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停電之吻

停電之吻

新接手的公益項目被分走了不少工作,陳幸予一下子成了項目組裏的閑人。

辦公室裏人來人往,都與陳經理無關,她正專注地看着一本《一個廣告人的自白》,無所謂有沒有被發現,但她确實是在發呆。

“反對家庭暴力”這樣的公益主題,感同身受的人可能有苦說不出,說得出苦的人,身上也許帶着太多,別人觸及不到的“感同身受”。

這些年,其實陳幸予一直在致力于當個神經大條的人,只不過,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并不像做曲奇餅幹那樣,容易調和糖和油的比例。

所以她越是小心拿捏,就與人隔得越遠,後來她也樂得被貼上“高冷”的标簽,因為不管怎麽說,她都算達到了目的:避免窺探內心——無論是窺探別人,還是窺探她自己。

然而思考眼前這個公益議題,就像是在強迫她,重新再去做一次她本來已經放棄的無解的題。

晚八點的維盛營銷,加班的同事們陸續回家,最後只剩陳幸予還在專注地看着電腦,上司沈言澈大發善心替她分擔任務不假,但好多細節,他還是沒有考慮到。

陳幸予不得不把這幾天的工作,從頭到尾再細致地整理核對,好能在第二天一早,把發現的問題交給沈言澈,讓他對照着去查漏補缺。

“就不能一門心思做項目!”

陳幸予壓根想不出公益廣告的參賽文案,在沒有人的辦公室,她把心裏的氣,噼噼啪啪地撒向了鍵盤。

“原來陳經理也會這樣。”

陳幸予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辦公室的玻璃牆外傳來,她循聲望去,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話。

自從那天她拒絕了程故舟,兩個人除了工作上的定期溝通,再沒私下聯系。這一見他,着實是有些尴尬。

“在忙什麽,還不走?”

自重逢以來,陳幸予最大的感觸,就是程故舟這人調整狀态和翻片兒的功夫,堪稱一流。

這不,他就像個身邊親切的同事一樣問着,搞得陳幸予自己都覺得,不配合他,絕對是她自己想得多又小家子氣了。

“在忙一個新接手的公益項目。”陳幸予也拿出了釋懷語氣,努力打造一個輕松短暫的閑聊。

程故舟一臉了然,“哦……溫爵海岸冠名的那個公益廣告比賽?”

陳幸予怕再往下說,閑聊沒得聊,只剩生閑氣,便笑笑,回:“對。”

“這次的方案做得很不錯,也很有人文關懷,很了不起,陳經理。”

為了坦然面對程故舟的誇贊,陳幸予決定據實已告:

“程總您過獎了,這次主要是溫爵酒店的公關部和施柔施總提的方案,我也覺得水平很高,不愧是國際五星級大酒店出的策劃。”

程故舟随即轉變口風,“……美中不足就是缺少了些創意和創新,老牌酒店的活動風格一向如此,以維盛營銷的執行力,配合起來想必是綽綽有餘。”

看程故舟說得一臉雲淡風輕,陳幸予欲笑不笑,心底再生佩服之情。

“程總您呢?還不走嗎?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陳幸予明示程故舟先走。

“小呂跟我說,今天晚上,商業中心八點半停……”

程故舟“電檢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整個樓層就像被罩進了密不透光的幕布,黑得伸手不見兩個人的十指。

程故舟摸着黑去夠陳幸予,摸到她時,發現她紋絲不動,甚至聽不到呼吸,他瞬時把她拉進了懷裏,輕聲安慰着,“別怕小星,有我在。”

“……”

程故舟聽不清陳幸予在他懷裏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語,又貼着她耳邊問:“你說什麽小星?吓壞了是不是,摸摸頭,別怕。”

陳幸予擡手扣住了程故舟安撫的手腕,用力的程度,讓程故舟不禁皺了下眉頭。

不過她這次的話倒是說得清清楚楚:“沒保存。”

“什麽?”程故舟還在追問。

“我說我電腦文件沒保存啊啊啊啊!”陳幸予像只發瘋的小貓,在程故舟懷裏抓撓掙紮,“我手機呢!程故舟快把手電打開!我要看我手機端有沒有文件!”

