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百年之後,常伴身側”

第74章 第74章 “百年之後,常伴身側”

雲岫其人與其琴似乎決然不同, 季蘅再見到她時,還為方才的琴音竟然出自如此明豔照人的女子之手而感到震驚。

出世與世俗,淡泊與豔麗, 竟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雲岫進來時又是光彩照人,顧盼神飛的模樣,為了搭配琴曲, 她今日穿着頗為素雅,然而她神情的光彩是衣着掩蓋不住的。

她笑吟吟道:“我這曲子不錯吧?”

“是極好。”

得到問真的贊許, 她便滿足了,雖然許久未見, 但因問真今日帶着季蘅來的, 她也不多在雅間中盤桓, 略交流兩句感想, 便笑道:“外間還有賓客, 我出去招待, 立春時我這裏設宴, 定在午時, 娘子可能過來?”

問真欣然點頭,雲岫便歡喜起來, 又給她介紹接下來演奏的幾位樂師, 有她的徒弟, 今日同樣演奏琵琶, 也有演奏琴筝的。

她離去後,季蘅才又握住問真的手, 問真這才發現方才雲岫進來時他就自己松開手坐回去了,揚揚眉問:“怎麽,不敢在外人面前牽我的手?”

季蘅被她的直球擊中, 有點緊張地看她,“我以為娘子不願。”

“我都将你帶在身邊了,又有何不願之說?”問真輕笑,聲音溫而低沉,恰如琵琶滾珠。

季蘅心被她這聲笑塞得滿滿當當的,好一會才輕輕點頭。

問真見他眼睛竟然微微有些濕潤,忙道:“這是怎麽了?難道今日只有我掉眼淚便犯忌諱?”

“我很歡喜。”季蘅道:“您願意承認我,我很歡喜。”

問真看着他,季蘅坦然與她對視,黑白分明的雙目中,問真只看得見她。

半晌,問真輕輕吐出一口氣,嘆息着道:“你這樣,只怕我都舍不得放手送你走了。”

Advertisement

季蘅心裏一緊,“為何要送我走?”

“我不會成婚了。”

她需要永安縣主的身份,不願成為誰的夫人,她只想做徐問真,她要執掌徐家,至少這份家業,父母百年之後,她要做一半的主。

再百年之後,徐家墳茔,她要堂堂正正地葬在吉位上,以徐家女的身份,享受後人香火祭奠,祠堂供奉。

這條路,小時候想來,好像是不可達成的,如今試了才知道,也沒那麽難走。

所以哪怕季蘅這樣好,看她的眼神這樣真摯,她的想法也毫無動搖。

她如今的安穩順心,是她和家人百般謀求來的,她怎麽可以在走了近百步後自毀長城呢?

與季蘅分開的這段日子,她不止忙碌家事,其實也思索了與季蘅的未來。

從前是做戲,無需顧忌太多,可若真要走到一起,做情人,她不能給季蘅未來,對季蘅便很不公平。

所以如果季蘅願意,他們在一起幾年,她便放手令季蘅離開;如果季蘅不願,立刻一刀兩斷,她從前的承諾依舊有效。

聽完問真所言,本來提着心的季t蘅卻微微松了口氣,他很快整理好情緒,站起身走過來,又扶着問真的膝單膝跪下,仰着頭,目光虔誠地注視着問真。

這間雅間中,唯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對着影片幻想好的,長大後對愛人求婚的動作。

問真并不知道,她只能看到季蘅溫潤含情的眼眸。

這一年裏,季蘅成長了太多,原本看起來有些軟弱的少年郎,也有了頂天立地的沉穩。

他半跪時脊背筆挺,如風雪中屹立不倒的修竹峻松。

“您若無成婚之想,便永遠不必想,也不必為我煩憂。娘子,我只想陪伴在您身邊,此後每一年,春秋冬夏,只要您不厭棄,我便一直留在您身邊,可好?”

問真看到他眼中滿滿的真意,這原本是她預想中最好的答案,但真聽入耳中,她卻又遲疑了。

季蘅看到她的猶豫,心中酸澀,卻破罐子破摔地握緊了問真的手,最後說:“若您願意,百年之後,允我同眠。蘅此生,以此為幸。”

問真許久沒有言聲。

季蘅的心落到了最底,反而沒有低落的餘地了,他已經說出他的希望,這段關系的決定權,一直在問真手上。

情好甜蜜的這兩個月,于他反而如偷盜來的一般,他小心翼翼地不敢戳破所有窗戶紙,想要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一直好下去吧。

但既然問真說破了,就說明她也有猶豫遲疑,如果沒有情分,又怎會猶豫遲疑呢?

無論結果怎樣,他能得到她的一點心意,已然無憾。

“無論我怎麽決定,你都順從,不會後悔嗎?”

