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雨欲來
山雨欲來
送走安新科技的談判團隊之後,程故舟讓手下都下了班,自己只身回到辦公室。
剛才的談判,安智明的反應說不上多出人意料,畢竟企業調查資料裏,對于安智明這人的描述即是如此,既有城府又相當固執。
現在已經處在談判的關鍵點上,程故舟知道,自己決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讓步,雖說按年齡來講,安智明算是長輩,但突然被他甩臉子,程故舟還是極其不爽。
倒是方兆興臨走前,面對談判暫時破裂的局面,表現出的驚慌失措,讓他覺得這件事還算是有點意思。
可不管怎麽說,今天的談判進展得不像想象中順利,走出公司時,程故舟還是稍顯煩悶。
不過,開車回家的路上,他又看見了陳幸予發過來的哭哭小貓的表情,心中的不快也慢慢消散,等紅燈時,他點開對話框,挑了一個哭哭小狗,給陳幸予發了過去。
陳幸予的電話立刻打過來:“怎麽啦,程總?這是誰欺負你了?”
程故舟像卸下了重擔一般,他長嘆一口氣,說道:“沒錯,剛才開會,有個人真可恨。”
陳幸予故意把語調揚得老高:“嚯,是誰膽大包天敢氣我們程老板?你沒給他點顏色看看?”
程故舟漸漸恢複了心情,也開始和陳幸予笑着聊天:“沒,還被人摔了門。你說這人是不是過分?”
陳幸予回得斬釘截鐵:“過分!太過分了!肯定全都是那個人的錯!一定要從重處理!程總,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程故舟到底被陳幸予的三言兩語逗得高興起來,他看了看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去見她一面,又聽陳幸予問他:“你吃飯了嗎?”
他老實回答:“沒吃,好餓。”
陳幸予語氣溫柔:“那我陪你吃點?”
程故舟好奇:“陪我?那我去找你?”
陳幸予笑道:“找我不就變成你陪我了?我在去你家的路上,晚飯做多了,我帶過來了。”
此時的程故舟剛想在下個路口轉彎向陳幸予家,旋即開始提速往自己家開,他還不忘叮囑陳幸予:“不着急,路上小心。”
一見陳幸予,程故舟就接過她手裏的飯盒,拉着她到大門口,要給她錄密碼鎖的指紋。
陳幸予當然拒絕,拍着程故舟的肩膀讓他趕緊開門。
“不錄就不開門噢!”程故舟笑着握住陳幸予的手,和她“對峙”着。
陳幸予皺着眉頭往回縮手,拒絕道:“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家,我錄算怎麽回事!”
程故舟苦笑起來,“我天天自己住這兒,當然是我一個人的家啊!萬一哪天我生病了下不了床,至少有你能來救我啊!”
“呸呸呸,別咒自己!”陳幸予趕緊打住了程故舟。她眉頭松了下來,順着程故舟的手,老老實實地錄了指紋。
吃了陳幸予帶來的飯,程故舟更是心情大好,他把陳幸予帶來的餐具洗刷幹淨,一樣一樣裝回袋子裏的時候,開始勸她:“今天晚上,留下來吧?”
陳幸予一直坐在餐桌前,雙手托腮,看程故舟收拾,聽到被他挽留,她笑着搖頭,“不了,一會回去了。”
“不許回去。”程故舟說着,停了手上的動作,微瞪的雙眼裏,竟有些孩子氣。
陳幸予耐心解釋:“我只帶了飯過來,什麽都沒準備,明天還要上班的。”
程故舟走過來,從後面環抱住陳幸予,和她蹭着鬓角小聲說道:“聽話小星,明早我送你。”
“真不行,時間太趕了。”陳幸予再次搖頭拒絕。
程故舟的手臂卻漸漸收緊,他輕掰着陳幸予的下巴,卻重重吻住了她。
一段長吻,陳幸予的手從稍稍抵抗,也變成了攀上程故舟的脖子。
程故舟趁勢抓住了陳幸予的依戀,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橫抱了起來:“你之前說,白天你說了算,那我只能選晚上了……”
等兩個人的呼吸都恢複平穩,已經是後半夜。
陳幸予坐在床邊穿衣服,被還躺着的程故舟攔住了腰。
“去哪兒?”程故舟貼着她問。
陳幸予低頭回答:“渴了,去倒杯水。”
程故舟把陳幸予往回一攬,溫柔訓斥,“躺下,我去,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叫我。”
陳幸予在床上側卧,從上到下,細細打量程故舟,看他腰腹緊實、身線利落,便揚起笑臉問:“程故舟,有沒有人誇你身材好?”
程故舟已經穿好了上衣,給陳幸予一個側臉,笑着回答:“如果你不誇,就是沒有。”
陳幸予躺平,眼睛盯着天花板,“既然這樣,首誇就交給我吧,我想想……”
程故舟看陳幸予一臉認真地思考,寵溺地看着她笑。
陳幸予手指點着下巴,“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丈夫的容貌,妻子的榮耀’?”
程故舟笑得壓不住嘴角,“我現在聽過了,是你說的。所以老婆大人,溫水行嗎?”