程故舟被陳幸予的“應激反應”吓了一跳,但也顧不得多說什麽,慌忙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照見陳幸予時,她已經是握着手機,緊盯着發亮的屏幕,恨不得鑽進去翻找的狀态了。

直到看見陳幸予臉上浮現了如得大赦一般的輕松,程故舟跟着她一起緊張的心,才飄飄悠悠落了地。

“哈哈哈哈!”程故舟忽然笑出了聲。

找到文件的陳幸予,看這烏漆嘛黑的世界也覺得甚是可愛,便也笑着問程故舟:“你笑什麽?”

程故舟握着手機,朝陳幸予晃了晃,“我笑你,還是我的小星。”

“胡說八道。”陳幸予輕聲呵斥。

屏幕微弱的光線沒有映出陳幸予已經紅透的臉,卻也照亮了她流光微閃的一雙杏眼。

“對,胡說八道。”程故舟笑着附和。

下一秒,光線又被黑暗吞沒,程故舟的吻卻來得熱烈而無聲無息。

他把陳幸予攔腰擁在懷裏,另一只手則把持着恰到好處的力道,扣住了她的後頸,不給她半點退縮的餘地。

黑夜邀不進月光,他卻生生撬開了她唇齒之間的柔軟領地,一點一點,一寸一寸,他探索、重溫、不顧她閃躲、抗拒,直到他完全自由游弋,他都不肯宣告這場占有游戲的勝利,他還要流連、試探,引她癡迷,沉溺。

深海之下的游魚,天性般的會被光吸引。程故舟大概自知早就上了鈎,所以他不掙紮則罷,一掙紮,勢必奔着吞沒光線而去。

如果不是突然的來電,這場盛烈的親吻,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不知道會向什麽地方奔去。黑暗點燃的激情,被光明熄滅,陳幸予頭上亮晃晃的燈,照得她捂住了眼,也捂住了臉。

程故舟并沒有拿開陳幸予捂着臉的手,相反,他低頭湊近,也捧住她的臉,和她額頭相抵,“小星,跟我回去吧,回北山。”

陳幸予原本波蕩的呼吸瞬間落平,她靜默了一會,哼笑從兩個人的指縫間鑽出來。

“怎麽可能,誰也別想把我再帶回去。”

撥開程故舟的手,陳幸予心裏的惶惑和惱怒,也被這突然亮起的白燈曝光得一覽無餘。

“不,我不是要讓你回家,我是想……”

陳幸予直接打斷了程故舟的解釋:“你也別想!程故舟,你怎麽……”

她忽而咽了要說的話,氣惱地拉過辦公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小……”

陳幸予直臂一揮,豎着手掌直接讓程故舟噤了聲。

手肘抵桌、翹起二郎腿,陳幸予對着程故舟怒目而視,乍一看,竟是個要訓斥下屬的架勢。

再看對面的程故舟,居高臨下、下巴微擡,他交叉着雙臂抱在胸前,居然也是個不服不忿的樣子。

無聲的對峙。

半天……陳幸予還保持着原來架勢,程故舟也還是那個樣子,雙方似乎都嚴陣以待,就等對方先挑起話端,然後乘勢反擊。

胸中混雜着還未消盡的餘味和積少成多的不快,陳幸予紮紮實實呵出了一股煩悶,但她一開口,卻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故舟哥,我知道你不會一直留在成江,之前我也說了,我不會再回北山,和你保持工作上的合作關系,我覺得,目前已經是最優解了,所以你真的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陳幸予,你怎麽每次都撩完就跑,還回頭就跟我說剛才的不算,你覺得合适嗎?”程故舟好像完全沒有聽陳幸予剛才講什麽,硬生生岔開了話題。

“……”陳幸予的确是嘴軟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程故舟就又把話接過了去:

“不是我做的多餘,我倒是覺得,是你的想法有些多餘。你要是覺得合适……其實我也沒問題。”

陳幸予錯愕地睜大了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要是覺得不合适,那就更好說了,我要求陳經理你,對我負責。”程故舟說這話的時候,始終是居高臨下的姿勢,微揚的下巴,就沒落回來過。

晚九點的維盛營銷,辦公室人走燈滅,項目一組經理陳幸予,被大客戶程故舟實名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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