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衆生相
第76章 第76章 衆生相
祭祖之事東上院一語既落, 就已徹底沒有轉圜的餘地,目前徐家權利中心其實滿打滿算也只有四個人,大長公主、徐虎昶、大夫人與徐缜。
問真有占盡天時人和, 也只剛踏入半只腳t而已,真要服衆,威望還需慢慢積攢。
他們四個橫了心要做成的事, 哪怕舉族合力,又如何能攔住?
——何況, 也沒幾個族人有為這點事與徐虎昶當面論斷的膽量。
有那膽量的,都建功立業去了, 自然更分得清孰輕孰重。
聖人對徐家下一代子女, 眷顧最深者便是永安縣主與現在外為官的前驸馬都尉, 大郎君立誓不娶, 宗婦之責交由立誓不嫁的永安縣主, 多麽合理?
至于嫡支想要交給永安縣主的權柄顯然不只是宗婦那一份……明眼人選擇閉眼, 人自家的東西, 想給晚輩多少就給多少, 人家長房長子都沒意見,他們跳出去做什麽攔路虎。
消停日子過多了, 等着被老國公修理嗎?
剩下一點有膽子但不大有腦子的小蝦米, 沒用徐虎昶出手, 先被徐紡料理了。
徐紡不出意料大力支持讓問真和問安入宗祠祭祖, 撸着袖子力排衆議,沒用徐虎昶和徐缜多費一點唾沫。
甚至連決定與父親兄長一直對外, 醞釀好一會才蓄勢完成,要開始唇槍舌戰的七郎都挨了他一巴掌,以及簡潔的兩個字“閉嘴”。
徐紀滿臉震驚與委屈, 咱們是一夥的啊!
徐虎昶将一切盡收眼底,神情平淡地垂眸飲茶。
于是無論大多數人願與不願,問真與問安參加年底祭祀的事已然板上釘釘。
祭祖儀式正式舉行在除夕日,但一切準備事宜都要提前開始,所以大長公主才早早将此事提上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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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這邊開始籌辦祭祖事項,外地的節禮也陸續送來,都是各地親故或外任、舊籍處的族人們送來的,大夫人房中清出一面炕用來鋪陳整理。
各處親友送的,一般都有簽子表明某一樣東西送到哪一處,大多東西由秦媽媽一樣樣仔細整理,但有數只箱子,被放在大夫人身邊,由大夫人對着禮單親自查看。
她正一樣樣核對時,問真帶着明瑞明苓走了進來,大夫人喜道:“快來瞧,見素送回來的東西。”
兩個孩子剛出襁褓,徐見素便領銜外任,雖然是歷練安排,但想想兩個小兒有記憶以來便不認識父親,也怪可憐。
大夫人因而對孫子孫女格外憐愛,這會徐見素的年禮送出來,單有一口箱子是給兩個孩子的玩器物件,她忙叫人喊問真過來。
除了玩器,箱中還有布匹珍珠、書本字畫,另有兩塊無暇美玉,雕琢成玉鎖模樣,大夫人捧在掌中細看一會,“他有心了。”
配套還有一對金項圈,問真笑了,“見素一向細致。”
大夫人笑吟吟地将小玩意們拿給孩子們玩,問真與她正攬着孩子在榻上說話,忽見錦瑟過來。
大夫人忙免她行禮,并問:“可是母親有何吩咐?”
“殿下使奴婢來問問,安州十郎的年禮可曾到了?送年禮的人何在?殿下想要見見。”
大夫人聞言,忙吩咐:“快将十弟處來的人帶來。”
錦瑟領到人,才笑盈盈地向大夫人與問真辭別,大夫人沉吟半晌,目光微變。
她問道:“問星哪去了?”
“見覺一早被乳母帶着到栖園玩,問星留下招待他了。”問真輕聲道:“可是十叔父處有何不妥?”
