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十郎徐純人剛中年,他……
第102章 第 102 章 十郎徐純人剛中年,他……
十郎徐純人剛中年, 他在三個兄弟中是生得最俊俏的那個,身形挺拔肖父,眉眼似母, 含着公門富貴養出的寫意風流。
十夫人吳氏身形豐潤,丹鳳眼、櫻桃口,兩彎眉如新月, 人如三月枝頭上的牡丹一般雍容豔麗,聘聘婷婷, 夫妻倆站在一處,只看外表, 真是天然一對璧人。
大長公主和吳侯夫人, 當年都是上了這個當。
小小的二十四娘還被乳母抱在懷中, 還有另外兩個襁褓中的嬰兒, 比二十四娘還小, 年輕的姬妾親自抱着, 問真稍瞥一眼, 遍是烏壓壓的發髻和飄過來的脂粉香。
從前柳氏在時, 徐純便不止她一房姬妾,但唯有她與十夫人相繼有了孩子, 如今她一過世, 這宅中孩子也遍地竄出, 顯然是柳氏從前戰績斐然。
肉眼可見的, 徐純日後定是兄弟們中子嗣最昌茂的那一個,雖然以問真的眼光來看, 這似乎并非什麽好事。
人心不齊,各有所求,亂家之始。
如今倒還看不出什麽, 對着她這個外人,徐純家看起來還算和睦,十夫人端莊威嚴,姬妾們貞靜順從,人口雖多,在正堂落座後,聲音并不嘈雜。
十夫人對問星的态度頗有些複雜,似乎想要親近,又顧及着什麽,要板着臉端着長輩威嚴,十郎倒沒有那麽多顧忌,挽着問星的手拭淚,“我的小娘子受苦了,你姊姊……十六娘她糊塗啊!”
問星垂眸,未發一言,問真卻輕聲道:“問星不記得前塵往事,叔父何必再提?何況,徐家也沒有十六娘子了。”
十郎忙點頭道:“是,是我疏忽了。”
他從前對這個和母親如出一轍的大侄女便懷着複雜的心理敬而遠之,如今問真受封縣主,名份上又高出他許多,問真在苴安又有那樣大的動作,簡直與他母親年輕時不相上下的行事作風……他哪還敢多說話呀!
婢女捧來拜墊,問星還無所覺,問真已道:“明瑞明苓,還不向叔祖父、叔祖母問安?”
婢女一時有些無措,還是枕雪機靈,忙又要了一個拜墊來,十夫人臉色一僵,問星反應過來,與明瑞明苓一同上前,在旁行了個屈膝禮,“女兒拜見父親母親。”
她受封縣主,居正二品,論官秩品級,應該十郎夫婦向她行禮,方才在門外,問真攜着問星,二人一同下車,十郎便帶着妻妾們要拜下問安,問真立刻叫人攙扶,問星也在随後向父母欠身見禮,如此,兩邊都算全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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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入門之後,再捧着拜墊來要問星磕頭的婢女,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呢?
問真似笑非笑地垂眼,十郎看着她這個表情,下意識後背皮子一緊,挺直了背僵僵坐着,眼角餘光一邊瞟問真的表情,一邊還得注意十夫人和問星,只恨兩只眼睛實在不夠用。
十夫人到底是大家教養出來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叫了三人起身,先給了明瑞明苓見面禮,然後将問星叫到身邊關切一番,問星乖巧回答,只是或許相隔太久,母女之間,問候也顯得客套僵硬。
最後還是十郎嘆一口氣,吩咐:“快将二十四娘、二十五娘和二十一郎帶來,給他們長姊和阿姊瞧瞧。”
乳母們将小孩抱上來,給大人們展示逗弄,問真挨個給了見面禮,問星也掏出一個小金鎖塞到二十四娘的襁褓中,“這是祖母給我打的一對金鎖,我一只、妹妹一只吧。”
又将兩只小巧的如意把件放到二十五娘、二十一郎的襁褓中,笑道:“離京前未曾聽聞幼弟妹降生的消息,來不及準備金鎖,便以如意相贈。”
二人生母忙代幼兒稱謝,十夫人面色稍緩,“你祖母所賜,必是極好的東西,你自己留着便是,何必惦記你妹妹。”
“一母同胞,本該相互扶持。”問星笑盈盈的,天真爽快的模樣,“何況我瞧妹妹、弟弟們,如此可愛,實在喜歡得緊,什麽東西舍不得呢?何況母親疼我,又怎會叫我吃虧?”