問真忽然問。

季蘅揚起唇角看她,“自然。”

“那你眼圈紅什麽?”問真似乎微微嘆了口氣,以年長者的溫柔與包容輕輕撫摸他的眼角,“我也不想割舍掉你,勿哭……”

季蘅鼻子裏的酸澀再也忍受不住,但他絕不可能洩出哭腔,顯得以悲傷逼迫問真一般。

他只道:“我眼睛睜得時間長了,酸澀得很。”

“你這理由,我幼時倒也用過。”問真的無奈終于直白地袒露出來,她輕撫季蘅的鬓角,不再與他糾結這個話題。

她輕柔的聲音慢慢響起,“我原本想,你若是不在意,咱們便你情我願地過幾年,等感情淡了,一拍兩散便是。”

季蘅因這句話而有些着急,剛要張口,問真的指尖卻輕輕搭在他的唇上。

他渾身僵住,再不敢動。

“但你看我的目光,讓我舍得不叫你傷心,也舍不得松手放開你。”問真思忖了許久,才嘆了口氣,“罷,若你願意,若我日後心意仍然不改,你就跟着我一輩子,可好?但若有一日,心意有變,也不要引以為恥。

你雖是男子,更是世人,流言蜚語如刀劍,其中銳利之處你并未體會過。你心意生變那日,只需與我說一聲,咱們好聚好散,不要辜負了這一番緣分情誼。”

季蘅聽到問真前一句話,眼眶的濕熱頓時控制不住。

他滿腦子都是這句承諾了,待聽到後面的話,立刻想要搖頭,又明白此刻千千萬萬的誓言都不如實際行動。

季蘅握緊問真的手,“流言如刀又如何,他們是我的誰?只有我,知道我心所想。娘子——”

他拉着問真的手,貼到自己胸膛上,衣料與皮肉下,是一顆激烈跳動着的心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①”

問真沉默半晌,在季蘅七上八下的緊張中,她的吻輕輕落在季蘅眉心。

無言中,這是最好的回答。

季蘅告訴自己要克制、要守禮節,要做謙謙君子,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在寂靜中小聲地問:“我可以抱抱您嗎?”

本來就已經退到門口和窗邊的含霜、凝露等人不約而同地将頭轉向外側。

問真被他詢問的語氣與目光戳得心裏不知哪裏發癢,她疑惑自己大約是又犯了病,就像總是想咬人異樣……今晚回去就加練!刀、劍,通通加練!

但現在,她只坦誠直白地伸出雙手,“你若不來抱,只好我抱你了。”

季蘅感覺自己眼睛濕熱,嘴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揚,猛地起身抱緊徐問真,懷裏、心裏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問真被摟得緊緊的,清雅的沉香氣萦繞在她的鼻尖,她鮮少如此近地聞到旁人身上與她相近的氣息,這樣聞着,感覺竟還不錯。

她伸出手,輕壓在季蘅的脊背上,聲音輕卻有力,“今日盟誓,此心昭昭,君心不變,我亦如是。”

方才,對着季蘅仰頭望來的那個目光,她忽然頓住,因為她意識到,季蘅對她,好像不是淺薄的年少慕艾。

與季蘅的情意相比,她的感情好似顯得輕浮了。

于是她問自己,她能對季蘅好,不辜負季蘅的情嗎?

她的心告訴她能,她雖不知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但這一刻,她的心告訴自己,她不想失去季蘅。

那就順從心意吧。

出府游玩一日,解決了近來懸在心上的一件要事。

問真與季蘅在坊中惜別,“那處宅子,你可去看過了?”

問真問的是她原本說好,叫季蘅先去布置的別宅。

季蘅連忙點頭,“凝露姊姊把鑰匙給我後,我就去看過了。也與那邊的呂伯、呂媪打過招呼。”

“你就随着你的心意布置那邊吧,庫房中的器物盡管取用,缺什麽也只管叫呂伯置辦。他們夫妻是做事沉穩可靠的人,你有什麽事情,也盡可以吩咐他們去做。”問真慢慢道:“若是哪日在家裏待着厭煩,想換個地方換換心情,也只管去那邊住,屋子你挑喜歡的住下便是。”

季蘅這才有種被金屋藏嬌的真實感,他一邊點頭,一邊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

腹肌練得還是慢了。

但一想到還遙遙無期的孝期,他心裏又嘆了口氣,也不用練太快,練得太快也用不上。

他倒不是急着向問真展示身體,事實上,他如今還會因為問真偶爾的親近忍不住臉紅。

這樣一點點試探的親密,對他來說很新鮮,也如寶珠般珍貴。

季蘅只怕有不講武德之人出來截胡,仗着身體将問真的心勾引過去。

幸好問真一向為人正直,絕不是那種朝三暮□□流淺薄之人。

他拉住問真的手,“我後年才能出父孝,娘子不會嫌棄我吧?”

