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走進她世界的允諾
第73章 第73章 走進她世界的允諾
水仙送去不久, 問真也迎來了年底難得的清閑日子。
年事均入正軌,大夫人也身體漸愈,既是明面上痊愈了, 也是白芍的調理起到效果,大夫人畏寒、疲倦的症狀有了極大改善。
家中幾人為此都歡喜不已,白芍年終紅封在徐缜大手一揮下, 又豐厚兩倍。
大夫人“痊愈”,便将剩下的一些瑣碎事都接了過去, 又撺掇問真出去游玩消散幾日。
她清楚問真與季蘅是假戲,但在此番問真回家後, 她很敏銳地發現了二人關系或許有所改變。
對于這種改變, 大夫人樂見其成,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 對她而言, 問真現在快活就好。
問真被她隐隐暗示, 可以約上知心人把臂同游, 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
她和季蘅的關系轉變, 看看起來那麽明顯?
大夫人笑眯眯道:“娘是過來人——況且就只看季芷這段日子回家的頻次,也像是替人做信使的。”
她雖然沒留心細問, 但府內事務由她主持, 光是每日府中人口進出的冊子就能看出端倪, 季芷前陣子與家裏的僵持狀态, 她當然不是一無所覺。
這陣子季芷忽然開始頻繁回家,有時候甚至不在家中過夜, 當天回當天歸,顯然是受人之托辦事。
問真沒想到從這露餡,暗道還是得小心, 但大夫人又豈是只從季芷的出入頻率上發現的?
她含着笑望向女兒,眼中是遮也遮不住的溫柔,“男女情好,若是彼此合适,也不失為一段好經歷,你都這個年歲,萬事自己都有主張,但娘也要叮囑你一句,無論何時一定要将自己放在首位,為男人神魂颠倒不惜一切的人,沒有幾個能贏到最後的。”
她說到最後,話裏幾分感慨,幾分悵然,問真知道她有些閨中舊友結果不算太好,大夫人或許是如今為數不多還将她們記在心裏的人之一。
問真輕輕點頭,“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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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便笑了,她理一理問真的鬓發,問真不愛用頭油和刨花水,鬓角便松散得快,她替問真一點點理好。
“你只要記住,無論何時,你還有爹娘在。”
問真握住她的手,“女兒沒那樣脆弱,您放心。”
大夫人慢慢點頭。
她希望問真的生活中能出現一些讓問真開心的人、事,與合适的郎君相依偎度過一段溫暖的時光,顯然也屬于此列。
但作為母親,她既知道問真的手腕,想要放心;又知道有些男人的詭計多端,所以無法放心。
或許做娘的都是這樣吧,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放出去能把天捅破,也還擔心她會受傷。
大夫人并不認為這是沉重負擔,她只望着女兒,溫柔地笑。
問真也不是什麽兢兢業業,以掌權理事為愛好的人,能清閑些她當然樂意。
冗雜俗務,于她而言就是能處理,和順手,但做不到以理事為樂。
感謝有娘。
季蘅送書信、小物件的頻率在盡量克制後,固定在隔日一次。
在這中間一日的間隙,問真也會有東西回複,季芷已經習慣了替他們傳遞東西做信使,這日忽然沒有,她還怪驚訝的。
“阿蘅确實是有些粘人,您也不至于這樣快就厭棄了他吧?”作為親姊姊,和這對情人的信使,季芷掙紮一下,幫季蘅說了句好話。
“他雖然粘人,待您的情意絕對是真的,偶爾瞧着也有幾分可愛。”
問真有些無奈,“我看起來就那樣輕浮無情?”
