,勉強折騰這一番已經力有不逮,但聽聞徐家在本坊安排好了落腳之處,還是堅持親自送一行人t到門首。
鄰居阿嫂見徐問真等人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說話雲裏霧裏的,面上難掩失望。
她與季家一牆之隔,再坐一會再回也未嘗不可,她拉着季母道:“這孩子們說話怎麽雲裏霧裏的?阿芷究竟是什麽打算?阿蘅也沒個主意,就全聽阿芷的了?我瞧那娘子那樣年輕,怎得出門沒有郎君同行,卻帶個娘家弟弟?不是——”
方才徐問真給季芷介紹過與見通、滴硯的關系。鄰居阿嫂聽在心裏,一邊琢磨着,眼光愈亮,一邊難掩興奮地小聲道:“常聽說,高門大戶中有許多咱們都想象不到的事——那娘子應當有家有室的年紀,出門卻不介紹夫家,以娘家姓氏自稱,還為了妹妹的病如此奔波,你說什麽樣的妹子,生病了能叫做姊姊的這樣着急,四處求醫?”
她越說越激動,眼神忽然看向季蘅,猛地握緊了季母的手,“季家嫂子!我常聽人說,這富貴高門的娘子們,最有那行事不拘禮法的,縱有婚姻在身,竟視同于無,行事肆無忌憚!這娘子前回見了阿蘅,還送阿蘅回城,如今又來門上,說是給妹妹求醫,求醫或許是真,可也難保沒有惦記阿蘅!”
季母被她說得腦袋裏一團亂麻,實在支應不住,季芷被季蘅攙扶着走回來,便聽到一耳朵這些話,眉心不着痕跡地微皺,旋即舒展開,聲音虛弱卻清泠泠的讓人不自覺信服,“陶阿孃,我才在門首,似乎聽到你家小七娘在哭。”
“啊?”陶母上了心,連忙揣好繡品起身,“我得快回去,阿芷,這事你千萬好生掂量着——度那位娘子容色氣質,絕非尋常人家能養育得出,随行車馬,便是縣令至此,也沒有那樣大的陣仗!如此的貴人,一旦攀上了,家裏的困難還不迎刃而解?”
季芷輕聲道:“阿孃為我們操心了。”
陶母道:“你與你娘如今都病着,你還不能好生養養精神,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阿蘅,你也是能頂門立戶的年歲了,凡事要多為你娘、姊分憂。”
季蘅連忙應是,又在季芷的示意下送她出去。
季母這才揉了揉頭,嘆息着道:“都是什麽渾話呀。阿芷,你看那貴人——”
“人家确實是來求醫的,前兩日,吳家嫂子便告訴我,有人在四處打聽阿爹——便是為了阿爹治肺疾的手藝。”季芷道。
季母松了口氣,看着走回來的兒子,又忍不住問季芷,“那,她家娘子的病,你可有把握?”
“天下疑難雜症甚多,阿爹當日治好韓家小郎的哮症,也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這位貴人費盡周折尋覓良醫,想來家中娘子病症不輕,我并不敢保證治好。”季芷坦誠地道。
季母着急起來,“那你方才說得那樣肯定?”
“這是咱們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了。”季芷握緊季母的手,目光堅定,不容季母猶豫反對,“咱們必須離開江州。朱家想要像耗死困獸一般耗死咱們,再留在江州,咱們只有死路一條!朱家用玻璃只怕攀上了貴人,咱們哪怕鬧到刺史跟前,也無濟于事。唯有離開江州,才能保住咱們三個的命!”
季母唇齒輕顫,淚盈眼眶,“我、我以為咱們娘仨要漸漸好起來了……這是季家的根啊,季家的根在江州啊!”
“咱們必須走。”季蘅也走過來,“離開江州,無論去哪裏,在朱家人觸碰不到的地方,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季母逐漸被兒女說服,卻忍不住望向供奉在側間的牌位哭泣,季芷顧不得安慰他,抓緊季蘅的手,“等會你随我去書房,聽我指使,我要尋出一些阿爹留下的筆記。當日朱家來搶奪時,我将阿爹的緊要筆記都藏了起來,你拿出來,念給我聽。”
她叫季蘅念,因為眼前已經一陣陣地發黑,唯有一股精氣神支撐着她不敢閉眼。
季蘅心急如焚,咬着牙點點頭,季芷感覺到他的配合,稍微舒了口氣,低聲道:“好郎君,不怕,姊姊心裏有數。方才陶家阿孃說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裏。她素來是想得偏、說得多,徐家娘子是位正派尊貴人,如果我猜測不錯,你上一回,可真是遇到了咱們家的貴人。”
季蘅小心翼翼地道:“朱家攀上了貴人,徐家娘子家……咱們會不會連累徐娘子?”
他眼中滿是糾結為難之色,季芷看他一眼,露出一點笑容,“不怕。若我猜測得不錯,想要這位娘子為難,至少要是皇室宗親。朱家雖擅鑽營,短短幾個月想要攀上宗親,也難!”
