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工作和舊傷口

新工作和舊傷口

陳幸予在安新科技應聘的崗位是品牌營銷專員。

入職前,雖然公司的人力一再保證,崗位工作內容相對簡單,不會加班,但其實陳幸予也已經做好了當打雜工的思想準備——小公司的好處的确是工作時間比較靈活,但不足也是崗位職責分工不清,來什麽活兒都得接着。

進公司之後,她發現自己居然多慮了。

陳幸予實際上的主要工作,其實是給公司的副總安芝芝打下手。

安芝芝是公司老板安智明的堂姐,是把公司的未來都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也是這公司頭號打雜主力軍。

進公司不到半個月,陳幸予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安經理,這些工作可以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這話是安智明安總每次來市場部時,對安芝芝說的,老大姐安芝芝都是聽了笑笑,繼續埋頭苦幹。

當然,正是因此,陳幸予才樂得輕松。

安芝芝事無巨細,把每件事都交代得相當到位,陳幸予又經驗豐富,手頭的活兒很快就能按要求完成。雖然收入比上一個工作縮水了一半,但有雙休沒加班,臨時有事打個招呼就能走,讓陳幸予覺得這工作,還是可以暫時做一做的。

騎驢找馬,離開北山,是陳幸予的真實打算。

雖然醫院開的調整睡眠的藥,她沒有遵醫囑按時吃,但醫生讓她減輕壓力,她确實是聽了,不過看着銀行卡裏的餘額每天只減不增,她的焦慮感又日漸加重,所以有工作有穩定收入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自我治療的手段。

入職新公司的事情完全敲定以後,陳幸予也告訴了程故舟。

那天陳幸予在電話裏說了新入職公司的名字,似乎是信號不好,手機無聲了好一會,她連着“喂”了幾次,才聽到程故舟回話:“什麽公司?”

陳幸予又重複了一次:“安新科技有限責任公司。”

手機又無聲。

陳幸予打算結束這斷斷續續的通話:“程總,信號不好,你要是忙,那……就先這樣?”

“沒有信號不好,陳經理,我只是有點疑問,同樣是科技公司,咱們北山市有家铖威科技,聽說也還行,就沒入得了您的法眼?”

程故舟的铖威科技,陳幸予壓根就沒考慮過,但又不好直接和他明說,只好幹笑着打哈哈,“程總,您也太擡舉我了,鄙人才疏學淺,怕是無法勝任貴公司的崗位要求。”

程故舟在電話裏的嘆氣聲陳幸予聽得清晰真切,卻也只能充耳不聞,硬生生把話題翻篇。

眨眼時間過去一個月,陳幸予對新工作已經完全适應。

程故舟雖然人沒空到家裏,但每天的電話卻是相當準時,而且每次打電話,都是程故舟話更多,陳幸予話少些,很多時候,她都是默默聽着。

陳幸予有時候也感慨,程故舟怎麽總是能在她把話題終結之後,無縫銜接一個新的話由,讓她接。

奇怪的是,程故舟從來沒問起陳幸予關于她新工作的事情,包括這個安新科技公司,陳幸予以為程故舟作為科技公司的老總,多少會對這家公司有所了解,但程故舟一直未予置評。

于是乎,陳幸予越發覺得,程故舟應該是一直在意她去了同業公司上班,好像無形之中她從“友軍”突然變為了“敵軍”一樣。

這天,程故舟打來電話,陳幸予試探着說了幾句自己公司業務上的事情,果真,程故舟閉口不談、直接轉移話題,這更讓陳幸予确信,程故舟對這件事耿耿于懷的程度。

這讓陳幸予心裏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陳幸予主動說了幾件不疼不癢的小事,程故舟都反應不大,直到她說起周末鄭媛要招呼朋友帶她出去散心,程故舟平靜如水的語氣才有了些波動。

“你們一行幾個人?去哪兒?”程故舟問。

陳幸予回答:“去禮縣的流水鎮,其他的不知道,鄭媛說她負責規劃自駕路線,她男朋友負責招呼朋友,我只負責跟着就好。”

程故舟跟着贊許,“嗯,流水鎮,聽說景色不錯,你開車嗎?”

陳幸予回又答:“我不開,聽鄭媛安排。”

程故舟随即抱怨:“啧,陳幸予,怎麽鄭媛說什麽你都聽,我說周末帶你去逛個公園你都不答應……”

聽到程故舟這句酸不溜丢的話,陳幸予剛想給他再潑潑冷水,可突然的牙疼,讓她腦子一抽說成了:“你也一起去不就行了!”

改口已經來不及,程故舟一秒就答應了。

“那你坐我車就行了,省得你還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敲定行程後的程故舟補充道。

本來陳幸予被程故舟強迫着轉告鄭媛臨時加人,就有點崩潰,一聽程故舟得便宜賣乖,她聲調立刻高了起來:“程故舟,你怎麽……誰不三不四啊!”

