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壇紫金酒喝得兩個人都醉了……

第100章 第一百章 一壇紫金酒喝得兩個人都醉了……

一壇紫金酒喝得兩個人都醉了, 見素是醉得不敢再喝,問真是微醺得有些放肆。

她平時表面上端正守禮,挺靠譜一人, 私底下言談笑鬧随意,畢竟也t是自幼練下的大家禮節,只有酒意微微上頭了, 才露出一點本性——她其實挺好色的。

回到房中,季蘅本欲幫她擦把臉, 這原是含霜的分內工作,但他不是想趁機膩歪一會嘛, 結果剛叫人打水來, 就被問真一把拉到身邊坐下, 兩人肩挨着肩, 一張矮榻甚至舍不得分在矮幾兩邊坐。

含霜無聲輕嘆, 擺擺手帶領房中人退下, 季蘅也醉醺醺的, 腦子裏一根弦繃着, 忽然眼睛睜得很大,悄悄低頭聞自己身上, 他大約以為自己的動作很隐蔽, 其實明晃晃的, 誰都瞞不過, 和搗蛋闖禍卻自以為瞞天過海的小狗一樣。

問真揚眉戳他,季蘅微讪, “娘子你聞,我身上有酒臭氣嗎?”

“挺香的。”問真還真聞了一會,然後一本正經地品評, “是蘇合香吧,衣裳熏得不錯,濃而不厚,柔而不散,有水準。”

雖然不是他自己熏的衣服,季蘅也小小地臉紅了一下,他骨相生得極好,廣額高鼻,俊朗精致,雙目深邃有神,又清澈含光,他端正坐在琉璃燈下,一雙眼幹淨澄澈如松上雪,望向問真時盛着滿滿當當柔軟的笑。

這模樣,神仙來了也頂不住。

何況問真只是個念了幾卷經的假清靜人。

燈下看美人,看得問真心醉神迷,她小時候總被祖母念叨,做人要克己複禮,當時大長公主剛經歷了十郎的種種荒唐的洗禮未幾年,對問真的教育抓得格外嚴厲,每每叮囑她貪戀美色必亂神害智,最終後果不堪設想。

小問真很認真地将這些教導聽了進去,也一向以正經人面貌示人。

但好色這種天性,有時難免露出點痕跡。

譬如當日萬壽山上,季蘅縱馬而來,他帶回來的霜滿天清如雲霜、色如煙霞,季蘅雙目灼灼如桃花燦爛,目光遙遙地望向問真,帶着明媚的驚喜,那一朵花中名品,在他身邊也只能淪為陪襯。

那一瞬間,徐問真知道,她不過一俗人爾。

為色心動,說起來似乎并不體面,但世間又有幾個真正的體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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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真原本并沒對這段關系抱有多高的期待,她既喜歡季蘅,當下條件便宜,你情我願,在一起幾年,點綴光陰,度過一段對彼此都算不錯的時光,也就足夠了。

幾年之後,她心裏的熱乎勁過去,一拍兩散,她絕不會虧待季蘅。

可現實教育了一向鎮定從容的徐大娘子,人心感情,哪裏是她輕描淡寫可以說定的。

她既非鐵石心腸,對季蘅又正有好感,在一起地久天長,總會被一顆赤誠真心打動的。

她嘆了口氣,捧着季蘅的臉看了一會,季蘅被她看得逐漸臉紅,支支吾吾地問:“怎麽了?”

“我在看,讓我對着祖母心虛的人。”問真意味不明地笑着,季蘅一片茫然,問真笑着,輕撫過他的眉眼,“阿蘅啊……”

季蘅面露聞訊之色,問真忽然起身,精神奕奕:“我教你舞劍,如何?”

“啊?”話題跳躍得太快,季蘅實在跟不上,本以為要親近談情了,結果忽然開始舞刀弄槍?

