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忘記了

忘記了

沈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的喉嚨一陣幹痛,張嘴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粗劣。

“水,”沈願眼睛都沒睜開,手在床上胡亂摸着,對水源的渴望讓他顧不得思考自己現在的狀況,“我要喝水。”

耳邊傳來人翻找東西的聲音,接着他的頭被人擡起,一根濕潤的棉簽貼上了他的嘴唇。

奮力睜開眼後,他轉頭看見了身後扶着自己的楚清姿。

張嘴想問別人的情況,楚清姿卻搶在他面前開口:“別說話,他們……都沒事。”

他虛弱地點了下頭,神智漸漸回籠。

“宋斯南和孟賀的情況不太好,”楚清姿的聲音頓了下,又繼續道,“宋斯南現在人在急救室,我讓木頭他們去看着了,一旦有消息就會來告訴我們。”

他的目光掃過沈願,低聲問:“小十,你為什麽會知道宋斯南出事了?”

“我……”沈願擰着眉頭,“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楚清姿訝異地看他,又繼續道:“可孟賀說,當時是你信誓旦旦讓他報警的。”

他?

沈願捂着腦袋,只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但被忘記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他現在卻死活記不起來。

腦海裏只有糊成一團的記憶,他想撥開,卻看不清那是些什麽東西。

見他表情痛苦,楚清姿連忙輕拍他的背,像小時候一樣哄他。

“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別勉強自己,說不定一會兒就想起來了。”

吱呀一聲,病床的門被推開。

“清姿,小十醒了嗎?”

是徐懷遠的聲音,估計是怕打擾到昏睡的沈願,所以那聲音很輕,就連他走路時的腳步聲也輕得和鳥一樣。

楚清姿都沒來得及回他,他就自己走近了病床,看見睜着眼睛的沈願時,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

“沈願!”他大步走到病床邊,高舉起手,卻只是輕輕落在沈願頭上,嘆息道,“沒事就好。”

沈願仰着頭,問他:“木頭呢?”

徐懷遠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還在急救室門口等着,聽醫生說,宋斯南本就體弱,又距離火源最近,吸入了太多濃煙。唉。”

沈願只是點了兩下頭,然後忽然伸手把手上的針頭拔了。

“幹什麽?”

楚清姿一把按住他起身的動作,目含冷意:“你現在身子還沒好,起來幹嘛?”

沈願強硬地把他的手拉開,不讓他把自己扣在床上。

他想起來一件事,必須要立刻和牧子堯确認。

“我有事要問木頭。”

“你說什麽呢?”

牧子堯一臉疑惑地看他,沈願就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是這時候,他的心裏也開始不确定起來。

“我是說,去宋家的路上,我們等綠燈的時候,車上的顯示屏會出現催促我們快點的字,你不記得了嗎?”

牧子堯擡手摸自己的額頭,然後又用手背去碰他的,喃喃道:“沒發燒啊。”

沈願不耐地抓住他的手,反問道:“那你說……”

說什麽呢?

他挫敗地放下手:“算了。”

想要解答心裏的疑惑,看來只有等孟賀醒來了。

又或許,直接問宋斯南是最了當的辦法。

剛醒來時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明了,但現在不記得的人卻變了。

明明之前在車上的時候,牧子堯還像看鬼一樣看那出現在顯示屏上的字,這時候卻忘了。

想起之前在公交站臺問宋斯南的話,問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在昌吉廣場時,宋斯南的說辭是那樣的敷衍,這次宋斯南難道就會和他說實話了嗎?

【警告:任務對象好感度正在波動,請宿主查明原因,避免降低任務對象好感度】

躺在急救室裏失去了意識的宋斯南并沒有聽見系統的提示音,就算聽見了,他現在也無力去管。

急救室外,見沈願不再問話,一旁等待多時的警察走了過來。

“沈願是嗎?打擾了,現在就這起案件我們有些事想問你,你現在有空嗎?”

帶頭的是個女警,身上穿着黑色的執勤服。

沈願疲憊地靠着牆,手支着椅子的扶手要站起來,女警卻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自己坐在了他身邊打開手上的本子。

“聽你幾位朋友說,是你提出的要去宋家是嗎?”

沈願點頭,沒有多說。

女警又問:“我們和楚清姿先生了解了一下情況,當時你們是在和孟賀做直播是嗎?那為什麽會直播到一半,突然離開呢?你是怎麽知道宋斯南會出事呢?”

女警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問話的語氣也很犀利,沈願聽了有些頭疼,捂着腦袋沒有立刻回話。

“我不知道。”他說。

“不知道?”女警顯然很是震驚,“你是說為什麽會突然去宋家的事,你不知道?”

沈願不想解釋那些只有自己記得的事情,所以只是點頭。

“我現在腦子很亂,有些事記不清了,有些事也無法解釋。”

不等女警展開下一個問題,他就自己接上了話:“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抓住那個逃跑的男人嗎?”