季芷放下心,嘆了口氣,“是阿蘅确實過于粘人了。”
但看問真的樣子,似乎并不如此覺得,她心中稍感輕松——這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吧。
從局外人旁觀的角度,她看得出季蘅的一片真心,也看得出問真是個絕不會玩弄旁人感情的正派人。
但又因為太正派,世代高門,國朝公主養出的孩子,太會裝飾自己,掩飾自己的一切情緒、想法,讓自己對外呈現出一個完美無缺的高貴形象,而一切真實的情緒想法,則變成了影子。t
她看不懂問真的影子,自然摸不清問真究竟對季蘅有多少用心,只能将這段感情寄希望于問真的良心。
這時候更要感念,問真是個正派人。
然而感情這種事,沒有家庭、婚姻的約束,單從本心而出,要論結果如何,也只能看心。
幸而現在看來,問真對阿蘅還是有心的。
問真并不知道季芷心中這一番感慨,她将手中的梅花箋寫完,從幾上瓶中掐下一朵紅梅,折在箋中。
“琵琶曲,聽嗎?”問真将箋子折好,收在信封中,季芷被她問得一愣,反應過來後,忙道:“你們的約會,我還是不要打攪了。”
問真笑道:“咱們自然是分開聽的,她的曲子人間難得,你不去,我為你可惜。”
季芷道:“那也好過被阿蘅的眼刀子剜好,你們去吧。”
她心境平緩的想,阿蘅這條路,任重而道遠啊。
但好在,大娘子非為無心之人。
問真約季蘅去一間茶肆,品茶、聽琵琶曲,茶肆的主人是她多年的友人,一位在世俗眼光看來不再年輕,但也正值好年歲,光彩照人,鮮活奪目的琵琶大家。
問真與季蘅到時,她早早就在門口等候了,見問真果然來了,目中露出驚喜之色,“娘子請到雅間坐——我這一年送給您多少帖子,看來還是新譜的梅上雪三支更為引人。”
雲岫年長問真一些,生着一雙含情目,兩彎柳葉眉,比雪中寒梅更鮮活,比池上白蓮更豔麗,與問真說話的口吻既恭敬又親近,面上的驚喜難以掩飾。
“今歲事忙,年底才清閑些,明年就好了。”問真替季蘅介紹,“這是——”
“蘭苑的季郎君,我早有耳聞了,只是娘子今年沒來給我捧場,奴家囊中羞澀,不敢踏入蘭苑的大門。”雲岫笑吟吟地說着,又向季蘅微微一禮,“季郎君,我姓雲,雲岫。”
季蘅連忙施禮,“雲娘子。”
問真為雲岫的細致體貼而向她微微一笑,她方才也确實頓了一下,她要怎樣介紹季蘅呢?友人?她舍不得叫季蘅失落;情人?大庭廣衆之下,又似乎不夠莊重。
雲岫不是會叫場面冷落的人,她與季蘅問了好,便親自引着問真往裏走,一邊笑道:“您有一年沒來,前兒我還說,只怕是您記不得過來的路了,要不要請個婆子來替我打一道回心卦,圈一圈您這負心人。”
問真眉目微彎,“那你打卦只怕是沒用的,應該帶着人綁我來。”
“您叫您的護衛們讓我幾百招,您也別動手,再将府內門大開,我倒有幾分勝算。”雲岫說話也不正經,進了雅間,炭火已經攏好,隔間內十分溫暖,還有一點淡雅的沉香氣,雲岫道:“我從周娘子那購置的新茶,味道很不錯,先沏一道來?”
問真點點頭,在羅漢榻上落座,季蘅在她身邊似是遲疑一下,問真笑着伸手過去,季蘅從善如流,搭着問真的手在她身邊坐下。
雲岫留意到這邊的動靜,愣了一下,又會心一笑,慢條斯理地挽袖淨手,煮水烹茶。
“今日賓客良多,你最忙碌,還是叫含霜烹茶吧。”
雲岫笑着擡首看她,“娘子連奴家這一道茶都不願吃了?”嬉笑一句,才正色道:“外間賓客自有人接待,我想先接待娘子。”
問真前幾年時常過來,雲岫幾乎每月給她發一道帖子,她貼貼必至,今年因為家中諸事纏身,一月中過來一次,如今已是臘月,才來第二次。
問真只得順從雲岫之意,随着熱水滾沸,茶香漸漸沁出,問真眉目舒展,“是她新做的寒梅沁芳。”
雲岫笑道:“我還想在娘子這稍微賣弄,不想娘子早吃過了。也是,大約周姊姊的茶坊比我這裏好逛吧。”
問真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無奈地捏了捏眉心,“今日這屋裏怎麽一股子酸味。”
“我想着酸一酸,您沒準記住了。”雲岫笑着,不再打趣,用滾水燙過的兔毫小盞分茶,奉上兩盞來,“等會奏新譜的梅上雪三支,您還有什麽想聽的曲子嗎?”
“随你吧,你奏的曲子,我都喜歡。”問真輕嗅茶香,笑對季蘅道:“先嘗嘗,她這還有酪漿、香飲子。”
又囑咐雲岫,“叫人再送一壺香甜的酪漿、飲子來。”
雲岫忙道:“郎君不慣喝茶?我這就吩咐他們送一壺乳漿、一壺果子露來,郎君素慣飲什麽汁子?”