信任問真為人和想要個承諾并不沖突。

季蘅一雙含情如水的眼眸就這樣盈盈注視着問真,問真無奈地笑,輕點他的眉心,“我看起來難道是什麽急色之人?”

“娘子正直有禮,我是知道的。”季蘅道:“我只怕有人心懷不軌,故意來勾引娘子,侮辱娘子人格!”

他說得義憤填膺,問真不禁輕笑,掀起眼皮子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最想用身體侮辱我高潔人格的。”

季蘅便笑,笑得很無辜的樣子。

問真搖搖頭,“你呀,原本我覺着,你心眼不比見通多,在外頭只怕會吃虧,如今看來,你是藏拙內秀,心眼不比見通那個鬼機靈少。”

“蘅如何能與七郎君相比。”季蘅看起來真心實意如此覺得,在他看來,見通确實很厲害。

他還占了一點便宜,算下來比見通大好幾歲呢!

但論處事、論言行,在江州初見時,便無法與見通比較。

問真卻道:“他自幼生在公侯府邸,學的就是聖人詩書、言行處事,做得好是應當應分,做得不好才不成道理。

你能走到如今,有千萬分不易,已經比旁人做得都好了,又何須一直苛求自己?”

她說話的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緩,又因二人親近的坐姿、關系,透出一點令人渾身發軟的缱绻柔和,如愛人間的親昵溫存。

季蘅滿心被肯定的感動,又只想長酔在這份溫柔中。

但他不願在問真面前再露出脆弱一面,一點恰當的脆弱可以令女人憐愛,或許還會心疼他,可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又怎麽舍得讓這個人總是心疼呢?

他勾住問真的手,輕哼了一聲,“這話您可不可以和我阿姊再說一遍?她總是嫌我笨拙!”

他撒嬌一樣抱怨。

問真失笑,摩挲着他俊挺的眉骨,“才說你有心眼,就又說幼稚話。好吧——我告訴你阿姊,不可以總是說你笨,我們聰明着呢。”

或許因為季蘅上午那一眼看化了她的心,這會捧着這張臉細細端詳,她只覺處處都可愛,處處都惹人憐惜。

季蘅感覺着她的手指在自己t臉上輕柔緩慢地游走,只覺好像她的指尖裏有一把火,走到哪裏,把火留在那裏。

但又不燙人,柔軟溫熱地使人眷戀。

那雙手走過時,袖角傳出隐隐的清香,好像是一點清雅的百合花與木質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他心醉神迷,令他臉頰滾燙,令他想要長醉于此。

馬車停在巷口許久,含霜來輕聲提醒,“時候不早了。”季蘅才如夢初醒地坐直,問真神情已經平靜如常,她溫和笑着,撫平季蘅肩上的褶皺,“去吧。”

季蘅卻不肯立刻走,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問真目光帶着疑惑地看向他,又帶着溫和與包容,令季蘅的心安穩平靜,可以坦然地問出自己的問題。

“我幾時才能與娘子再見?”季蘅問。

問真思忖片刻,見她沉默,季蘅微微垂眼,遮住眼中的失落。

半晌,他壓住失望,強笑道:“那我就等娘子的通知了,娘子只管叫阿姊遞送東西吧,我可出了重金酬謝紅娘呢。”

“我是在想哪日能有功夫。”問真指尖抵在他的唇間,止住他的話語,“年前家中事情會越來越多,這兩日雖閑些,也不能日日出來——這樣,朝廷封印之前,我尋個機會,咱們聽戲去如何?”

除了投資雲岫建茶肆,作為曾經纨绔子弟們的有力競争人選,問真其實還投資過一座戲樓。

樓雖不大,但這幾年經營得不錯,往來的南北戲劇班子入京,多會選擇在此樓落腳借臺,也頗有盛名。

季蘅原本也不是為了得一句準話,只要得到問真的态度就好。

他聽到問真有再和他見面的想法,便用力點頭,道:“都聽娘子的。”

“那我就帶着你,好生吃喝玩樂了。”問真沖他一眨眼,“我年輕時,可不光是貞靜守禮的大家娘子,也和弟妹友人們玩樂過的。”

而且該說不說,周元承也幫助她辦過兩件好事,至少未來太子妃的身份,很能夠震懾一些宵小之輩。

茶肆,戲樓,都是這樣來的。

想起周元承,問真微微皺眉,摸摸年輕俊朗、天真善良的小郎君,她才露出笑來,“去吧。”

季蘅再舍不得,也不願叫她看着淚眼別離,又有了約定好的下次見面,深吸一口氣,然後露出一抹開朗輕快的笑來,“我等着娘子的約了。”

