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回禮
第11章 chapter 11 回禮
車停在了工作室門口,轉頭看一眼,傅修辭仍抱着手臂,似乎依舊在沉睡,
寧書禾輕輕拍了下駕駛座的椅背,小聲說:“停到玻璃房旁邊就行。”
聞言,傅修辭緩緩睜開眼睛,司機順着他指的方向停下車,寧書禾向他道聲謝,才發覺傅修辭醒了,她打聲招呼:“三叔,我先回去了。”
“書禾,等等。”傅修辭出聲。
寧書禾動作一頓。
傅修辭伸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只小小的黑色絨布袋子,遞給她。
寧書禾有些莫名,還是接過,她輕輕捏了下裏面的東西,似乎是個盒子。
傅修辭解釋:“回禮。”
指上回的書簽和票根。
寧書禾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說道:“如果很貴重……”
傅修辭輕笑一聲,截住她的話:“前幾天出差在街邊的紀念品店看見的,覺得你會喜歡,原打算過段時間專程給你送過來,拿着玩吧。”
寧書禾這才放下心,把東西握在手裏,再按開安全帶的卡扣,幾分頭暈目眩地下車,腳踏上瀝青路面,只覺松軟虛浮,好似踩在雲裏。
車門沒關,傅修辭朝她微微探身:“早點睡。”
寧書禾轉過身,看着他笑了笑。
傅修辭也笑了:“到家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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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車裏的人揮揮手,寧書禾提着包離開。
穿過玻璃房推門進去,寧書禾腳不着地地直接去洗了澡,換了身新的睡裙,輕輕地把頭發吹幹。
她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片刻以後,她才突然想起放在桌子上的絨布袋子。
放下手裏的東西,寧書禾站在床邊,解開抽繩,伸手進去。
拿出來是個胡桃木質的小盒子,随身鏡大小,把它左右轉了轉,寧書禾找到一個金屬的卡扣,往上一掰,很輕松就能打開,裏頭固定着兩個小尺寸的木雕人物。
左邊只有一個公主打扮的小人,右邊是只比她高出許多的龍,滿地都是金幣。
公主鬥惡龍的主題。
上色和做工都不算太精致,寧書禾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原以為是八音盒之類的東西,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手工雕刻的小擺件,寧書何能看清刻刀留下的痕跡。
看了一會兒,寧書禾把它放到了咖啡區的置物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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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禾醒來時只覺得臉頰甚至連帶眼皮都微微有些腫,所幸今天是周日,也沒別的安排。
她懶洋洋地沒動彈,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寧書禾躺在床上摸起手機,打電話約了美容師下午上門。
洗漱時周頌宜打電話過來,為昨晚的事。
周頌宜自覺理虧:“我不是故意的。”
寧書禾也沒太在意,一邊洗臉一邊含糊不清道:“沒事,是不是的我也分不太清。”
“……”周頌宜又問,“今天再去吧,我今天一整天都沒事,就陪你,成嗎?”
寧書禾笑了笑:“不去,昨晚感覺也沒喝多少,剛剛起床臉直接變成豬頭了。”
“你昨晚真去喝了啊?約的誰?傅祈年?”
“沒有,我自己去的t。”
“去的哪家?”
“我每次回國咱倆都去的那家。”
周頌宜有些詫異:“那麽晚還跑那麽遠啊?能打到車嗎?”
“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朋友,搭了個順風車。”寧書禾有意隐瞞遇到傅修辭的事,免得節外生枝。
“哎……我的小可憐,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姐直接二話不說穿上褲子就去找你,絕不再讓你落單。”
寧書禾被她這話弄得哭笑不得,含一口水漱漱口,用水擦幹淨唇周的泡沫,提起:“下午約了在家做臉,你無聊的話過來一起吧。”
“那多不好意思。”
“那你來不來?”
“來來來,我吃個飯就過去。”
挂斷電話,寧書禾去換了身舒服的衣服,沒急着回家,周日工作室的其他人都放假,她自己一個人把畫框組裝好,放在角落裏,再洗洗手才關燈離開。
沒曾想剛拉開門,門口不足半米的距離就直直地站着個人,寧書禾吓了一大跳,連手裏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書禾……”傅祈年也沒想到會吓到她,趕緊彎腰替她把包撿起來,抓在手裏。
寧書禾平複了下心情:“站着怎麽也不敲門?吓死我了。”
“我正準備敲的。”他神色稍斂,話鋒一轉,再問她:“這麽早要去哪兒?我送你。”
寧書禾從他手裏拿過自己的包:“準備回家一趟,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你有什麽事嗎?”