因問真的關注,原本有些不自在的季蘅放松起來,笑着剛要說話,便聽雲岫招呼,忙道:“不必,這茶很好。”
問真側頭看他,“不必勉強自己,我也想吃些果子露甜甜嘴。”
季蘅思慮一會,“吃柚姜茶如何?酸甜爽口些,近日天氣燥冷,柚茶清潤一些。”
問真點點頭,雲岫立刻招呼人去做,又感覺到自己在這好像有些礙事——至少人家小郎君就坐得直直的,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樣子。
男女之事,她實在再了解不過,當即一笑道:“那我就先去預備曲子了,稍後您與郎君有什麽事,只管吩咐外邊的雪娘。”
問真點點頭,雲岫出去,季蘅下意識起身相送。
他待人的禮數是季芷揪着練出來的,對着問真的友人,又下意識格外客氣些。
問真握住他的手,或許是方才握得緊的緣故,手心有些汗,她微微蹙眉,含霜忙擰了濕帕子過來。
“這樣緊張做什麽?”問真輕輕擦拭他的手掌,季蘅徹底無法放松了,渾身僵硬地直挺挺坐在榻上,滿腦子都是問真的手與帕子柔軟的觸感,與問真溫柔的話音。
問真說完,半晌沒見他反應,擡頭發現他僵硬緊張的樣子,不禁失笑,将帕子放下,拍在他手心一下,“怎麽,在車上不是還說話滔滔不絕的?這會就成了啞巴?我可得問問于媽媽,怎麽我這好好的俊俏小郎君,一個月不見變傻了?”
季蘅回過神來,臉頰微紅,但他也不是一點經驗都沒有的純情小白紙了,問真手拍在他手上,一直沒移開,他便幹脆直接握住,并搖了搖,“娘子多握握我的手,我便不傻了。”
問真實在哭笑不得,但對上他含着盈盈情意的眼眸,又舍不得打趣他了,于是也握緊他的手,“那我可不松開了。”
她對着季蘅那雙眼,只覺得身體裏有一種無名的沖動亂竄,最終竄到微癢的牙齒上。
她想握緊季蘅的手,又想在季蘅臉頰上磨牙,想要緊緊擁抱他,臉頰相貼,感受肢體的溫熱。
但在茶肆的雅間中,她只握緊了季蘅的手。
季蘅已經看到問真滾熱的目光,他微微垂下眼睫,已經等了好會,卻沒等到溫熱的吻。
含霜等人避在一旁,雅間掩映在山石竹簾之後,還有門扉窗格,是茶肆中獨立的空間,沒羞沒躁的季小郎君可沒守過循規守禮的教育,他等不到親吻,幹脆自己貼了上來。
一點溫熱的觸感出現在問真臉頰上,季蘅有膽子,又有限,親吻轉瞬即逝,他支着頭靠近問真,在她耳邊問:“娘子不想我嗎?”
問真深吸了一口氣,握緊季蘅的手,“我想咬你。”
她說得很直白,并不怕季蘅以為她是什麽食人血肉的狂魔,季蘅果然也沒有害怕,反而隐隐有些興奮,臉頰微紅,“我今晨沐浴了。”
問真只是握緊他的手。
季蘅稍微有些失落,嘟囔道:“我特地擦的沉香味的香膏。”
外間傳來一陣調試琴弦的短促音調,問真心神歸于安定,又變為端雅守禮的正人娘子。
她看他一眼,露出一點笑意,“我素日用沉香雖多,其他香氣也不錯。”
季蘅立刻喜滋滋地道:“那我下次換種脂膏,最近要準備春日上的新品,我們試了好多種香氣,娘子您試了嗎?”
蘭苑準備的新品都會送到徐府,問真昨日閑來,都試了一番,點點頭道:“我覺得都不錯,那點柚果香的最清新。”
季蘅驚喜道:“娘子您果然喜歡?我也覺得那個最好!既清新,又不落俗套,經歷了一冬幹燥,到了春日也難免想念鮮潤的果子,既已找不到鮮果了,這樣的脂膏也可以聊贈歡喜。”
問真對蘭苑經營并不插手,她只負責做靠山、出人手,最終分錢,要論為蘭苑勞心費力,只怕她還沒有寧國長公主多。
季蘅如此說着,她便看着季蘅,瞧着他雙目生光,說話時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中難得的暢意舒然。
季蘅繼續叨叨:“其實枸橼香的也很好,t只是枸橼不大,精油難提煉一些,只能作為佐料調配入內,才能出現複合有新意的柚果香。我試着想制出沉香味道的脂膏,但無論怎麽做,都沒有您合的香味道好。”
“沉香入香也做成脂膏,自然是不一樣的。”問真回憶着方才貼近時聞到的香氣,“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季蘅悶悶地點頭,外間雲岫招待賓客的聲音清亮悅耳,問真輕聲道:“聽琵琶吧,雲岫的琵琶,十年前便名動京師,如今可堪為冠。”
季蘅聽她如此介紹,有些驚訝,見問真神情專注,顯然十分喜歡,也連忙專注準備聆聽。
雲岫年輕時風流婉轉,唯有一手琵琶響徹風雷碎玉灌珠,透着百折不撓的堅韌與銳利,如今年歲漸長,琴聲中漸有圓融平和的意向。
今日一套梅上雪,甚至飄然淡泊,如流雲輕曳,白雪飄落,帶着輕柔純澈之美。
問真漸漸聽得入神,原本對琵琶并不了解也并不感興趣的季蘅也逐漸被琴聲吸引,只是方才悄悄握住的問真的手,一直在幾上舍不得松開。
“我年輕時讀李賀詩,‘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①,以為世間樂聲,最驚豔者莫過如此。雲岫年輕時的琴音,也擔得起如此評價。”一曲終了,問真漸漸回神,“如此她的琴,已非世人可奏了。如此平和之音,能奏出山之幽、梅之俏、雪之清。”
季蘅有些慌亂,擡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問真才反應過來,她随着琴音落了淚。
她雖落淚,卻不傷感,還笑着拍拍季蘅,“我只是被她的琴音吸引了。”
“将我去歲得的那件玉梅盆景取來,贈與雲娘子吧。”問真與含霜道:“當我為這曲子一賀。”
季蘅看着她的眼睛,這雙眼還含着淚,又帶着笑,如雨後晴空,眼中并無沉重之色,溫和如山中清泉,潺潺溪流。
又如一座幽靜的山,山永遠矗立在那,他是大膽的野心家,不自量力地,想要走進這座山裏。
季蘅忽然升起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要學琵琶。
他想要眼前這個人,為他的琴音而歡喜,而入情,而落淚。
……端文太子,會彈琵琶嗎?