這一笑,恰如清風朗月,說不出的暢意風流。

問真含笑點頭。

問真回府中,先向祖父母問安,再向父母問安,到東上院房中,卻見大長公主正在房中等她,見她回來,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她一番,目光着重落在她的臉上,然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問真茫然地看着祖母,大長公主只高深莫測地笑,不肯解決她的茫然,并問:“今日在外可玩得開心?下回也帶祖母聽聽琵琶去吧。”

問真當然說好,又道:“雲岫今日奏的曲子,我聽比從前意境格外不同,別有幽趣,祖母聽到一定喜歡。”

她說着,忽然道:“不如立春日,孫女奉您到這裏聽曲去?不過您要出門,咱們只得輕裝便行,不然傳出身份去,就沒有聽曲的環境了。”

大長公主見她如此認真地思考此事,失笑扶額,“真娘啊真娘,你真是氣死個人了!”

聰明得比狐貍都精,聽不懂人打趣的時候看起來又這樣老實,氣死人了!

問真才露出一點笑,嗔着道:“我一回來您就盯着我上上下下地看,又如此打趣我,還不許我做一回直人?”

“去見你娘去!”大長公主哭笑不得地瞪她,“你那三個混世魔王,這會只怕都纏着你娘要你呢,只怕她招架不來!”

問真得了吩咐,麻利地起身,徐虎昶從側間走出來,對行禮的她擺擺手,聽到方才談話的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問真一番,也沒看出什麽異常來。

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雍雅,行禮動作行雲流水般的漂亮,要徐虎昶說,比他那些附庸風雅的朋友們珍藏的古仕女畫都好看!

臉上的笑容也恰到好處,既大氣得體,又有對長輩的親近尊敬,他實在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于是等問真走後,他一屁股坐到大長公主身邊,還在琢磨此事。

夫妻多年,正如徐虎昶在裏間也能察覺出大長公主态度的微妙,大長公主也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徐虎昶的疑惑。

但她完全沒有為徐虎昶解惑的意思,只想翻他一個白眼,指尖戳在徐虎昶肩膀上,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粗人!”

徐虎昶無辜被罵,也不委屈,順手抓住大長公主的手,搭在手心上細瞧,“這蔻丹顏色褪了一些,不如今晚我替殿下再染上?”

大長公主聞言立刻擡手細看,“是褪了些——前回調的那顏色輕豔了些,雖好看,但不夠莊重,這回還是得用正紅的顏色,到年前再補一回,見小輩們才好看。”

徐虎昶只從致仕在家,每日除了習武強身,讀書習字,就是忙活大長公主這些日常瑣事,如今對于如何調配蔻丹顏色已經頗有心得。

得了大長公主的吩咐,他立刻點頭遵命,但他也有不同意見要表達:“輕豔些的顏色有什麽不莊重?您用什麽顏色都好看!”

大長公主眼角的笑紋蕩開,輕拍徐虎昶結實的胸膛,“我錯了。”

徐虎昶皺眉道:“怎麽了?”

他大馬金刀地坐直身體,看起來能随時提刀出去,砍了指責大長公主錯處的人。

“我不該說你不解風情,我們郎君分明最解風情了。”

徐虎昶的殺氣一滞,坐姿僵直,半晌輕咳一聲,“再喚一聲。”

“什麽?”大長公主一手支着側臉,笑吟吟地看他,“喚什麽?是——‘郎君’嗎?”

徐虎昶被她促狹溫柔的目光盯得臉頰發熱,又忍不住道:“再喚一聲。”

“那我可要收好處了。”大長公主擺起架子來,矜貴地吩咐:“先替我斟一盞茶來,要不溫不燙,剛剛好的。”

問真這邊,到大夫人房中接三個孩子,可憐的徐缜還在尚書省忙碌沒能回家,問真幹脆陪着母親吃過晚膳才歸,大夫人也是全程笑盈盈地看着她。

問真實在疑惑,忍不住問了出來,“您從我身上看出什麽了嗎?”

她一向不輕易說多餘的話,大夫人立刻知道這是在大長公主房裏也經歷了一遭,不然她不會如此好奇,乃至直接問出來。

“我瞧我們真娘紅光滿面,真是漂亮。”大夫人笑着道:“娘就盼着你日日都能這樣開心,娘也開心。”

問真先是眉目微舒,然後抿了抿唇。

大夫人自然知道女兒所想,笑道:“放心吧。外人看不出來,只是我是娘、你祖母又看着你長大,我們又都是過來人,才能瞧出她的歡喜。”

她又輕撫問真的眉眼,道:“你也不要将自己壓抑得太重,要什麽喜怒不形于色,咱們又不去那深宮裏讨生活了。在家裏,你高興、煩惱、傷悲,都可以玉娘說。”

問真心念微動,“女兒明白。”

她當然知道大夫人的心意,只是有些習慣刻入骨髓,就太難改變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