“除了我,誰開車拉着你,誰就是不三不四。”程故舟說這話時的語氣,的确是最近一陣子聽起來最開心的。

陳幸予心裏終于松了松,也懶得再跟程故舟計較,“好好好,你最一本正經,開車的是個正人君子,我簡直不要太放心。”

周末,一行人在鄭媛的安排下先彙合再一起出發上路,程故舟一看同行的幾個陌生面孔,只覺得後怕——要是這次自己沒跟着來,恐怕後患無窮。

三個單身男青年從一輛車裏下來,車裏還剩下一個空位,不用想,那一定是給陳幸予預留的。

程故舟始終記得,當年他向鄭媛探聽陳幸予去向的時候,鄭媛言之鑿鑿地告訴他,陳幸予去的是英國。

如今看鄭媛這是要給陳幸予攢相親局,程故舟看鄭媛,更是表面和善,心裏敵視。

鄭媛對程故舟的不待見就直白多了。

陳幸予和程故舟一起下車後,鄭媛先把陳幸予拉到一邊,拽着她胳膊咬牙交代:

“陳幸予,一根回頭草和三個大帥哥,你自己可想好了,老娘我為你費了多少心,你可心裏有點數啊……”

陳幸予自覺理虧又兩難,邊聽邊點頭如搗蒜。

鄭媛結束了對陳幸予的溫馨提示之後,打算把她拉回到衆人中間進行正式介紹,沒想到,趁着兩個人說悄悄話的功夫,幾個大男人已經相談甚歡。

鄭媛沒忍住先發問:“你們幾個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鄭媛男朋友吳飛搶着回:“見面即是緣分嘛,既然人齊了,咱出發吧?”

鄭媛當然不依:“等會兒,着什麽急啊,怎麽着也得介紹陳幸予給大家認識啊!”

同行的一個男生回話:“不瞞你說,剛才故舟哥已經和我們介紹過了。”

那男生說完之後,另外兩個人同時露出了然一切的會心一笑。鄭媛男朋友也過來攬住鄭媛的肩膀,催她上車:“走吧寶貝,到了那有的是時間互相認識。”

沒等鄭媛和陳幸予反應,幾個人互相一點頭,向着各自的車走去。程故舟直接拉起陳幸予的手,笑着說了句:“我們走,小星。”

比鄭媛還傻眼的,當然是陳幸予。

車門一關陳幸予就問程故舟:“你怎麽和他們介紹的我?”

程故舟似笑非笑,“重要嗎?還是你是想在那三個人裏面挑個男朋友啊?”

陳幸予秒懂程故舟的意思,卻故意擺出不領情的吃驚:“喲!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替我擋桃花啊?”

程故舟笑得如迎春風:“可以但沒必要,畢竟我們倆誰跟誰啊,你說是吧?”

“切……幼稚。”陳幸予扭頭看窗外的風景,卻先看到了車窗上反射出的自己沒忍住笑的眼睛。

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程故舟總是随手撿起個話題逗陳幸予,久未旅行的陳幸予,心情也漸漸歡暢,從一開始的寥寥幾個字,慢慢變成了和程故舟你來我往的鬥嘴。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之後,先整頓休息。鄭媛抓住陳幸予去洗手間的空檔,走到程故舟身邊,和他寒暄:“好久不見啊,程總。”

程故舟淡淡一笑:“好久不見,鄭媛,謝謝你帶陳幸予出來散心。”

鄭媛鼻子一哼,“你還知道我是要帶陳幸予出來啊,我一直以為你這人特別有眼力見兒呢!”

程故舟用沉默和微笑,代替回話。

鄭媛又有些陰陽怪氣地問:“程總,這麽多年,你不會一直在等陳幸予吧?”

“并沒有一直等。”程故舟低頭嗤笑一聲。

鄭媛緊跟着接話:“所以嘛……”

程故舟卻直接打斷:“而是一直在找。”

鄭媛聽後露出了幾分吃驚,卻也很快恢複理智,“程總這麽長情?那你總該知道,陳幸予當年走的時候,有多傷情吧?”

程故舟當然聽出了鄭媛的話裏有話,他也一直對陳幸予當年消失之前的狀态無法釋懷又充滿疑惑,他正色問道:

“鄭媛,傷情怎麽講?我知道她家裏的變故對她打擊很大,可……總之,她當年走之前怎麽和你說的?”

回憶裏有刀,鄭媛眼裏也忽然多了很多悲傷,“是因為家裏的變故沒錯,不過陳幸予到現在也沒跟你提過,你那老媽當年是怎麽火上澆油的吧?”

程故舟呼吸停了一瞬,想再問時,鄭媛已經迎着陳幸予來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挽起了陳幸予的胳膊,再看向陳幸予,她和鄭媛嬉笑着,一起走向了鎮子上的古街入口。

程故舟跟在一行人的最後面,他心裏那個把陳幸予單獨拐走的計劃,被鄭媛剛才的幾句話輕輕打破,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當年馮薇女士到底都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

想得太入神,再一擡頭的時候,程故舟發現自己已經和大部隊走散了。他拿出手機,剛想給陳幸予打電話,就看見手機屏幕閃了起來,陳幸予恰好在同一時間,也正給他打電話。

“喂,小星?”程故舟努力保持語氣的輕快。

陳幸予倒是有些不滿:“所以你今天要一人自由行嗎?”

程故舟坦誠道歉:“對不起小星,剛才是我走神了,你告訴我位置,我現在就去找你。”

手機沒回音,程故舟剛想再哄陳幸予,就看見陳幸予已經站在了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有些孩子氣地沖他噘嘴擺手。

程故舟當即清醒,鄭媛提出的這個問題,應該由馮薇女士來解答。他今天的任務,就是陪陳幸予玩兒個痛快,讓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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