問真已經進屋取劍來,她卧榻邊的案幾上,少年時便一直擺着一把劍,是她幼年驚夢,徐虎昶親自安置在那裏的,從那以後,無論公主府、徐府還是雲溪山,那把劍都陪伴在問真左右,二十年來,無一日離身。

季蘅稍微練過兩招防身術,到這邊之後才發現肉體凡胎和遍地泛濫的刀劍實在沒有可比性,就是在江州的時候,朱家人幾根大棍,也敵得過他手無寸鐵的全力反擊。

所以稍微寬裕些後,他也琢磨了些防身的東西,又跟着問真練過兩招,只是不成套,這會聽問真要教他,忙道:“這不是你們家家傳的嗎?交給我不好吧。”

“這算什麽家傳,我祖父的部下、我的護衛們,哪一個沒練過?”問真提着那把劍,塞進季蘅手裏,握住季蘅的手,肌膚相貼,一點溫熱而柔軟的觸感,濃郁的蘇合香香氣萦繞在二人鼻尖——巧的是,問真房中近日也以此香熏衣。

問真輕輕笑着,“悄悄試我的香方?”

季蘅幸福得已經頭重腳輕了,老老實實承認。

“叫含霜把方子拿給你。我用的不只是蘇合香,你配得不錯,但花香調得重了。來——擡手。”

出人意料的,問真是真打算教季蘅一套劍法,握着手練劍的動作看似暧昧了一些,但只有一把劍嘛!

季蘅本來有些隐秘的小心思,扛不住問真這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風,只能老老實實跟着學習,練到最後一身大汗。

問真帶着他舞了一遍,仍意猶未盡,叮囑季蘅:“明日晨起,咱們一起練,我教人再尋一把木劍給你。初習劍藝便用開封劍,還是太危險了些。”

季蘅連忙點頭,他這一晚上一會天上一會地下,實在是弄不明白,幹脆不多想了,左右跟着問真的節奏走,總是不會錯的。

問真滿意地點點頭,拍他的肩,“不錯,好學!只要勤學肯練,總有學通的一日!”

這樣亢奮的語氣,平日是絕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

本就喝得不多,稍微醒了點酒的季蘅終于明白了。

他好笑地要扶問真,問真順手就抓住他的手,“扶我做什麽?三四十年裏,我比你健壯呢!”

季蘅柔聲柔氣地哄她,“是,大娘子比我健壯多了,我還指望大娘子教我呢。我叫她們送醒酒湯來,吃一盞再睡下,如何?”

“不必醒酒湯。”問真笑了,倚着憑幾,鳳眸中微露醉意,凝視着季蘅,目光幾乎令他渾身發熱,“我只是高興,高興得醉了。我有許多年,沒這樣拔出刀劍了。”

未幾日,到明瑞明苓生辰,徐府熱鬧一日,許多徐家族人也來湊趣,兩個孩子收了許多禮物,識趣的自然各投所好或者不大了解他們便準備貴重些的一式兩份,自作聰明在禮物上分出輕重的,連走到兩個孩子跟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問星客客氣氣地送出去了。

她的身份,應付這些族人已經足夠了,問真有意鍛煉她,将一些繁瑣磨人或者需要細致入微的小事交給她做,她平日看着跳脫,處理起來竟也井井有條,顯然心中頗有成算。

問真懸着的心放下,忽又有些好笑——其實問星從來都很聰明,只是在她面前習慣了撒嬌賣乖而已。

她有些感慨,像是忽然發現,一直在她懷裏撒嬌打滾的小貓,其實是打遍街頭巷尾的小貓之王一樣。

問星不管那些,做好了事情,就跑來和問真邀功請賞,揚着小臉神氣得很,問真順手捏了一下,問星不大樂意,嘀咕道:“阿姊!我和你說正經事呢!”