朱家所有,不過是錢而已,如今還多了項玻璃,更是生金蛋的母雞。
但本朝幾代皇帝對宗親們都約束甚嚴,這只金雞,一時半刻只怕沒有宗親敢出手抱住。
季蘅松了口氣,扶着季芷去書房尋書,季母放心不下還要跟去,被姊弟二人勸住,卻不肯去睡,季芷無法,只能托她去打點一下緊要的細軟。
“若是一切順利,咱們很快就會離開這了。”
季母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她自然舍不得從小與丈夫一起長大、一起經營、養育兒女的地方,可如今兒女都做下了決定,性命所系,她只能忍痛點頭,心中悲傷萬分,等季芷姊弟離開,她癡癡望着眼前的牌位,才覺悲從中來,不禁撲倒在地,放聲大哭。
當日醫館、家裏都被洗劫一番,然後為了季川、她與季芷吃藥,僅剩的東西也都當幹淨了,他們母子三人哪裏還有能收拾的細軟?
幾件薄衣,季芷藏下的幾卷醫書、一筒銀針,僅此而已。
若非當日季蘅挖參換來十金,那筒銀針只怕也要變賣了。
徐家一行人在收拾好的客舍中落腳,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天色已晚,他們落腳的地方還是順利安排妥當。
雖然出來得匆忙,知道要在外頭過夜,含霜也匆匆收拾了些東西,将屋室中的枕褥換上自己帶的,含霜輕聲道:“委屈娘子一夜了。”
“帶着你們出門,我就沒委屈過。”徐問真搖搖頭,這處地方到底是匆忙之下的選擇,屋子不大,徐問真在榻上坐下,展開季芷的信,含霜忙将燈燭挑亮移來。
見通也在一旁,一邊替她打扇,一邊忍不住伸脖子看,打眼一瞧,不禁贊道:“好端正清隽的一手字!”
季芷的字如其人,清隽、有力,頗有風骨,落筆處能看出十幾年的功力,只可惜似乎虛弱無力,使字的骨力也弱了三分。
見通不禁惋惜,徐問真摩挲着這字,睨他一眼,“你是自幼從學名師,臨的是真跡,用的是宣州紙、湖州筆。字呢?”
見通讪讪低下頭,不再出聲,老老實實讀信。
季芷倒是很坦誠,在信中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寫得清楚——這就能看出滴硯的本事,一個外來人,幾日的功夫,打聽出的竟然與事實八九不離十。
并且言明自己對疑難雜症并沒有十分的把握,但她也寫明,她在醫道水平絕不亞于一些當代理肺大家。
她還提到,朱家對他們有趕盡殺絕之意,且應該已經攀附貴人。
如果貴人願意,她願意跟随離開,為貴府娘子醫病,如果貴人心有猶豫,她父親留下的理肺方子,十金一張。
“可惜了。”徐問真輕輕感慨。
見通連忙看向她,徐問真道:“寶珠蒙塵。”
她将信在燭火上一繞,引上一點火星,含霜忙捧來筆洗,徐問真将信紙扔進去,又道:“鋪紙研墨。”
見通連忙到案前研墨,并問:“是要去信京中嗎?”
“這攤渾水,咱們徐家攪了。”徐問真揚眉輕笑,竟含三分意氣,“我得快些告知父親,免得父親在京中浪費了動作。”
她父親原本應該是打算搞一搞郕王,如今天賜良機,不利用上豈不可惜?
見通有些激動,也意氣風發地一揮手,“搞了!”
他畢竟年輕,驟聞季家遭遇,心中十分氣憤同情。
只是自幼接受的教養便是萬事以家族為重,他心中雖然氣憤,也有幾個壞主意冒出來,還是強按捺住,打算先等姊姊的意思。
這會姊姊一張口,季家的事徹底有着落了。
他冷哼道:“我剛到時,那韓縣令還想讓他家郎君來與我搭關系,幸而那時我沒看得上他,才沒玩到一起。”
“你這尚書令的兒子,走到外頭,在地方官員t眼裏,就是活生生一塊大肥肉。”徐問真有些疲倦了,眼睛卻很亮,落在案上的信紙上,口中話語随意,“倒也是場歷練,能叫你學會如何看清人心。”
夜深宵禁,徐問真也不是什麽無法無天之徒,這信明日送出去也不急,見通告了退,姊弟二人都睡下。
次日,天剛蒙蒙亮,忽然聽到外頭一陣淩亂的敲門與腳步聲,凝露皺眉起身打開屋門,還沒說什麽,便聽到身後也有動靜,忙掩住門回身。
徐問真披着衣裳起身,眉心緊鎖,“怎麽了?”
含霜匆匆拎起一件鬥篷給她系好,“不知何故,秦風也未來回報。”
徐問真皺眉思索,一邊快步上前,凝露在她上前時便已推開房門,正值秦風在階前匆匆住腳。
他迎面撞上徐問真,連忙行禮,并道:“娘子,季家的小郎君忽然來了,還口稱救命。”
這客舍不大,站在門口便将其中屋室一覽無餘,門口的季蘅衣衫淩亂,形容狼狽,見徐問真披衣站在廊下,如得了救命繩索一般,忽然拔腿跑進來,然後在階前撲通一跪,“娘子,求娘子救我姊姊!”
江州夏日炎熱,晨風也透着股熱氣,徐問真睡得也不好,眉目間終于沒有那畫一般的沉靜溫和。
給妹妹看好的醫者被綁走,徐問真面籠含霜,沉聲喚:“秦風!”
季蘅伏在地上,滿面眼淚地仰起頭,目露期盼地仰視着她——這是他們最後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