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他并不抵抗這失……
第31章 chapter 31 他并不抵抗這失……
寧書禾垂下眼, 遲疑出聲:“可是我不願意,也不想。”
傅修辭仿佛還負着氣,把菜單往桌子上一放:“不想什麽?”
“不想任何人因為我背上本可避免的罪名,不論這是否是你的主觀意願, 不論你能不能接受, 我都不想。”
寧書禾毫不畏懼地盯着他,提醒的語氣:
“我也不想你功虧一篑。”
他分明是個野心家, 這些年卻不得不作謙卑狀斂起鋒芒, 不該因為這種小事前功盡棄。
傅修辭動作一頓, 半晌後冷靜下來,神色已然溫和得多。
寧書禾沒有過多解釋,但她知道傅修辭定能明白。
這事本不該像個導火索一樣牽扯太多, 更不該上升到這種層面, 他是個商人,明明應該懂得規避不必要風險的道理,點到為止即可, 何必在某件無利的事上過度執着, 像只炸了毛的貓, 方才的話實在失了分寸。
她也的确不該在明知傅祈年是他心結的情況下反複提及婚約的事火上澆油,有點操之過急。
今天他們兩個人都太失态了。
可……
傅修辭又為什麽會對幫她“取消婚約”這事兒充耳不聞,甚至排斥,他并沒理由維護這份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的聯姻,相反,取消這段婚約對他們彼此都只有利無弊。
她正想着, 不知什麽時候,傅修辭已經坐到她身邊的位置,寧書禾擡頭與他對視, 眼底明淨。
傅修辭一時啞然,合臂将她攬進懷裏,聲音沉而緩,含着重重地嘆息:“抱歉,書禾,我也應該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我剛剛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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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寧書禾擡手,輕按他的後背,再低頭,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沒見過你這麽生氣……”
過了半晌,傅修辭才退開看她,鼻尖相觸:“一直在怪我當初讓你們訂婚?”
寧書禾一時沒說話,而後坦然承認:“是。”
傅修辭神色稍黯,再重複一句:“抱歉……”
寧書禾撇撇嘴。
心情緩和,他哄人的語氣:“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寧書禾輕笑一下:“明明是你先生氣……”
傅修辭的語氣溫熱:“那下次我再生氣,你撒撒嬌随便哄哄我我就消氣了。”
她嘆了口氣,将他摟得更緊,問他:“那下次我盡量?”
矛盾莫名其妙的開始,又莫名其妙地結束。
之後誰也沒再提這事。
點了菜,上了酒和餐前水果。
傅修辭沒騙她,這兒的菜個頂個的她都喜歡。
飯時淺淺交談,傅修辭提起,前些日子她的叔叔來過華尚,只看寧書禾的表情,他猜到她并不知曉此事。
“那個是你表哥?”傅修辭形容了一下,“染着頭發,耳骨上有一排耳釘,手上打着石膏。”
“嗯,他也去了嗎?”
“他們一家都去了。”傅修辭不等她問,主動說,“他們說,謝我的出手幫助,然後要我為他們指一條明路。”
寧書禾正端着小酒杯,動作一頓:“寧忠則被董事會除名,只能靠着外頭的小生意為生,他不甘心。”
傅修辭看着她,言簡意赅地問:“你想讓我幫他麽?”
寧書禾沒半分猶豫,直接搖頭,她說:“我和他們不熟,三叔自然也不熟,既不是熟人,又沒有好處,性價比不高。”
傅修辭笑了,笑她不肯對他說實話又刻意市儈的語氣。
吃完飯,走出餐廳門。
借三分燈火,看清北風裹挾着的雪,寧書禾拉緊領口,怕雪花落進去,酒暖飯飽,一腳踏進已經堆起的雪地裏,松軟虛浮的感覺。
傅修辭攬過她的肩膀,問她:“回去麽?還是想再散散步。”
她沒來得及回答,先打了一個嗝。
傅修辭笑着:“還是走走吧。”
挽着她的手,一路沿着兩側路燈往前走去,路邊的小店尚還閃爍着霓虹。
傅修辭低頭點了支煙,見她偏頭看着自己,了然地塞給她。
自己又點了一支,問她:“訂的機票是什麽時候?”
寧書禾掐着煙,看着自己的指尖因為太冷而微微發紅,回答說:“下周三。”
傅修辭點頭,又問她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寧書禾歪頭。
“怎麽?”
“回來的時間還沒定。”
傅修辭低頭看她一眼。
她解釋:“只畫展的話,定了四周,莫斯科兩周,中間休息一周,聖彼得堡一周,後面還沒安排。”
“想多玩會兒?”
“嗯。”寧書禾抽一口煙,垂眸道,“就去過一次,上次因為工作安排緊,趕時間沒有好好逛過。”
“行。”傅修辭笑着應了聲。
寧書禾看他一眼,眉眼彎彎地笑着:“你要去找我?”
“上回說過要去,不能食言。”傅修辭傾身過來,“不想我去麽。”
“我以為你上次只是随便說說。”她故意揶揄他:“三叔日理萬機,飛機上又累又煩,非工作行程也願意飛八九個小時嗎?也待不了太久。”
傅修辭停下腳步,學着她剛才的樣子,歪頭看她。
寧書禾目光一頓,也站在了原地,他看着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像雪地裏漏下的一縷月光,傅修辭擡手捧起她的臉,俯身低頭輕吻她的嘴角。
若即若離的嗓音,浮在空曠處。
朦胧聽見他說:
若是為了見你,我就願意。
寧書禾紅着耳朵,把臉重新埋進圍巾裏。
是真是假,又有什麽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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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了酒,寧書禾本想打個車回去,可傅總嫌這餐廳離市區遠,出租車太髒,明天還得叫人過來開回去實在麻煩,堅持要找司機過來。
于是兩個人繞着結冰的湖面走了一圈,再回到停車的地方,司機正好到了,先送她回家。
車裏暖和,寧書禾松了圍巾蓋在腿上。
外頭的燈光一時明一時暗地照進來,困倦的狀态,她主動向他湊近些,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察覺到她的動作,傅修辭伸手摟她肩膀,嗓音微啞:“困了?”