她說到安州之後,想要乘船到海上看看。

此舉頗有些冒險,放到尋常人家,當家人聽到這話,少不得斟酌思慮再三,最終八成不會答應,女眷出行畢竟顧忌良多,何況是閨閣娘子上海船。

但問星眼巴巴地望着她,一看就是早拿定主意,不知盼望多久了,問真想了想,“等到了安州,咱們斟酌情況而定,若安全的話,可以坐着船溜一小圈,半日回來,咱們一起。”

雖然一聽就是短程,沒準連水母影子都看不到,問星還是很興奮,恨不得立刻跳起來親問真的臉——雖然她即使跳起來也親不到。

問星甜蜜蜜地晃晃問星的袖子,“阿姊最好了!”聲音甜得能掐出蜜來。

“平日習劍練功老實些就有了!”問真點點她的額頭,讀書的功課倒很勇敢,一學武術就耍滑頭偷懶。

問星臉色如吞了黃連湯一般,“真是難練呀!”

問真揚眉,“你如今所習內容,只是我當日啓蒙時的一半!”

問星目光大震,“阿姊!”

“還不是顧念你的身子。”問真戳戳她的額頭,“不許再偷懶,必須用心練習,如今偷懶放縱,倒哪日要用上了才知道心急無力的滋味!”

這個道理問星如何不懂,但這深秋大冷天,天剛蒙蒙亮就從被窩裏爬出來□□練——這日子,說好的錦衣玉食享福呢!

問星這裏悲喜交加,今日的兩位小主人公倒是高高興興的,一開始想到過完生辰,明日阿父便要離開,他們還有些悲傷。

等客人源源不斷地到來,其中不乏有和他們年歲相仿的孩童能和他們一起玩耍,賓客們送來許多新奇玩具,又有姑母安排的t厲害雜耍,他們也顧不上為阿父的離開傷心了。

見素看了,安心又好笑,與問真嘀咕:“我還不如雜耍班子要緊。”

“感謝雜耍班子吧。”問真頓了頓,“你總與明瑞明苓分開,不是長久之計。”

見素沉默半晌,問真知道,他們父親如今官居尚書令,見素在京中,或許能做個炙手可熱的京官,可也難免束手束腳,甚至收斂鋒芒。

坐鎮邊鎮卻不一樣,他代行監軍之職,代表的是聖人的信任,掌管地方政務,正是實權在握,他年紀輕輕走到這一步,家世、能力、運勢缺一不可。

要他抛下這一切回京,徐家也不會答應。

可将明瑞明苓送到雍州,顯然也不是明智做法。

他們在京裏,有名師教誨,問真照顧,來到雍州,衣食教育的資源肯定不如京中不說,見素也比問真忙碌,給到他們的關心,還未必有他們在問真身邊時得到的多。

身在大家族中,每行一步路,都要思慮良多,姊弟二人都很清楚,他們不是能夠任性的人。

半晌,問真拍拍見素的背,“勿做消沉之态,陪孩子們玩去吧,明日就走了,他們定要哭鬧一番,這會多陪一會是一會。這事你也不要愁了,大不了我以後每年帶着他們來走一趟。”

見素沉默許久,輕聲道:“我無以為謝,世間待我如此,唯有阿姊了。”

“你這話叫阿娘聽了定要抽你。”問真與他之間,似乎少有如此煽情的時刻,頓了一會,道。

見素搖頭輕笑,“阿姊你怎麽這麽聽不得好話呢?”

問真白他一眼,“好話要分誰說的。”

咱們之間,又如何如此客套呢?

雍州大抵真有急事找他,見素次日離開苴安時,天還未亮,他披星戴月出發,跟着的幾個随從都身形精悍,魁梧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問真披衣送出來,目送他們策馬跑出很遠去,留下一地塵土飛揚。

季蘅怕她傷懷,默默陪伴在她身邊,問真看了一會,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背影便收回目光,拉着季蘅轉身回府。

回去的路上,問真嘀咕:“下次我也要他這麽送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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