她其實已隐有猜測。
大長公主已經多年不理家務俗事,她忽然傳喚十郎處的仆人過去,顯然是有話要問。
今年十郎那邊還有什麽特殊的事?
大夫人道:“算時間,若是有身子,這會也該快了。”
問真點點頭。
年初問星處事,雲姑親自帶隊去安州,本來也想着帶回十夫人稍微安慰一下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問星,結果雲姑回來時說十夫人臨時像是有了身孕,不敢輕動,便只遣了心腹人手回來。
大夫人與問真道:“晚些你去陪你祖母用膳吧。”
問真點點頭,無論分享喜悅還是聊解怒火,大長公主能說心裏話的人其實不多,她若不去,大長公主就得憋到晚晌,等徐虎昶回家。
這幾日族中事多,朝堂未曾封印,徐缜沒有空閑,徐虎昶老将挂帥,帶着指哪打哪的見通、見明,開始指點瑣事。
大夫人樂得見見通忙起來,他不忙家事,也每日呼朋喚友,不是這家賞書畫就是哪家賞梅花,臘月裏這一陣子,詩會上不知寫出多少賞梅詩。
有這力氣,不給家裏用些?
見通已經定好明年參加吏部考核,又中過明經科選舉,游歷歸來參試入朝也有先例可循,順理成章。
入朝之後,又要成婚,自然不可能如此潇灑自在了。
而且……他爹娘姊姊都要忙瘋了,他憑什麽在外面逍遙自在!
大夫人幹脆利落地将兒子送到東上院,七夫人見狀,連忙也叮囑見明放下手中課業快快跟去,不要叫祖父跟前只有七弟一人。
見明對七夫人的心思略有明悟,心中無奈,但見通樂得有個幫手,又主動邀他過去,見明最後還是放下功課過去幫忙。
那日祭祖事情說定後,徐紀好像被說動了,對此也不再反對,七夫人痛心疾首,又被大夫人那日忽然發作震懾住,沒有再來絮叨的膽子。
她就只能在問圓跟前念叨。
——畢竟是親母女,再吵架也有骨肉情分,七夫人身子漸重,每日在房中十分無聊,外面又冰天雪地不宜出門,問圓便時常過去陪她。
這邊聽着七夫人:“哪有叫家裏娘子進祠堂祭祀的道理?你伯父伯母,就是太疼愛女兒,豈不知溺愛是禍根!這事情傳出去,豈不叫全京城的人都笑話咱們?”
“伯父是宰輔之首尚書令,誰敢說伯父的閑話?決定是祖父祖母做下的,誰敢為這件事笑話咱們家?”問圓的目光裏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娘您說話還是謹慎些,這話傳到祖母和伯母耳中,您叫祖母和伯母怎樣想?”
七夫人先是一陣心虛,又覺得對女兒服軟有辱做母親的尊嚴,瞪着眼睛道:“我私下與你說幾句話,還不能随心所欲了?怎麽就叫你祖母、伯母知道,難道是你告訴的?”
問圓捏了捏眉心,她一向還算耐心的人,今日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興意闌珊。
七夫人見她如此,心虛之後反而氣急,“怎麽,如今連你都不願意聽我說話了?你爹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問滿更是悶葫蘆不出聲,你們這三個沒良心的東西!”
問圓淡定道:“那不如叫爹爹回來陪您說話?”
“禦史臺年底繁忙,打攪他做什麽?”
問圓對此其實早已習慣,但今天莫名地感到心煩,又坐了一會,便起身道:“金桃這會應該醒了,我回去瞧瞧她。”
七夫人氣得眼圈都要紅了,“你就是不願意聽我說話了!”