“嗯……”寧書禾回答得有氣無力。
“睡會兒吧。”傅修辭輕聲說道,“到家叫你。”
說罷後,手掌自她肩膀處往上移,輕輕拊她的腦袋,讓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像哄孩子睡覺一樣輕輕拍打她,寧書禾順勢卸了力,閉眼,意識模糊。
車停到院子前,傅修辭沒第一時間叫她。
燈光清幽,外頭有風聲。
身旁是她輕緩細微的呼吸。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又倏然松開。
片刻後才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寧書禾睜開眼睛,腦袋還靠在傅修辭身上,她看了眼窗外,意識到已經到了,坐直身子,抄起身邊的包:“那我先回去了,你回去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去拉車門,正準備走,卻發現傅修辭也從那一頭車門跟着她下車,繞過來。
寧書禾看見他手裏拿着袋東西,他說:“送你進去。”
她沒拒絕,兩個人并排往裏走。
她問:“拿的什麽?”
傅修辭把東西遞過去:“荔枝。”
寧書禾愣了下,然後接過。
傅修辭笑着解釋:“前陣子團建,一高管送了不少,我不愛吃,就想着給你帶過來。”
“謝謝。”
穿過院子,在潔淨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到了家門口,寧書禾側目看見他肩上落了好些雪,下意識擡手替他拂去。
傅修辭低眼瞧她,她撫在他肩頭的指尖沾着雪融後的水珠。
她輕聲說一句:“回車上吧,別感冒了。”
傅修辭卻沒動,伸手撈她的腰。
淡墨的天色,寒意料峭,雪簌簌下着,傾沙一般,朦朦的涼白燈光氤氲過漫天飛雪。
寧書禾看見自己剛替他拂清的肩膀很快便再次被雪覆蓋,聽清雪落在他衣料上的聲響,如輕紗摩挲的質感。
傅修辭疑惑地歪歪頭:“沒什麽表示?”
寧書禾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卻是迷茫。
傅修辭看她沒反應,嘆一聲氣,低頭便吻她,寧書禾呼吸一滞,下意識閉上眼,可預想中的情況并沒發生。
她覺得莫名,微眯起一只眼睛,察覺到他正蟄伏在背光的黑暗裏,好似在故意吊着她一口氣。
欲擒故縱。
寧書禾無奈,伸出雙臂,摟住他的後頸,主動湊上t去,落吻于他唇角。
她好像聽見傅修辭得逞似的低笑一聲,而後是更加熱烈的回應,撬開牙關,咬上她的舌尖。
“唔……”
寧書禾立馬蹙眉喊痛,傅修辭卻沒放開她。
半晌以後,傅修辭才退開。
寧書禾下意識擡手,撫觸自己的嘴唇:“幹什麽,突然咬人……”
傅修辭微一挑眉,低頭埋首于她頸側:“氣你。”
“啊?”寧書禾被他這幽怨的語氣弄得有點想笑。
“不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寧小姐才肯主動吻我。”他起身看着她,頗為無奈地表示,“不主動聯系我,也不想我,說你是小沒良心的,沒想到我們書禾還真不負所望。”
寧書禾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不過片刻,笑意斂起。
傅修辭不再逗她:“行了不逗你了,快回去睡——”
話沒說完,只見寧書禾擡手抓緊他的衣領,盡力踮腳,吻了上去。
傅修辭頓了一會兒,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呼吸淩亂間,他感受到寧書禾松開了衣領,指尖輕撫上他的喉結。
他将她的手拉住,目光幽深:“做事不考慮後果?”
寧書禾笑着,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如果後果明顯承擔的起的話就沒必要考慮了。
傅修辭目光一沉,寧書禾意識到危險,立馬退開半步,假裝打了個哈欠:“我好困,我要睡覺了,你回去吧。”
傅修辭:“……”
她笑了聲,快速按開指紋鎖,躲進門後,又探頭出來看着他:“晚安。”
“砰”地一聲,門被合上,傅修辭被晾在門口,他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才返回車上,擡手看眼腕表上的時間,不算太晚,跟司機說一聲,先去趟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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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街是老城區的中心地段,眼下快到了元旦,不論是街邊綠化還是街坊的小院,都陸陸續續裝起了彩燈,有小孩拿着玩具從人行道上跑過,街邊小販正推着冒着熱氣的三輪車。
傅修辭神色淡漠地看着這一切,眉目間已全然沒了方才與寧書禾在一起時的熱烈。
和她一起時的每一刻,何嘗不是另一種烏托邦。
今天難得失态,被她的話點醒的那一瞬間,傅修辭才倏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忘了最開始是為的什麽。
可他并不打算抵抗這失控的走向。
但他排斥走向傅祈年的路。
畢竟事實就是如此。
每每等她回了家,自己一個人回歸現實,孤影殘照時,這攢三聚五的熱鬧,同他并沒半點關系。
雪停了。
天已經黑透,傅修辭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車內除卻發動機隐隐嗡鳴,只剩死灰般的寂靜。