大約不會,但他會的。
問真不知道季蘅的腦子都跑到哪裏去了,她用含霜遞來的濕帕擦拭面頰,季蘅輕輕握住她的手,捏住帕子的一角往出抽,見問真并未制止,動作大膽起來,将帕子抽出疊好,小心翼翼地,用柔軟的一角擦拭問真臉上隐約的淚痕。
“雲娘子好厲害。”他回味着問真方才的話,“您與她認識許多年了嗎?”
“年少時便認識了。”問真也有些感慨,“她這些年,也一直向前走,進步得太快了——你真想與我談她嗎?”
她目光口吻都非常直白,轉頭看向季蘅。
季蘅動作微頓,臉頰稍紅但誠實地道:“也不太想。”
“那就說咱們的話。”問真笑了,她對季蘅由衷生出一種包容與憐愛,她不确定這是什麽情,但這一刻,她為季蘅在她臉上輕柔的動作而不由地露出笑,又為與季蘅坐在一起,絮絮私語的時光而感到安心。
季蘅輕聲道:“我其實只是想知道您年少時的事……您年少時,是怎樣認識雲娘子的?”
他其實更想知道,那是否是您與端文太子共同的回憶呢?
問真笑了,“我年少時,要做最貞靜守禮的貴女,可人的天性哪有那般好控制的?逛瓦子,看雜耍,聽琴,看舞蹈……我也曾游蕩在這京城中的繁華場,我與雲岫,是在一處茶館認識的。”
她将與雲岫認識的過程略過,略帶感懷地打量這處雅間,“後來雲岫要開茶肆,我便給她介紹周娘子認識,替她盤下了店鋪。這間雅間一開始就是專門為我布置的,我每個月會來聽她彈琴,偶爾品茶談心。這幾年也是如此,今年因為家中事多,才耽誤了。”
許多時候,友人們成婚之後漸漸生疏,似乎也還是無可奈何的事。
女子一旦成了家,就會有數不清的瑣事纏身。
問真并未成為誰的妻子,但她也難免被三個孩子絆住腳。幸而家裏還有人幫忙,她出門,三個孩子也有地方安置。
今日更巧,明瑞明苓被趙大夫人接去玩,身體健壯不少的問星也跟着去了,她出來游玩,半點無需挂心。
趙家有把明瑞明苓當做玻璃娃娃疼愛的老夫人,有格外喜愛他們的趙大夫人與宣娘,問星又是身份特殊的小客人,還有宣娘照應着,他們三個過去,問真不怕他們在趙家受到任何委屈虧待,只怕他們三個惹出禍來。
一個兩個,可都不是什麽老實孩子。
養了他們三個,問真才漸漸有些體悟,這段日子,宣雉難免被小觀音娘絆住腳,原本說好的雲溪山之行也遲遲沒能履行,問真回京時帶着雲溪山采辦的新鮮玩意過府去探望,宣雉驚喜不已,又稍有些歉疚。
問真能做的,只是輕輕拍一下她的肩,如輕哄問星一般。
季蘅不知問真心中所想這些,他聽到這裏是問真專屬的雅間,再細細看來,便覺別有幽趣,“怪不得這裏的枕褥坐靠都是您喜歡的顏色樣式。”
問真笑了笑,“你日後若是想來聽琴,和雲岫打聲招呼,也用這個雅間吧。”
這是一種允諾,季蘅很快意識到,他連忙點頭,又道:“我不會帶別人來這個雅間的!”
“可以帶你姊姊來坐坐,她會喜歡這裏的。”問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