問圓壓下要蹙起的眉,側首對秋媽媽道:“您照顧好母親,我改日再來。”
秋媽媽忙恭敬應是,又諄諄叮囑,“天寒雪厚,四娘子當心足下。”
問圓稍微展眉,對她微微點頭。
東上院中,問真在大長公主身邊坐下,大長公主面色微沉,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還是大長公主先開口,她手按在太陽穴上,長嘆一聲,“我這一輩子,自成了家,稱得上順風順水,如今是造了什麽孽?兩個息婦,一個賽一個不省心。”
問真待手指溫熱起來,從婢女手中接過薄荷膏,接替大長公主的手替她輕輕按揉,“蘭苑新做的薄荷膏味道比往常的清淡柔潤些,倒不辣眼睛,我覺着不錯,您試試。”
她畢竟是晚輩,不好與大長公主一起講究叔母們。
大長公主也不在意,她又長嘆了口氣,枕在問真膝上,面帶無力之色,“我只可憐問圓問滿與問星,稚子何辜?”
問圓問滿甚至比問星還好些,徐十那個草包貨色!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知道疼惜,他算個什麽東西!
大長公主滿肚子髒話翻滾,到底涵養不允許她說出口,問真陪着大長公主坐了許久,用過午膳,才起身離開。
從東上院出來,問真眼神輕輕掃向含霜,含霜會意,頓住腳沒有立刻跟着問真回栖園。
明瑞明苓被留在大夫人處玩耍,見素送來的幾大箱節禮中有問真一箱,問真帶回去打開清點,其中精美的瓷器占了很大一部分,還有拓本名帖、地方特産,前二者是問真所愛,其他則是見素想要分享的心意。
他們姊弟書信往來其實很頻繁,見素早在信中寫了節禮中有驚喜,問真耐心翻到最後,在箱底翻出一張弓。
弓的樣式樸素,但弓身堅韌柔滑,問真觸手一摸,便知不是尋常t竹木所制作,輕試弓弦,也柔韌有力,用着比萬壽山上強拉的硬弓舒服些,但勁道也不小,與問真素日所用相近。
凝露笑道:“果然還是咱們大郎君知道娘子的喜好。”
問真也很喜歡,握在手裏細細撫摸,拍拍弓身,“不枉我給他的一大箱年禮。”
正說話間,含霜回來了,她面色如常,走到內間屏退其他人,才輕聲道:“十夫人确實有了身孕,但不是八個月,而是七個月。”
也就是在雲姑從安州回到京城那陣子才有的。
雲姑回來時,那邊怎麽說的?說十夫人疑似有孕,不敢輕動。
若要細挑,人家倒也沒錯,畢竟一開始也沒咬死身孕,只是疑似而已。
只是叫人心冷。
無論是心虛還是什麽,她連見問星一面都不肯。
問真道:“這幾日吳家人若來,不要讓問星單獨見她們,說話時叫秋露留心,一旦吳家人說破,立刻來告訴我。”
含霜應諾,她對問星自然也萬分關懷,明白問真的意思。
一向聰慧的十七娘子若知道此事,因此傷心,藏在心裏只怕是一樁隐痛,須得時時關注,及時纾解。
這年底也不知怎麽了,麻煩事一樁接着一樁,問星這裏暫時還能應付,小丫頭對父母那邊發生的事渾然不知,送走了見覺,聽聞問真回來,立刻到正屋裏,跳到問真身邊,叽叽喳喳地喊含霜:“含霜姊姊,我想吃粟米棗泥糕!”
含霜見問真微微點,立刻應道:“我這就叫廚房預備。”
“咦?”問星見問真答應得如此痛快,驚訝地眨眨眼,立刻又道:“那我還要喝雪梨荔枝湯,吃橘汁糖和玫瑰乳酪酥餅!”
“吃那麽多甜的,牙齒不要了?”問真捏住她的臉蛋,問星也不氣餒,可憐兮兮地看着問真,“我想姊姊今日心情好嘛!”
問真拿她這最會撒嬌的小鬼靈精沒辦法,叫含霜:“做一碗雪梨荔枝湯來吧。”
荔枝蜜餞和雪梨做的甜湯,不用放蜜糖已經很甜了。
含霜笑着應下,又問:“十七娘子還是吃燕窩?”