陳幸予雙手捂臉,只剩紅紅的耳廓線,“準了。”
只有四個小時的睡眠,陳幸予醒來時頭有些暈暈漲漲。程故舟說到做到,趕在她平時起床的時間,把她送回了家。
到了家的陳幸予,立刻做起上班準備,她用粉底細細遮着因睡眠不足而加深的黑眼圈,心裏隐隐約約有個聲音冒出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上班的時候,陳幸予趁着摸魚的時間,開始在網上搜索治療失眠噩夢的偏方,結果搜出來一大堆玄學解釋,陳幸予當然知道,這不是她要找的解決方案。
心理學書籍她買了好多本,她知道,眼下她的選擇并不多,也許只剩下了繼續去看心理醫生。想到這,她就沒再往下想。
一周眨眼而過,周五下班前,陳幸予看着手機裏只減不增的存款餘額發呆,工資的事情,大老板和二老板始終沒給她個答複,維持身心健康的成本,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一路走高。
陳幸予不太喜歡懸而未決的狀态,她整理着一周的工作資料,想着周末約程故舟出去散散心,她最近總是聽程故舟在她耳邊唠叨,要試着相信他,依賴他,有事情跟他說……所以她決定把最近的煩心事,統統倒給他。
剛關了電腦,麥俊寧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陳幸予想着再不接電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只好回了工位,打算說完再走。
電話一接通,麥俊寧先聲奪人:“老同學,你可接電話了,還以為你把我屏蔽了。”
陳幸予立刻接話:“沒有啦,回來也一直忙。”
麥俊寧不減關心:“最近怎麽樣?文醫生也挺在意你狀态的。”
陳幸予倒是不打算遮掩:“嗯……還好,還是睡眠問題吧,其實我也習慣了。”
“陳幸予,”麥俊寧頓了頓,“別姑息心裏的任何一個黑洞,無論大小,有時候,它可能已經在吞噬你了,等發現的時候,彌補的代價只會更大。”
陳幸予聽着麥俊寧語重心長的勸告,若有所思地點頭,她正思考要不要再和麥俊寧讨論得更深入一些,就聽見了隔壁辦公室傳來“咚”一聲,像是什麽落地的聲音,她吓了一跳,起身時也帶起了不小的動靜。
麥俊寧也追着問:“怎麽了陳幸予?你那邊什麽情況?”
陳幸予有些猶豫地開口:“我聽見隔壁、我們老板辦公室有聲音……那個……”
她說着話走出辦公室,發現整個辦公區已經空無一人,但剛才那聲響,又讓她有些放心不下。
麥俊寧安慰道:“如果你有點害怕,那就通着話,萬一有情況,沒準我還能幫上忙。”
陳幸予答應着,放輕了步子走到隔壁安智明的辦公室門口。她先是在門外聽了聽,确認裏面沒有吵架的聲音,之後又敲了敲半掩着的門,問道:“安總,安總?”
等了一會沒人回話,陳幸予心想也許是聽錯了,她正要往回走,就聽見了屋內傳來了極其細微而痛苦的呻吟聲。
陳幸予發覺不對勁,徑直推門而入,看見安智明正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五官難受地扭曲着。
“安總!”陳幸予急呼一聲,跑過去查看安智明的情況,她把手機放在地上,扶着安智明的肩膀問道:“安總,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能說話嗎?”
此刻的安智明已是滿頭大汗,他嘴唇白得像紙,看起來連呼吸都很困難,除了按住胸口的動作,他似乎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陳幸予也已經十二分的慌亂,她拿起電話就向麥俊寧求救,抖着手向他描述安智明的狀态。
麥俊寧卻出奇冷靜,“陳幸予,別慌,初步判斷他可能是突發心梗,你現在立刻讓他平躺,并且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別怕,告訴我你的位置,我也會過去幫忙,在等待的過程中,你去翻翻他的抽屜,有沒有阿司匹林,如果有,立刻讓他嚼碎了服下。”
陳幸予挂了電話立刻照做,她邊打急救電話,邊翻安智明的抽屜,果真找到了阿司匹林,讓安智明服下以後,她開始了度秒如年的等待。
陳幸予不知道,她此刻更期待救護車還是麥俊寧先來。
如果可以,她後半輩子都想避開和救護車有關的一切,可偏偏,她總會陷入這樣的意外。
先到的果然是救護車,陳幸予迅速描述了情況之後,醫生立即對他展開了急救,并請她随行一起上車去醫院。
陳幸予神色驚恐地搖頭,說不,我不能上車。
可急救醫生已經沒空理會陳幸予毫無征兆的拒絕,只說了句人命關天,麻煩小姐快一點。
陳幸予從跪地的姿勢起身的時候,雙腿已經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了,她忽然氣自己不争氣,總不能讓急救醫生轉過身再照顧昏過去的她!
熟悉的不真實感又籠罩而來,她踉踉跄跄跟着急救醫生往樓外走,卻越發感覺自己看不清也聽不清周圍發生的一切,她即将走向的,好像是讓陳星時消失的那條街……
驚懼已經達到了頂點,陳幸予腳底如踩雲,每走一步就感覺自己要從高處往下墜,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要摔落的時候,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撐住了她。
她無力地擡頭,從半眯的眼縫中看見了麥俊寧。
似乎是潛意識知道自己得救了,陳幸予反倒順着即将墜落的感覺,一頭栽了下去。
再醒來,她發現自己在麥俊寧的心理診所,至于中間她是如何到這裏的,她沒有任何記憶。
暖黃色的燈光,把這間診室的氛圍營造得溫馨又放松,陳幸予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眨了幾下眼睛,知道自己緩過來了。
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居然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陳幸予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安總怎麽樣了!程故舟肯定也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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