女警被嗆了一下,收起本子站起身朝他敬了個禮。

“感謝你的配合,之後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沈願閉上眼睛,疲憊地點頭。

急救室的大門一直關着,不知道這樣等了多久,他才聽見推車輪子轉動的聲音。

“出來了。”

身邊一直有這樣的聲音響起,沈願也睜開眼去看被推出來的宋斯南。

他的情況果然很不好。

禁閉着雙眼躺在全是白布的推車上,臉色比以前還要白。

身為母親的季微岚連忙迎了上去,詢問宋斯南的狀況。

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輕輕搖頭,她的身體晃了兩下,幸好有孟媽媽及時接住。

“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需要住院觀察。”

季微岚靠着孟媽媽的身體,淚眼婆娑地問:“醫生,他要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快的話,大概是二十四小時之內。”

“謝謝,謝謝。”

醫生把口罩塞進兜裏,把一直鞠躬的她扶了起來。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太着急。他本來就有心髒病,之前情緒太過激動病發才會暈倒過去。距離火源最近,又吸入了大量濃煙。不會那麽快醒來,就算醒來了也需要住院很長一段時間。”

季微岚抹掉臉上的淚水,哽咽道:“謝謝醫生,我知道了。”

醫生沒再繼續囑咐什麽,跟着推車朝icu病房走去。

路過沈願的時候,他看見了沈願手背上的血痕,不贊同地搖頭:“不好好在病房待着,亂跑什麽?”

被這好心的呵斥當頭淋下的沈願乖順地點頭,牧子堯見狀趕緊走過來把他架住。

“我們馬上就回去。”

沈願被他半扶半架地帶回病房。

他再聽見宋斯南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淩晨三點。

那時牧子堯正躺在他床邊的陪護床上休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蜷縮在那麽小一張單人床上,看上去十分可憐。

本來是要帶着沈願去徐懷遠家名下的私人醫院的,但季微岚執意要到這裏來,說這裏有姜醫生在,他對宋斯南的身體情況比較了解。

本來這也不關沈願的事,夏齊賢都做好準備開車帶沈願去醫院了,誰知道牧子堯拉着徐懷遠兩個人嘀嘀咕咕一陣後硬是跟着宋家人來了。

宋家挑的醫院是這附近最好的三甲,對所有病人一視同仁,即使是沈願也只分到了一間單人病房,這也就是院方能夠給他提供的最大便利了。

淩晨的醫院寂靜非常,因此孟媽媽驚喜的聲音也被放大,雖然只有一聲,但沈願還是被驚醒。

他又做夢了。

夢醒的時候依舊不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麽,只有心悸的感覺還殘留着。

牧子堯被他推醒的時候,看着他臉上的水痕吓了一跳,連忙從小床上爬起來關心他:“怎麽哭了?你哪裏痛嗎?”

沈願搖頭,把他趕出去打聽情況。

沒過多久,頂着一頭雞窩的牧子堯就回來了。

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沒什麽大事,說是宋斯南醒了,他媽幾個正在照顧他呢。”

見沈願又要掀被子下床,他連忙制止:“可別去,人家母子正在那說話呢,你去算怎麽回事?孟賀都在自己病房裏乖乖待着呢,你就安心睡覺吧,反正人又丢不了。”

沈願見他實在困,就把腿收回到床上,說:“你睡吧,我不去了。”

牧子堯狐疑看他:“真不去?”

沈願把身體往下挪,縮進了被子裏,被子一拉眼睛一閉,一幅要睡覺的意思。

“不去。”

他說。

淩晨五點,窗外的鳥開始叽叽喳喳地叫。

牧子堯睡得四仰八叉的,沈願蹑手蹑腳地從床上下來,手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拉扯感。

他回頭去看,那挂在床頭架子上的輸液瓶連接着管子被他拉了起來,插在手背裏的針頭也被扯出大半。

拔針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做過第一次以後第二次就會更得心應手。

輕輕把針頭抽出來後,他又小心翼翼地把輸液管放下,生怕輸液瓶被力帶動發出響聲把牧子堯弄醒。

沈願光着腳走出病房,沒有關門,徑直朝着宋斯南所在的病房走去。

他和牧子堯打聽過宋斯南此時在的地方,只需要對比門牌號就能找到。

到門口的時候,他悄悄從門上的小窗看屋子裏的情況。

宋斯南醒後就被轉到了普通病房,這間屋子裏除了他還有一床病人,現在正在睡覺。

季微岚也在睡覺,只不過不像牧子堯一樣睡在陪護床上,而是趴在宋斯南的病床上睡了。

他站在門口看了許久,還是不敢進去。

現在時機不對,還是等宋斯南醒來再說吧。

轉身要走的時候,餘光仿佛和病房裏的人對視上。

他下意識轉身看去,和正支起上半身小心翼翼掀被子的宋斯南對上眼。

宋斯南又揚起笑,但臉色實在太白,看上去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沈願,”宋斯南坐在他身旁,身上的病服緊緊貼在身上,“謝謝你。”

沈願垂下眸子,反問他:“宋斯南,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這是他第二次問着類似的話。

上一次被宋斯南找借口忽悠了過去,那這次,宋斯南到底會怎麽做呢?

宋斯南還不太确定他說的是什麽,但直覺和系統有關。

他想問系統到底之前是怎麽和沈願聯絡上的,卻怎麽也得不到系統的回應。

就好像,系統消失了一樣。

沈願還在等待他的回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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