問星用力點點頭,她覺得姊姊今日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問真點點她的鼻尖,剛要說話,凝露忽然進來,“四娘子來了。”
她有些驚疑不定,“我遠遠瞧着,樣子好像不大對,趕緊進來回禀。”
問真一蹙眉,立刻叫含霜親自去接,問星也顧不得雪梨羹了,跳下羅漢榻到門口等待,不多時,見問圓被婢仆們擁簇着走過穿堂,神色瞧着尚可——至少她瞧不出什麽明顯的異常,只隐隐地感覺到不對。
她不得不佩服凝露的眼力和敏銳,隔着那麽遠,便能發現問圓的不對勁。
待到問圓走近,問星忙踮着腳幫忙把住簾子,熱情地呼喊:“四姊姊快進來!我們正說要吃雪梨湯呢,您吃一碗嗎?”
問圓看看她,扯了扯嘴角,“請十七娘子替我吩咐,給我也做一碗吧。”
這是要支開問星的意思,問星明白過來,雖然好奇,但也不多糾纏——哪個大人還沒有些不想叫小孩子知道的秘密呢?
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是在深宅中生活首先要學會的。
問圓踏入明德堂,被溫暖與清香團團包裹住,似乎也放下了一面尖銳的盾牌。
她脊背都彎了一點,如失了一節脊骨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到問真身邊,沒吭聲,直接坐在腳踏上,頭靠近問真懷裏。
問真輕輕撫摸她的後頸與脊背上端,這個時間,問圓多半是從七夫人那裏過來,這樣落寞的情緒從何而來可想而知。
她不多問,安撫地撫摸好一會,大約足夠問圓重振精神了,才笑着問:“喲,瞧瞧我們四娘子,跟霜打了的花骨朵似的——誰欺負你了?姊姊幫你打上門去?”
“可不敢叫姊姊替我出氣。”問圓從她懷裏擡起頭,也不在意形象了,就倚着她,坐在腳踏上,嘀咕道:“我哪裏是會白受氣的人?”
她不願多說,問真也不多問,拍拍她的肩,“見素送回來的節禮可看到了?那些緞子我瞧着不錯。”
“還沒瞧呢,還是大兄疼我們。”問圓故意沖問真眨眨眼,問真會意,好笑地點點她的頭,“就不給你安排了,你與問安回頭帶着問滿她們到東邊小庫房中,每人随意選一樣。”
問圓驚喜地道謝,又道:“那我給姊姊準備的年禮好像輕了。”
問真揚揚眉,問圓故作神秘,笑道:“我得等初一再給您。現在給,大兄不知預備的什麽,萬一比我的好,豈不是将我比下去了?”
她情緒看起來恢複了一點,問真并未完全放下心,但她早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甚至已經做了母親,問真不能将她和問星一樣看待,處處保護照顧。
那樣對她反而不好。
問圓賴在問真這,吃了雪梨荔枝湯,又向問真要酥餅,問真看一眼鼓着小臉沖她笑的問星,無奈地吩咐:“給兩位娘子做吧。”
含霜含着笑下去吩咐,問真道:“晚膳也留在這裏吃,如何?問安晚些過來,咱們吃些玉春酒。”
問圓幹脆地答應下,但又不放心離開女兒這麽長時間,“我回去看金桃一眼,哄她睡了再來。五妹不也得等下值才能過來?”
問真點點頭。
問圓離開,問星還趴在門口看她,等徹底見不到問圓的身影了,問星才跑回來道:“四姊姊是怎麽了?”
“不該好奇的事情不要随意問。”問真點點她的額頭,“今日的大字都寫完了?”
見覺一早就來了,下午問圓又過來,問星哪有時間寫大字?