問真在一旁飲茶,聽着,眼中露出一點笑意。
十夫人原本聽她提起弟妹們,臉色不算太好,聽到她最後一句,又眉目舒展開,似笑罵道:“你倒乖覺。”然後擡手示意。
不多時,婢女捧上一只碩大錦盒,打開其內赫然是一頂花枝冠,花枝纏繞,以金為枝、玉做葉,明珠點綴其中,顯得輕盈精巧,不似尋常發冠沉重,而冠頂栖息着一只以紅寶石為目的金鳳,口中顫巍巍銜着一滴水滴似的瑩白珍珠,寶光盈盈,金玉璀璨,花枝細細密而不亂,一看便是名家品,說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
盒子甫一打開,這間中堂好似都亮堂了兩分,一直侍立在側的姬妾和許多年輕婢女都不禁眼睛微亮,目光依依地注視着那頂發冠。
如此華美不凡,即便以十夫人侯府貴女的出身,在她的私房中應該也是相當有分量的了。
果不其然,十夫人一邊以懷念的目光注視着那頂發冠,一邊對問星道:“這是我出嫁時,你外祖母專門取出嫁妝,請工匠打造的,那冠頂鳳凰雙目寶石,乃是你外太母所贈,如此品質的紅寶石,如今已難購得。”
問星連忙起身,“女兒年幼,不敢受此重賜。”
十夫人見問星溫婉守禮,卻說不上多高興,她不許問星推辭,堅持道:“這原就是你外祖母叫我留給女兒的,只是提前與你了而已。”
她語氣硬邦邦的,聽起來倒像生氣了,身邊的傅母無聲一嘆,上前來勸問星,“小娘子便收下吧,娘子聽聞小娘子此番也随大娘子前來,心中不知多歡喜,緊着叫我們開庫房選東西,張羅着給小娘子布置屋室、安排下人,樁樁件件,莫不親問,這頂冠子也是選了好幾日才挑選出來的,既精巧又靈動,正适合年輕小娘子戴呢。”
問星這才接受,又親近地與十夫人道謝,她先展露出親近的态度,十夫人便自如許多,矜持地點點頭,叫她在身邊坐下說話。
問真只要确定問星應對得宜便好,她與十郎說了些京中、苴安發生的事,又提起想要坐一坐海船,未說是問星要求,只笑道:“來一趟安州,若不能借機出海瞧瞧,豈不抱憾終身?”
“這……”徐純有些為難地蹙眉,他道:“出海可不算安全,而且出海與在江上行船不同,出海的大船大多都是商船,他們是不帶女人上船的。”
“本也沒打算到多遠的地方,半日裏打個來去也好,只是見識一番。”問真說着,又笑了,眼尾微微揚起,“至于女人不能商船……既是商船,還有金銀砸不到的地方?只請叔父代為引線,尋穩妥船只人手,畢竟帶着幾個孩子,我也不敢貿然行動。”
徐純本來還有幾句想勸,對着她這張臉就勸不出來,嘆了口氣,決定把頭疼推給別人,幹脆地點頭。
問星眼睛微亮,悄悄對問真眨眨眼。
十夫人對問星的态度嘛,親近中透着隔閡,僵硬裏帶着關切,總歸是說不清楚了,說了一會話,問星又要仔細留意,也覺得累了,好在沒多久二十四娘便爆發出尖銳的哭聲——她又累又餓,迫切需要人喂奶哄睡。t
小孩哭聲往往是傳染的,她一哭,另外兩個小的也不消停了,本來乳母抱下去哄就夠了,十夫人卻下意識站起身,伸手要将幼女接過,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看向問星,步伐僵住,目光緊張局促。
問星乖巧而關切地問:“妹妹這是怎麽了?母親快去看看吧。我們一路來,舟車勞頓,也要回去先安頓下,請母親賜兩個人,引我們到住所去吧。”
十夫人心裏先松一口氣,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她皺皺眉,抱着小女兒往前走,又有些心不在焉。
她離開,問星倒松了口氣,對她來說,十郎反倒好應對些,他端着父親的款,說了兩句話,便叫人送她們到客院去。
徐純在安州的宅子不小,但與京中府邸無法比拟,問星的屋室被安排在正院的廂房中,問真等人則獨在一院。
問星在屋裏待了一會,将東西交給秋露安置,喚來一個小丫頭指路,溜溜達達到了問真她們院中,明瑞明苓早困了,也被抱下去休息。
問真剛沐浴過,坐在房中散着頭發翻書,秋冬光影蒼涼的光影裏,她靜靜坐着,如一處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的潭水,只有走進了,成為她的敵人時,才能感受到靜水下暗藏的洶湧鋒芒。
對問星而言,這是一種鈎心攝魄的美。
問真聽到腳步聲,擡眼一看,“怎麽這會過來了?”
“我來瞧瞧離得多遠,若晚上睡不着,好來煩阿姊。”問星笑嘻嘻地走進來,含霜斟了金桔湯來,問星沖問真拱手,“多謝阿姊,為了我的願望,還那樣費口舌。”
問真知道她說的是坐船的事,好笑道:“這也算費口舌?過來坐下。”
問星便知道她有話說,到她身邊乖乖做好,等了半天,問真反而遲遲沒有開口。
她便笑了,直接道:“阿姊是要與我說我母親吧?”