傅祈年低下頭,目光深黯:“我想和你聊聊。”
“改天吧,我有急事。”她今天心情還不錯,實在不想再像昨天一樣倒胃口,撂下這麽一句,直接越過他往停車坪走。
“沒事,我送你,咱們路上聊也行,不耽誤你的時間。”傅祈年不折不撓地跟了上去。
寧書禾沒理他,伸手拉住車把手,正要開門時卻被一只手直接按住,傅祈年的語氣近乎懇求:“書禾,昨天真的很對不起,求你聽我說幾句吧。”
“……”
見她猶豫,傅祈年松口氣般,徑自伸手将她手腕一扣,拉着她繞到副駕駛位置,笑說:“那我給你當司機,我們邊走邊說。”
寧書禾抿了抿唇,還是坐到了副駕駛上。
傅祈年負責開車,餘光瞥見她興致缺缺,小心開口:“其實我半個小時前就到門口了,一直沒敢敲門。”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更合适,只能借這個話題。
寧書禾卻沒吭聲。
“怕你還在生我的氣。”傅祈年從後視鏡裏匆匆看她一眼,“昨天我說話沒過腦子,惹你不高興,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寧書禾始終沒說話。
傅祈年一時無助。
過了幾秒,寧書禾終于側臉看過來說:“我沒覺得你說話不過腦子。”
傅祈年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祈年,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從來都不太會撒謊。”
寧書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去,才說:“至少在我眼裏,你不是城府很深的人,說話做事,總是很容易就能讓人猜到你在想什麽。”
“書禾,我……”
“昨晚你說的那些話,我不認為是你沒有刻意斟酌用詞,你只是把內心的想法直接表達出來了而已。”
說這話時,寧書禾面無表情,仿佛是在分析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我昨晚睡覺前有想過,到底是什麽讓你覺得是我蠻不講理,但實在沒想通,今天正好,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察覺到她從神情到言辭中都充滿着一種靈魂升空後俯視般的疏離,傅祈年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捏緊。
“我……”
傅祈年很想說點什麽,但眼下的情況,與他在來的路上時預言的情況大相徑庭,準備好的話術竟說不出半句。
看他不說話,寧書禾提醒:“是你說要談談,為什麽又不說話?你昨天被我打斷前到底想表達什麽?實話實說就行。”
說罷後,車廂裏陷入了沉默。
寧書禾抿了抿唇,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我昨天覺得……”傅祈年的語氣稍頓,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憑着本能解釋,“我們兩個還沒正式結婚,我在華尚也只是前段時間才開始參與項目,離能獨當一面還有很長時間,你……在國內的巡展也才起步,很多事情還是要靠小姑。”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以她今時今日的成就,她哪裏是沒有能力獨立負責巡展,只是沒有機會罷了,哪怕只是現在這受制于人的情況,她也有能力讓傅祈年做他想做的事,讓傅祈年再拉自己一把。
她只是厭惡自己是孤身一人罷了。
寧書禾沉默半晌,更讓她失望的還有,傅祈年竟把攔她面前的阻礙視為兩個人的救命稻草。
“我記得我應該和你說過劉書倫的事。”
“說過。”
“所以你明明知道,我父母前腳剛出事,他後腳就迫不及待地撺掇其他股東抛售股份,再低價購入。”寧書禾的嗓音裏隐隐不耐,“你也知道他在葬禮時來我家逼我,想把寧氏改姓劉,你更知道,當時我才十幾歲,不管是寧钰、還是其他人,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幫我。”
傅祈年覺得喉嚨裏堵着塊棉花似的。
“時至昨天,你甚至還知道了,劉書倫出獄後突然改行。”寧書禾望着他,心裏是說不出來的失望,自嘲似地笑笑,“傅祈年,你別告訴我你是真的覺得,劉書倫年過三十坐了幾年牢才突然非要和我當同行不可。”
“我沒有。”傅祈年把車靠邊停下,急于解釋,“書禾,你真是誤會我了。我當然知道這些事,我也知道小姑她——只是現在,我們應該忍一忍。”
“然後呢?”
“等我們攢一些錢和人脈,再想辦法也不晚,再不濟甚至可以學劉書倫當年的做法。”
寧書禾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學什麽不好要學一個失敗者的經驗?”
如果當年劉書倫的計劃不是漏洞百出,她怎麽還有機會走到今天。
傅祈年有些無法理解:“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啊,只要肯等,我相信——”
寧書禾嗤笑一聲,毫不意外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等不了。”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傅祈年曾淩晨三點來她的公寓樓下,只為臨時起意想叫她一起去看場海上日出。
那個時候的他,幹脆、利落、想做就做。
他們兩個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所以寧書禾才知道,主動出擊才是所有動物共同的生存守則,但他似乎沒明白。
“你願意等,就在這兒等。”寧書禾的語氣很平靜,“你現在下車,不用送我了。”
傅祈年聽着這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你在這裏等吧,我要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