本來見問真今日對她們格外溫和,她還以為能蒙混過去,結果還是被抓包,問星嘆了口氣,不再好奇問圓的事。
如果一般小孩,學東西新鮮勁過去,厭煩了就不愛學也是有的,但問星畢竟不是尋常孩子,她知道有些東西這輩子是必須學的,也知道學了有好處,所以如今新鮮勁雖然過去,還是堅持學着。
偶爾有點厭學的小情緒,看看問真那筆可凝沉有力也可潇灑飄逸的字,又升起動力了。
她房中書案已經布置好,但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問真房中的案上寫字,問真今日有空閑,握着一卷書在案邊坐着,問星寫兩筆,轉頭看看問真,不自覺露出一個笑。
問真瞥到這抹笑,杏仁眼彎彎的,紅潤的嘴唇揚起,臉頰透着健康的粉紅,是她和季芷、秋露等人辛苦許久的結果。
問星見問真留意到她,幹脆放下筆,将雙手舉起并在頭頂中心處,雙臂做環形,問真揚眉:“這是什麽意思?”
“是愛你姊姊!”問星清脆的小嗓子黃莺一樣亮,問真微怔後,不自覺地也揚起唇。
半晌,問真輕咳一聲,“小鬼靈精——讨好我也沒用,快些。”
但又道:“晚上吃紅羊枝杖。”
“耶!吃烤小羊啦!”問星興高采烈,再拿起筆時意氣噴薄而出,簡直要筆走龍蛇,問真持卷在案邊輕輕一敲,她才冷靜一點,吐了口氣,慢慢一筆一劃地寫大字。
“又說怪話。”問真有些無奈,但神情并不嚴厲。
她年歲不大,雖然将要入學,但年初又失去記憶,在問真心裏,比明瑞明苓也不多什麽。
這麽大的小孩,愛說怪話是難免的,問真不願多拘束她,只叮囑:“入了學,在外行事都要有大家風範,不然人家說我和秋露教導無方。”
其實問星在外面,一舉一動還是頗為大方得體的,只是偶爾會得意忘形,問真才多叮囑這一句。
問星連忙點頭,将這句話放在心裏,與紅羊枝杖并列重要。
晚些問安果然過來,問圓已帶着她在江州學到的拿手小菜在此等候,見問安回來,穿着朱紅錦袍,腰束玉帶,發髻低挽,頭上是一頂烏紗帽,扣着赤金箍。
她感慨道:“果然穿官袍又是與平常胡裝不同的風流俊俏。”
問安對問真與她見禮,笑道:“叫姊姊們候我,真是不該。”
客氣話只說一句,又将帶回來的點心零嘴給問星,并對問真道:“醉香樓的水晶凍我也買回來了,已叫品栀帶下去料理。”
玉春酒已經篩好,清香侵人,問安往日是不飲酒的,今日難得破戒,端起一盞敬向問真,真心實意地道:“這杯酒敬姊姊,一路扶持我、照護我。”
說罷,不等問真反應,仰頭一飲而盡。
她酒量其實還好,但入朝之後便鮮少飲酒,t以求時刻保持清醒冷靜,這會烈酒入喉,不禁咳嗽起來。
問真立刻吩咐人喚甜湯給她,她卻搖搖頭,執意又斟一杯,與問真碰杯,“有下輩子,我還要與姊姊做姊妹。”
她眼眶微紅,不知是不是方才嗆的——問星琢磨着,憑徐家人的酒量,不至于一口就到酒後哭感情的地步吧?
問真笑了,與她和問圓一一碰杯,“下輩子還要做我妹妹,可得先抽簽去,你們伯母不願多生了!”
聽罷二人都笑,聽聞他們姊妹聚會,大夫人将明瑞明苓留下住,本來還要接問星過去,被問真拒絕了。
問星不能喝酒,但吃了許多烤得焦香的柔嫩羊肉,香得她擡不起頭。
姊妹四人獨坐,并無外人,便都不感拘束,說說笑笑,飲到一半問星被帶回去睡了,問安和問圓留到月上中天。
“阿姊……我,我從未羨慕過你,但這一回,我好羨慕你啊……”問圓仰起頭飲酒,不願叫眼淚落下,其實已吃得半醉,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