問真輕笑着道:“看來你都明白,倒是我庸人自擾了。”
“阿姊是關心我,我知道。”問星倒難得正經,認真地道:“阿姊放心,我也很清楚,旁人對我是不是好、好得有幾分,我不會讓自己傷心的。”
問真注視她一會,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許久,擡手輕撫她的發絲,“如此便好。”
然後不再多言。
十夫人心中并非沒有問星,她只是更在乎自己做母親的尊嚴,原本或許只有愧疚與不願面對的逃避,當問星和他們的身份發生翻天覆地的翻轉,他們需要對問星行禮時,維護自己威嚴的欲望便攀升到頂端。
她懼怕,懼怕自己母親的權威受到影響,懼怕問星不愛她甚至恨她,懼怕問星以縣主的身份來壓迫她。
真是,糊塗啊。
問真嘆了口氣,不過家裏過日子,說來說去就是那麽回事,稀裏糊塗地過,每個人都不要算得太清楚。
十夫人既然糊塗,問星裝糊塗便是,還能母慈子孝含混過去。
尤其他們這麽樣的人家,姊殺妹、骨肉為仇的醜事,也得用花團錦簇風平浪靜掩蓋過去,太陽底下不能露出肮髒事,那叫有辱門楣。
刀鋒都藏在暗地裏用,仇人見面也有三分笑,能叫旁人摸到的深淺,都是想叫人看到的。
而和和氣氣的體面人,自然最無害可親。
問星顯然已經初登門徑,她上了路,便沒有可以口傳的,只剩身授,如何施恩、如何展威,這段日子在苴安她跟着問真,顯然小有收獲。
問真自己在家庭生活上也剛摸爬明白,沒有教問星怎麽和母親相處的打算,只和她商量了出海那日的安排,又問她有什麽想吃的海鮮或者安州特色,問星笑道:“咱們都到此處,還不吃地主之誼?”
問真會意,笑道:“那就全托我們十七娘子了。”
問星拍拍胸脯,示意就交給她,雖然她久不在這邊生活,但畢竟是回到父母身邊,總沒有連個特産吃食都吃不到的理吧?
十七娘子理直氣壯地想,誰規定剛回到家,一定要小心翼翼試探?
她可是有鐵飯碗的!而且她待待就走,又不是來融入這個家的,何必委屈自己削減訴求,讓自己變成一個省事、柔順的“乖”小孩。
這次出門季蘅沒有随行,季芷卻跟來了,聽聞她是調理問星身體的醫者,十郎夫婦特地傳她過去仔細詢問一番,季芷當然如實回答,并未添油加醋,但也足夠夫妻二人沉默許久。
良久的沉默之後,十夫人看向徐純,雙目赤紅,一言未發。
徐純羞愧地低下頭。
季芷離開後,徐純張口欲言,十夫人猛地站起身,“郎君輕便。”
徐純欲言又止半晌,嘆了口氣,起身離開,身形瞧着不複往日的挺拔。
十夫人如今身邊的傅母是去歲吳侯夫人特地派來的她幼年一位乳母,當年十夫人出家,因她女兒體弱多病,她要在家照料,才未曾陪嫁,十夫人這事情層出不窮,吳侯夫人思來想去,只有她還有法子勸十夫人兩句,便将她又派來了。
她扶着十夫人,低聲道:“咱們大娘子是受了許多苦,好在如今苦盡甘來、雲開見日,往後娘子多疼愛呵護大娘子一些便是了。”
十夫人仍然沉默,她便也不說話,扶着十夫人回到後堂坐好,到一旁烹煮茶水去,好半晌,她才聽到十夫人悶悶一句,“那孩子不與我親……她是不是記恨我,當日沒有回去看她?”
“咱們大娘子才多大?怎麽可能記恨這種事?”傅母有一句話沒說出口,或許對此耿耿于懷的不是大娘子,而是娘子。
她當日出于羞愧與逃避,看到一點梯子的影子便連忙跑過去抓住,不肯回京面對女兒,如今母女相見,她又一直以此折磨自己。
這有什麽意思呢?
傅母輕嘆一聲,溫聲道:“咱們大娘子,多麽和善爽快的性子,心胸開朗,真是難得,娘子不要想那麽多,如今母女倆在一處,好生親近才是正理。大娘子對您不也是很孺慕親近嗎?”
“那是你沒見過她與問真在一起的模樣。”十夫人閉閉眼,“她依賴問真,多于依賴我。”
她本來羞惱,今日聽了醫者所言,心中又滿是酸澀,百感交集,眼淚滿滿地在眼眶裏打轉,傅母見狀,也覺心酸,忙走過去抱住她,撫着她的背輕哄,“好娘子,不哭,咱們不哭了,媽媽在呢。”
“媽媽,媽媽!”十夫人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是不是怨我?她是不是怨我?”
在安州徐宅中住了幾日,其實還算舒适,只是問真習慣了自己做主一手遮天,忽然在人屋檐下,總是不大适應。
問星戲稱她是“虎落平陽”,明苓明瑞正在一邊玩小布老虎,聽到她說話,抱着布老虎懵懂地擡頭,很兇惡地“嗷嗚!”叫了兩聲。
問星捧腹大笑,“不是你們這個虎!”
又忍不住撲過去,狠狠親她們兩個,“快讓我親親你們這兩只小老虎!”
問真也忍俊不禁,等問星發完瘋歸坐,才道:“只是有些不适應罷了。出海的船聯系好了,看黃歷,後日出門不錯,咱們坐船賞半日海,下午去吃本地最有名的海鮮館子,如何?”
問星只有點頭的份,又好奇地問:“那船好安排嗎?”
她聽宅中的下人念叨,說那些有大船的海商各個有一套自己的規矩,講究極多,甚至引為忌諱,不肯帶女人上船是很要緊的一項,頗為固執。
問真笑了,“商人既重利,也攀權,以我們的身份,只要舍得花錢,有什麽做不到的?”
問星感慨:“倒是我天真了。”
一直到出海那日清早,她對這趟海上航行都極為期待,甚至幻想着日後要打造幾艘大船,出海遠游,沒準能成為發現新大陸的人呢!
結果上船不到一刻鐘,問星便把那一腔豪情壯志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趴在秋露懷裏一邊哭一邊吐,随人們都吓得不輕,秋露也是頭次經歷這種事,臉色發白地抱着她,無措地看向問真。
船艙裏一個十多歲的年輕娘子是船主家的小女兒,主家聽聞此次出行是兩位縣主帶着侄兒侄女,連忙将小兒女送來陪伴小孩玩耍。
小娘子年歲不大,也是頭一次上船,但還算有條理,抿着唇想了一會,道:“縣主,小縣主這是暈船之症,此刻最好有酸甜芬芳的柑橘柚果之類,剖開嗅聞果皮,沏些清茶來漱口之後含在口中,暫且不要飲食,讓腹內幹淨,等症t狀稍微緩和後,平穩地躺下,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她說得有些遲疑,後來逐漸堅定起來,問真立刻叫秋露等人依言準備,問星按她說的聞着果皮、含着茶緩了一會,果然有所好轉,然後被秋露扶着,在榻上慢慢躺下。
問真松了口氣,将那小娘子叫到近前來,笑着問:“你叫飛霜,是嗎?”
“是。”王飛霜年歲不大,但頗為有禮,端端正正地向問真叉手為禮,“民女乳名飛霜,在家行序十六,縣主也可喚我十六娘,喚我名字也好,聽憑縣主喜歡。”
王家在安州生意不小,家中有十幾條大船,又有漁場、商鋪、莊田,說是富甲一方也不為過,王飛霜是主支嫡女,難得身上并無驕矜之氣,言談舉止大方有禮,在問真跟前也并不畏縮怯懦。
問真對這樣的小娘子最有好感,叫她在跟前坐下,笑着談話,問她怎麽知道的這些方法,王飛霜認真道:“都是往日聽我阿娘閑談記下的,我阿娘其實也并未上過船,這些還是從我外大母那邊傳下來的,我偶然一記,不想今日便派上用場。”
其實若是不感興趣,又怎會将閑談時的話語記得如此清楚。
她剛才能有條不紊地提出問星暈船的解決方法,在明苓眼中就是很厲害的人了,明苓眼睛亮亮的,湊過來問她船上的事,她有的清楚、有的不清楚,清楚的如實相告,娓娓道來,不清楚的便笑着說明。
明瑞明苓倒沒有暈船,兩個人都圍着飛霜說話,王家那個郎君名喚海豐,見狀連忙也過來加入話題,提了兩個飛霜不清楚的點,四人在一起談興很足。
問真摸摸問星的頭,低聲問:“覺得怎麽樣?”
問星欲哭無淚,“再也不出海了!”
但精神确實好些。
問真忍俊不禁,輕點她的額頭,然後走到船艙的窗前,推開窗,看着外面萬裏碧濤、天藍如洗,一眼望去不見邊際,是獨屬于天地的壯麗遼闊,唯有自然能夠給予這份美,美得驚心動魄。
目光放出去,心神視野都跟着舒暢開闊,且人在船上,身輕如飛,油然有一種飄然于俗世之外的感覺。
問真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又有些惋惜季蘅不在,未能見到如此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